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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囚鸟(十四)

书籍名:《沉于昨日》    作者:祁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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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狗怎么关键时刻还能掉链子?”看清任务提示,褚津头疼地嚷了一句。
  原本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先前在红塔时就知道楼上肯定有什么在等待他们,特地绕开了走。结果现在剧情果真把他们往那边赶,不去都不成。
  夏濯在一旁纳闷了,心说他怎么就掉链子了?他对发生的事一无所知,只感觉半分钟前大家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沉默。
  他抬头瞥了眼关渝舟,这人眉头皱得紧紧的,像有什么突发的重大事件。他拍拍关渝舟的手臂,关渝舟同样看了他一眼,可对方非但没放松下来,反而连嘴角的弧度都往下压了压。
  是不是伤口太疼了?夏濯神经随之紧绷,难不成止痛药对他而言没有效果,对关渝舟也不灵了?
  这么一想,夏濯就开始坐立难安。
  察觉到怀里小东西不怎么老实,关渝舟捏了把他的耳朵,指尖略过他湿润的鼻子,又突然有些粗鲁地将他露在外的整个脑袋塞进怀里,密不透风。
  “走了。”说完这话,他率先往来时的方向走去,打算按照光表提示先把夏濯的感冒治好。
  “当然走,还能干耗着不成。”介诚牙咬在袖口,滋啦一声扯下一块碎布递过去,嫌话烫嘴一样飞快道:“这里什么破事都能发生,别待会伤口进灰感染直接嗝屁了,外头湿气还那么潮。”
  褚津跟在后面哼哼道:“你衣服就见得干净了?上面肯定也养了一群细菌。”
  介诚不耐烦地问:“那你说怎么办?”
  余子昂不知多少次挡在了褚津前边,“我建议什么都不做,省下说话的时间,赶紧从这里出去最好。”
  介诚不知怎么心情变得很差,或许是长时间的坏天气让他心浮气躁,手中的布朝地上一甩,紧接着一脚猛地踹上破败的墙面,那动静吓了褚津一大跳。
  “……好端端的干什么啊他。”等介诚甩开他们一大截率先跑出了灰楼,褚津才回过神来,一头雾水地站到余子昂旁边,“我还以为他要拿刀捅我,我靠。我差点忘了他是有前科的,下次再也不和他瞎逼逼了。”
  “刚才掉的物品有说法吗?”余子昂没接他的话,而是转头问起了关渝舟。
  关渝舟把玻璃晶体丢进仓库,图标变了模样,上面隐隐能看出一圈圈螺旋样的图案。但说明却很无用,只有简简单单一句:此物品似乎少了关键的一部分。
  “是指纹膜。”哪怕说明提供不了帮助,他也能从图样上分辨功效。
  “少了一半?”
  “嗯。”
  余子昂点点头,“明白了。”
  “这么说要干的事又多了一样,还得找到道具的另一半?也不知是干什么用的。”褚津想了想,他们到现在为止的确没有遇到过什么需要指纹解锁的地方。
  “先去找药,别的再说。”关渝舟说完便撑起从修女那里拿来的伞,走进了雨里。
  褚津对于有没有伞无所谓,他左手往右手掌心里啪地一锤,笃定地说:“介诚诚果然脑子不怎么好用,关强强这不是有伞吗?还非要撕衣服下来给他包扎。”
  余子昂慢条斯理地拧外套上的水,话不对题道:“指纹膜有些小,恐怕不会太好找。”
  夏濯鼻子不透气,再加上整个脑袋都被闷着,奋力挣扎着朝外拱了拱。
  关渝舟顺势轻轻在他脑门上一敲:“离开我才一天就闹出这么多事,一个人也不知道找干燥的地方躲着等我找你?”
  夏濯吃了痛,委屈巴拉地用两个小爪子朝上挡,嘴里叽歪道:“森林那么大,真要躲着我成饿死鬼了你都发现不了我。”
  关渝舟也不知听没听懂他在讲什么,目视前方不作言语,等出了电网范围后才平静道:“知道我在生气吗?”
  夏濯点头,知道。
  “不是生你的气。”
  “?”
  “我本来已经确认做好了万无一失的准备,但意料不到的事情却依旧在发生。”
  夏濯想,意料不到的事恐怕就是指他变成狗了。
  他觉得这完全不是关渝舟该气恼的点,毕竟哪怕是他自己也不知道下一步会发生什么事,究竟要怎么走。
  换句话说,他是完全没有未来的,和关渝舟现在共同迈的每一步,都是因为有关渝舟在努力。
  他已经很感谢这个人了。
  “我们以前……”无数次的欲言又止,夏濯选择在现在语言不通的情况下问出那个让他日思夜想了许久的话:“是不是在一起很久?”
  但真当问出口后,他一颗心又酸又涨,像是要从喉咙里跳出来。有些回忆已经不断敲击匣子上的锁,却又缺少了关键的钥匙,迟迟挣脱不开。
  他还没有意识到,他的潜意识从始至终在畏惧和抗拒着他所丢失的那段记忆。
  “对。”关渝舟应。
  夏濯的思绪被打断,他惊讶地抬首,关渝舟正好在垂眸看他,于背光的漆黑伞下笑得温柔。
  “虽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我应该没有误解你的意思。”
  夏濯扒他的手,关渝舟便顺从地将掌心摊在他面前,任他写下难以辨认的一笔一划。
  夏濯问:我说什么?
  关渝舟说:“你问我是不是很快就能离开这里,对吗?”
  夏濯深吸一口气:“……”
  亏他有一瞬觉得他们两人默契达到了巅峰值,合着完全就是他脑补出来的,一直都是鸡同鸭讲,关渝舟只是在哄他而已。
  人累了,心也累了。
  他又写:药起效了?
  关渝舟欲证明一样晃了晃那条中枪的手臂,“已经一点都不痛了。”
  ——别乱动!
  “好,不乱动。”在关渝舟心里,摸夏濯根本就不算乱动。
  ——真的没事?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夏濯觉得这话就没什么可信度,毕竟关渝舟好早之前就骗过他了。
  他至今还记得当初关渝舟撇清他俩关系的样子,并且到现在这人这么久下来都没大大方方承认。
  夏濯嘴一瘪,还想再写点什么,耐不住一个喷嚏打得浑身骨头都在疼,这才蔫了吧唧地闭眼不敢乱动了。
  “好好休息吧,发生什么事都有我在。”关渝舟低下头来,在他眼皮上亲了亲,低声说道:“那么远还风雨无阻地跑来找我,真是辛苦你了。”
  亲完他的小白狗,红塔也近在眼前。
  这条坑坑洼洼的路他走得平稳,相比急躁先冲出来的介诚而言他一点狼狈都提不上。
  “直接上去?”介诚手垂在腿旁,脸色仍然不怎么好看。
  关渝舟也懒得多问他怎么回事,“嗯。”
  “刚才兜圈看过了,一楼没人。”
  “等他们到就动身。”关渝舟指的是还在半路和余子昂拖拖拽拽不知闹什么的褚津。
  介诚看了眼还在往这边小跑来的两人,抬手往头上一捋,露出饱满的额头。没了刘海的照拂,风一吹又让他感觉冷,三两下重新把凌乱的头发扒回原位,转身说:“我下次不跟进来了,等最后做推演也别再喊我。”
  关渝舟点了下头,答应了。
  介诚一噎,他显然没想到这么简单就被放过,毕竟当初他俩神经病一样对峙时他把他这条命都输上去了。
  “来了来了。”褚津抖了抖身上的水,手忙脚乱地去掏枪,“我不会用,子弹都给你们吧。”
  “嗤,总共就两颗,能顶什么。”介诚道,“要真是有什么牛鬼蛇神的,你还指望用物理驱魔?”
  褚津不搭理他,给了余子昂和关渝舟一人一发子弹。
  已经到了正午,却不见W先生来邀请他们用餐。几人商量一下,先去了二楼的餐厅。
  这里和昨日一样破败,关渝舟踏进去,远远朝准备料理的厨房看了一眼。
  他离开前没有特地关上的门现在却合上了,一滩鲜血由门缝下流出来,半干不干。整齐规律的脚印从门前向出口方向延伸,这个发现尸体后离开的人并不慌张,似乎对那位假厨师的死亡毫不意外。
  “脚印是刚留下的。”他抬腿碾上,轻轻一带就让其中一枚印子糊作一团。
  褚津随口一问:“会是谁?”
  关渝舟唇刚动,一旁的玻璃突然碎了。
  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人从窗外直飞进来,四肢扭曲成了诡异的角度不停抽搐,像溺水身亡的人咽气前在垂死挣扎。
  偌大的餐厅空旷极了,他们和窗户间隔着好几张桌子。可那个人却硬生生滑翔了二十来米,以仰躺的古怪姿势猛地甩在了正中央的石柱上。
  褚津骂了好大一声,那断下来的手臂正好擦过了他的脚背,一颗圆滚滚的头正面朝上,本以为会对上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可视线里只出现了一个光秃秃的椭圆形球。
  这是一个木质的等比人偶,身上穿着黑色的西装,肩部和显眼的部位贴着材质不明的金属装饰物,不像能穿出门的常服,更像是某些舞会上用到的礼服。
  随着一根透明线“啪”地断开,尚未开封的信封从它的口袋里掉出来,正巧落在点点血迹上,整体染上了一抹殷红。
  介诚捡起来划开封口,里面的纸张上落着几个醒目的大字:下一个就是你。
  “去他妈的,都能威胁到爸爸头上了?”介诚猝了一口,毫不在意地将纸撕碎丢了。
  夏濯看了眼现场状况,觉得地上碎成好几段的人偶有些眼熟。
  这不是撑舞台剧服装用的人形支架吗?
  他刚想到,关渝舟也说了:“这里的院长接触过舞台剧,并且学过很长一段时间。”
  虽然人偶没有脸,但光这么看着仍然瘆得慌。褚津挪远了点,问:“这怎么知道的?”
  余子昂替关渝舟答道:“因为他昨天来门口迎接参与者的动作有些奇怪,和表演者与台下观众问好的姿态差别不大,看得出他特意收敛了,但习惯一时半会是改不掉的。”
  褚津努力地回忆了一下,却仍是没能想起来,“……你们的关注点也挺奇怪的。”
  “是你观察能力太弱。”
  褚津瞪去一眼,奈何余子昂这话说的挺对。也不知怎么回事,两人合作时间久了,慢慢的他就没有起初入梦时那么重的警惕心理了。
  “走了走了,他办公室在几楼?”
  关渝舟道:“顶楼。”
  那天他在红塔里寻找夏濯的踪影时曾往上去过,但五楼上六楼的楼梯口被一面墙封住了。但既然剧情推到了这里,那么大概率被封锁的地点也向他们开放了。
  塔里不光一楼二楼没有动静,就连他们所经过的其他楼层也同样不见任何一位原住民。
  小心翼翼地走到五楼后,走廊环境不出意料地暗了下来,不知哪里来的穿堂风呜呜地往脸上刮。
  关渝舟将伞随手放到一旁墙角,换了手电筒出来照路。
  很快那面阻挡去路的墙就出现了,乍看上去和昨天没什么区别,都昭示着对面藏了一个隐藏区域。
  但手电筒照到底端时,最底端有四块砖的颜色明显要比其他浅几分。
  他就地蹲下敲了敲最后的那块砖,每敲下一次,砖就往里陷去一些。
  介诚拿过他的手电筒,替他打了亮,“又是解谜?那你们加油。”
  总而言之一切用脑的地方都和他无关。
  褚津对他这种行为感到非常可耻,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你之前都是怎么通过梦境的?一到解谜就撒手不干了。”
  “跟在别人后头吃现成的不就行了?”介诚手往兜里一插,不屑道:“你们现在这么费劲,其他那组人还不知道在哪里坐享其成呢。”
  “这应该就是四位数的密码,你有头绪吗?”余子昂低下头,目光落在最底。
  关渝舟手还没动,介诚就接了话:“四个八,百试不厌。”他咧嘴懒散地笑道:“无论我家搬到哪里,周围邻居家的WIFI总有一个密码是八个八。”
  “你怎么不说一二三四呢?”
  “也成啊,反正就一个个试呗。”
  余子昂作为唯一一个除关渝舟以外能动上脑子的,自动过滤了耳边阵阵过于聒噪的声音,推了推鼻梁上因低头而往下滑的眼镜,“我们来时的日期是二月二十七日,试试0227。”
  关渝舟挨个敲动后三个砖块,当第四块砖敲进第七下后,整面墙仍然没什么变化。
  他没做停顿,手腕一转移到第一块砖上,随着“噔”的一声响,一个半圆形的洞出现在面前。
  “十二月二十七日是餐厅前供应板停更的日期,也就是当天这里发生了事情,一切以此为开端。”关渝舟边说边朝介诚扬起下巴,示意他把手电筒还回来。
  介诚却自顾自趴到了他身边,探着头朝里面望了一圈,也不怕上头突然掉下来一把刀把他脖子给割断。
  等了十来秒后,介诚又重新挪出来,有些遗憾地耸耸肩,“也许是我瞎,反正我什么都没瞧见,里面就是一窝黑。”
  一听见“一窝黑”,夏濯就埋头往关渝舟衣服里缩了缩。
  “别怕。”关渝舟摸摸他露在外的毛发,柔声安抚了一句。
  介诚一个激灵,口一开竟还磕绊上了,“啥玩意?我、我没怕啊,你看老子像是会怕的人?搞笑。”
  褚津也觉得关渝舟这话来得莫名其妙,反正是听得他鸡皮疙瘩起来了。
  “切,我来走前面成吧。”介诚把手里的手电筒一抛,取出自己的腰一塌就顺着洞钻了进去。
  余子昂沉着道:“我殿后。”
  “那我走第三个,和他还能有个照应。”褚津话说得及其顺溜,压根没想过他能照应到余子昂哪点。
  关渝舟护着夏濯跟了进去,洞口开得不大,和他们上回钻的秋家没多大差别。但他无法撑地,进去时还是有些困难。
  手电还没来得及调整好角度,最前端刚站起来的介诚就骂了一句脏话。
  “我日……什么东西摸了我一把。”
  关渝舟也随之一顿。
  他的膝盖压住了一块木板,像是展馆所用的指示牌,但做工却十分粗糙,上面用刺眼的红颜料写着歪七扭八的“人偶展区”。
  一节人的手指就落在木板下,大面积的血迹将地面糊上了一层红色的地毯。
  在外没来得及进的褚津紧张起来,“怎么了,发生什么……”
  他话都没有问完,或许是问完了,但里面的人听不见了。
  褚津眼睁睁看见洞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