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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海洋之声(二)

书籍名:《沉于昨日》    作者:祁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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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区在整座海洋馆的正中心,也是商业聚集地。
  它左右连通着海底隧道,在被海洋包围的风景下提供给游客休息吃饭的地方,最顶端的观景台上还有指定喂食口,满足了旅客投喂鱼类的愿想。
  夏濯三人站在入口处,低处的休息区已经被警戒线围起来了,现场没留下血迹,暂时也不知道命案是什么内容。
  馆内因停业整顿关掉了绝大部分的灯,只有地灯勉强能用于照明,四面八方几层楼高度的海水被一层透明的有机玻璃拦住,其背后似是暗流涌动,仿佛有什么巨大的怪物会从片片珊瑚礁中苏醒过来。
  “小心点,这边有几个楼梯,特窄。”白夫人抓着扶手,裙子的后角盖在地灯上,刺眼的一片红在昏暗中左右摇曳。
  夏濯盯着她裙摆看,刚跟着抬脚还没站稳,后方传来了一声惊呼,差点一打滑跌下去,被关渝舟扶住了。
  他们回过头,后边来的两人也同样抬头望着他们,刚才那个声音就是从最前边的女孩子嘴里冒出的。
  不知谁开了手电筒,光束照亮了前后一大块地。那女孩张了张嘴,表情很惊讶:“夏哥,关哥!竟然能在这里看见你们!”
  夏濯同样惊讶,之前刚和关渝舟提过这姐弟俩,还真能再遇上。
  简然比上次见的要瘦一些,不知是不是裤子太宽松的原因,整条裤腿都显得空荡,就连那张婴儿肥的脸也比原先小了。她弟弟简舒长高了点,他正处于窜个子的年纪,但他没像简然那样惊喜地开口打招呼,反而动作称得上慌乱地将人往后拉了一把,然后在嘴上比划了个叉。
  简然脸白了白,低头不说话了。
  一来一回,夏濯也看明白了。光表上那3/11的数字里,除去演绎人本人以外,另外多出来的两人就是简然和简舒。
  这种无言的氛围并没维持多久。白夫人不认识他俩,看关渝舟和夏濯的反应也知道不是什么关系亲近到需要帮忙的朋友,便腰一扭踩着高跟鞋上去了,“这里好多店啊,小夏快来逛逛,看上哪家了让你老公给你撬门。”
  这话说得跟土匪过街一样。
  关渝舟转过身,面色平平:“你偷鸡摸狗的事不比我做得多?”
  “当着小朋友的面就别逼我揭你老底了。”白夫人啧一声,“还不都是你指使的?平白剥夺了我一个做二十一世纪好市民的机会。”
  “二十一世纪好市民?”关渝舟冷笑:“这称呼落在谁头上都轮不着你。”
  白夫人翻了个白眼,腹诽着明明是落到我头上了也轮不着你。
  “之前不是说上了锁的就一定得找钥匙才能开吗?”夏濯好奇了,揪着关渝舟的衣摆,脖子伸老长等着看表演。
  “我和他开玩笑的,哪儿有这么轻松的事,还真拿个铁丝就能给你撬开锁?那在梦境里找线索就太轻而易举了。”白夫人啧啧:“关渝舟怎么什么都不告诉你?这种最基础的知识也不跟你提,不靠谱的男人不要也罢。”
  关渝舟冷笑一声,白夫人勉强改口:“不过在外头他还真会开点小锁,我们原先一起研究过。”
  夏濯两眼放光:“这么厉害?”
  “你怎么什么都崇拜?”白夫人觉得他跟个傻子似的,告诫道:“多掌握一项技能是好事,但这种违法乱纪的技能还是少关注为妙。”
  关渝舟看夏濯等他变魔术的模样还怪可爱的,“想学?”
  夏濯诚恳点头:“想!”
  关渝舟附和了白夫人的话:“好孩子不可以学。”
  夏濯反驳:“我不是好孩子,我是坏男人。”
  “噗,哈哈哈哈哈!”
  这话不知戳中了白夫人的哪根神经,笑了他好一会儿,“小朋友说话可真幽默,我开始有点喜欢你了。”
  夏濯立马拉开距离,表示对他的无声抗拒与嫌弃。
  “建议你收回这句话。”关渝舟瞥他一眼:“不然下次开的就是你的天灵盖。”
  “收,这就收。”白夫人做了个嘴上拉拉链的动作,信他发起疯来真会说到做到,等压在头顶的死亡视线消失,这才嘀咕了句:“心眼真小。”
  正如关渝舟先前所说,上锁的地方都需要钥匙,但整片商业区的门都是虚掩的,似乎梦境给他们开了后门,提供了很多的便利。
  关渝舟推开其中一扇,大致看了眼店内的布局,轻轻拍了拍夏濯的背:“进去转转吧。”
  白夫人走着猫步先进去了,他随手拿起门旁热销架上的塑料手机挂坠晃了晃,似是对这些小孩子的东西没兴趣,姿态显得意兴阑珊,“我们当初练得还蛮辛苦。打气筒开锁听过没?你男人的记录最高保持在六秒,我和覃念的第二人格怎么练都追不上。”
  夏濯很捧场,“哇”了一声:“头一回听说。”
  “别听他乱讲。”关渝舟捂住他耳朵,不悦地看了白夫人一眼。
  “行行,是我乱讲。”白夫人举起双手以示投降,反正这两人只听自己想听的,他说多了还费口水,绕去另一边逛自己的了。
  这家纪念品店是官方自营的,东西并没有往馆外撤出,架子上仍摆满了各种毛绒玩具,还分大大小小好几个型号。珍珠和一些特别的水生物模型还被做成了荧光材质,随便清个台就是一片空地和现成的枕头,等困了从内把门一锁,倒也是个睡觉休息的好地方。
  “这是什么鱼?”夏濯拿起一个巴掌大的塑料团,“它头上怎么长了个瘤子?”
  关渝舟扫去一眼,十分博学:“是鹦鹉鱼。”
  “叫鹦鹉的鱼?好特别的名字。”
  “嗯,因为它的嘴部和鹦鹉的嘴长得很像。它学名叫血鹦鹉,又叫财神鱼,很多人喜欢它的寓意,会用激光在它们身上染上福禄寿一类的字。你手里拿的属于它的变种,头上会长肉瘤,叫金刚鹦鹉,长得比一般品种体型更大。”
  “这个肉瘤真的能长这么大?”夏濯量了量,这瘤子都比鱼身大了,那还游得动吗?
  “应该是夸张了,商家想突出它品种的重点吧。”
  “可惜没法看看本尊长什么样。”
  “以后带你去看,我们住的城市里海洋馆中就有。”
  “好啊。”
  夏濯笑着将鹦鹉鱼放回原位,又举起一只鲨鱼布偶,明明是海洋中凶神恶煞的杀手,却被缝制设计成可爱讨喜的样子。他捏了捏柔软的棉芯,余光扫到到同一排还摆着浅灰的品种,仔细看发现是几只表情各异的海豚。
  想到那只在水里和他咿咿呀呀撒娇的小海豚,他立马抛下鲨鱼,挑了个表情搞怪的海豚布偶抱起来,“关老师,我真的在表演馆看到了一只海豚,可聪明了,本来还想等你过来找我时给你看看的。”
  “海豚都很聪明,经常有它们救人的新闻。既然你看见它已经死了,那它就和这个梦境相关,肯定还会再遇到。”
  “出去后可以养一只吗?”
  关渝舟张着嘴卡了壳。
  夏濯也就开玩笑地随口一问,没想到下一秒关渝舟竟然答应了。
  “可以。”
  白夫人在几米开外无语,真当自己本事通天呢?也就骗骗夏濯这种没记忆头脑简单未经世事的小鬼了,像他这样稍微有点社会阅历的一眼就能看穿这人为人有多虚伪。
  “真的啊?”果然,头脑简单未经世事的小鬼表现出很高兴。
  关渝舟点点头:“嗯,到时候送你一只。”
  夏濯在空中比划:“等我在我的小本子上记一下。”
  “记什么?”
  “某年某月某日,关渝舟答应我以后让我养海豚。他说要是没有做到,就穿着海豚装去水里做顶球表演。”
  关渝舟抓住他乱划的手,失笑道:“我有说过后边的话吗?”
  夏濯理直气壮:“那你少给我一只海豚,不得用别的来代替啊?”
  关渝舟松手:“好好好,你继续。”
  白夫人捂嘴憋笑,他收回对夏濯有偏见的定义,这小孩根本不来老掉牙跪搓衣板写检讨书的那套。
  看关渝舟无可奈何的样子他就舒坦了,在心里爽了一会儿,等把笑全忍进肚子里,白夫人一伸胳膊举起手来:“小朋友出去后加我微信,关渝舟顶球的时候记得弹我视频。”
  关渝舟对他摆出死人脸:“滚。”
  “行行,我闭嘴,我多余。”白夫人一上午走了大半个海洋馆,脚底都磨得有点疼,见没有外人在便蹬了鞋子,找了个可拆卸的毯子往地上一铺,躺下休息了。
  夏濯抱着那只海豚捏了捏,又向下一只伸出魔爪。
  “关老师,你看这个像不像余子昂。”
  关渝舟看去一眼,夏濯手里拿着的那只海豚眼睛成了一条缝,看上去很面瘫。
  “还有这个模样很炸毛的,不就是褚津嘛。”夏濯地把两只海豚头抵着头放好,满意了:“正好一对,可惜不能从这里带出去送给他俩。”
  “喂,余子昂,你今天出门怎么不戴眼镜啊!”他拖长嗓音,学着褚津平常说话的口吻耍贱。
  “-_-”面瘫脸海豚转了个向。
  “喂喂喂,说话,理理我。”炸毛海豚立马热脸贴过去。
  “懒得理。”面瘫脸惜字如金。
  “哈哈哈哈,关老师,我演得是不是很神似?”
  给一群毛绒玩具就能自己玩上,关渝舟在一旁看笑了,也学着他的样子在一堆里挑挑拣拣,从中拎出一个表情哭唧唧的小海豚:“那这只像不像和我耍赖时候的你?”
  夏濯不高兴了,手里两只一丢:“我什么时候耍赖了?”
  他伸手去抢关渝舟的,刚抓到海豚肚子,玩偶突然“嘤嘤”地叫起来。
  夏濯吓得缩回去,眼睛瞪得圆圆的,“它还有声音?”
  关渝舟寻着夏濯刚才碰的地方摁了摁,海豚又哭了几声。
  “肚子里有东西。”
  他把铁丝捋直,用尖端挑开线头,把肚子部位的布料打开了。
  一截被剪下来的报道团在棉絮中,里面还裹着一个发声器,嘤嘤的哭叫就是从发声器里响起的。
  这是一篇和水山市海洋馆有关的报道,夏濯对标题感到诧异:“海豚袭击旅客事件?”
  密密麻麻的小字叙述了一位姓钟的小姐在观景台被一跃而起的海豚拉入水中,最后惨遭分尸的过程。
  由于那日附近的电路在维修检查,所以提前关了门,员工也都早早离开,监控在五点后是暂停运行的。
  第二日早上海洋馆开了门,第一位来到C区的客人看见一只行动怪异的海豚,正不断地上下撞着玻璃。客人掏出手机想录像,结果却在镜头拉近时发现那只海豚嘴里咬着一截人类的手臂,他瞬间受到了惊吓,并报了警。
  采访过这只海豚的训练师后,记者得到了答复,这只海豚很早前就有袭击人的举动,恰巧在昨日它的训练师也受了伤,并附上一张小臂被利齿咬后留下骇人痕迹的照片做证明。
  经过商讨,决定将这只海豚放归自然,不再留在馆内与人接触。
  文章最后对几件事提出了疑问。
  一,为什么钟小姐在闭馆后没有离开,反而要独自一人前往观景台?
  二,据工作人员所说,那只海豚应该是表演馆的,怎么会出现在C区?
  三,观景台的喂食口在翌日早检查过是封闭状态,那么钟小姐从喂食口掉进去后,是否有人来再次前来并关闭了喂食口?
  可所有员工都有不在场证明,并且最后一段监控能证明他们在保安锁门前全离开了现场,案情没有进一步的进展,只能暂时封闭海洋馆,一切责任由馆长来承担。
  夏濯看着看着眉毛就皱起来了:“这报道好奇怪,前后矛盾了。”
  关渝舟问:“哪里矛盾。”
  “前面写了那么一大段的过程,后边又说监控在当晚五点后没有运行。那为什么还能写出这么多细节?就跟有人亲眼看见似的。”
  “确实有人亲眼看见了。”
  夏濯扭头望向他。
  关渝舟慢慢道:“凶手看见了。”
  夏濯啧了声,给剖开肚子的海豚重新塞了塞棉花。
  取出来放到一旁的发声器被看不见的东西碰了一下似的,突然坏掉一般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好几种声响混合在一起,夏濯耳膜一痛,却不得不分神细听。
  他听到水面翻搅的水花声,人类虚弱的呼吸声,鞋跟踩在大理石地面的铛铛声……有什么东西从水中一跃而起,最后是一个男人的痛叫。
  一切喧嚣到此戛然而止。
  白夫人被动静吸引过来,他拄着手电筒靠过来:“你们在弄什么?”
  夏濯捡起发声器,但再怎么碰,它也只会“嘤嘤”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