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女警探03 羊城猎艳
一辆“皇冠”缓缓驶进了白天鹅宾馆，坐在前面的一位戴茶色眼镜、个子高挑的瘦子首先下车，随后拉开后排的车门说：“先生、太太，请！”
车上走下一男一女，男的中等身材，躯体壮实，年纪三十七八岁，蓬松的头发遮住了耳朵，他身着奶黄色衬衣，系一条红色间白条的领带，风度翩翩，仪表堂堂； 女的瓜子脸，丹凤眼，蛾蚕眉，樱桃红唇，耳垂金环，着一身绣花旗袍裙，玉石般的手臂裸露在外，风姿绰约，容貌俏丽。
这就是吴洪如和刘小雪。
吴洪如从车后提出一个小皮箱，一只手搀着小雪说：“走吧，这就是广州最豪华的白天鹅宾馆。”
小雪欣喜若狂。
“啊，我住在广州六年，可是头一回光顾白天鹅呢！真美！真美呀！”
瘦子在前面引路，吴洪如和小雪跟随在后，瘦子把他们引到服务台，很快为他们办好一切手续，便乘电梯上了第十五层楼。
瘦子把他们送到房间安排好，便把出入证和钥匙交给吴洪如说：“吴先生，您和您太太旅途劳顿，好好休息一下，有什么事请打电话给我就是。”
“好吧，谢谢你了。你也回去休息吧。”吴洪如客气地把他送出了门。
瘦子走后，吴洪如把门关紧，说：“小雪，平时我没有时间陪你玩，这次我要好好地报答你。我明天带你逛逛花城，反正嘛，这次要让你痛痛快快地玩够、乐够，怎么样？”
小雪笑着点了点头，轻轻地靠在沙发上：“我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啊。其实，我一直住在乡下，对城里并不熟悉呢……”
吴洪如眼睛紧盯着小雪，情不自禁地上前搂着小雪狂吻。然后解下领带，用手摸着小雪的脸蛋说：“小雪，你知道刚才那人是谁吗？”
“不知道，看样子那人挺够朋友，他是你什么人？”
“广州鸿运公司的采购员袁骆，三年前在广州认识的。他的本事可通天哪！香港澳门都有他许多朋友。”吴洪如颇有些自豪感。
“哦！”小雪似答非答，瞟了一眼房子里豪华的摆设，说：“你还是请他给另外安排一个房间吧。这么豪华我住不习惯。”
“哈哈……三天前我就打电报给他，说我和太太要来广州，给我们安排了最好的房间。他已经把你看成了我的太太，你千万要为我顾点面子。反正在这里，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就不必多心了。我要你天天晚上陪着我，乖乖！”吴洪如说完，又向她的颊上飞去一个吻。
小雪嗫嚅着轻轻地说：“我怕……一旦被人发现……”
“怕什么！”吴洪如打断小雪的话，说：“广州够开放啦！你没看见那些服务员一个个袒胸露臂，够轻佻开放的，他们对这些是不大讲究的。”
小雪坐在沙发上，显得手足无措。
吴洪如弹簧似的从床上站起来，走到小雪面前，拉着她的小手：“乖乖，我的美人儿，人生在世，吃喝玩乐。今天我们就好好地乐乐吧！”他塞给她一条价值三千元的金项链，然后，解开了她的衣扣，把她抱到了床上。
小雪象一只温驯的小羊羔，眼睛紧闭着，任吴洪如去抚弄……
小雪没有一丝睡意，她替吴洪如掖好毯子，自己穿上内衣，仰面躺在床上望着绿色的天花板出神……
八年前，她从插队的海南岛回城了。之后，她参加了高考，超过了录取分数线，并被一家大学初选录取。她的瞎父亲欢欢喜喜，只等入学通知下来后，准备请几桌客庆贺一番。因为她祖祖辈辈没有人像她这样有出息呀！可是后来情况突变，她名落孙山，成了一名待业青年，受尽了人间的冷遇。因为找不到正式工作，瞎眼老父亲死了，她成了孤女子，街道办事处照顾她，安排她进了一个专门编织花圈的小作坊就业，每月却只能弄到几十元工资，而那小作坊又地处五十里外的城郊。由于她朴实、幼稚、家境贫寒，在那个花花世界，她始终没有找到一位倾心如意的爱人。后来，有人从中撮合，劝她嫁给一位四十八岁的瘸腿光棍，她断然拒绝了。又有人怂恿她与港商巨富打交道。她也拒绝了。她想死，想了却一生。但是，她又犹豫起来，她不相信自己的命运不会发生变化。她相信机遇。于是，她常常光顾那些街头巷尾的阴阳先生，测字、算命、卜卦，预测自己的前程。但是，瞎子们对她的预卜各不相同，这使她怀疑起来，骗人！全都是骗人！她终于积攒了一笔钱，叩访了一位从香港来的颇负盛名的星相专家，向他交上了五十元钱，恳求指点。没料到，那鹤发童颜的星相学家朝她周身细细打量一圈之后，大声叫道：“好相！姑娘，好相啊！”小雪一惊：“先生，您凭什么说我是好相呢？我这人命够苦的呢？……”“不！不！姑娘，你不是叫小雪么？你是桃花变的筋骨，眼前还是仲冬，雪压桃枝，桃花难开。一俟惊蛰一声雷响，春之将至，你的花就要开了……”“先生，您能不能讲详细一点呢？”“可以呀，姑娘，听着——你原本是个富贵之人，眼前只因时令未到，难得一展芳颜。其实，目前你已交上了一条好运——桃运呢……百日之内，必有一位来自北方的三十多岁的青年男子，他是位多情正直善良的富翁，目前尚未婚娶。他可以搭救你，如若你嫁与他，一生必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小雪又惊又喜又羞；“先生，那男人是何模样呢？我与他素昧平生，未曾见过一面，我又怎么能与他结上姻缘呢？”“这有何难？吉人自有天相。待到春暖花开之时，那位贵人自会从北而来……你从立春之日起，就在这火车站出口处迎候吧……算来，那贵人左眉间应有一颗黑痣，长得红光满面，仪表堂堂。姑娘，你右眉间不也长这么一颗痣么？这就叫‘双痣姻缘’……那时，上天自有成全你们俩好事的机缘的……只是，你可千万不要错过良机啊……”
绝望中的小雪一经指点迷津，便朝朝暮暮期盼这位北方贵客到来，好不容易等到立春，羊城已是万花交艳了。小雪迫不及待，又去询问那位星相学家。那先生掐指一数，说：“三天之内，必有贵人自北而来。北方人来花城之后，喜欢吃雪糕。而且喜欢吃绿豆雪糕。你就背个天蓝色雪糕箱在车站出口左侧等待着吧……发现那左眉间有黑痣的中年男子与你搭讪，那人就是上苍安排给你的救星了……”
小雪既怀疑又相信，便怀着侥幸天天在车站门口左侧等候。果然有一天，315次直快进站了。出口处拥有一大群旅客。其中有一中年男子便是打扮得风度翩翩的吴洪如。他出车站之后，没去叫出租车，也没乘公共汽车立即离开，而是提着一只小皮箱径直走到出口外左侧的长廊上，举目顾盼一阵，径直朝小雪的雪糕箱走了过来。
“姑娘，有绿豆雪糕吗？”吴洪如操着湘北普通话轻柔地问。
小雪抬眼打量对方一眼，天呀！这人左眉间不正有一颗黑痣吗？难道星相学家预卜中的北方贵人果然就是他？
“有，五角钱一支。”她柔声说，胸口却在蹦蹦直跳。
当吴洪如把雪糕接到手上时，却微笑着问：“人家都卖八毛一支，你的为何只卖五角呢？”
小雪脸倏地红了，讷讷地说：“我只是个临时工，才卖半个月雪糕。我不想多赚人家的钱。尤其是象您这样的北方客人。我知道北方人不象咱们广州人，重利轻义。因此，我希望自己留给北方人一个好印象。人家都说广州人认钱不认人，我可不是这样的人……”
吴洪如抬眼细细打量眼前这位姑娘，立即被她的美色吸引住了。不意间发现对方右眉间那颗芝麻大的美人痣，心中长长吁了一口气。吴洪如原是个寻花问柳的好色之徒，听说广州地界比内地开放，只要肯出钱，什么年轻漂亮的姑娘都可以沾上，可恼的是，他好几次来广州都未能找到称心如意的姑娘，心中不免遗憾。时间长了，他与那位香港星相专家挂上了钩，便赐以重金，求他给自己物色个相貌出众的姑娘，也好暂时解解旅途的困顿。那星相学家见钱眼开，便暗暗地给不谙世事的小雪曲意安排了这块邂逅。至于两人眉间的两个黑痣，却是星相学家的独创了。听了小雪一番表白，吴洪如装出十分感慨地样子，说：“姑娘，你这人真不错，我来广州这么多次，是头一回遇上像你这么纯洁无暇的姑娘。你的心真象雪一样纯洁啊……”
“雪？”小雪一怔，“先生，你怎么打这个比方？”
吴洪如微微一笑：“广州雪少，北方雪多。北方人以雪为净，视雪为圣洁之物。照理，你的名字应叫‘小雪’才是……”
“啊！”小雪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莫非这真是上帝的安排么？“先生，我的名字正叫‘小雪’呢！”
“巧了！巧了！”吴洪如连连摇头，“我这个人眼力不错，你是名副其实的瑞雪啊……请问小雪同志，你在哪里供职，月薪多少？”
小雪见机会来了，立即变得神色默然，说：“不瞒先生，我还是位无业游民呢，广州虽大，可没有我小雪的立身之地……”
“那是为什么？”
“为什么？穷啊……”接下来，小雪大胆地向他亮明了自己的身世，连自己没有男朋友也和盘托出了。
吴洪如立即变成一个多情的种子，居然挤出几滴眼泪来，继而表现出拔刀相助的北方义士的豪壮来。他说：“现在，好多事全靠钱来维持。我总算认清了特区真面目了。小雪同志，我是北方人，不像你们南方人那样重利轻义。如果你信得过我的话，我们谈一谈吧……如果你愿意，可以上我的公司工作……”
天赐良机，岂能错过？
当晚，她去了宾馆吴洪如住处，向他倾吐了爱慕之情。吴洪如像一名多情的王子搂着她的双臂说：“我们俩有缘份……我见了千千万万的女子，一个也不爱。唯独见了你，我心中没有安宁了……”
为了防止小雪有什么顾虑，他又掏出自己的工作证、党费证、市人大代表证及公司介绍信让小雪一一过目。
幼稚无知单纯朴实的小雪相信这是上苍的安排，庆幸幸运的光临，当晚，便委身在吴洪如的怀抱……
以后，她便离开广州，随吴洪如来到华兴实业公司当上了营业员。
在公司里，吴洪如对她十分关心，待她似亲妹妹一般。她写信给自己的同学和居委会，说自己遇上了一个“大好人”，找到了一份十分满意的工作。她也从此变得活泼起来。不过，当她明白吴洪如是个有妇之夫时，已经晚了。她找吴洪如大吵大闹：“你，你是伪君子！北方人比南方人还要滑头，你是有妇之夫，可你发誓说连女朋友也没有过！你骗了我！你，你……”
吴洪如笑笑，说：“这又有什么呢？小雪，留在我身边吧……”
小雪哭着说：“不！不！我要回广州去！你骗了我！你……”
吴洪如坦然一笑，“回广州，这可能吗？你的户口粮食关系已经过来了，想迁回去，人家接受吗？”
小雪绝望地昏倒了。
她早已把少女的贞操献给这位北方“贵人”了。她想到自己已经沦为了吴洪如的情妇……天哪！那星相学家把自己骗了啊……
看来，她只能听任命运之神的摆布了……
她有过欢乐，也有过苦恼，她爱着吴洪如，愿意把自己的一切献给他，无奈她不能正正当当地做他的妻子。久而久之，她不免对这种生活厌倦起来。有一次，她向吴洪如提出，要他与妻子离婚，和自己正式结婚，可吴洪如一听大发雷霆，这使她很失望，她不得不考虑自己的最终归宿。
前天，吴洪如告诉她，让她休息半个月，回家去看看同学和朋友。她好高兴啊！因为同学们早几天写信来，要她务必回广州一趟，有要事找她商量。吴洪如给她买好了车票，为她准备了送给朋友的礼物，并说他要到广州办事，顺便送送她。可是上车后，吴洪如又要她陪他到广州玩几天，然后再会朋友。她从未尽兴浏览过广州，加之吴洪如一再要求，她答应了，和他一同来到了这里……
“冬！冬！”一阵敲门声惊醒了小雪。小雪一看表，已经是早晨八点了。她推了推身边的吴洪如，说：“来人了！”自己便穿衣下床，走到门前，扭动锁把，打开门，袁骆站在门口，客套地说：“太太，打扰了。我能进来吗？”
小雪用手拢了拢头发，随和地说：“请进来吧。”
袁骆进了门，坐在客厅里沙发上，从口袋里摸出一包“三五”牌香烟，弹出一支点燃，一口接一口地吞云吐雾。
小雪走进卧室，吴洪如也已经穿好了衣服：“是那个袁先生吧？”
小雪点了点头。
吴洪如对着镜子照了照，走进客厅：“袁先生，好早哇！”
“我没有漂亮的太太陪着，当然要比你起得早罗！”袁骆有些油腔滑调。停了一会儿，又说：“吴老板，别扯谈了，我们还是讲正事吧！你打算什么时候交货？”
“别急，刚到广州，我还要陪太太好好地玩几天，她还没有好好地逛过广州呢！”
“吴老板，现在形势有点紧张。不瞒你说，再拖下去，我可就没有把握了。”袁骆显出十分着急的样子。
“好吧，既然是这样，那就今天晚上交货吧。”
“好！今晚十二点在我家里交货，怎么样？”
“一言为定！”
八月的羊城，白天骄阳似火，热得人格外难受。小雪随吴洪如逛了几家大商店，感到很疲惫，要求回宾馆去休息，吴洪如要了一部出租车，把她送回了宾馆。
小雪回到宾馆，躺在沙发上休息了一会。突然她想起了吴洪如和袁骆早上的谈话。当时她在卫生间洗脸，隐隐约约听到他们说“晚上十二点交货”，交什么货？为什么还要瞒着我，想着想着，她站起身来，好奇地去开了壁柜，搬出那个皮箱。皮箱很沉，小雪把它放在地上，从衣架上吴洪如的衣服口袋里摸出钥匙，把皮箱打开，里面有一个塑料皮袋，她将皮袋拿出来，啊呀，里面全是白花花的银元，还有几件古文物。她惊吓得出了一身冷汗，连忙将皮袋锁链拉上，放进提箱里，仍照原样放进了壁柜，重新锁紧，然后躺在床上，心里却像揣了只小兔，狂乱地跳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