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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海洋之声(一)

书籍名:《沉于昨日》    作者:祁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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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濯听见了水流的声音。
  没有溪河那样哗哗响,只是偶尔掺杂有水花坠向水面,噼里啪啦密集得像是雨点。两条腿比平常沉,他动了动指尖,怪异的触感让他触电般立马睁开眼睛,精准无误地对上了一双黑珍珠似的豆豆眼。
  “……”这啥。
  一只海豚正靠在池边,在他睡着时不断蹭他的手心。看他醒了,尖尖的嘴里发出阵阵欢快的高音,甩着尾巴绕在水池里游了一圈,还直起身拍拍自己的小短手,要是会说话这会儿估计直接开口邀功了。
  夏濯把腿从水里抽离,打量起周边的环境。
  这是一个海洋表演馆的馆内,墙壁上贴着满满一圈海滩壁纸,错落的观众席上空无一人。
  他低头检查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好在没穿什么紧身的训练服,还以为这次梦境又给他安排一个难以企及的身份,不由得松了口气。
  他盯着海豚看了一眼,那小家伙立马亲切地游近,拿湿滑的嘴尖拱他的小腿。
  还没撸过海豚,夏濯伸手戳戳它脑袋:“这里就你一只?”
  海豚吱吱呀呀地叫唤,一溜烟跑去推了个球来,想要他陪自己玩。
  夏濯站起来想走,结果看它顶着球屁颠屁颠追自己游时又心软了,心想迟一点去找关渝舟应该不打紧吧?再说了,他不主动出击,关渝舟也肯定会来找他的。
  他往后站了站,弯了弯指节:“扔过来吧。”
  海豚很聪明,潜下水后借助尾巴的力量一跃而起,将球准确地往他在的方向抛去。
  夏濯愣了一下,他调整位置举起手臂,将球接进手里,刚打算再丢回去,入口的方向却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
  “……其他也没什么需要注意的,这两天警方可能时不时来看看现场,你别紧张,C区那片维持现状就行。”
  是他没听过的声音。
  他抱着球往那边看过去,走到门口的人也同样看了过来,是个高瘦穿米色风衣的男人。
  男人身后跟了一个穿着工装的经理,说话的也是这位经理。他气质有些像波伊尔,头发也是黑色的天然卷,模样大概三十露头。
  男人先看见他怀里那个红白相间的球,随后才举手与他打了个招呼:“嗨,你好啊,你也是一个人吗?如果你——”
  紧接着,高跟鞋急促的奔跑声打断了他未说完的话。
  熟悉的红裙一角率先从门边露出头,白夫人提着裙子嫌弃地从潮湿的地砖上迈过,快走的动作称得上粗鲁,直接把人给死死地抱住了。
  “宝贝儿你在这啊,可让妈妈一番好找。”
  夏濯被他勒得骨头咔咔响,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阿姨,你仿佛有什么大病。”
  白夫人心酸地一抹眼:“这么长时间没见,你对我的开场白竟然是这样,妈妈的心都要碎了。”
  “碎了好,碎碎平安。”夏濯挣扎起来,又怕会碰到什么不该碰的地方,憋得脖子都红:“夫人,我要窒息了。”
  “不要和任何人搭话。”白夫人贴近夏濯的耳朵,飞快地说道。
  夏濯顺着他的肩往后看去,风衣男仍旧没有离开的意思,还在等他的回应一般。
  “知道了。”他低声回了一句。
  得到了保证,白夫人这才撒手,“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捡球?”
  “没一个人啊,我在和……”夏濯指向水池,池面却很平静,里面根本没什么海豚的影子。
  白夫人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先走,你老公在找你,时间长找不到人又得发脾气。”
  一听关渝舟在找他,夏濯也不管海豚是怎么回事了。他把球抛回水里,“他怎么不自己来找我?”
  “这里太大了,我和他走了不同的方向。他说你有可能会原地等他,所以谁先找到你就带着你和另一个人汇合。”
  “嘻嘻,他好了解我哦。”夏濯娇羞地捂住脸,与风衣男擦肩而过,跟随白夫人出了表演馆。
  白夫人做了个呕吐状:“别装了,有他一个折磨我就够我受的,希望你正常点。”
  “我很正常。”夏濯吐字铿锵:“我这是正常的热恋表现。”
  “……”白夫人没了说话的欲望。
  表演馆和整个海洋馆相连,路上白夫人把从架子上抽来的宣传册给了夏濯一份,上边有场馆介绍和地图。
  他们所在的城市叫水山,因自古三面环山一面绕湖而得名。后来地壳变迁,如今两面山和湖都成了平地,这所海洋馆就是在湖的遗址上盖起来的,直接冠上了城市的名字,就叫水山海洋馆。
  宣传册上很醒目地写着旅游推荐指数五颗星,大众推荐榜前三,但路过的展示柜里空有水不见水生物,甚至有些小窗子灯都没打开,总不能花钱来一趟为了看介绍牌涨知识吧?
  “怎么都没有游客啊,我们是游客吗?”夏濯问。
  “是也不是。”白夫人看了眼地图,找到对照物确认了他们现在的位置,“从这边去C区,带你看看。”
  夏濯不明所以,但好像刚才那个经理也提到过这个地点。
  “C区怎么了?”
  “被警戒线围起来了,剧情背景应该是某起人命案件。”
  “哦。”夏濯点点头,又问:“为什么不能和人搭话?”
  白夫人抱着手臂,走路的姿势已经恢复了优雅。
  红裙勾勒出他曼妙的身材,涂着口红的嘴唇高傲一扬,“妈妈不是和你说,在外不要和陌生人讲话?”
  “阿姨,请你摆正自己的位置。”夏濯面无表情:“不然我就去告诉我老公你占他便宜。”
  听了关渝舟的名号,白夫人从牙缝里挤出声:“你还是那么不可爱。”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时夏濯就喊了自己一声“白姨”,气得他当时的火苗还存在心里,现在一点就轻而易举地复燃了。
  他也不揣着端着了,把悠扬婉转的女声一抛,男音本音道:“你小学生吗?还得去跟家长告状的?”
  “夫妻同心,这哪称得上告状?”
  “……你精神头不错嘛,还记得你之前蔫得跟颗白菜似的。”
  “白菜都是水灵的,像我这样。”夏濯指指自己的脸。
  没见过这么顺畅往自己脸上贴金的,白夫人听得脸直抽抽:“也对,只有关渝舟这样的才会拱你这种气人类型的白菜。”
  这是在说关渝舟是猪?夏濯投去敬佩的目光,白夫人一瞧,脖子扬得更高了:“怎么了,你不会以为我不敢说他坏话吧?实话跟你讲,我就是当着他的面说,他也不敢反驳什么。”
  关渝舟温和的声音突然从不知哪里传来:“在聊什么?”
  白夫人顿时汗毛直立:“……”
  夏濯早注意到他了,立马添油加醋:“白夫人要称王称帝了,吩咐你以后给他端茶倒水做通房丫鬟,还要对我强取豪夺。”
  谁稀罕你俩啊!白夫人瞪过去:臭小子!就知道给他下套!
  “小孩子又在瞎说了。”他连忙端庄地整好仪容:“和小夏闹着玩呢,为了逗他开心……哎,你怎么从这边过来了?”
  “通房丫鬟?”关渝舟长眸一眯,杀气顿时四起,“强取豪夺?”
  转移话题失败,白夫人不乐意了:“怎么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夏濯屁颠屁颠地跑过去,抱住关渝舟的胳膊,细声细气地说:“我是他老婆,他不信我信谁?”
  那种看已死之人的眼神让白夫人心惊胆战,他想了半天想出一句挑拨的话:“不是,你一个男的,怎么能甘愿被人叫老婆?”
  夏濯:“关你屁事?”
  白夫人觉得他可以被气死在这里。
  “看来遗容都自己处理完了。”关渝舟轻佻一笑:“还有什么遗言吗?”
  白夫人毫无形象地捂胸尖叫:“你不能因为这次是演绎梦境就谋杀我!”
  他的话引起了夏濯的注意:“演绎梦境?别人的吗?”
  “对。”关渝舟皱起眉看向白夫人,“他没和你说?”
  白夫人摊手解释:“还没来得及说。”
  他自己入梦时只要勾勾手就会被一群男人捧在手里,但和关渝舟同行反而像人见人嫌的野草石头,每回回去都要照照镜子确认自己魅力没有衰减。
  要是多来几次,迟早给他弄出忧虑症来。
  “我不知道,你之前说遇到后再详细告诉我的。”夏濯道。
  “看过光表了吗?”关渝舟牵起他的手腕,“越是背景接近现代的梦境越有是他人演绎梦境的可能,光表会给出提醒,但提醒只会在和演绎人碰过头出现。”
  “我看看。”夏濯点亮光表,发现界面和以往有所不同。
  【参与人数:3/11】
  后面还有一个红色的叉号。
  夏濯戳戳屏幕:“十一分之三?”
  关渝舟:“所有和演绎人搭话的会被默认成其同伴,这个数字代表现在的梦境中总共有十一个参与者,但目前只有三人会参与到剧情中。”
  “因为一般演绎梦境都挺狠的,所以进来的参与者可以选择帮不帮这个演绎人渡劫。”白夫人耸耸肩:“不过大部分都不乐意,这活吃力不讨好,就导致演绎人会去主动骗那些看上去是新人的人搭话,把对方也牵扯进来。”
  夏濯指指自己:“我看上去像新人?”
  开玩笑,他这气质妥妥的大佬好吗?
  白夫人打量他两眼:“哪里不像?还蹲那儿自己玩球呢。”
  “我临危不乱还有心思玩球呢,怎么可能是新人!”
  “可能你把新人两个字纹在脸上了吧。”
  “……”夏濯气鼓鼓:“既然挺难的,那他拉新人下水能有什么用?不会给自己添乱吗?”
  “添乱?相反,好处会很大。”白夫人道:“你进过的那些梦境都是大家一起试出来提示的吧?你也该知道,提示的触发条件很特殊,拿到提示了基本上就等于有了半条命,所以越多人参与进来,对演绎人的保险就越大。”
  夏濯问:“那我们这些没算进去的呢?”
  “就是来玩的。”白夫人惬意地抱着手臂,“我们没算进去,就代表梦境把我们踢出了剧情,要杀要剐都和咱们没关系。”
  夏濯哦一声,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有分吗?”
  “没有。”
  夏濯不理解:“那有什么好高兴的?”
  “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入梦的压力的,很可能多这么一次就崩溃了,同样也可能少这么一次就缓过来了。”白夫人一副“你还年轻”的表情斜眼睨过去。
  既然是来玩的,夏濯放松下来。
  这时,一旁的过道里传来车轱辘的声音。
  一个推着垃圾车的清洁工从阴暗处慢慢走来,头上戴着的白布帽子把头发围住了,只能通过佝偻的脊背和矮小的身段推测是位年迈的女性。
  她仿佛没看见三个人杵在这儿,又推着车朝另一条没开灯的岔路走去。
  很快她就消失在错综复杂的小路里,夏濯看了眼墙上的指路牌,发现这一条岔路竟然有七八个通往的地方。
  “这个海洋馆还真像迷宫。”
  “大多数地方都这样吧,让游客在每个路口都有多种选择性。”白夫人走在最前端,“这几天你别和关渝舟走散了,这个演绎人不简单。”
  夏濯回想一下:“刚才那个穿风衣的?”
  “很可能是他,但也可能他只是被牵扯进来的三位参与者之一。”
  “行,我知道了。”夏濯答应的很爽快。
  演绎梦境是把演绎人心里最恐惧的一件事放大,身正不怕影子歪,既然这里涉及到命案,那演绎人也脱不开关系。
  若是演绎成功能返回现实,愿望会如约实现,怕是路上容不下任何一颗绊脚石,又怎么可能放任知道秘密的人平安离开?
  夏濯唏嘘:“人心还真是种可怕的东西。”
  “不用担心。”关渝舟搂着他,轻声道:“演绎人死了梦境就会结束,如果想避免被他惹麻烦,我们也不是无事可做。”
  白夫人:……明明关渝舟才是可怕的东西,夏濯落井下石这缺德行为肯定是他教的。
  走这么久了,还真没看见任何一种水生物。
  来玩却没看头,夏濯不满了:“这么大的海洋馆就没鱼可以观赏?”
  一条也行啊。
  “没有。”白夫人理所当然:“梦境里看见除了人以外的活物很少见。”
  “是吗?我来时就看到海豚了,还是它把我叫醒的。”
  白夫人狐疑:“你梦到的吧?我找到你时水里是空的,别说海豚了,一根头发丝都没有。”
  夏濯攥了攥手心,里面还残留着拍球时潮湿的触感。
  “不过它的确不是活的。”夏濯顿了顿,“它跳起来的时候我看见了,它的肚子上有一个大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