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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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赵卫国有些意外赵母的决定：“你是因为不放心我爸吗？我们可以多请一个护工细心照顾他的。”
男人到底不够心细,也没懂赵母对丈夫的依赖。
“不是，我是觉得让别人照顾他、我不放心。”赵母摇摇头，表情有些伤感：“我也不习惯一个人,没他在旁边，我就怎么都睡不踏实。”
赵母和赵父之间，几十年的风风雨雨和相濡以沫,彼此之间的情感和依赖,是其他人无法理解的。
赵父本来就是个严肃的男人，没学会向妻子服软，话也极少，尽管大多数时候，都是赵母唠叨他听着，但他和赵母这一辈子快五十年的婚姻生活，彼此之间磨合出的默契,真的已经谁都离不开谁了。
要是赵父这次真的出事不太好，最难受的人毫无疑问是赵母。
赵卫国没想到赵母会是这样的回答。
“行,我们给爸安排的反正是私人单间病房,您想去医院陪爸就去。”许桃闻言却迅速点头应下。
“好。”赵母总算是开心了一些：“你爸病倒了,得给你们添不少麻烦的，这些日子怕是辛苦你们了。”
赵母不懂文化,她对丈夫的爱意只能是照顾和陪伴，其他方面，她根本顾不上,医生说赵父的身体具体情况，她也不懂。
“妈，辛苦什么，养儿防老,这不是做子女应该做的嘛！”许桃笑着伸手拍拍赵母的手背。
赵母这些年和许桃的关系一直不错，婆媳关系在这个时代而言，算是极好的了，赵母大大咧咧的，倒也不太计较，许桃也细心，关系自然融洽，这会儿听到许桃说的话，赵母才放心的抿抿唇轻笑。
尽管都有养儿防老的说法，可老人真到老了的时候，还是怕给子女添麻烦。
生病伺候不是一两天的事情，这太需要考验人的脾性了。
久病床前无孝子，照顾病人久了，都会压抑疲惫的。
赵父病倒，许桃和赵卫国原本是想给赵父请个护工专门照顾几个月的，但赵父不愿意请护工，赵母也不愿意让别人插手照顾她的丈夫。
再加上，赵母自己在家里也不习惯，许桃能看得出来。
昨天半夜，她口渴下楼时，就看到赵母屋里的灯亮着，应该是辗转反侧担忧不习惯，所以许桃知道，与其让赵母在家里住，不如让赵母去医院照顾赵父。
赵母身体倒是还行，赵父也时日无多，他们夫妻肯定是能多相处就希望彼此多相处一些的。
许桃和赵母说好，早饭后赵母就急匆匆的回房间收拾行李。
“让妈自己照顾爸？”赵卫国看着赵母，有些担忧。
照顾病人是很累的，家里有条件，其实真的可以请护工照顾。
“让妈自己照顾吧！累一点，辛苦一点，她也开心，不然闲着更容易胡思乱想。”许桃叹息的回话。
赵父倒下住院，其他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如果赵母不亲自照顾赵父，她估计更是无所适从了。
“嗯。”赵卫国点头。
他倒也没有反对，他也知道，并不是花钱请护工就一定是孝顺，现在还是以父母的自在为主。
因为赵卫国建筑公司那边有事情要忙，所以便由许桃送赵母去的医院，许桃顺便也向医生了解一下这两天赵父的身体情况。
赵父的倒下，纯粹是身体机能到达了极限，身体各个器官逐渐开始衰竭，人也越加的瘦弱。
赵母到医院陪护后，夫妻两个倒也和谐默契。
赵父人已经行动不便，但赵母照顾得认真，赵父依旧干干净净的。
赵父住院后，赵卫国夫妻，赵卫强夫妻，赵卫菊夫妻，赵卫兰夫妻都会经常轮流来医院看望，也会安排时间看护。
兄弟姐妹多在这种时候倒是挺好的，赵母在医院照顾赵父，兄弟姐妹四个小家庭，一家轮流去医院照顾两天，其他人就可以正常忙碌工作，倒是不太耽误，生活除了多了去医院的时间，倒也没有太大的变化。
只是赵父到底日渐的衰弱，从住院时的一百二十斤的体重，短短一个月，人就瘦到不到一百斤，瘦得特别快。
赵父不算高，可也一米七六的身高，这还不包括，年老了身高萎缩的原因。
尽管在医院住着，时时刻刻有医生护士注意着变化，可赵父住院后，吃食上就少得可怜，甚至大多数都是靠营养液维持着生命，状态也还是不大好。
赵母从赵父住院后，一直就照顾着赵父，赵父的变化，她比谁都清楚，但却也比谁都平静淡定，尽管没病倒，可却也因为赵父肉眼可见的瘦下来。
赵父病的时候，是即将放暑假的时候，没多久便到了暑假期间，暑假后，赵家的孩子也都没什么事情，大都在医院陪着赵父。
有了孙子孙女们的天真陪伴，赵父的精神头倒是好了一些。
赵励南今年读大三，暑假原本打算留在北城找份工作实习一下，但因为赵父生病，赵励南也就取消了原本的打算，放假就回了羊城。
赵励南虽然没有暑假去实习，可回羊城后，有时间就抽空去医院陪伴赵父，也会去帮着许桃管理金南轩饭店的各分店。
当然他也会帮着赵卫国管一管出租车公司，同时也会去接触赵卫国的房地产行业。
赵卫国和许桃在这方面，从来都不会局限赵励南，再加上赵励南自己学的东西杂且多，尽管时不时往医院跑，回羊城的暑假生活倒也还是过得很充实。
吴学文比赵励南大几岁，男孩在羊城读的大学，赵卫菊夫妻和吴母都没舍得让吴学文报考外地大学，吴学文倒也没有反对，顺从了父母的意见。
吴学文的高考成绩一般，读的大学也普通，赵励南回羊城时，吴学文也带着小女朋友来医院看望赵父赵母。
“好好好，咱学文都有对象了，真好。”赵母高兴的看着吴学文，也看着吴学文的对象李云烟。
李云烟是旁边汕市人，小姑娘比较娇小，一米五九的身高，长得很稚嫩，可一看就特别的单纯。
赵家人，包括赵父赵母，赵卫菊夫妻等等，对吴学文找的对象都很满意。
赵父也高兴，他躺在病床上了，等吴学文走后，赵励南来医院时，赵父就眼神一直在孙子赵励南身上打转。
赵父说话很吃力，基本上能不说就不说。
赵母太知道赵父的脾性了，见赵父眼神都黏在赵励南身上，便笑着和赵励南说话。
“小南，上午学文带他对象来看你爷爷了。”赵母说了句话暗示赵励南。
“哦，是吗？挺好的。”赵励南很平静。
他和吴学文是兄弟，吴学文的女朋友李云烟他倒是见过两面，印象不大深，只知道是一个很安静的女孩。
“那你呢？你明年就大学毕业了，你没打算找个对象，还是有对象了？”赵母试探的询问。
她其实很希望赵励南有对象了，最好是能带个对象来看看赵父，赵父如今病倒情况不大对，他这辈子其他都很满意，唯独没能看到赵励南成家立业是个遗憾。
“我？”赵励南眨眼，他正准备摇头说话。
“咳咳！”许桃在病房里，见赵励南的表情，就知道赵励南肯定要让赵父失望了，便清了清嗓子。
赵励南对男女感情上虽然直男，可男孩却也隐约懂许桃特意的咳嗽目的。
看了许桃两眼，赵励南抿抿唇看向赵父。
“爷爷。”赵励南凑到赵父旁边：“人家还小，怎么您现在就盼着我成家立业啊！”
赵励南说话时，无奈又好笑。
赵父拉着赵励南的手，费尽力气的拍拍：“要早…成…家。”
“好。”赵励南面对赵父的期待眼神，只能硬着头皮答应。
赵励南被催婚催找对象后，他算是怕了，暑假有点时间，去医院看完赵父，原本还会在病房多呆，现在稍微感觉到情况不对，立刻就跑路。
赵励暖在暑假的时候，倒是也报了个培训班。
许桃在给她报培训班之前有问她自己的想法，让她自己选择是跳舞还是唱歌，亦或者是防身术。
许桃以为赵励暖会选择跳舞或者唱歌，事实证明，小孩子的爱好和兴趣都不长久，当初想辍学去参加歌唱比赛的赵励暖，出乎预料的选择了跆拳道培训班。
七岁多的赵励暖穿着跆拳道服，学得也有模有样，蛮有气势往女汉子的发展。
“爷爷，奶奶，你们看我的跆拳道衣服好看吗？”赵励暖去练完跆拳道后，穿着跆拳道的衣服去了医院，小姑娘娇娇俏俏的站在病床里向赵父赵母展示。
“好看，暖暖穿得真好看。”赵母笑着点头。
赵励暖自己也乐，中午家里送了合适病人的饭菜来医院，赵励暖在来医院的路途上吃了点路边串串，这会儿随意吃了两口便饱了。
赵母本来要准备喂赵父喝粥的，赵励暖吃饱了，便让赵母去吃饭。
“奶奶，暖暖喂爷爷，您去吃饭。”小姑娘第一次拿着碗饭拿着调羹喂赵父喝粥。
赵父如今瘦得不成型，说话也是有气无力，大都以摇摇头或者眨眨眼为主，人也瘦得脱相了。
“爷爷，要吃豆腐吗？”赵父躺在病床上，赵励暖喂了赵父一口粥，又询问赵父配菜。
赵父能吃的几乎都是流食和好克化之物，见孙女询问，便高兴且虚弱的冲赵励暖轻轻点了下头，脸上都是满足和笑意。
老爷子享受到孙女的投喂，别说多满足。
许桃来送饭，她在旁边凳子上坐着，看到赵励暖这么乖巧的一幕，心里也很是欣慰。
“我们暖暖真的长大了呢！”赵母也感慨的开始吃饭，边吃边注意赵励暖和赵父，心里被这温馨的画面烫得暖呼呼的。
“是啊！”许桃也欣慰点头。
赵励暖喂饭特别的认真，小姑娘七八岁的年纪，喂一口粥再喂一口，简单的询问和赵父之间的交流，都让大家觉得幸福。
赵父在羊城医院住了差不多两个月，整个人就只剩下骨架子和苍老的皮，瘦得格外的吓人，原本还能说两句话，可到后来就完全没有一点力气了。
赵母将赵父照顾得很好，也将几乎都动不了的赵父收拾得很干净。
这天，赵卫国和赵卫强都来了医院，赵父也难得有些许的精神，便拉着赵卫国和赵卫强的手，眨着眼，冲两个儿子说话。
“回…家。”赵父很用力的抓着赵卫国的手。
“爸，等过两天您身体好点再回家好吗？”赵卫国皱眉，也回握着赵父的手。
父亲的瘦弱和苍老，是赵卫国兄弟两个最是难受的。
“是啊！爸，我们都知道你不喜欢医院的消毒水味道，但您再住两天，医生说您这两天状态不错，再住两天，再好点我们就出院。”赵卫强也旁边附和。
赵父病了之后，人瘦成皮包骨，瞧着也有些孩子气了许多，赵卫国和赵卫强都是中年男人了，不由自主的面对父亲时，用哄孩子的耐心态度。
他们自己也没有想到，时间会过得那么快，曾经在他们心目中十分伟岸，撑起家里一片天的父亲，如今却瘦弱得没几斤，说一句话都困难。
“……家。”赵父执着不已，态度和语气也着急。
“爸是想回温省老家吗？”许桃在旁边接话。
她其实能够感觉到，赵父想回老家的心，她以前不太懂，上次回温省扫墓时，赵父赵母都找好墓地后，许桃才突然明白的。
赵父恐怕早就有了落叶归根的想法，只是家里孩子都在羊城这边，他没办法说出想回老家的话，对于大人而言，孩子亲人在哪儿、家就在哪儿！
可赵父心里应该还是惦记着温省赵家村的，现在他病了又时日无多，尽管大家都没告诉他实情，也一直都劝说，他过几天就会好。
但自己能不能好，能有几天时日，病了的人，其实比谁都要清楚。
赵父他很清楚自己的状况，也清楚自己时日无多，更加的想回温省老家。
“对，你爸他是想回温省老家，卫国，卫强，你们想办法，把他送回去吧！”赵母也红了眼眶，抬手擦了下眼角。
她其实知道丈夫的身体情况，赵卫国他们连她也都隐瞒着具体的病情。
可赵母照顾伺候着赵父，看着赵父日渐衰弱的身体，即使不用多说，也心里有数，身体的变化已经暴露了真实的病情。
赵母心里也早就做好了准备，只是一直配合着孩子们假装不知情，人到了这个岁数，就要习惯人的相继离开。
他们这一代的人，大都见惯了生死，她也曾送走过赵家的长辈和自己的至亲家人，他们年轻时比大多数人都过得辛苦，却也比很多都要坚强。
赵母以为自己能平静接受，也没有那么难受，想要表现得像个没事的老太太，却到底只是个普通农村女人，是普通人就逃不过生离死别的命运，伤心也是在所难免。
“好，咱们回家。”赵卫国点头应下。
赵父的病情确实在不断的加重，老人都有落叶归根的想法，赵卫国清楚这一点。
如今赵父自己也提出来想回老家，赵卫国和赵卫强自然不会不同意，与其呆在羊城这边医院吊着生命，赵卫国觉得，比如让赵父回到他想回的老家。
也免得赵父到时候在羊城去世，没能落叶归根而将成为遗憾。
毕竟温省那边说的落叶归根，和人去世后回到老家的说法不太一样。
在没法的情况下，人落叶归根是回去，但有条件的话，最好的落叶归根，就是在最后一口气结束前回到老家的房子里，这才算是温省的落叶归根，否则就属于游荡的无处可去的孤魂野鬼。
没在家里人去世的人，头七时，是没办法踏入家门的，家里门神会阻拦，唯独在家里去世的人，头七时回魂夜，家里门神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是温省老封建的落叶归根说法，这也是为什么很多老人病重后，都宁愿出院回家等死，也不愿意在医院等死的原因。
在家里去世，才是落叶归根。
“可是爸他这情况，怎么坐得了长途车？”赵卫强有些发愁。
“租或者借一辆大型房车，要是租借不了就买一辆。”许桃很干脆的接话。
为了让赵父回温省老家的路途舒服点，她在赵卫强发愁的瞬间，就想到了房车。
他们反正都有钱，也不缺钱，一辆房车虽然贵，可也完全消费得起，她愿意也舍得给赵父花这笔钱，尽管似乎有些奢侈。
“好。”赵卫国没意见的点头。
赵卫国的房地产公司已经有了不小的规模，甚至也有了自己的公司，他和牛正直还在羊城盖起了一栋不矮的大楼，新的开发小区依旧在继续开发。
赵卫国听许桃说完后便打电话给秘书，那边很快就安排好了一辆房车。
赵父是被赵卫国从医院推出来，和赵卫强合力一起抱上房车的，赵家人，所有的大人孩子都为赵父回温省老家而搁置了手头上的工作，全都准备一起送赵父回温省。
赵父躺在房车里，侧头看着房车的玻璃窗户，他偶尔看着外面的倒退的道路，知道自己离温省越来越近，他心情也变得很不错。
赵母在旁边取笑赵父是个老小孩，顺便还给赵父剥橘子吃，让赵父慢慢含着一瓣橘子尝那刚上市的青色橘子酸味。
“酸？”赵母看赵父皱着的老脸，笑得不行。
因为赵父躺在房车上，房车大，足够赵父赵母躺着睡觉，一路行驶回温省，倒也蛮踏实的，就是速度慢。
回温省的路途花了小三天，大家都顾及着赵父的原因，开车开得很慢，一路晃晃悠悠的，有些像是散心，有些像是游玩。
一行人到达赵家村时，是下午两三点，几辆车子外加房车直接开到的温省赵家门口。
温省赵家的老房子，前两三年的时候，赵卫国和赵卫强都出了点钱，在赵父点头答应的情况下，将赵家原本的老房子推倒，翻新盖成了一栋敞亮的小别墅。
也因此，大家回到温省这边，住处和生活倒也很方便。
尽管温省老家的房子被翻新了，赵父赵母也统共没住几天，但他们就是有一种这才是真正的家的感觉，赵父被赵卫国抱进一楼的房间时，赵父都是面带笑意的。
回家了，真好！
赵父身体不舒服回老家来，赵家村里不少人都知道，第二天就不少人提着水果和礼物上门来看望赵父。
温省这边都有这习俗，因此到达温省后，除了第一天到家安静些之外，第二天一整天许桃和秦育柔都在端茶倒水中度过，幸亏还有赵卫菊和赵卫兰帮忙，但陆陆续续的还是一天都没停歇过。
赵家村的人都是来看赵父的，赵父也不嫌烦，面对赵家村同辈份的人，或者小辈的孩子，或者年轻人来看望他，他都对着大家微笑。
赵父病重说不了话，他很高兴的听着大家叮嘱他要好好养着身体，又看着赵卫国和赵卫强和村里人寒暄，这种氛围让赵父很快乐。
等村里的人看望赵父结束，赵父尽管一天都没怎么睡，可状态却还是好了不少。
甚至第三天的时候，还能拉着赵卫国和赵卫强说话。
“我…想，看…村子。”赵父躺在房间的床上，颇为吃力的躺了一天后说出自己的要求。
不远千里的回到温省，赵父自己清楚自己，所以想多出门走走看看，将他记忆里的赵家村都看上一遍，角角落落都去走一圈。
他这些年虽然经常回来，可赵家村的变化也还是巨大的，赵父很感慨，很高兴，也欣慰。
欣慰着赵家村的变化，有他们赵家的一份功劳，他为他的孩子们感到骄傲。
毕竟许桃和赵卫国夫妻的捐赠，改变了赵家村，这是赵父一直以来都高兴且骄傲的事情。
也因此，这些年赵家村的村长换了好几届，赵金锐村长当完换届选举时就换了新村长。
这些年，赵家虽然没有参与村长选举，可也有接到赵家村的询问电话，所以村里每一届的村长，赵父都是也有参与支持选举过的。
如今的赵家村村长是个和赵卫国同辈份的人，叫赵卫河，读过书，也还蛮有手段的，上任后为村里做了不少事情。
“好，下午就带你去看。”赵卫国兄弟两个干脆的答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