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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腐烂的期望之花(三)

书籍名:《沉于昨日》    作者:祁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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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钻小树林?”回到现在,夏濯上上下下打量他,不敢置信这句话是从他嘴里问出来的。他觉得蛮新奇,眨巴着眼说:“那当然好呀,是钻一晚上的那种钻吗?”
  关渝舟眼眸一沉,又紧接着听夏濯说道:“毕竟尸体是第二天早上才被发现的,所以说明死亡时间很可能就是夜里,我们可以晚上去守株待兔~”
  “……嗯。”
  夏濯笑吟吟地望他,“这次我也认真思考了,你怎么不夸我了啊?”
  关渝舟有些泄气:“你是故意的。”
  “是呀,那到底要不要和我钻嘛。”
  关渝舟哪里能说个“不”字?他低低地笑了,指腹顺着布料贴上突出的脚踝,沿着那道弧线一点点反复碾磨,“男朋友的邀请还能拒绝?”
  夏濯被他摸得发痒,明明是自己先撩拨起来,现在快忍不住的也同样是他。他想了想,干脆把小腿横在关渝舟的膝上,调侃道:“那么多人看着呢,你这样不好吧?”
  他倒打一耙的技术已经炉火纯青,这话说得根本不会不好意思。周围人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出餐口,参与者忧心忡忡,不会有几个人注意到昏暗环境下的这个角落,更何况一个个都自身难保了,还管别人那么多做什么?
  关渝舟没说话,只是用行动来做出回答——那只手已经朝里探入,带着薄茧的手心紧贴着光滑的小腿,漆黑的瞳孔静静对上夏濯的眼睛,里面似乎蛰伏着什么东西。
  夏濯一怔,被烫到一样终于绷不住地往后退去,可这个姿势使不上什么劲,任他怎么扯也没法把腿从束缚中抽出来。
  关渝舟的这种眼神他见过,埋在其中深处的欲望根本藏不住,原先还知道隐忍,现在正儿八经在一块后反而一点点暴露出本性了。感觉的对方手法越来越色.情,夏濯咽了咽口水,声音发涩:“关老师……原住民过来了。”
  邴妍推着推车,一出现就是万众焦点。她取的餐很简单,一盘冒着热气的炒饭再加一罐不知名牌子的果味饮料,卖相看上去普普通通。
  “今天只有火腿炒饭,不够可以再加。”她把餐盘上的东西一一放到桌上,“筷子在消毒柜,勺子辣椒酱都有。”
  “请问现在几点了?”碎花裙小声问她。
  邴妍暼她一眼,抬手向她后方指去,“那边有钟。”
  上课铃一分钟前响过,现在是五点四十六分整。
  碎花裙语塞几秒,嘴开开合合几回,突然接不上话一样磕磕巴巴地问:“那,那待会儿下课后,学生是不是都会过来吃饭?”
  邴妍觉得这个问题很奇怪,露出皮笑肉不笑的神情:“七点还有晚自习,他们应该来不及半小时内去山下镇子里吃了再回来。”
  “哦,哦,也对。可是……卫老师不是说学校里还有商店吗,里面不会卖一些面包之类的速食吗?呃,我是说,如果有卖的话,我们以后急着上课或者忙备课时去买点吃会更方便……”
  邴妍脸重新板了回去:“商店寒假后就关了。”
  “为什么?”
  邴妍理所当然地答:“因为商店在花园旁边。”
  “呃?那花园……”
  碎花裙还想问些什么,邴妍却打断了:“你们到底吃不吃饭?一会学生来了我就没空带你们去公寓了,有什么问题以后慢慢问吧,行吗?”
  碎花裙忙应:“好的,好的。”
  邴妍语气听上去不像不耐烦,但却成功让参与者闭嘴乖乖吃晚饭了。听这么说似乎商店的关门仅仅是因为临近学校花园,目前为止还不知道吊死人的那棵圣诞树是不是就在花园里,如果真是这样那花园就有大问题。
  看来今晚还真得去花园一趟。
  思来想去得出结论的夏濯踢了关渝舟一脚,使唤人道:“我腿麻了,都怪你,你去拿勺子给我,我不想用筷子。”
  “好。”关渝舟这才把他的腿放下,起身去拿餐具。
  这顿饭一群人不到十分钟就解决了战斗,也算是形成了一种古怪的默契。
  邴妍表示以后需要把餐盘放到洗手台旁边的回收篮里,今天因为时间有些赶不需要他们收拾了。
  离开餐厅时,夏濯依旧慢悠悠地跟在人群最后,他不喜欢为首时被后边的人打量的感觉。
  看着前边紧跟在原住民背后生怕掉队的参与者,他突然抿着唇乐了:“嗳,关老师,我突然觉得咱们这像是在旅游。你瞧——坐车上山,导游带我们逛了一圈山上风光,然后到饭点带咱们解决了晚饭,现在正在导游B的带领下去旅馆住宿休息,还时不时叮嘱我们今晚早点睡,明天还得早起有的忙。平常出个远门还得自掏腰包,现在公费吃喝还包住包路费,这么想也不错吧?”
  关渝舟还没开口,前边有人听到他说话,回过头对他道:“小伙子心态挺好啊,有二十四吗?”
  主动搭腔的人胡子拉碴,身穿浅棕色的登山服,体格健硕,但脸上的道道皱纹表示他已经不年轻。
  夏濯立刻闭上嘴,装乖地贴回关渝舟身边,天知道这家伙会不会因为一个年龄能当他爸的人搭话而不高兴。
  这人自我介绍姓杨,是个登山爱好者。他年龄阅历摆在那儿,一身打扮和相貌看上去都给人一种可靠的感觉,倒是生不出排斥心理。
  “哈哈,你别紧张,我没别的意思。”见夏濯不说话,还以为是把人吓着了,他摸了摸胸口的口袋,从里面拿出一张照片,“我有一个儿子,他今年正好二十四,我瞅着你和他差不多大,就随口问一嘴。”
  夏濯瞄一眼关渝舟,看他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便把照片接了过来。
  那是一张单人的毕业照,捧着证书的男孩冲着镜头笑得灿烂,左边脸上还有一个小小的梨涡。
  “和您长得可一点都不像。”他实话实说,将照片还回去。
  “嗨,都说长得像她妈,鼻子眼睛都精致。”杨叔把照片放回口袋,隔着布轻轻拍了拍胸口的位置,“他学医的,法定假日都没空回家一趟,今年过年影都没瞧见。哎,你是学什么的?”
  夏濯眼睛一转,反问他:“您觉着我像学什么的?”
  杨叔上上下下打量他,不太确定道:“计算机?”
  夏濯哎嘿一声:“您看人怪准的。”
  关渝舟在一旁笑了笑,这还真和夏濯的大学专业完全搭不上边。
  夏濯对所谓的登山客挺有兴趣,进了公寓的电子门也没止住交谈。杨叔说自己年轻时学过点摄影,三十多岁后攒了点积蓄,决定每年抽空去一个地方转转。后来身边志同道合的朋友越来越多,这些人逐步又改变了他的观念,等送儿子上了大学后,他干脆辞去工作一边写作一边和驴友到处旅游,三年前受邀加入了一个攀岩俱乐部,现在已经成为了他的主要爱好。
  “摄影……”这个词在夏濯舌尖上趟过一遍,他呆呆地站在玻璃门前,连邴妍喊他们去取钥匙都没反应。等关渝舟拿着钥匙回来时,他还傻傻地杵在那儿,盯着人一动不动。
  “在想什么呢?该走了。”关渝舟微笑着去牵他,可令他没想到的是夏濯竟然猛地向后躲开了。
  这一举动两人皆是一愣,夏濯张了张嘴,像是想和他解释,突然又痛呼一声,脸色惨白地捂着头半跪下去。
  关渝舟吓坏了,慌忙将他抱进怀里。夏濯之前也会头疼,但这个情况已经很久都没再发生,他还以为对方情况已经稳定了。
  像是要把这么久安稳日子所欠缺的痛全都一次性补回来,夏濯疼得浑身发抖,寻求保护般直往他怀里缩,双手紧紧攥着他的肩,力气大到指骨都泛着白。
  原本还在好好说话的杨叔也吓了一跳,着急地问:“怎么了这……”
  话未说完,他就对上了关渝舟带着杀意的眼神,让他剩下的音节全都卡在了嗓子眼。
  “你和他说了什么?”
  杨叔乍一回想,也不知道刚才到底说了些什么:“好像……只说了点……和我旅游有关的。”
  “具体的。”
  “攀岩?写作,辞职,还有送我儿子上大学……”
  关渝舟面色阴沉,眼看围过来的参与者越来越多,他吻了吻夏濯的额头,温声哄道:“搂住我脖子,我带你回房间好不好?”
  夏濯没吭声,只听话地照做了。关渝舟将他横抱起来,绕过众人上了楼梯。
  公寓一共五层,第一层是公共浴室和洗衣房,往上四层住人。学生在三至五楼,教师则分配在二楼,管理学生和进出都很方便。
  关渝舟拿到的钥匙上贴着“206”的字样,他顺着楼道挨个找过去,在尽头处的倒数第二间前停下了脚步。他把人从怀中放下,钥匙刚插进孔里,腰就被从后牢牢抱住了。
  夏濯黏糊糊地贴着他,阵痛似乎过去了,但手臂还在轻微发颤,声音闷闷的,还有些喘:“关老师,你也喜欢摄影吧?”
  关渝舟攥着钥匙的手僵住了,隔了一会儿,他带着人进屋内并关上了门。
  房间里有些闷,这是许久没开窗的原因造成的,空气中也弥漫着淡淡木板发潮的气味。
  黄昏的光被窗帘挡在室外,关渝舟按下墙上的按钮,灯瞬间将房间内的格局照得清清楚楚。两张单人床被一张桌子隔开,桌上摆着一些日常生活用品,衣柜并排放在角落,床对面的墙上还悬有一台电视。
  这里有提前被收拾过的痕迹,简洁得一眼就能望到底。
  确定暂时没什么异常后,关渝舟转过身来,他摸了摸夏濯的发顶:“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夏濯抬起头,他脸上全是汗,唇色也比平常淡下许多,短短一会儿工夫整个人就显得憔悴又虚弱。他先是点头,又摇了摇头,“刚才那个大叔提到摄影了,我脑海里就闪过一些零碎的画面。我只记得你拿着一台相机,然后说了什么,可是我不记得你说了什么。”
  关渝舟沉默了。
  摄影的确是他的爱好,但他起初也仅仅将它当做爱好而已。他一直按照规划行事,毕业后的工作也和专业对口,直到出国迷茫找不到出路才孤注一掷地选择将爱好发展成事业,遵循着秦医生的叮嘱,过着没什么压力但却需要集中注意力的生活。
  “我也不确定到底是我本来记忆里的一部分,还是说这些都只是我幻想出来的画面,因为我也搞不清楚到底自己该想起什么,又曾经忘了什么了。”夏濯对此很沮丧,他连声音都有些不稳,一边胡乱地擦汗一边往关渝舟身上蹭,“说实话我挺害怕的,我不怕死,但是忘记曾经的自己的我还是我吗?每次这样想,我都感到很恐怖,比到现在为止遇到的所有诡异东西都令我恐惧。”
  关渝舟扶住了他的肩,几乎是强迫他看着自己,他像是考虑了很久,又像是一瞬间才下了决心,一字一顿道:“那我现在告诉你,我当时说了什么。”
  夏濯定定地望着他的眼睛。
  关渝舟等他情绪稳定,缓缓松开了手。他拇指和食指拼出一个方形,将夏濯框在其中,闭上一只眼睛慢慢复述道:“看镜头,看我。”
  “不对。”夏濯动了动唇,“你喊了名字,我记得你喊了谁的名字。”
  那语气笃定得让人无法反驳,关渝舟哑了片刻,终是在夏濯毫不退让的态度下发出一声叹息。
  “淼淼,看镜头……看我。”
  “谁是淼淼?”夏濯反应迅速,一把抓住了他的拇指。
  关渝舟眼皮眨动一下,全身巍然不动。
  他一直都没在夏濯面前提起过这个名字,因为他怕这两个字会是点燃火山的那一点火星,因此刻意地隐瞒了很多事情。但是他听了夏濯刚才说的话,胸口都被揪成了团,夏濯的手似乎并不是攥住了他的手指,而是直接抓住了他的心脏,那种小心翼翼抓住稻草的感觉让他喉咙哽塞。
  他紧紧盯着夏濯,眼神却越来越热切:“你觉得呢?会是谁呢?为什么提到这个就哭了?”
  夏濯这才察觉到自己紧张得浑身失去知觉一般,他迫切地想从关渝舟嘴里得到答案,以至于掉了泪都不知道。
  他收了手抹了把眼泪,见关渝舟无动于衷地只看着他而没有作为,心里的委屈都要盛满了,有些凶地恶狠狠道:“我觉得我他妈就是!你要是说不对就等着我掐死你!”
  他计划中并不该是这样的,他想着挑一个不错的气氛,和关渝舟坦诚地聊一聊这个问题。他可以装作不怎么在意,甚至是开几个小玩笑来套关渝舟的话,而不是这样表情扭曲地说脏话,更不该动不动就哭得不像样子。
  可这个困扰了他许久的问题,他好几回想问关渝舟却又欲言又止的问题,终于在那一声叹息中化为一阵风,将紧闭的匣子掀开了一角。
  他看到了铺满了枫叶的石板路,火红到像是要把整个世界都燃烧,也看见围着一条围巾的男人举着相机,站在一棵古树下单膝跪下。
  ——淼淼,看镜头,看我。
  低沉的声音像藏在深山里的古钟,嗡一下在耳畔盘旋扩散开。
  两个还在象牙塔中的年轻人还未体会到社会的艰辛,拥抱住彼此就仿佛能顺着路走到永远,随着相机“咔嚓”一声,男人温柔的眉眼清晰地呈现在眼前。
  这一幕烙在脑海中一样,泪腺被人拿针戳破了一般,夏濯眼泪止不住地噼里啪啦往下掉。他心想反正形象早就没了,开始变得羞愤又恼怒,于是边哭边骂上了:“混蛋,你都不愿意告诉我,还让我猜……明明我们早就在一起了,你还说不认识,你是想撇清关系吗?!原来你就没喜欢过我是不是,你早点承认我不就不用这么害怕了?我只有你了,我只有你……我不知道我是谁,我一直都想知道的,可是我又害怕我猜的是错的,那样的话,猜错了的话……我又会觉得很迷茫了……”
  说到最后还激动地打了个嗝。
  关渝舟抓住他的手腕,把他往怀里一带,环着他的腰将人拉到床上躺下。
  夏濯也不要他,往旁边翻了个身紧紧抱住了被子,哼哼唧唧地埋怨:“你走开,我现在看到你就嫌烦……”
  关渝舟撑着手臂,“真要我走开?”
  夏濯埋着头嘟囔着骂道:“撒谎精,还说自己死了老婆。”
  关渝舟玩笑的神色渐渐收了,他把人从被子里扒出来,给了他蜻蜓点水般的一个吻,只是双唇的接触便充盈着浓浓的怜惜和爱意,足以凝成可阻挡千军万马的依仗之盾。
  “你这么聪明,不是都知道了吗?”
  夏濯并未否认。
  他很清楚地明白自己可能早就死了,从他第一次离开梦境进入星海时。他像是一个无处安放的灵魂,没了躯壳,所以根本无处可回。
  死亡的事实对他而言并不可怕,因为他到现在都没有什么实感,他只是对那些遗失的未知数感到茫然和无助,所以他急需拼凑起残缺的碎片,也因此心愿便是恢复记忆。
  神情放空时,他见鬼般听到关渝舟说:“都有夫妻之实了,你还不承认是我老婆吗?”
  夏濯脸上一臊,刚想踹他一脚,指尖便碰上了冰凉的硬物。
  关渝舟抓着他的手腕,引导他探进自己的衣服,触到了一直挂在脖子上的吊坠。
  夏濯摸索着金属的轮廓,只一下就知道了它的真身——一枚圆形的戒指。他有些想看戒指的模样,却又被抬着下巴咬住了唇,只能玩闹一样手指勾着圆环晃来晃去,甚至胡乱地摸索到禁区地带,让冰凉的链子一遍遍地紧贴男人灼烫的胸口划过。
  这种蓄意行为让关渝舟的亲吻变得深而发狠,掠夺让夏濯渐渐感到晕眩,他紧紧抓着项链,也不知是想把人往自己这边拉扯还是想让他先停一停。等一吻结束,夏濯脸都红了,原本还算利落的发型也被弄得乱七八糟,软软地被困在手臂与床榻之间,丝毫没有挣扎拒绝的迹象,这种乖顺到似乎可以为所欲为的模样看得关渝舟呼吸粗了几分,明显还想有进一步的举措。
  夏濯抵着他的胸口,眼睛闪烁着笑了,他边喘气边道:“人家小姑娘辛辛苦苦收拾的床铺,没几分钟就给你折腾成狗窝了。”
  关渝舟握着他的腰,指腹贴着温热的肌肤摩挲不断,好几回有往下探的趋势,却又闭着眼忍住了。
  他坐起身,将项链从脖子上解下,那枚银色的金属环便落到了夏濯的手心里。
  戒指上的血迹已经被清洗干净,看上去不新也不旧,很普通的款式,但却和夏濯的无名指正好匹配。
  “你的呢?”夏濯戳了戳关渝舟手上的戒痕。
  关渝舟说:“抵押了。”
  “啊?”
  “为了缩短入梦的时间,所以和督查者做了交换,在梦境里它会作为担保物品暂时寄存。”关渝舟只说了一部分原因,另一部分是因为这对戒指也是一种媒介,当夏濯出现时戒指就会消失——这是督查者给他的一种寻人提示,也算是报酬,所以才会在最初的荒村里提前得知夏濯出现的情况。
  “喔。”夏濯吸吸鼻子,低着头玩他手指,“所以你是不是真的为我而来呀。”
  “是。”关渝舟手指一弯,将他的手握在手中,“我会把你带出去。”
  “那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些……和我有关的事?”
  “想问什么?”
  “淼淼是我的小名吗?”
  “嗯,你还有一个名字,叫司淼。”
  夏濯在脑中勾勒这两个字的轮廓,越念越觉得喜欢,“我还以为这是个女孩子的名字呢。”
  关渝舟笑着说:“是你的父母给你取的,他们给你算过命,先生说你命中缺水,所以他们干脆在你名字里放了三个水。”
  夏濯依偎过去,眼巴巴地问:“他们是什么样的人啊?”
  “很温柔,很爱你。”
  夏濯哽了一下,鼻子又开始发涩了。
  关渝舟把他抱到腿上,语气轻缓:“你带我去见了他们,你父亲还很生气地拿着扫帚要揍我,但被你母亲拦下来了。”
  夏濯想象着那种画面,“你刚刚还说他们温柔。”
  “再温柔的人也是会生气的,更何况我还拐走了他们宝贝了那么多年的儿子。”
  夏濯眼巴巴地瞅他,捏着嗓子娇滴滴问:“我不是你的宝贝吗?”
  关渝舟笑道:“当然是。”
  “所以当初是谁追的谁啊?”
  关渝舟说:“我追的你。”他抵上夏濯的额头,喃喃着:“我追了你很久,好不容易等到你点头答应。”
  夏濯狐疑道:“是吗?我还以为一定是我追你,死缠烂打到你受不了才答应,结果在一起后你发现我真的很有魅力,于是一发不可收拾地沉沦,嘻嘻。”不等关渝舟说话,他又嚷嚷着强调道:“重点不是过程,而是我很有魅力。”
  关渝舟忍俊不禁,接连附和:“是,是。”
  夏濯对他的态度很满意,拱了拱他的脖子,“把两张床拼起来呗,这么窄我都要掉下去了。”
  关渝舟答应下来,他原本也是这么打算的。他把桌子抬到一旁,腾出空间后便将靠窗的那张床往另一张靠拢,夏濯先在一旁看着,脸上的笑意就没止住过,欣赏完他忙碌的样子后才挨上去搭了把手,看着脚下哲学道:“有些地方看上去干净,其实床底下都是灰,就好比有些人看上去衣冠楚楚,其实脑子里全是黄色废料。”
  关渝舟:“……”
  夏濯无辜地耸耸肩:“你别这么看我,我可没说是指你……哎,等一下,这底下好像有什么东西。”
  谁知拼个床都能有意外发现,他立马丢了手上的活,弯腰把压在床脚的纸捡起来。
  纸条不大,只有约一个手掌宽。上边的字迹秀长利落,就连标点符号也写得清晰板正。
  ——在我荒瘠的土地上,你是最后的玫瑰。
  像情书中的一小行片段。
  但这确实是一张完整的纸,四边都没有被裁剪的痕迹,没有末尾署名也没有开头称呼,不知是谁写给谁的。
  “……最后的玫瑰。”夏濯轻声念着上边的话,将薄薄一张纸翻来覆去地看,怎么也看不出个所以,便失望地把它转交给关渝舟收着,“我怎么觉得有点耳熟。”
  关渝舟说:“是一位叫聂鲁达的诗人写的情诗。”他顿了顿,“你之前看过他的作品集。”
  “情诗啊,那会是谁写给谁的,或者只是原来住在这个房间的老师自己抄录的?”
  “不清楚。”关渝舟凝望纸张被捡起的方向,肃着眉眼似是沉思,指尖轻缓地在字迹上摩擦,想要用这种方式来追查它主人的痕迹一样。
  那一瞬间,紧闭的窗帘似乎被什么人从外拨动了,垂落在地的布料小幅度摇曳,但很快又恢复原状。
  夏濯花了半秒时间去确认这并不是什么错觉,连忙伸手去拽关渝舟:“小心!”
  这半秒钟足够关渝舟给出反应,甚至不等夏濯使上力气,他已经反手将人拉到身后,再细微的变化也能敏锐地分辨出来。
  “那后边……”夏濯说一半就自动噤了声,头顶的灯闪动了。
  这像是某种讯号,让他们明确认知现在正处于被动状态中,这是一种极度危险的表现。
  灯泡滋滋地响着,暗下时窗外的夕阳在窗帘后映出半个人的身影,如同从更高的地方吊下来,只能看见垂着的双手和腰以下的黑色剪影。
  嗡一声颤音过后,房间彻底陷入昏暗。余晖由橘黄变成血红,不知哪里的树枝随着呜呜的风吱嘎摇晃,高吊的人如同浮萍左右摆起了身体。
  紧接着,这幅诡异的画面被打破了。
  影子开始剧烈地挣扎,濒死时下意识地想要挣脱勒住自己的绳索,双腿被拉得长而扭曲,在空中胡乱地蹬着,纤长的手指也不断挥舞,只一刹那,那种绝望的窒息感就冲破玻璃和帘布,像一张网罩在人的脸上蒙住了口鼻。
  夏濯屏住了呼吸,他听见一声短促的哀嚎在耳旁,清冽又哀恸,想要传达什么讯息一样重复地低泣。
  可是听不清,微弱的声响比不上刚出生的幼兽,虚弱到被风一吹就散了。
  他更努力地竖起耳朵,入耳的却是笃笃的敲门声。
  急促的敲击似是想把门板砸碎,同时也将眼前的影像击碎,刺目的红褪去,黑影也消失不见踪影。
  关渝舟握着晾衣杆撩开窗帘,后边不出意料的空空荡荡,刚才的所有都仿若幻觉,但让他们有些意外的是公寓背面就是花园,没了园丁的照料一切都显得杂乱无章,不少松树上还高挂着绸带与彩灯,泥土和尘埃沾着水,入眼绿植皆灰蒙蒙一片。
  “你听见它刚才说什么了吗?”夏濯攥着他衣袖没撒手,刚才的画面已经在脑海里成型了。
  关渝舟摇摇头,他原地踱步片刻,直到敲门声远去,他才对上猫眼打开了门。
  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