第41章 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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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练场这一瞬的喧嚣似乎都归于寂静, 只有他这句话落入耳里。
江念晚睁大眼睛瞧他,在原地呆了半晌。
他声音里的占有意味无法忽略,像是明确又纯粹的宣告, 不容任何人质疑。
可明明是他要避着她, 又在这里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话。
秋日里寡淡的风扑到脸上,心口里的那点恼怒不可控制地被越来越快的心跳覆盖, 江念晚有点局促起来,低声:“我又没有同意……”
他无言望着她, 目光里却藏着些不由分说的凛冽。江念晚默了瞬,抿唇随在他身后,朝操练场前的屋室走去。
一路上他没有开口, 二人之间的距离被沉默拉扯开。
江念晚微抬头,只能瞧见他的侧脸。他唇上淡白,气色似乎也不太好。
这一眼把她心底赌气的坚硬化下去好些。
“你生病了么?”低头走了一会儿, 江念晚终于开口, 手指下意识地握上裙边。
“没有, ”陆执摇了摇头, 而后放缓了声音道,“今日天气不好, 公主还是早些随十公主回去罢。”
“那你呢?”江念晚抬头。
“还有事情要同他说。”已经走到沈野跟前, 他步伐停了停。
他这一路, 似乎都没有和她提起昨日事的意思。
江念晚低垂着头默了片刻, 而后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沈野见她连招呼都不打, 愣了下,看向陆执:“你们又闹什么?”
“没。”
他声音简短, 沈野听出不寻常, 骤然伸手扶住他。
一碰到他的手臂, 他却皱了下眉:“怎么这么凉?”
他没回答,沈野侧着脸,瞧见他鼻尖渗出的薄汗。
“都这样了你还不找太医,找死是不是?”
沈野骂了句之后将人拽进内室,嘱人拿了东西过来。
内室之中陈设简单,花梨木榻上素色的巾单染上血迹。
他将手中瓷瓶朝桌案一扔,语气不太好:“你连那箭上有毒都不知道?得亏我这还有解毒的药,要不你死在我这,我是不是还得负责?”
陆执没应他,独自拿过一张手帕拭净血迹。
“你说你这人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好歹得跟人家九公主坦诚相待吧?”又给他扔去几条干净帕子,沈野声音里有些恨铁不成钢,“你要是哪天死了,你是不是也不打算告诉她?”
“怎么坦诚相待?”陆执将帕子掷回水盆。
盆中的水一点点荡开,缓慢地晕开又暗又沉的红,像是要把所有藏在黑暗里不可见人都揭露出来,无法阻挡地将满盆干净都渡染上脏。
“我去了北寺楼,拿了赤赫族的血诏文书。文书乃罕王所写,上面是对南郑详尽的布筹谋划。两年前她为证她外祖清白,不知从何人那里知晓了此文书的存在,曾求于我。”
那时他不肯见她,她便派人为镜玄司送去信件。他以大局已定为由拒了,她知晓后,在冬日大雪天里于后亭等了两日,自此闭宫不出。
其实那时候的她,满宫里,也只有他一个人能信任。
沈野拿药的手滞了瞬,抬起眼来看他。
陆执和九公主之间的这件事就仿若无解,无论是什么,只要一触及,就是难以言喻又说不出口的苦楚。
倘若九公主知道他明明可以去却没有,又该如何与他相处。
“怎么?就不能是你这两年忽然知道了这血诏的位置,这些时日才倒出空前去吗?”沈野继续匀药,故作轻松道。
陆执低眸,声音很淡。
“血诏的位置,就是余骁两年前在诏狱提及的。”
虽然若不算上前世记忆,他两年前恐怕也并不知如何破开这九道机关门。但她当时心底的绝望,恐怕是在于他不肯,也不愿去帮她。
肩上的疼痛让人有些麻木,陆执沉默着接过沈野递过来的药,目光垂下。
大部分时候,他也不知道,到底应该怎么掩盖下这些事,才能维持相安无事的平静。
“说不定,九公主知道她外祖那样对她,不会恼你所作所为呢。”沈野牵唇笑了下。
陆执默不作声。
她母亲、舅舅、外祖都因此事而死,她若知道了此事,到底是会恨他,还是与他此生不复相见,他也猜不到。
但他至少不会自以为是地以为,她会全无芥蒂。
“你还是先处理伤口要紧,”沈野见他手停下,侧着身子递了胳膊过去,帮他按住肩上的纱布,“要是就这么死了,你家小九,你连见都见不到。”
盆中的血水渐渐融为一体,与帕子上的颜色分不出界限,陆执视线微凝,点了头。
“好。”
*
“你这又要做什么?”江念珠看着将自己拉到马车前的江念晚,满脸不满。
江念晚淡声:“回去。”
“嗯?”江念珠瞪眼,片刻后支支吾吾,“这……这才来多一会儿。”
没好意思说是还没玩够。
天边层云翻滚,瞥了眼有些阴沉的天色,江念晚道:“一会儿就要落雨了,沈小将军哪里还会陪你在操练场胡闹。”
“……”她这话说得太直接,江念珠有点恼怒,乍然提高声音反驳道,“就算我不为了沈野,你为着帝师,你不也得多留一会儿?”
“我凭什么啊?我又不是来见他的。”江念晚低了些头,别开视线。
反正他也没什么话要和她说,又急着赶她走。
她就如他的意好了。
江念珠骤然皱眉,抱着手道:“不是——我说你这人,怎么没心没肺的啊?”
“谁没心没肺了?”
“你啊!帝师都受伤了,你在这和他置什么气啊?”江念珠颇为不解,拧眉看她,“而且他受了伤,你怎么连关怀都不关怀一句?你从前那个无惧无畏追求人家的时候哪去了?当真变了心要找旁人不成?”
这一连串的问句抛过来,江念晚几乎都没太听清,只记得江念珠说的受伤二字。
她后知后觉地抬头,迟钝地问道:“他受了伤?什么意思?”
“嗯?”江念珠一懵,“你、你不知道?沈野刚才就是进去给他拿药来着,不是……我是不是说错话了啊?”
她下意识捂了捂嘴,却也有点想不明白,这有什么可瞒着——
她思绪还没理完,就见江念晚立刻起身从她身边跑开,连话都没听完。
乌云渐压,有细碎的雨点落下来,停马车的地方离操练场中不算近,江念晚提着长裙,一路跑过去。
操练场上的泥沙渐渐被雨水沾染,湿成一片泥泞,不远处有将领提醒。
“公主,这场上有脏泥,小心别污了您裙子啊!”
她却都顾不得了,只一路跑到那屋室前。
秋天的雨来得甚急,这么一会儿,已经将她的衣服和发都打湿。
越过影壁,借着屋室外摆着的那些兵器,映出她略带狼狈的模样。
她站在内室门外,只停了一会,下一瞬手就骤然抬起来,欲推门而入。
这一推推了个空,有人从内打开了门闩。
沈野手中持着药碗,瞧见是她,愣了一愣。
他很快反应过来,转身关门,撂下一句话:“你们聊、你们聊。”
屋内的血腥气还没来得及散去,江念晚在屏风旁站着,几乎被这浓重的血意窒住呼吸。
陆执拢着上衣,还未来得及整理好,露出锁骨和一小半胸膛。瞧见是她,他手很快动了动,欲将衣服穿好。
他薄唇动了下,轻声:“公主。”
他正于心底想着说辞,忽然见她几步跑过来,伸手拉下他挡着的伤处。
虽覆了纱布,还是有血渗出了些,猩红的颜色触目惊心。
内室之中寂静了瞬,一旁沾有他血迹的巾帕还没来得及处理,暗红地凝成一团。
陆执伸手拉住她,把她带到身前,温声:“不要紧。”
却看见小姑娘一双通红的眼睛,视线还凝在周遭的血水上,眼见着就是要哭了。
陆执有点无措起来,只得将人拉过来,伸手覆住她眼睛。
“别看了。”
却有热意从他手心流淌而下,大颗的眼泪砸下来,江念晚一把将他的手拽下来,声音里带着气恼:“为什么不告诉我啊?”
“也不是大事。”
“那什么是大事?”江念晚攥紧他衣襟,眼里又是恐惧又是担忧,“你、你流这么多血……怎么会流这么多血啊?”
“伤上有毒,需要清一清,也并没有多少,”陆执覆住她的手,轻声,“真的没事,放心。”
“怎么受伤的?”
陆执微垂眼,缓声:“昨日追一个案子,那边有埋伏,我没防备。”
“你怎么不让旁人追,你怎么不……”小姑娘渐渐说不出话,声音紧得厉害,全是哽咽。
陆执收了下手,将她冰凉的小手握进掌心了,无奈轻笑:“哪至于这样。”
“你这样让我很愧疚好不好,”江念晚吸着鼻子,“害我还误会你……”
“我想着处理好了再和公主解释。”
“你每次都这样!你能不能下次告诉我!”
“告诉你?”陆执轻笑,指腹擦过她脸颊,“告诉你,就哭成这样。”
“那也得告诉我!”江念晚神色凶巴巴的,停了半晌又认真道,“不对,不能再有下次了,你能不能不干这么危险的事了,什么破活啊还要受伤!”
“辞官还乡吗,”他低眉,淡笑,“那怎么养活自己。”
江念晚急道:“我可以养你啊!”
声音很高昂地回荡在内室里。
江念晚后知后觉地搓了下手,小心道:“不过我可能没什么钱,每个月只有三百两银子,我可以分你二百五十两。”
陆执薄唇扬起些,抬眼看她:“嗯?”
“不够吗……那可以分你二百九十两,”江念晚抿抿唇瓣,“剩下十两我要留着吃饭的。”
见他面色仍白着,她小心地攥上他的衣袖,声音里带着点颤:“陆执,你不会死吧……实在不行的话,三百两都给你,你别死。”
他点了头,唇边泛起笑。
“成交,三百两归我。”
“嗯?哦……”江念晚吞了吞口水,心口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肉痛。
还是有点贵的。
将小姑娘矛盾为难的神色收进眼底,陆执按下笑意,手腕轻动,将人拽进怀里。
他埋在她肩上,轻声。
“陆执归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