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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书籍名:《巴黎爱情》    作者:韦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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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卡问我:“真的吗?”

我假正经、真色情地说:“是啊,我们睡上下铺,好不好?”一个男人,到了40岁的年纪,就算他真的有病、病得还不轻地一直做着处男,他的语言也不会一尘不染。不过,我自觉我说话还是有水平的。

地狱里等待天堂(2)

米卡笑了起来。

倒是她的笑让我变得有点不自然起来。我便文过饰非地解释说:“你可以来做我的田螺姑娘,负责帮我打扫一下房间,帮我做做饭。不过,你不需要在我回家的时候躲起来。”

米卡说:“哦,男耕女织啊,看不出来你还好这一口啊。”

我说:“你以为我是什么呀?”

米卡说:“我可是要在你屋子里头找一找,看你从美国到法国,是不是还带着一个行军灶呢?刚才那个给你打电话的女人是不是你在美国的炊事班长啊?”

米卡又说:“世上有一种人最可怜,就是炮兵连的炊事班长,他要天天被黑锅、戴绿帽、看别人打炮·······哈哈哈哈······”

我也跟着笑了起来,问她:“你是骂别人呢,还是损自己啊。”

我心说,这个米卡,每个汗毛孔都散发的味道都那么有趣。

在我的笑容的对面,米卡很严肃地用鼻子顶着我的鼻子,说:“纪安之,你说,天亮之后,你是不是还记得我。”

我用鼻子回应着她的鼻子,我们贴得太近,我看不到她的表情。

我一边和米卡调戏着,一边半真半假地回答米卡说:“你不是还在镜子玻璃上写着说要我不要不爱你吗?”

米卡往后退了一点,好让我看她的眼神可以正确聚焦,然后,她说:“我说这是我第一次给人这么写字,你信不信啊。”

我顿了一下,问她:“是不是你以前遇见的人都不认识中国字啊?······喂,你有多久没有见过没有穿衣服的中国人了?······这么快,你就开始要求我爱你了?”

米卡背过了身去,不理我了。

我转过去扳她的肩膀,哄着她说:“你生哪门子的气啊?我说错了还不行吗?”

米卡回过头来看着我说:“是啊,我是什么人,又算是你的什么人,你想怎么说我我还管得着啊?”

我问米卡:“你就是自己一个人在巴黎吗?”

米卡迟疑了一下,回答我说:“不,还有我妈妈,和······我弟弟。”

“哦,看来你刚才说你是‘黑人’这一条就不对了,你们总不会这么一大家子的人都是黑下来的吧。”

米卡摇摇头说,也不一定啊。

“那等你什么时候愿意了,你就把你的事情说给我听。你可以把我当成你的一个大哥哥,把你高兴的和不高兴的事情都讲给我听。我一直想有一个小妹妹,可以让我去关心她、保护她和照顾她。我这说的都是心里话。我并不是一个好奇的人,但我对你,有些好奇。不管你相不相信,我还是要告诉你,我挺喜欢你的。”

米卡看着我,问:“你只是想让我做你的妹妹吗?”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很乐意啊。如果你觉得做我妹妹不能再碰你的话,我绝对不欺负你,”我接着说:“你不喜欢我知道你的年纪和你的故事,我不问了。不过,你总可以告诉我你的生日吧?”

“怎么了?看我的星座啊?”

“不是了,我哪会玩弄这些小孩子的游戏啊。你不是说你希望有人可以送你一个路易·维登吗?我想,在你生日的那一天,我要买一款你喜欢的LV送给你。”

“真的吗?”

“嗯。”

——米卡,这是我给你的第一个承诺。你欢天喜地地接受了。看你那样由衷地开怀的样子,仿佛这就是你期待的爱情。是这样吗?我不知道,在我看来,它充其量也就是爱情的一个影子。

爱谁?

怎么爱?

我又是谁?

我可以爱吗?

欧啦啦······

就这样说着说着,我睡着了。

我的生物钟在早上6点的时候准时醒来。

米卡还象一只小猫一样蜷着睡着,那么酣甜,我不忍惊醒她。

轻手轻脚地更衣,洗漱;然后,我上班。

当我出门带上门锁的那一瞬,我就在想,我和米卡,这是开始、还是已经结束?

有了距离就是好

在上手术台之前,我抽空检查了一下邮件。

我当然知道会有谁的信躺在我的信箱里。

单亦欣啊,一共10封啊。——她真是疯了。

她自己不疯也是要把我逼疯。

昨天晚上在我关了手机以后,她一定试图联系过我。

她既然知道了我和一个女人呆在一起,她就一定要刨根问底地把事情弄清楚,然后再把它搅黄了。这才是她的作风。她怎么容得下我染指别的女人啊?!

随便找一个女人就可以把她气成这样,真是,我早干嘛去了?

4年啊,那不是恶梦——用“恶梦”这样一个词来形容我那一段的生活,简直太忽略我的感受了。

我记得在睡觉前,她总喜欢跟我说,要“Seeyouinmydream(和你在梦里见)”,而我总是回敬她说“Seemeinyournightmare(和你在噩梦里见)”。到底谁是谁的dream(美梦),谁是谁的nightmare(噩梦),谁知道呢?

我直接点击了一个全部删除键,然后,按下“ok”键。

看那10封邮件顿时遁于无形,我长呼了一口气。

我不是想和她玩捉迷藏的游戏,我只是想逃跑,跑得远远的,远得终于可以要回我自己。

有了距离就是好,我做什么她都管不着。

想想又觉得有些不对劲,我还是给在美国的陈垣发了一个短信。

陈垣是我最要好的朋友,从中国到美国,我们有大半辈子的交情了。我来巴黎以后,除了家人,也就和陈垣联系过。我怀疑单亦欣就是找陈垣要到的我的手机号码的。

我跟陈垣说,让他不要再告诉单亦欣关于我的任何消息了,我不想还活在她的阴影里头。

我知道,单亦欣是一个特立独行得可以的女人,除非她自愿,否则,没有人可以劝住她。

——就象她的历史,她结婚,她离婚;她忽略我,她在乎我;她放弃我,她纠缠我······

我惹不起了,我躲了,躲在9个小时的时差之外,还不能放我一马吗?

我就真是从街上捡了一个女人回家又怎么样呢,就是为了报复她,难道不行吗?我又不是特意要找个女人去惹单亦欣生气的,但是我想换个女人来改变我的生活,难道这有错吗?

我对单亦欣真的没有别的要求了,我只是希望她能松开她的手。我不是不肯跪地来求她——如果她需要我这样做的话,如果我这样做可以换来她答应我的话。怕就怕要是我跪下来的话,她会以为是我在向她求婚,而不是求她松绑。

我把单亦欣的邮箱列入了“拒收邮件”的清单里。

当然,我也知道,她一定还会换一个邮箱来给我发信。世界上有的是免费的邮箱,申请一个,10秒钟而已。哪怕我能多讨来10秒钟的清闲也好啊,我想离开她,能离多远就多远······就算你象太阳那样强大和炙热,也总是会摊上个乌云或者下雨的时辰吧?!我批准——我的今天,可以是阴天,可以是雨天,唉!

我搬家

只要上班,我就必然地早出晚归。医生的那点薪水虽然高是比别人高一点,但也都有出处的,每个数字的背后都是有代价的。忙得连吃饭拉屎的时间都难挤出来,生活里也搁不下更多的东西。偶尔也会有那么一个念头,突然地想到米卡,但是也就是一个念头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见到她。尽管我知道,只要我去香榭丽舍大街上的LV的店门口,一定可以在某一个时刻,遇见她。

我不太喜欢太过人为和刻意的东西。

周末,我搬家。

在我清理好所有的东西最后一次环视旅馆里的那个房间的时候,竟然萌生出了一种怀念。我明白,在这个房间里,有一种东西是我带不走的,那就是米卡的气息。在墙壁上,在床榻上,在地毯上,在浴室的玻璃上······在一切米卡接触过的地方,它们浅浅地留了下来,比风还无形,但是,它们留了下来。不是为了留给我,只是留给了记忆——如果我情愿记忆下来的话。

我的新家,简单极了,房东提供了基本的家具,所以,安置问题一下子就初步搞定。

我是一个很容易满足的人,对这个家也没有什么挑剔的地方——总算从旅馆出来了,就算是有了一个“家”了。

这个新家里房东提供的唯一装饰,就是墙上的一幅壁画,也不是一个多有内涵的作品,法国人固有的那一点浪漫了,无非是在夕阳西下的时候,有一对男女在携手散布于余晖之中。

我凝视着这幅画,有一种格外的落寞慢慢衍生出来。然后,就开始想念起了一个人。

我和她,也曾经像那幅画里画的那样。是的,我们也曾经憧憬过,我们可以这样并肩走着,走一辈子都不够。

那时候,我们一起把所谓的爱情种在土里,后来我们又一起把长出来的果实吃进肚子里。可是,那果子一点也不像她跟我描绘的那么甜。但是,我饿,我还是需要吃。

我不停地吃着那些果子。果子的味道越来越糟,把我的心情也弄得糟糕透顶。

吃那些果子成了我生活中的唯一一个习惯,我曾经以为,这是天底下唯一可以让我来吃的果子。

那棵爱情树上总有长不完的果子,它们铺天盖地的,等着我的每一个明天来摘取和摄食······

我知道,那铺天盖地的阴影,那棵长着难吃的果子的树,就是她的爱情——

是的,我确实逃不出单亦欣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