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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愿(十三)

书籍名:《沉于昨日》    作者:祁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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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濯有些怀疑这个报纸的重要程度,这么看下来上面的内容根本提供不了什么信息。
  除了那句“同名前辈”。
  他不停更换角度,横看竖看,密密麻麻的文字依旧组不成新的线索,没一会儿就耗光了他钻研的耐心,转头继续去翻找其他东西了。
  关渝舟打开衣柜,里面实在没有什么好看的,大部分衣物都没收进去,显得空空荡荡。
  但正因无所遮掩,导致里面紧贴木板的镜面毫无阻碍地呈现在两人面前,上面反射出的人影惹得夏濯乍一回头还以为柜子里藏了两个人,差点原地蹦起来。
  他激灵过后,忽然察觉出这镜子摆的位置有些不大对劲。
  谁家镜子挂在衣服后面?每次照镜子不都得把衣服搬出去么?
  这不合理。
  关渝舟似乎也有所感,伸手在上面轻轻敲了敲。
  不知敲到了哪里,原本沉闷的声响转而变脆,整个镜面像被柳枝触到的湖面一般左右摇晃起来。
  夏濯甚至都没有看清关渝舟究竟做了什么,那面镜子便被他推得朝里凹陷下去,竟然画面一闪,透出了徐梦之房间的模样。
  “这是怎么回事?”
  关渝舟侧过身,“这是一面动过手脚的单向镜。”
  “……他通过这面镜子在偷看他的妹妹?”夏濯这才注意到这个柜子的奇怪之处,它从侧面看上去也就一米宽,但打开柜门后其中的空间却不止如此,这面墙竟然是被挖通了装上了一面镜子!
  徐和泽会利用这面镜子干什么?每次徐梦之换新衣服出门拍摄的时候,他就站在这里看着?还是等到徐梦之睡着后,他就躲在柜子里一动不动地盯着瞧?
  夏濯觉得这事儿不能深思,他和关渝舟昨天下午也在对面房间里呆了一个多小时。他不知道当时徐和泽在哪里,但据杨音描述,这个原住民在离开客厅后再也没有回去过,那么很大的可能就是回到了这个房间。
  但凡他听见任何一点动静,他都能打开这个柜门,透过镜子来观察他们!
  关渝舟注意到夏濯缩着脖子不断地摸胳膊,问:“怎么了?”
  “就觉得心里毛毛的……嗳对了,这镜子除了能看见对面,那能不能直接打开通到徐梦之的房间里?”
  关渝舟还没开口,门外突然响起了动静。
  夏濯本来还以为是杨音他们一批人上楼来了,但不等细辨,关渝舟已经把他摁进了柜子里并从内合上了柜门。
  周遭顿时漆黑一片,微弱的光透过镜面,让这逼仄的地方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
  外面的声音隔着一层板,变得虚幻又模糊。
  夏濯听着脚步声渐渐靠近,直到眼前那条微不足道透光的缝隙也被遮住,他摸摸索索地触着关渝舟,改了姿势攀住对方的脖子,倾听对方胸腔中传来的沉稳心跳。
  温热的气息在他额前荡开,关渝舟隔着眼皮吻了吻他那双老实不下来而转来转去的眼睛。
  夏濯有样学样,伸着脖子凑过去,嘴唇却只碰到了他高挺的鼻梁。
  关渝舟似是笑了,但没等他听个清楚,头顶上方的吱嘎的拖拽声,薄薄一层板几欲承受不住重量,连带着整个柜子都颤了颤。
  紧接着有什么重物被从顶端扯下来,直直摔在了地板上。夏濯连忙收了那点心思,凑到缝隙前偷偷朝外一瞧——
  来的正是徐和泽,他脸色苍白,身上的衣服皱皱巴巴,再配上他瘦削下巴上冒出的那些胡渣,把他丢到大街上说是落魄乞丐都有人信。
  这位少爷没有察觉到有人正躲在他面前的柜子里,他此时正蹲在地上,从敞开的行李箱中翻找着什么。
  夏濯实在好奇,但那行李箱竖起的一面却挡住了视线,他这时又不敢乱动,要是惹出什么异响就完蛋。
  最终,他看见徐和泽捧出了一个不起眼的暗红瘪木盒,上面没有锁,轻轻一挑便开了盖。
  徐和泽眼里的慌乱和忧虑消散了大半,似乎里面装着的物品对他来说非常重要。在他将盒子重新合上时,夏濯分明听见了有金属碰撞的声响。
  人已经拿着盒子起身走了,而行李箱还随意地横在外头。夏濯还在思考那金属声会是什么,关渝舟毫无征兆地冲他脖子吹了一口凉气。
  夏濯猛一哆嗦,正要不高兴地转头瞪过去,却被一双手先一步拽进了怀里。
  被熟悉的气息包裹住,他这才反应过来——关渝舟在他的右侧,怎么可能会吹气吹到他左边脖子?
  脖子上的凉意瞬间向四肢弥漫,冻得他指尖都失了温。他错愕地望向左边的角落,隐隐只能看见一个垂着头的人影。
  “硌哒、哒——”
  这声音十分耳熟,在第一日的隧道中他便听过。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不知从哪个方向发散过来,那颗滚下来的糖豆便带着一串血渍碰上他撑在木板上的小指,紧接着第二颗、第三颗……数不清的糖凭空而降,带着一股将他们活埋于此的劲头噼里啪啦弹跳着。
  夏濯感受到揽在自己腰上的一只手挪开了,他连忙摸着去拦。
  关渝舟皱着眉,只能一手将他抱得更紧,一手用力去推闭合的柜门。不出意料,门紧紧黏在了一起,任凭他多大的劲儿也纹丝不动,甚至那道缝隙也被血给糊住了,一摸满手都是潮湿又发腥的液体。
  他再眨过眼朝角落里一瞥,影子已经不见了,而那只本该出现在徐梦之浴缸里的熊猫布偶却立在了镜子前,眼睛位置处的棉花已经被塞了回去,但剪刀却裁出了更大的空位,两双属于人的眼球正被密密麻麻的线缝在其中,红色的血丝和涣散无光的瞳孔正面对着他们的脸,叼着一根竹叶的嘴部也脱线裂开,仿佛在冲他们无声地笑。
  它的体积实在太大,一面镜子根本盛不下,将原本就不多的光亮全都遮住了。
  “……卧槽。”夏濯双腿一蜷,抖着手腕去掏手电筒,“这他妈什么东西。”
  他一开始就对这熊猫布偶没有好感,巴掌大或者做成能抱在怀里的体积难道不更可爱吗?就它现在那张嘴,若是能张开,一口就能吃掉一个人脑袋。
  他还担心徐和泽没走远,国骂的声音都不敢太大,支棱在板上的鞋底胶黏,满地的糖已经开始融化,甜味混着血的腥味逼得他喉咙直颤。
  柜子打不开了,那该怎么出去?夏濯又飞快地瞟了眼那面凹下去的镜子,头脑还没来得及转,关渝舟已经脱下外套罩住了他的上身。
  “别动。”关渝舟只说了这么一句。
  玻璃破碎的声响惹得耳廓一圈震颤发麻,夏濯之前就觉得自己在黑暗环境下听力异于常人,现在他更是清楚地听见了皮肉被利器割开的嘶啦声。
  背后温暖的身体挪开了,寒冷和湿气再次席卷了全身。他慌慌张张掀了衣服,却看关渝舟已经一脚踏在了玻璃渣上,代替了布偶的位置冲他递来一只手。
  夏濯已经顾不上镜子后方暴露出的被暗红色怪异房间,一心只惦记着关渝舟的伤势如何。他将手电的光直直打在了关渝舟另一条胳膊上,鲜血顺着巴掌长的口子直往外冒,差一点就割到血管。
  “只是小伤,顺手挡了一下脸。”关渝舟却十分平静,似乎感觉不到疼痛,那种轻描淡写、习以为常的态度让夏濯又止不住地磨了磨牙,扯着外套将它一圈圈紧缠在他的手臂上用来止血。
  刚才的动静可不小,估计整层楼甚至楼下都能听见,但别说是其余参与者,就连他们认为就在附近的没有走远的徐和泽也没有赶来。
  夏濯跟着关渝舟钻进隔间,又回头用手电照了一下他们呆过的柜子。底部白粉色的浆状物半干不干,里面混着大量的鲜血,在角落里明显留下了一双鲜红的小脚印。
  那双脚印连着这间屋子,一直延伸没入卫生间的方向。而原本抵在镜子前的熊猫布偶正四肢大敞地躺在床上,它的胸口插着一把刀,眼睛处棉絮如云,根本没有装什么眼珠,仿佛他之前的匆匆一瞥只是幻觉。
  昨日见到的整洁房间,现在却比凶案现场还凌乱。
  鲜红浓稠的血洒了一地,四处蔓延浸透了家具和墙壁,窗户来回吱呀着晃动,阵风吹过,令人几欲作呕的腥味扑鼻而来,盘绕在他们的周身和头顶。
  原本水晶的、真金或假银的奖杯七零八散地摔在地上,整个承载着荣誉的柜子被挪到了门口挡住了出路,上面布满了扭曲的划痕,割下去的口子足有厘米深。
  “这不是原来的房间。”夏濯笃定道,他们来时特地看过徐梦之的房间,分明与昨日没有差别,不可能在短短时间内就造出现在这么个场面。
  关渝舟嗯了声,“是另一个空间。”
  夏濯已经不是头一回被拉进这类地方了。他试着推了推堵门的柜子,却纹丝不动,“那我们该怎么出去?”
  “原路返回。”关渝舟道,“就像你上次一样,进出都是厕所隔间的那扇门。”
  夏濯听后回了头,把目光重新落回黑漆漆的墙洞上。他想到里面堆满了血和糖浆,又有些犹豫不决,转过头问关渝舟:“你手不疼?”
  关渝舟左手正垂在身侧,缠在上面的衣服包成一大团,看上去模样有些滑稽。衣服已经被浸湿了大半,布料饱和吸不下更多的血水,一滴滴正顺着他的手腕流到指尖,再落到地上。
  “不疼,不用担心。”
  夏濯心说不疼个鬼,你那条胳膊又不是钢铁做的。
  他的视线停在关渝舟的指尖上,又转而落在地板上的那串脚印上。
  卫生间的门是虚掩的,并未上锁。金属银白的把手上粘着尚未干涸的血块,似是不久前刚有人从外拉开了这扇门。
  “喂,关渝舟。”他勾了勾关渝舟的小指,“要不要进去看一……”
  “硌哒、哒——”
  一粒糖豆突然从床底滚出来,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强烈的窥视感从后脑方向传来,夏濯猛地回头,一只发白的手“嗖”一下缩进床底,原处只剩下那颗淡粉的糖还在地板上滚动。
  夏濯眼睁睁看着关渝舟松开了自己,走向了床边。他傻了一秒,连忙跟上。
  地板被水浸过许久,受潮后东一块西一块地微微鼓起,每一脚踩上去都发出吱嘎噪音。
  有一颗糖被从床下推了出来,贴着地板咕噜噜的滚着,撞上后方夏濯的鞋尖,换了个方向晃晃悠悠地朝厕所的方向而去。夏濯低头盯着它的滑动轨迹,冷不防脖子后被什么东西扫过,触感柔软又微微刺人,像是人或动物的毛发。
  但回过头,后方只有那个满是刀痕的柜子。
  夏濯默默安慰自己,也许是风贴着肌肤而过产生的错觉。
  与此同时,关渝舟一把掀开了床垫。
  床上的熊猫随着他的力道向另一侧歪去,插在胸前的刀柄磕在墙上,愣是敲掉了一小块墙皮。
  交错的床板下,隐约只能看见一瓶倒在地上的黑罐子,还有几颗散落在外堆成一小团的糖。
  床底没人。
  作者有话说:
  脑补了一下关关外套护人然后一脚踹碎玻璃的场景……感觉还蛮帅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