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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于昨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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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完美收藏品(二十七)

书籍名:《沉于昨日》    作者:祁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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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间内窗帘大敞,灯也浪费资源地亮着。原本放在桌子上的那把牛奶糖已经只剩下花花绿绿的塑料纸,一对垃圾中徒留下一小片白色的止痛药。
  夏濯百无聊赖地躺着,时不时咳两声。他随手将药片揣进口袋,感受着鼻腔里呼出的热气,不免悠悠地叹了口气。
  好闲啊。
  为什么觉得大家都在忙,整个梦境中就他一个大闲人呢。虽然混吃等死的感觉不错,但他总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窗外的雾气更浓郁了,颗粒物肉眼可见,片片飘过的水汽黏在玻璃上凝成一道道水渍,弯弯曲曲地顺着玻璃往下淌。
  他放空自我,找了一个端点盯着发起了呆,目光无意识地追着水珠一点点往下滑。
  忽然就想到昨天关渝舟背对玻璃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沉思的模样了。
  “笃笃。”
  门被敲了两下,力道不大,似乎只及平常执事的一半,却足以拉回他的思绪。
  原本就在颤动的眼皮又是一跳,夏濯竖起耳朵,没有第一时间应声。关渝舟离开前带了钥匙走,回来的话肯定自己开门,所以门外的一定不是他。
  那会是谁?
  “笃笃。”
  夏濯软着膝盖下了床,他没有穿鞋,光着脚小心翼翼贴着墙艰难挪步。地上还残留着一片昨晚留下的血迹,清洗后虽然并不明显,却依旧留下了浅浅的痕迹。不能开窗通风,就导致屋里仍有那种令人作呕的气味萦绕,久久没法散开。
  他想贴着猫眼朝外看一眼,但又想到虽然从外侧看不见屋内人的模样,可一旦他贴上去就会遮住光,外面人是能确认房间里有人的。
  思来想去,夏濯决定按兵不动,管他来的人是谁,不出声就不放人。
  “笃笃笃。”
  第三次敲了三声。
  他靠着门,抑制住自己有些急促的呼吸声,一点点将耳朵贴了上去。门外站着的人动作幅度并不大,不敲门时就一片寂静,让他听不出什么蹊跷。
  他想起来似乎有一种说法,外出住宿时半夜有人敲门,打开门后走廊里却是空的,实际上那敲门的“人”已经在开门同时进屋里了。
  这让他浑身一激灵,好似已经透过门,能看见一个满身怨气的鬼了。
  不开!谁开谁傻.逼!
  “笃、笃、笃。”
  这次的力度加大了些许,节奏也变慢下来。夏濯屏息凝神坐在地毯上,短短离床几分钟头就晕乎得更厉害了。他难耐地扯了扯领口,想驱散开身上似是要将他灼烧的热度,却听到门外的人重重地“啧”了一声,稀里哗啦的纸袋响动引起了他的注意。
  难不成是来给他送饭的?
  这个猜想冒出来没多久,那人就隔着一扇门开了口:“在不在?给你带早餐了。”
  是白夫人的声音。
  夏濯撑着墙爬起来,透过猫眼看了一圈,红色的衣摆露出一小截,翩长地垂在地面上。
  “夫人?”
  “是我,把门打开。我还有事要忙,别耽误时间。”
  夏濯长吁一口气,僵硬的肩膀瞬间放松下来,这才察觉到脖子后爬满了不知什么时冒出来的冷汗。门锁在手心下发出咔哒一声响,门外的人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握上把手,将门向内推开了,露出半张脸来。
  动作比头脑快了半秒,他猛地下意识伸手抵住了门板。
  栾萦雪披着不知哪里找来的红帘布,手里攥着从餐厅里拿来的打包袋,上面布满了指甲戳出来的洞眼。但在他将门重新合上前,一只脚已经卡进了门缝间,阻碍了他的举动。
  “原本以为你不会上钩的,没想到会这么好骗。”栾萦雪用力抵着门,不再伪装声音后露出了有些狰狞的笑。她像是感受不到脚被挤压的疼痛,任由精致圆润的小皮鞋起了皱,尖利地叫道:“把名片给我!”
  夏濯堪堪挡住她,险些被伸进来的那只手抓上脸,边咳边急促问:“咳咳……什么名片?”
  “你的名片!我要你的名片!”栾萦雪将印着“模特”的名片丢进房间,摊开手向他不停讨要:“是我先看上的,把它给我!”
  夏濯皱着眉看着地面上那张卡片,洁白的纸面上落着歪七扭八的灰痕和掐印,似是被人蹂躏后踩过好几回了。栾萦雪不停地撞着门,嘴里说着威逼的话,和这几日安静老实的模样截然不同,精神完全已经处于悬崖的边沿,随时可能崩溃。
  “她找我好几次了……我会被杀掉的,我不要这个身份,你去给她做替补啊!你这么蠢,就应该死了给别人铺路!”
  夏濯不爱听这话,哪怕脑子里混成一团,他也不能让别人占口头便宜,毫无气势地骂骂咧咧道:“神经病吧你,脑子都被自己腐化没了?交换名片就等于交换身份?那你之前怎么不把你冤死的朋友身上那张拿走?你现在把名片丢了不也等于丢弃了身份?咳、咳咳……赶紧滚!”
  “那个男人死了!他死在餐厅里了!他已经被杀了!”栾萦雪挤进上半身,怨恨地看着夏濯:“我知道新娘有个好朋友,身份就在你手里,这明明应该属于我的!是你那时候抢走了属于我的身份,不然我不会被逼到现在这种境地,更不会和倩倩闹翻!倩倩就是你害死的!我要替倩倩报仇!”
  夏濯听懵了,都不知该不该笑。这是什么强行扣锅的言论,怎么一个两个参与者都是这副德行?!想到这小姑娘一开始满面羞怯地给自己递手帕,还真是应证了那句人不可貌相。
  他撑了这么久,实在有些没劲了,片片酥麻感爬上脊背,像是随时都可能会晕过去。就一秒恍神的功夫,栾萦雪猛地冲撞进来,直接伸手掐上了他的脖子,另一只手在他裤子口袋里到处翻找。
  “给我!快把它给我!不给我我就杀死你,然后迟早会搜到的。”
  被掐着嗓子,夏濯咳都咳不出来。他眼皮跳得更厉害了,汗几乎浸湿了整片前额和后脑,脸红得十分异常。他有些不敢置信这话是眼前这个比他矮了一个头的小女生说的,那种如蛇蝎般的视线让他几欲呕吐,更别说是这种被紧贴着肌肤的感觉令他胃里抽搐不歇。
  “呃……”
  发热的身体将脖子上那双手衬托得格外冰冷,束缚难以喘息的感觉令人眼前一片昏花,一时他都能感受到血管急速流动和跳跃的动静。
  推不开……
  靠……不会真被掐死在这里吧。
  这时,屋外传来由远及近的说话声。
  “餐厅里那什么玩意儿,真恶心……喂,你怎么不关门啊,我进来了啊……夏、夏明明?!卧槽!!!”
  塑料袋啪嗒落了地,门被一脚踢开撞在墙上,呯一声巨响让夏濯脖子上的力度一轻,紧接着骑在身上的栾萦雪被一把拽开了。
  空气重新涌入呼吸道,眼前模糊不清,眼泪不知什么时候都被刺激出来了。他踉跄着冲进卫生间,一边吧嗒吧嗒掉泪一边吐。被关渝舟触碰的时候这种反胃感已经减轻了很多,他原本还以为有所恢复了,没想到搁别人这边情况还是没什么变化。
  褚津反扣着栾萦雪的手腕,冲着门扬声问他:“夏明明,你没事吧?她给你下毒了?!”
  “你放开我!放开我!!!”栾萦雪挣着要爬起来,她压得住体虚的夏濯,却躲不开健康的褚津,冲着跪在地上狼狈不堪的人叫嚣着:“我不会死的,死的一定是那个叫雪莱的原住民!我会活到最后的!”
  “怎么回事?”
  熟悉的声音从房间门口传来,让夏濯稍微清醒了一些。关渝舟的声音像是有种魔力,瞬间就驱散了他积攒而起的恐惧。他勉强撑着地面回过头,还不忘从墙上扯块毛巾下来擦擦嘴,一转脸就对上了那双黑漆漆的眸子。
  关渝舟扫了眼地上的女生,又走进卫生间看了眼夏濯,脸色瞬间黑得吓人:“她掐的?”
  夏濯这下也不勉强自己了,他干脆虚虚地往拦截淋浴器的玻璃门上一靠,弱柳扶风般点点脑袋,借着鼻音控诉道:“咳咳……差点以为要挂了。扶我起来,我要掐回去。”
  还以为自己就要进鬼门关了,这亏可不能白吃了。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被人踹了一脚还笑着原谅的“慈善”心肠?他可没有那种东西。
  本以为关渝舟会搀着他让他还手,可不料这男人一言不发地朝地上的女生走了过去,竟伸手狠狠擒住了对方看上去更为纤细的脖子,一声惨叫吓得原本还在看戏的褚津无防备地退了一步。
  栾萦雪瞪着眼张开嘴,喉咙里嘶嘶作响,指甲几乎要扎进关渝舟手臂上的肉里,脚也一下两下地胡乱踢着。关渝舟却就着握住她脖子的姿势,将她整个人直接从地上提了起来。他眼里的恨意几乎要凝成实体,一字字沉声道:“腿不想要的话,我给你全部打断。”
  栾萦雪压根不接受他的恐吓,踢踹得更用力了,这个角度夏濯光是看看就觉得肉疼,关渝舟却并没制止,逐渐收着力道,青筋渐渐在手背上突出。
  这架势比栾萦雪刚才的更要阴冷,夏濯坐在地上看傻了眼。他看着那女生瞬间变得柔弱又娇小,眼泪和自己一样顺着光滑的脸颊流淌下来,随着时间的分秒推移眼睛逐渐充血,浑身颤栗、抽搐。
  “喂……”倒是褚津心惊胆战地喊了一声,这才让夏濯如梦初醒。那种黑暗的念头瞬间被打消了,他的确不在意这个女生是死是活,但却不乐得见关渝舟替他杀人。
  腿上知觉还没恢复,他连忙敲了敲玻璃引起男人的注意:“别。”
  夏濯就说了一个字,但他觉得关渝舟能明白他的意思的。
  男人脸色并没见缓,眼睛却瞥了过来。他盯着夏濯看了几秒,在栾萦雪挣扎弱到几乎停止时松了松手,低低吩咐了一句:“别跟出来。”
  夏濯点点头,没问缘由。
  关渝舟拎着人出了房间,后来的白夫人和余子昂已经围观了许久了,虽然还没过问,但看眼下这种情况不难猜发生过什么事。
  楼梯两侧的各种花瓶瓷器依旧崭新,摆放的位置这几日都让参与者不禁捏汗。
  关渝舟蹲下.身,将那女生放在地上,他垂首轻声道:“虽然他说不杀你,但我希望你死……你要是想活下去,就自己试试看运气如何吧。”
  说完,他不顾栾萦雪怨毒和恐惧相融的眼神,伸手将人从楼梯上推了下去。
  碍于花瓶的阻碍,栾萦雪无法去够扶手,慌张中想要抬手抱头,却时机不准腾了空,整条胳膊狠狠压在身下,骨头猛地咔嚓一响。惊呼演变成哀吟,转眼间她已躺在二楼的楼梯口,两条手臂都扭曲地垂着,额前也挂了彩。
  “呜呜……”
  沉闷的脚步声自上而下,关渝舟一步步缓缓走下来,抓住了她的头发,强迫人仰视自己:“说是两条腿,怎么断的是手?”他冲着对方流出的血,忽然又笑了一声:“不,也没错,你用这双手掐了他,我废掉你的手才是对的。但是你刚刚踢我,所以我还要废掉你的腿,免得你留下它们,什么时候还会去踢他呢?”
  关渝舟语气慢条斯理,不像是对一个即将受刑的罪人,更像是课堂上授业的老师,一字一句都清晰明了。他就着扯拽头发的动作,将栾萦雪向前拖行了几米,直到楼梯边沿才停下,“再给你一次机会,这下你别搞错,记得断的是腿。你不亲自动手,我动起手来可能到时候废的就是你的整个人了。”
  栾萦雪这下才知道害怕,她癫狂地蹬着腿,想要阻止关渝舟的动作,声音也因剧烈的疼痛而打颤:“你松手……松手,不要!”
  关渝舟看着地上那片从她口袋里掉出的药片,抬脚上前将它碾碎了。
  眼泪和鼻涕混作一团,看着从夏濯那边夺过来的药被损坏,栾萦雪终于忍不住求饶:“你……你为什么!我道歉,我错了,我不该惹他,我不该踢你,我一时冲动,我再也不会了!我不会出房间了,放过我,放过我!”
  关渝舟站起身,脚下一个用力,将人再一次踢了下去。他冷淡地站在那儿,看着样貌若不经风的女生痛得几欲断气,上方恰巧传来夏濯有些迟疑的呼唤。
  “关——强强。”
  听这声音,应该是乖乖地留在了房间里,没有看到楼下的这些情景。关渝舟不再理睬已经摔到最低端的女生,重新向上走去。
  “在,这就来了。”
  温和应过夏濯一次后,他很小声地叹道:“你怎么敢动他。”
  这话似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对着已经废了四肢的栾萦雪说的。明明宅子里没有风,话音却和地毯上那些药渣一样,眨眼间就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