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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章 神女庙(十一)

书籍名:《沉于昨日》    作者:祁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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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主人带领,他们只好自己去楼上找空房间。
  原本夏濯还好奇王老伯住哪去了,推开一个房间的门,发现这人正趴在床上昏昏大睡,一边地上摆着好几瓶空的酒罐,难怪楼下那么大的动静都惊不醒人。
  “所以才说酒精害人。”夏濯进去拎走了他的油灯,嫌弃地把门重新合上,“我和关老师之前进过一个梦境,刚开始没多久就死了一个人,原因就坏在是喝醉了进来的。”
  沈维跟在他后头,“我们可不敢那样。”他一拍胸脯,口吻骄傲:“我就是烟酒不近的现代好青年。”
  “哎你们说,这王老伯究竟有没有什么本事?”刘倩语好奇地问。
  回想起他在庙里的一举一动,夏濯还是说:“有的吧。”
  关渝舟手里有一根能照亮的蜡烛,这顺来的油灯便让了出去。他和夏濯就近挑了一间入住,想到明天还有要紧的事要做,早早便上床睡下了。
  第二日天还未亮,走廊外先有了脚步声。本以为是隔壁的王老伯,但隔一会儿脚步就响一遍,来来回回没完没了,夏濯被迫醒了盹,下床拉门一看,李孙氏正愁容满面地走来走去。她似乎在特地等这些客人醒来,可看见夏濯从中出来,她又一副想上前却不知如何招呼的模样,只略显尴尬地站在了原地。
  “您有什么事吗?”还是夏濯先开口问了。
  关渝舟也穿好衣服,将灯笼把重新别进腰带里,不动声色地来到他身后。
  李孙氏犹豫了一下,说是早饭做好了,她过来想和大家说一声,却没料到都未起床,她担心是否又出了什么意外,所以多逗留了一段时间。
  听见有交谈声,陆续其他人也探出了头,用眼神询问发生了什么。
  昨天没能看仔细,夏濯现在重新审视了一遍面前这位原住民。她丈夫穿衣挺讲究,留自己老婆穿个带补丁的粗布衫,身上连个像样的首饰都没有,长发也随意用最朴素的木钗盘了一下,说话时眼睛不太敢看人,看样子昨晚那蜈蚣脸果然是酒后吐真言,有几个钱也不在她身上下功夫,估计等以后有合适的机会了,就会不留余地地将她踹走。
  沈维也说了,那姓李的面颊内陷耳廓凸出,是非常明显的薄情寡义相,这娶个老婆跟娶了个丫鬟似的。
  再询问时,夏濯免不了带了几分同情,“嫂子一直都生活在这个村里吗?”
  李孙氏轻轻点头,抬手半遮住嘴,“祖辈就在村里生活,早就扎了根了。”
  “那您一定对村里上下都很了解。”
  “了解也谈不上,大家邻里关系都不错而已。”
  不等夏濯想好该怎么旁交侧击,随着吱呀一声响,靠楼梯的门被推了开来。穿着白袍的老者从中走出,有些不耐地扫他们一眼,“这一大早就吵吵嚷嚷,还不让人耳根清净清净了?”
  李孙氏赶紧上前低头和他道歉,磕绊地说着好话。王老伯任她说红了脸,才作罢地衣袖一拂,“罢了,李当家呢?昨日说好今天一早去庙里瞧瞧,怎么不见他与你一同上来?”
  “夫君他昨日沾了点酒,现在还未醒来……”
  “胡闹!他把仪式当儿戏了?哼,我看你们村子这上上下下都得耽搁在他手里!”
  “我、我这就去叫他……”
  李孙氏小跑着往楼下去了,王老伯昂着头,压根没把其余人放在眼里,背着手一转身重新回了屋。
  几人陆续下了楼,昨晚被掀翻的桌子复了位,上面放着一口装满粥的锅,闻上去还挺香。沈维早就饿了,见状立马凑了过去,端着碗一勺勺地往外舀。
  “猪,一天到晚就吃饭最积极。”刘倩语往他身边一坐,心说昨晚他也是第一个动的筷子。
  沈维嘿嘿一笑,把手里装好的那碗顺势就放她眼前了,“行行行,姑奶奶您什么意思我还能不懂吗?这第一份当然要孝敬您~”
  刘倩语接过他递来的筷子,忍不住笑了:“这还差不多。”
  早饭正吃到一半,从里屋匆匆跌撞出来个人,蜈蚣脸看见他们后勉强牵了牵嘴角,不知道他是否记得昨晚的事,但他明显现在没工夫和他们闲谈。因为伤口重新裂开,他半边脸被缠上了纱布,声音中还带着醉宿后明显的沙哑:“今日还有些要事要忙,就不多陪了。”说完撩起衣摆跨步往楼上赶,又是好言相劝又是低头道歉,废了不小功夫总算把王老伯给请下来。
  后面两人去哪里做了什么夏濯他们都清楚,便由着去了。等李孙氏拾掇完卫生锁了家门,按昨天说好的打算带他们去村里转转。
  昨晚光线太暗,现在等天亮一出来,夏濯倒是注意到在他们家后的山坡上还有一栋看上去挺漂亮的房子,和李家这套相比只好不差,这让他有了点兴趣,指着坡头问:“上面住的是谁?”
  刚问完,梦境响应了他的话一样,一个活泼的身影出现在阳台,在刚聚集的薄雾里欢快地闻花。没有阳光的天气丝毫没影响她的心情,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都能感受到她身上的天真和烂漫气息,李孙氏不用回头就回答说:“是婉儿他们一家。”
  据她介绍,婉儿是村里年龄最小的孩子,七岁多一点儿,从小就乖巧伶俐,整个村上就没有不喜欢她的。她父亲偶尔会出去做点小买卖,母亲女红出色,所以家中还算富裕,家中三口都很和睦。
  “婉儿学什么都快得很。她娘教她绣花,她拿针还没三日就已经上手了,等再练几日,绣出来的东西呀和真的一样!”李孙氏笑盈盈地比划着,一聊起这个小丫头,话都主动不少,“她爹每次外出总要带点新玩意回来哄她,还说呀等她年纪再大点就带她去京城落脚,不想让她一辈子在这种小地方生活……”
  她缓缓地叹了口气,欲言又止,“谁又不想出去转转呢?这村子……”
  李孙氏抬头望向远方——那儿已经被雾给环绕,只剩白茫茫一片。她突然停了脚步,再转回头时眼圈已经红了,她看向夏濯,“听我夫君讲几位也是从京城来的,这让我想起唯一从外头嫁进来的那位姑娘。听闻她老家也在京城里,祖上做的是药材生意,名下有好几处铺子,是个大户人家的小姐。”
  说到这里时,她的一双手都缩在袖子里,只露出泛白的指关节,明显在害怕什么。
  刘倩语却喜欢听故事,也没注意到她的不对,追着问:“后来呢?”
  “后来被查出药材里添加了禁物,家主被捕入狱,他夫人也因此殉情,从那以后家道中落,甚至为了避免被官府牵连抓走,她只能从城里逃出来,躲进了村外的那家客栈。”
  “他们家真在药材里做手脚了?”
  李孙氏摇摇头:“那就不是我们这些小百姓能知道的了。”
  “这位姑娘现在人在哪里?”
  人在哪儿?李孙氏身体一哆嗦,她像从深睡中惊醒,立刻止了这个话题,不自在地拨了拨耳边的头发,眼神闪烁着加快了脚步,“我、我也不知道她在哪,我们快些走吧?这雾再大些,就哪儿都去不成了。”
  似乎不想让他们知道庙的事,她特地领着参与者往山的反方向走。这个区域他们没来过,路前杂草丛生,要是不看得仔细,稍不注意可能就会摔倒。
  夏濯放慢了步子,贴近关渝舟说:“关老师,她说的这位京城小姐会不会就是刘氏?”
  关渝舟眯起眼,喉咙里发出低低的一声“嗯”。
  因为家中落难不得不从舒适圈逃离,要说这刘氏也是个命途多舛的可怜人。后面的故事不需要李孙氏讲他也能猜到一二,无非是舍弃姓名与刘子衿相识,两人年纪相仿,可能是情投意合,也可能是需要一个避风港,于是就选择在这成了家。一个不愁吃穿的京城大小姐成了个小村子里的普通妇人,两者之间的差距也是很大的。结果这个选择非但没给她带来安稳,反而让她早早就没了命。
  但到现在为止他们了解到的是,蜈蚣脸和他的同伙当年只杀了一人,这人是刘氏还是刘子衿?或者刘氏被杀后将怨气撒在丈夫身上,于是拖了刘子衿也下了水?还是真正杀死她的其实是她的丈夫刘子衿,而蜈蚣脸他们因为怜香惜玉又杀了他?毕竟昨晚蜈蚣脸话里话外都有个心上人,就是不知所指是否就是刘氏。
  更重要的是——刘子衿为何称自己迷路,执意要回村又是因为什么?那把火会是他烧的吗?如果不是,那点火的究竟会是谁?
  这些都是暂未解开的谜团,他们需要更多的信息才能知道前因后果。
  不知走了多远,雾把村子远远撇在后方,一阵从正前方迎来的风横扫过境,吹动着地上枯黄的树叶,穿梭在树丛间时发出难以形容的古怪声响。
  “等等我!她怎么走那么快,嘶……这里碎石太多了,硌得我脚疼,刚才还不小心崴了一下。”刘倩语小声抱怨了一句,弯腰把右脚鞋子蹬了,放在地上磕了磕。
  沈维和孟天华同时停下来等她,两人对望一眼,皆是一愣。沈维冲他挤挤眼,偷偷提议:“你快去扶她,别让她摔了。”
  孟天华不太好意思地抿起嘴,犹豫后还是下了决心,走上前伸出手想抓刘倩语的胳膊,却被对方不着痕迹地躲开了。
  “好了,走吧~”刘倩语穿回鞋子,快跑几步追上赵晓萌,“赵姐,咱俩一块走!”
  沈维同情地拍拍孟天华的肩,“她就那样神经大条,习惯就行。”
  孟天华被他一安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心,没有吭声,沉默着埋头跟上。
  沈维挠挠脸,看他也没有和自己聊天的意思,便凑到了夏濯旁边。此时孔满正在低声说着什么,貌似在和两人分析剧情。他对周围的景不感兴趣,而且这大雾下什么也看不清,于是竖着耳朵凑热闹般听了听,可刚听了个开头,孔满却又闭嘴不讲了。
  沈维本来就肉感十足的脸顿时鼓了起来,“怎么了啊,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吗?”
  下一秒,夏濯抬头向前望去,眼神锐利。
  其他两人也脚步慢了下来,仿佛也察觉到了什么。沈维顺着夏濯视线所看的方向望去,发现前面被雾气缠绕的女人变了个模样。她身上的粗布衣换成了一袭青色纱衣,梅花百褶裙拖着地,裙摆绣的几只蝴蝶在白雾缭绕中翩翩起舞。银簪将她满头乌发挽起,上端拖下来的碎玉时不时撞在一起,铛铛作响。
  没人再出声,饶是后方还在聊八卦新闻的刘倩语也住了嘴,大家都注意到了异样。
  在所有参与者警惕她的同时,她却像一个人走在家中后院那般闲然自得,每一步都经过精心丈量过般,脚上干净的素色绣花鞋踩在松松软软的泥土上,却没留下任何一点印子。不是说她步伐轻巧,而是说她形如鬼魅。她嘴里咿咿呀呀地唱着戏,词也听不清,似是从别的地方听来的,一时兴起便跟着哼一哼。
  在雾中弯弯绕绕了这么久,她那戏唱不完,重重复复都是同一段。几人又走了大半个小时,她忽然潜入了前方的密林里,销声匿迹了。高大的树木交叠生长,夏濯大步追上,他拨开已经半人高的杂草,面前出现了一个土坑。被周围的绿植一层层掩盖,不走到很近的距离极难发现。
  不到两米长,大约一米宽。
  刚好可以埋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