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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风一夜露华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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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第五卷 ·玉树流光照后莛(15)

书籍名:《惊风一夜露华浓》    作者:血河
    《惊风一夜露华浓》章节:第78章 第五卷 ·玉树流光照后莛(15) ,宠文网网友提供全文无弹窗免费在线阅读。!

  霖安城门下——
  衙差列道,百姓挤满长街,官差当众宣读判词,张贴于榜。
  判决曰:为医之本当廉洁行医,慈心济世,长生堂医馆医德有亏,东家视人命为草芥,不谋当谋之事,实乃为医之耻,断不可作医以误世,承公主令旨,即日查封医馆,东家夫妻二人重打五十大板,责令其于霖安终生行乞,若有违抗,斩立决。
  月牙儿不仅处置了长生堂一家,退堂之后还冲进了西厢房,强行捏了骁韩云的脸皮,确定其不是易容之后,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构想,她问骁韩云:“做我的驸马吧?”
  骁粤被他吓了一跳,亏得这时赵汉生冲进房门,磕磕绊绊道:“神…神神神……”
  月牙儿一掌掴在他脑袋上:“神什么神!舌头捋直!”
  “神通侯他他…到城外了!”
  方裕物与神机营的运送火器的队伍兵分两路,带的人马不多,本无意于城中逗留,但莫子卫瞧见了贴于城门口的判决词,想着我朝也就三位公主,两位已经远嫁,还剩一位尚且待字闺中,于是就近打探了一番。
  霖安距离南粤边境大军的营地已不足百里,方裕物命众莫子卫带兵先行前去与大军会合,只身一人留在了霖安城。
  方裕物便装进了霖安县衙,与接到大军过境消息的骁粤等人擦身而过。
  县衙内,方裕物素服宽袖,坐于正堂之上,边把玩着手中的折扇,边打量着如陋室般的县衙内堂——
  门框吊角,木柱皲裂,青瓦顶,火砖地……还真是勤俭清廉。
  衣着朴素的衙门师爷跨过磨损严重的门槛,为方裕物奉上了最新的茶:“侯爷请用茶,公主刚带着随从匆忙去找您了,小的已经着人追去请了,您先喝口咱们霖安的松冬露。”
  方裕物摇着折扇,看了一眼手边脱皮掉色的木桌,觉得实在品味堪忧:“公主此行带了多少随从?”
  师爷笑弯了眼,竖起了一根手指:“回侯爷,只有一人。”
  方裕物微微敛眉,公主远行竟只带一名随从?
  方裕物出发前她还尚在郦都,这短短半月竟到了霖安,这是一路快马加鞭而来的吧?
  方裕物兀自发笑,抿了口茶,果然,只有霖安的雪山之水,才能泡出原滋原味的霖安松冬露。
  “黄师爷,”方裕物用杯盖拨着杯中的茶水,“这城门口的判决告示是怎么回事?”
  黄师爷微微埋首,道:“今日辰时公主带着一位小郎君来了县衙,说是在城中受了歹人的欺辱,赵大人便带着当差的抄了那家医馆,还救回来一位小郎君。”
  “噢?”方裕物一惊,“不笨了,知道的求助父母官,她是…”方裕物说着忽然话音一顿。
  黄师爷朝方裕物视线的尽头看去,一只锦囊正躺在一张椅子下。
  锦囊黑底金线纹,绣着精致的图腾,黄师爷赶紧拾起来,拍了拍灰尘,呈给方裕物看,道:“放在打扫时也没见过这个东西……”
  方裕物一把夺过锦囊,打开一张,那张折叠的宣纸还躺在里面。
  这是他给骁粤的锦囊,为何会在此处?
  他问:“公主的随从可是左眼角有颗泪痣?”
  方裕物的棕瞳一冷,黄师爷顿时咬到了舌头:“正…正是。”
  真的是他!
  他为何跟月牙儿一起出现在霖安?
  黄师爷补充道:“公主的那两个随从眼下都有泪痣。”
  方裕物拧眉看他:“都有?”
  “对啊!”黄师爷道,“一个跟公主出去了,一个还在西厢房躺着,这俩人长得简直是一个模子……”
  “带本候去西厢房。”方裕物忽然起身。
  “噢…噢!”黄师爷双手捧起方裕物只喝了半口的茶,“侯爷请随小的来。”
  西厢房内,骁韩云走到桌边想倒口水喝,他刚拿起杯子,房门忽然被推开。
  骁韩云看向门口,手持折扇的男人身形修长,目若朗星,在与桌旁面色惨白的人对视片刻后,转身将捧着茶盅的师爷关在了门外。
  他快步走上前,一把抓住骁韩云的双臂:“你病了?”
  骁韩云动了动眼珠,看着眼前神色焦灼的男人,想,许是来找骁粤的。
  他轻轻抬了抬手,没能睁开男人的钳制,正想开口说什么,就听到男人说:“你为何跑来霖安?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还有这个,”方裕物拿出锦囊,“你怎可随意乱扔?”
  骁韩云的手里被强行塞进了锦囊,方裕物阔步走到屏风,左顾右盼没找到一件向像样的衣裳,索性脱了自己的外衫,裹在了骁韩云的身上。
  骁韩云有气无力地任他摆弄了一阵,被摁在了桌旁的椅子上,撑着方裕物给他倒水的间隙,他终于开口:“我不是骁粤。”
  方裕物手一抖,茶壶的水洒了几滴在桌上,疑惑地提了提眉角:“我知道你不是骁粤,你是骁韩云,祁宸给你改的名字。”
  “……”骁韩云盯着递到手边的水,陷入了沉默,一时不知怎么解释,想了又想,弱声道,“我记得您的声音,您是南粤神通候方裕物,当年我写下降书,您救过我的命,还答应留我全尸。”
  方裕物微微惊讶,旋即随性一笑:“一直以来你绝口不提自己的身份,这还是你头一回同本候讲过往之事,”他说着稍稍停顿,“是不是发生什么了?”
  “咳咳——”
  “好了,”方裕物眉头一皱,“别说了,喝水。”
  骁韩云喉咙干得厉害,喝了两口水适才缓解一些,他道:“方侯爷,我真的不是骁粤,这个……也不是我的。”
  骁韩云将锦囊递还给方裕物,方裕物并未伸手去接,只是嘴角的弧度变了,一双棕瞳爬上了野生动物般的凉意:“你才是骁韩云?”
  骁韩云点了点头。
  方裕物直了直腰身,微微拉开了二人的距离,虽只是寸余的距离浮动,却仿佛在二人之间拉开了一道洪河。
  方裕物的眼睛虽未离开骁韩云的脸,但手却伸向了桌上的那盘酸枣干。
  这是一个连祁宸也不知道的秘密。
  当年方裕物为阵前先锋,拿下了月钩城,骁韩云写下降书,在押送骁韩云南下的途中路过一片荒野,周边百余里没有一处干净的水源,但却长满酸枣树,漫山遍野,可即便如此,骁韩云也依然险些被渴死。
  方裕物手底下的百夫长怕骁韩云真的死在路上,就强迫给他喂了酸枣,后果可想而知,方裕物费了很大功夫才保住他一命。
  他也因此知道了这个骁韩云死守了半生的秘密。
  方裕物拿起了一小块酸枣干,反复看了许久,递到骁韩云嘴边,似笑非笑道:“本候的骁粤是会吃这个东西的,你吃把它吃了,这样本候就分得清了。”
  骁韩云盯着方裕物的手发呆,接过酸枣递到嘴边,这个动作他没有犹豫。
  “慢着。”
  冰冷的折扇拦住了骁韩云的手。
  方裕物将折扇收入掌中,轻轻拿走了他指尖的酸枣干,放进自己口中:“本候信你。”
  骁韩云看着他,并无表情。
  方裕物被酸得蹙眉:“这玩意儿如此涩口,正好生津解渴,好久不见,骁将军。”
  骁韩云再次将锦囊递给他:“方侯爷……好久不见。”
  方裕物一哂,接过了锦囊。
  咚——
  房门再次被重重推开。
  “下…下官参见侯爷!!”>  “——皇叔!!”
  冲进来三人,跪地参拜者是赵汉生,挂在方裕物脖子上的是月牙儿,站在进门处发呆的是骁粤。
  这和骁粤计划好的完全不一样,他本打算是在霖安城脚下与方裕物会面,向他解释自己和骁将军的事,再将红皮卷的陷阱告知与他,请求他让军中的医官治疗骁将军,这是现在……
  骁粤愣愣地站在门口,讷讷地看着月牙儿在方裕物身上荡秋千,脑子里一片空白,想了半晌一句恰当的措辞也没想出来。
  “皇叔我好想你啊,你再不来我都要被那群刁民欺负死了!”
  月牙儿抱着方裕物的胳膊一阵摇晃,方裕物好不容易才将她从自己身上扒下来:“好了,谁敢欺负你这个小霸王,人都被你发配做乞丐了,还怎么欺负死你?”
  月牙儿一跺脚:“皇叔你坏!”
  方裕物宠溺地摸摸她的头:“行了,跟赵大人出去玩儿会儿,皇叔和他们俩……”方裕物的折扇指了指骁韩云和骁粤,“有重要的事要商量。”
  月牙儿嘟了嘟嘴:“我也想听。”
  方裕物冲他摇头:“乖。”
  赵汉生从善如流地爬起来将甩肩跺脚的月牙儿请了出去。
  房门在骁粤的身后关上,整个房间忽然陷入了沉静。
  骁粤其实很想月牙儿再纠缠方裕物一会儿,他还没想好该怎么解释。
  虽然他和方裕物好像也没什么好解释的。
  方裕物沉着脸向他走了,他那双兽瞳冷下去时看着实在令人生畏,骁粤下意识往后退了退。
  “咳咳——”骁韩云杯子的手有些颤抖,茶水荡出,湿了他白皙的手腕。
  骁粤赶紧绕开了方裕物,大步走到骁韩云身边:“我扶你去休息。”
  骁韩云整个人从气质到眼神都带着微妙的疏离感,哪怕是一个轻微的点头,都像极了颔首致谢。
  他知道,骁粤和方裕物接下来地谈话不需要自己参与,而且,他也真的乏了。
  骁粤将虚弱的骁韩云扶到床上躺下,为他掖好被角,骁韩云抓住了他的手腕,微不可察地冲他点了点头。
  骁粤明白,这个意思是没事的。
  方裕物坐回桌前,为自己倒了一杯茶,尝了一口,觉得口感远不及方才那杯松冬露。
  骁粤也走到桌边坐下,轻声道:“您都知道了?”
  方裕物歪着头看他:“知道什么?”
  骁粤觉得他明知故问,但不管怎样,骁粤也没打算将骁将军的事瞒着任何人,知道便知道了,他是来救方裕物的,方裕物应该不至于杀了他。
  他正要开口,方裕物便拉住了他的手,骁粤本能地缩了缩手:“侯爷您……”
  方裕物掰开了他的手心,将锦囊放进他手心里,嗓音是骁粤熟悉的松松垮垮:“丢三落四,现在就打开,看了直接烧掉。”
  骁粤犹豫地看了眼床榻的方向,轻声道:“这个锦囊……您该给真正的那位骁将军。”
  方裕物是将他当成骁将军才将锦囊给他,如今也应该还给骁将军。
  可方裕物竟抬扇敲了他的头:“这是本候给你的,关旁人何事?”他唰地甩开折扇,“打开它。”
  骁粤抽出了锦囊中的宣纸,纸上用苍劲有力的笔锋写着——方旭。
  方裕物叹了口气:“记住这个名字,回头把纸烧了。”
  骁粤不明白,为何方裕物丝毫不惊讶,他不该如此态度淡然。
  骁粤用最快的速度设想了能让他如此坦然的理由,唯有一个——他早就识破自己是冒充的。
  于是他问:“您是何时知道我是假的骁将军。”
  方裕物看了一眼桌上的酸枣干,纤长的手指用某种特定的缓慢频率轻敲着桌面:“你第二次进侯府。”
  “……”
  “那时你就坐在本候怀里,本候还喂你吃过这枣干,你忘了?”
  骁粤略微回想,当时他将谋害太子的嫌疑嫁祸给方裕物,那日方裕物确实给他吃过这个东西。
  骁粤皱了皱眉,疑惑道:“既然您早就识破了我,为何不戳穿?”
  “其实那时本候也是半信半疑,你食了酸枣毫无反应,照理不该是骁韩云,”方裕物浅笑着看着他,“但你太像了,无论是皮相,声音,智慧,直到刚才本候才完全确定。”
  骁粤怔怔地看着他。
  方裕物朝骁粤的脑袋虚指了一下:“以上只是不戳穿你的原因之一,主要你这个脑瓜太犟了,”他说着忽然失笑,“你啊,从不承认自己是骁韩云,要本候如何戳穿你?”
  骁粤动了动嘴唇,一个字也没吐出来。
  他自己以为自己的身份掩饰得天衣无缝,却不料蓝珺瑶初见便已将他识破,方裕物也是早早便看透了他,而他们都选择了缄口不言。
  “你来霖安做什么?”方裕物见他发呆,忽然问。
  骁粤眨了眨眼,干巴巴地开口:“我来找您,我有事跟您说。”
  “有事?”方裕物倾身向前,眼中噙笑,“是打算跟了我?本候对你说过的话,每一句都作数。”
  骁粤不是第一次听方裕物说撩闲的话,却是第一次身心一震。
  大概是彼此之间已经相互赤诚,方裕物这些漫不经心的举动和话语,突然变得真诚无比。
  骁粤先是沉默,随后跳开了这个话题:“侯爷,那本红皮卷是祁宸让我交给您的,上面的内容有问题。”
  “……”
  方裕物闻言眼中闪过一丝震惊,很快又释然地笑了,骁粤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种类似欣慰的色彩。
  “我知道。”方裕物对他说,“但听你亲口说出来,本候万分欣喜。”
  这次换骁粤震惊:“您既然知道有诈为何还要呈给皇上?还顺应出兵西洲?”
  方裕物往嘴里放了两颗酸枣干,依然一派玩世不恭:“你不如猜猜看。”
  骁粤脱口而出:“难带是因为纳赏七……”
  方裕物一挑眉:“小傻子,既然知道又何必多问。”
  骁粤的眼神迅速黯淡下去:“………”
  原来真的是这样,祁宸他果然……
  方裕物看到骁粤笑了,眼底的那片褐色破碎得如同坚冰炸裂,良久后,方裕物听到他说:“谢谢您,侯爷。”
  方裕物摇扇的手微微一顿。
  “还有,”骁粤看向他,眼中难掩凄楚,“…对不起,我好像害了您。”
  作者有话说:
  请记住方旭。这个人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