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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挚友红颜

书籍名:《我转》    作者:王琪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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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挚友红颜



与好朋友的关系更进一步,与妻子的关系退三步。



阳春三月的傍晚我坐在房间看电视,调到达川电视台,节目是“七彩锦”。这一看我的眼睛就再也不能移开去,女主持人太漂亮、太有气质了,声音也悦耳动听。



我问身边的杨二乃是否认识这位女主持人,杨二乃嘿嘿一笑,说这位美女在达川市没人不认识,名叫莱丽,毕业于北京广播学院(现中国传媒大学)。



我从杨二乃口中,希望知道这位主持人的更多情况。杨二乃知道得不少,莱丽是个维吾尔族名字,她的父亲是新疆的维族人,母亲是汉人,她有一半维族血统。



杨二乃说他可以让我和莱丽认识,他有一女朋友和她关系好,想办法让女朋友约她出来吃饭倒是可以试一试。我迫不及待地说:“你想想办法吧!争取在三天之内约她出来一起吃顿饭。”杨二乃说没问题,他会当作工作去完成。



我说:“这样,你只要把她约出来和我见面,我就奖励你五千元。”说着我从包里摸出一叠钱,也不数就给了杨二乃做活动经费。他伸手接过钱,乐得合不拢嘴。



说来也真奇怪,茫茫人海擦肩而过的人比比皆是,对电视上看到的这个素不相识的女子我却充满了兴趣,有一种强烈的和她相识的愿望。不仅仅是因为她长得漂亮,她的气质里似乎有一种磁场,让我想走近她,了解她。因为这个莫名其妙的念头,我的生活和命运由此发生了一系列意想不到的变化。



三天后杨二乃果然把莱丽约到了华大宾馆的餐厅包房。见她前我有些紧张,刻意换上的名牌西服,领带不知道系在脖子上是否合适,在镜子面前照了又照。到包房门前竟然不敢一下子推门进去,站在外面平心静气了好一会儿。



进包房后,我一眼就看见了莱丽,她端庄地坐在那里,落落大方,像画中人。她抬头打量了我一眼,并没有我设想的对我微微一笑。杨二乃忙起身给我让座,并将我介绍给莱丽。我伸出右手去和她握手,她迟疑了一下,但还是伸出手和我握了握。



我说:“很高兴认识你!”



她不卑不亢地说:“彼此彼此。”



她看上去有近一米七的身高,是那种看多少眼都看不厌的女性,举手投足间显得内敛、沉稳,甚至对人有点冷漠。也正是她这种仪态让我觉得她高贵不俗,平常人难以亲近她。比较刘萍、谷花红,她更让我为之心动,有一种源源不断散发出来的魅力。



这顿饭吃得很安静,宾客间似乎有太多的礼貌。我找话题与莱丽交谈,问她北广毕业原本可以分到大城市电视台,何以回到家乡这个小而偏远的地方?



“你不一样也从重庆回到了自己的家乡吗?故土难忘吧!”她显然带着应付的口吻。



“你怎么知道我是从重庆来的。”我为她对我的了解突然兴奋起来。



她看了一眼杨二乃说:“这位杨先生在我面前把你吹得像神仙,还说我要是不见你会有不尽的遗憾,他也下不了台。所以我就来了,看在你哥们儿的义气分上。”



我满怀感激地端起酒和杨二乃干了一杯,也劝莱丽喝一点酒,她就是不肯端杯。杨二乃帮腔说:“女士喝红酒是养颜的,有了酒人更有激情。”



莱丽说:“春天来了遍地颜色,那是水土和季节养出来的,女人的颜貌并非酒能养出来,该是心养出来的。所以女人应当先养心,再养颜。来,王总不好意思,我只能以茶代酒了。”



她的话说得很是精妙,我听了连连点头,愈加对她刮目相看。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赞叹说:“莱丽小姐妙论,是个大才女。你有一个很美的名字,但我还是希望与你之间有一种特殊的称呼。”

莱丽笑了起来,她告诉我她有很多美丽的名字,她的维语全名叫卡尔莱丽,意思是雪中莲花,雪莲花被她的家乡人称为“雪山玫瑰”。



关于雪莲花,我从书上知道新疆各族牧民将其看作圣洁的化身、爱情的象征,它还有一个别称叫“石莲”,我要称呼莱丽为石莲。



莱丽听我说要称她石莲,高兴地说她奶奶就这么叫她的。见她应承了我对她的称呼,我心里不由得一阵暗喜,万里长征第一步啊。



吃完饭我提议去唱歌,莱丽说:“改日吧!今日大家算是认识了,来日方长。见了王总你,果真不遗憾。”



我大气地说:“聚会短暂而美妙,希望以后能常聚。”话说完我给杨二乃眨了下眼,他马上心领神会地说:“莱丽小姐你可否与我们琪总相互留下电话,朋友嘛,认识了就是缘分,朋友就该常在一起聚聚聊聊。”他有些语无伦次。



我觉得应该改称莱丽为石莲了,我说我非常希望能和石莲小姐保持联系。



石莲爽快地说:“可以呀。有机会我会找你们琪总学习学习,近朱者赤,没准我也会成一个诗人企业家呢。”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与石莲分手那一刻尽管内心一万个不愿意,却又不得不告别。从那以后我心中就常装着她的音容笑貌,挥之不去。



没过几天大林哥来了。他是开车从广州过来的,过武汉穿陕西一路长途跋涉,是为了将开来的这辆凌志400送我。他非让我收下不可,说他公司除了做外贸单子还开了一家车行。盛情难却,我只好收下他这份厚礼。



刚好当天白镜泊打来电话,说他已经上了到达川来的火车。白镜泊在我心中是一位分量很重的兄长,我和他尽管没有像与陈大林那样拜把子,可在心里他永远是我的大哥。



晚上我和大林哥开车一起去火车站接白镜泊。火车准点到达。远远地,我看见西装革履的白镜泊朝出站口走来,他仍像过去那样显得神采奕奕。我从他手里接过行李,相互对望一眼,又哈哈大笑两声,旁若无人地拥抱在一起。



我连忙向白镜泊介绍了陈大林,他们两个十分友好地握手寒暄,朋友的朋友,很容易要好起来。



晚上我在华大宾馆开了一间最大的套房,两个卧室中间夹着一个大客厅。我让宾馆将酒菜送到房间里来,三人开怀畅饮,彻夜长谈。



白镜泊和陈大林一见如故,在他面前说自己的事情也就没有什么顾忌。白镜泊告诉了我他在南京的经历,是如何和杨荭分手的。



白镜泊到南京以后和杨荭的舅舅合作做生意做得很红火,杨荭平时闲着无聊便到一家星级酒店的酒吧唱英文歌,在那里她认识了一位英国小伙子。杨荭常常和洋小子在一起却说他们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白镜泊只有操着半生不熟的英语去找那家伙理论,警告他离杨荭远一点。两人见面后,几句话不对便打了起来,那洋小子身高一米九,又会拳击,他在吃了洋小子几记勾拳后,抱了一张椅子砸在洋小子腿上,然后骑在洋小子身上将他暴打了一顿。



事情发生后,白镜泊和杨荭有了无法消除的隔阂,最后是他主动提出分手的。分手后不久杨荭便和那洋小子结了婚,还跟他去了英国。



讲到最后白镜泊叹了一口气,一板一眼地像是在总结:“爱情这根弦啊,真是脆弱,一弹即断。想当年我为了杨荭醉得不省人事,还是你用拉菜的板车送我去的宾馆。”



我开导他说:“杨荭做你的红颜知己还可以,不是背后说她的坏话,要做你的老婆她还差份,差得远。你不要太过遗憾,谁都知道三步之内必有芳草。”



陈大林接过话头说:“琪弟说得好,一个人选择老婆和婚姻的方式,实质上是在选择生活和幸福的方式。我和镜泊兄虽刚认识,但凭你的谈吐、仪表,找个好女人那是分分钟的事情。”



白镜泊说,他和杨荭分手后就没打算再留在南京,他对杨荭舅舅讲了他离开的想法。她舅舅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分给了他该得的那份。拿着这一大笔钱,他回到了重庆,不久便谈定了重庆市的一个旧城改造项目,准备着手去干一番。

我举起酒杯,提议大干三杯,“我们都在生活中寻找自己对应的生活,可以说各有各的成就。两位都是我敬重的兄长,我先干为敬。”他们也端起杯齐声响应。



白镜泊为陈大林斟上酒说:“广州可是个好地方,临海靠港机会多多,改革开放又走在全国前面,各地的钱都到那里找利润去了。”



陈大林说:“事情一分为二,机会多,竞争也相当激烈。那里的很多人都在向内地发展,内地没有醒,有更大的空间。”



我说:“那倒是,把沿海的操作方式和手段拿到内地来,肯定能吃得开。”



陈大林操着生硬的广州普通话说:“眼下我把公司交给太太在打理,分身出来走走,在思考一些问题,中国改革开放到了今天可以说是波涛汹涌,我们这些先下海的,稍有不慎就会被大浪打翻,就会被海水活活呛死。下面怎么做,怎么立潮头而不败?是要好好想想的!”



白镜泊接过话头来说:“我们在内地做的也存在这个问题。王琪,我们如果再按以前的操作方式是行不通的。当下必须尽快变换自己的思维方式,适应当前的发展和经济形式。我们应调整自己,从贸易转入实体环节。靠撞货、跳楼那一套钻现行法律空子的做法,是不阳光的资本积累,不是长久之计。我们必须依靠政府和银行的支持,进行大手笔的操作才是上策。”



我若有所悟,思忖寻求政府和银行的支持就怕怎么也绕不开“关系”二字。我告诉他们两位,我有一位关系很不错的学长是这里的副市长,目前我做的事和他能够照顾我的有些对接不上,这个关系其实是可以好好利用的。



白镜泊激动得端起酒杯站起来,“琪弟,有了,大树底下好乘凉,你的事业马上就可以上一个台阶。来,来,来,再干三杯!”



白镜泊一仰脖子将一杯酒干掉,起身走到窗边做了一个扩胸运动回来,一字一顿地说:“琪弟有学长做市长,陈兄有海外关系。把资源一组合就可以在达川搞一家中外合资企业。”



“中——外——合——资……”我惊讶得张大了嘴。



“是的,中外合资。”白镜泊接着说:“现在政府正四处招商引资,你能在这个地方组建一家中外合资企业,是当地官员们的政绩,是他们做梦也想的事情,肯定会得到他们的大力扶持。再说,引进外资还能够享受国家给予的在土地使用、税收等方面的很多优惠政策。就拿贷款来说,政府可以让银行给予大力支持……更重要的是这个合资企业平台,对你将来在这个地方的发展有着无穷无尽的好处。”



我知道达川市目前没有一家中外合资企业,谁要是先办起来肯定是拿头彩的。只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能行吗?”



两位兄长异口同声地说:“怎么不行呀?”



陈大林拍了拍白镜泊的肩,又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满有把握地说:“这次我们算是来对了,真可以帮上兄弟一把。明天我就给香港的堂兄打电话,叫他过来和你合作。”



陈大林的堂兄陈炽华,在香港一直经营餐饮、娱乐行业,生意做得不小,最近正有深入内地发展的打算。



接下来我们三人又筹划了一阵,决定由我出面请出甄刚,陈大林以外商代理人的身份和我们谈合作的事。



天蒙蒙亮时大家才分头去睡,与两年不见的好友叙旧竟谈到了事业上,还那么投机,有了新的发展方向。我一点睡意也没有。



第二天上午一到上班时间我即给甄刚打了电话,说我找了外商到达川投资,准备搞一家中外合资企业,外商的代理人已经到了达川。



甄刚很是高兴,说他下午有会议,晚上有接待,不过他要来参加我们这边的接风晚宴,想马上见到客商。



我给石莲打了电话,说我有两位好友从外地来,邀请她共进晚餐。她起初没有答应,我介绍这两位朋友是儒商,一位从广东来,一位从南京来,是我非常好的朋友。见我这么说,她这才勉强答应了。

晚上甄刚来得稍迟一点,到场后先表达了他的歉意,省里来了一位副省长,他是硬脱身的。我把陈大林和白镜泊一一介绍给甄刚,他们客气地握着手互相说幸会。当介绍到石莲时,甄刚十分诧异:“啊,这不是我们电视台的一号主持莱丽小姐吗?你们怎么认识的?”我连忙说:“朋友、朋友。我尊称她石莲。”



甄刚表情丰富地望着我说:“你是广交朋友啊,对外吸引我们客商朋友,对内连我们的媒体朋友也巴结上了,比我有能耐啊!”



石莲得体地站起来和甄刚握手,说了声“市长好”,甄刚恰到好处地渲染了气氛,再加上他那不拿架子、有与人一见如故的本事,大家都很轻松。



宾主坐定,我请甄刚为我们的宴会开场,他很高兴地说:“我代表达川市政府欢迎你们来达川并准备在我们这里发展。感谢你们为我们这个偏远的山区带来先进的管理经验,崭新的经营模式。这次你们来,是要和我学弟王琪合作,那更是亲上加亲了。我们政府将在政策和各方面给予优惠,给予大力的支持。我也请你们放心,王琪曾是我们重庆大学的大才子,这些年来积累了丰厚的商业经验,与你们即将开展的合作一定是高层次、高水平的,必将有巨大的成功,有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的双重丰收。”



甄刚端起酒杯,热情洋溢地说:“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第一杯我先敬远道而来的客人陈总和白总。”



白镜泊冲我点点头,陈大林也与我相视一笑。甄刚这个开场白说得不错,即使我的客商不是我的朋友,也会多多少少地被他的话所打动。



白镜泊换来两个稍稍大一点的酒杯,倒上满满两杯,站起来对甄刚说,“年轻的甄市长,我敬您一杯。达川有了像您这样年轻有学识、有眼光的市长,经济一定能腾飞!”说完满饮而尽。



甄刚也站起来,双手端着酒杯连声说:“却之不恭,多谢多谢!”



接着是陈大林敬甄刚酒。我也不甘落后,左一杯右一杯,一下子喝了不少。石莲不时地往我的饮料杯里倒水果汁,在这个场合她基本上不说话,脸上带着始终沉静的微笑,在恰当的时候她还站起来敬了酒,先敬我的远方朋友,再敬市领导,再敬我,整个过程她表现得非常得体,不卑不亢。



人们常说,酒品看人品,我不知道酒品和人品是否有关,酒量、气量、度量是否有着必然联系。但那个年代很多的大事、小事都是在酒桌上搞定的。对我这种酒量小的人来讲,逢这种场合只有靠勇气,靠敢喝不怕醉来应付。



幸好石莲在关键时刻站出来敬酒,既助了酒兴也使我稍息了一下,不至于为让朋友尽兴而烂醉如泥。



白镜泊侧身靠近我,轻声说:“琪弟,美女相助,有点小意思啊!”我点点头,又摇摇头,感受到石莲柔情蜜意的我有点不知所措。



我们和政府的第一轮谈判还算成功。第二天,甄刚即叫来了达川市外经委向主任与我们接触,外经委是专管招商引资的。



向主任说,甄市长布置的任务他一定完成好,我们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找他。如若办成了,这是达川市第一家中外合资企业,也少不了他一份功劳。



事已至此,陈大林想立即回广州,他要到香港和堂兄商量,把我们这边的合作方案带过去。他说时间不会长,让我在重庆等他回来再一起回达川。他急于办这个事情,说做什么抢占先机都很重要。



离家已有数月,思念儿女之情愈炽,我马上为这个安排感到兴奋。



第二天由杨二乃开着陈大林送我的凌志回到了重庆,送陈大林到机场以后再送白镜泊到住处,我回家的时候已经到晚上看央视《新闻联播》的时间。



推开家半掩着的门,娒琪立即看见了我,她喊了声“爸”就哭开了。



我一把抱起她,用手抹去她的眼泪问哭什么?她说:“爸爸,我想你,天天都想,见到你高兴,我一下子就哭了。”接着又说,“爸爸,你以后不走了好吗?”我拍着她的小脸蛋说:“娒琪乖,不哭了,爸爸有事要做嘛!”



儿子看见我不停地摇着手里的棒棒糖,口齿不清地喊:“爸、爸、爸……”

毓娒跑过来视如无人地抱起儿子,把他按到餐桌前,要他好好吃饭。我招呼她,想拥抱一下她,她甩开我的手说:“你还知道有个家哈,还回来呀?我以为你早把这个家忘得一干二净了!”



兴高采烈的我被她的态度弄得情绪一落千丈。想到自己在外面劳苦奔波,回到家竟得不到她半点温情,我压制着火气说:“别说得那么难听!你要不希望我回来就明说。”



“是你不希望回来吧?不要把罪定在我身上。你要是想回来早回来了,就不会出去。你有本事,你离家,你可以不回来,永远不回来!”毓娒的口气很是不好。



“我这不是回来了嘛,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在达川那边是做事情,也很辛苦的。还不是为了这个家……”我努力地让自己的态度好一些。



“这个家还和你有关系吗?这个家没有你已经习以为常了。”说着,她摔门进了卧室。



这一夜我和毓娒还是分床而眠,没有通常夫妻久别后的床笫之欢。睡在我身边的娒琪也翻来覆去的,她对我说:“爸爸,以后别和妈妈吵架,好吗?我怕!”我问她怕什么?她说怕妈妈生气,怕我以后不回家,不要她了。我安慰她,不会的,爸爸永远都是她的爸爸。



娒琪听了我的保证以后放心地睡了,我还是睡不着,头脑里乱糟糟的。有那么一会儿,我想到石莲对我温存的笑吟吟的样子,马上便在心里自责,怎么在家里还会想到她呢?



早上起来见毓娒给孩子做了早饭,没有我的份。我与白镜泊约好了上午见面的,这一来只有空着肚子去见他,我实在不想在街上吃。



白镜泊的公司在西图三楼,气派、豪华的办公室占了整整一层楼,设有项目部、投资部、科技部、工程部等等。他的那间总裁办公室在最里面,约有一百平米大小,正对办公桌的墙壁上挂着一幅他自写的书法:宁静致远。左右边贴着中国地图和世界地图。



白镜泊带我走到窗边,指着左下方的一片居民区说:“琪弟你看,那一片就是我即将要改造的旧城。”



顺着他的手指望去,那是一片依山势斜坡而建的低矮瓦房,一些吊脚楼悬在半空中,有风一吹就要飘走的感觉。凌乱的电线和晾衣绳犹如岁月的皱纹,深深地勒在屋顶、窗沿边。一排弯曲的梯坎从下面钻进去,蜿蜒着向上面爬来,在中间被那些民居遮拦,露了一截腰身出来,最后在山腰中间的公路口露出了头。



白镜泊说:“我的计划就是改变这里,让这里旧貌换新颜。拆除这些低矮的旧房,在原址上建六栋三十层高的大楼。”



阳光照在白镜泊白皙的脸上,他显得很是自信,一副踌躇满志的样子。我很是震惊,为他的计划或者是雄伟蓝图。



他望了望墙上的中国地图和世界地图,成竹在胸地说:“一个人对社会的贡献有多大,社会对他的回馈就有多大。眼下大事比小事好做,只要是能推动经济发展的事,政府和银行就一定会支持。一个人走的路只要是大方向正确就没问题,一个劲儿地向前走就能达到自己的理想境界。”



我惭愧地说:“镜泊兄,你目前的思想境界非我能及,我衷心祝愿你旗开得胜,不,你一定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白镜泊点上一支烟慢悠悠地吐着烟圈,似乎在想很深、很远的事。他站起身来在办公室走过来,走过去,一言不发。突然他停下来很严肃地对我说:“你看在中国,80年代发财的多半是些两劳释放人员。为什么?因为他们比一般人有胆识。但他们缺少文化知识,没有底蕴,他们的机会也就只能是昙花一现。”他列举了一帮人的成功到衰败,有的我认识,有的我听说过。



“而社会发展到今天,又将出现一批新生力量,有机会发财的人,是天生有关系的人,家里有人做行长,有亲戚做市长,有在一些关键领导岗位上的,这类人有得天独厚的人脉资源,通过政府找来好项目,银行资金一注入就有大量的利润流入他们的口袋。而琪弟你和我一样,我们没有这种关系,但我们要靠自身的能力和人格魅力去建立这种关系,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成为这个社会将来的中流砥柱。同时我们还要看到将来,以后的人才一定是专业型的,我们必须抓紧学习,知识积累到一定程度才会像原子能那样产生裂变,成为创造力和创新力。”



白镜泊对社会发展的判断总是具有前瞻性和常人所没有的高度,听得我豁然开朗,知道下一步怎么做;也听得我心潮澎湃,得到一种向前、向上去努力的勇气和激情。



不一会儿白镜泊的秘书进来,说房管局的一位处长等着和他说事,我便先告辞了。回家的路上与我一起回重庆的矮子打传呼给我,说赖死皮有事找我。



约了地点和矮子见面,矮子说他到赖死皮家,见到他们正在玩格,格玩大了,在家里开白粉Party,男男女女十几个躺在地铺上一起吸。现在连赖死皮的妈妈和老婆也下水了,跟着赖死皮在吸。赖死皮说,他父亲去世早,他妈带他长大太辛苦了,自己不争气,前些年常让他妈担惊受怕,现在他有钱了,也该让她享受享受。原来他让他妈吸毒是为了报答养育之恩。

矮子说赖死皮问起过我,说他在沙坪坝碰见了谷花红和她老公李哥,他们很想见我,还说要是能够约到我,一定要请我吃顿饭。矮子问怎么办?我说,花红回来太好了,要见,马上联系赖死皮。晚上我们一起吃饭。



赖死皮马上办好了这件事,我和矮子赶到沙坪坝时,他和谷花红两口子已经在宴宾楼包房等我。



我一进门,李哥和花红马上站起身来给我让座,大家寒暄一阵依次坐下。



正值初夏时节,花红穿低胸的红花衬衣,着紧身的牛仔裤,丰腴的身段越发性感,越发勾人魂魄。我不由得想手在她肌肤上游走的感触,花红也不时地瞟我一两眼,和我说话时口口声声大哥,好像是我亲妹妹似的。她和李哥已经结婚,将家安在了广州,这次回来是看母亲的。她告诉我,苏雷在赤泥煤矿情绪稳定,她和李哥不时去看他;我那位结拜大哥陈大林够义气,也常带了吃喝用的去看苏雷。这次回重庆之前花红再次去看苏雷,他转告我不要为他担心,出来后一定报答我对他的好。



赖死皮这会儿头脑还清爽,说苏雷以前坐牢全因莫名其妙的事,坐了也白坐,这回算是好的,至少是为了朋友义气,坐完牢出来还有四十万块钱在等着他,划算。



花红问我近况,我简略地说了一下。她老公李哥说打算去B国那边开玉矿或者做柚木生意,叫我有时间也去那边看看。他说B国的商机很多,很多广州人去那边都发了大财。我给李哥留下电话号码,叫他们和我保持联络。



看着花红和他老公的亲热劲,我心不在焉地吃完了这顿饭。结束后握手道别,望着花红被老公搂着腰愈走愈远,我心中怅然若失。



回到家我有意和毓娒和好,主动地和她搭话并在她睡的主卧室床上躺下。可毓娒冷淡地说,她和儿子睡惯了,叫我还是和女儿一起睡,还说我要是不起来她就和儿子挤沙发去。见我不动身,她动手来抽枕头。



我一气之下从家中跑了出去,一个人在街上走来走去,想理出个头绪,可怎么都平静不下来。



我找了家电话亭给石莲家里打了个电话,她接到电话颇感诧异,又马上表现出欣喜:“好长时间听不到你叫我石莲了,你还好吗?”



我只能告诉石莲我还好,就是想和她说说话。她嘱咐我要少饮酒,按时吃饭,说我太瘦的样子显得身体不强壮。我听得心中一股股暖流直往上涌,被女人关心的日子已经记不得了,在毓娒那里受到的冷遇和委屈马上就稀释了。



夜里我回家后睡在了沙发上,第二天清晨娒琪把我从梦中使劲摇醒。她说:“爸爸,你睡觉时在一直朗诵诗。”



我说:“没有呀,恐怕你听错了吧!”



她说:“我明明听见你不停地说‘雪山,卡尔莱丽……美丽的石莲……’不是诗吗?”



我“哦”了一声,想想是有可能的。面对天真无邪的女儿,我就怕梦中还说了其他什么,我感到有些羞愧,脸唰地一下红了。



娒琪说:“真好,你又作诗了。妈妈说她读书时喜欢上你,就是因为你的诗写得好。说你现在变了,一心迷恋金钱,没有了追求,一点东西也不写。”



我亲了亲她红扑扑的小脸蛋说:“你还小,长大了很多事你自然就明白了。”



女儿的话让我隐约感觉到,毓娒喜欢的、爱的是诗人王琪,她并不喜欢四处奔波、做生意赚钱的商人王琪。学校和社会是截然不同的环境,人处在不同的时期和环境中,世界观和价值观难道不应改变?



可我也觉得冤,难道我该天天坐在家中写诗,做一个穷愁潦倒的职业诗人,在不得已时当东西养活一家四口,在情人节时用卖血的钱去买一朵鲜花?



难道我就不能心在诗中,身在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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