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生活让你措手不及(2)
素素大声地说：“你为什么害死那六条鱼？这样做太卑鄙了！”
小美还没来得及说话，素素泼她一脸水。
时慧宝完全没理会素素和小美之间发生了些什么，大声地对其他厨师：“把手里的活都停下来吧，我知道在哪儿了。
餐厅里，值班经理彬彬有礼地把菜都布上，两个评委礼貌地点点头。
值班经理介绍：“这道菜是我们新来的大厨时慧宝先生特别为两位准备的。您二位再等会儿。”两位评委正高高兴兴举着筷子准备用餐，一群哇哇大叫的厨师从厨房里冲出来，顾小磊冲在最前面。
跟电影里的最后一分钟营救似的，顾小磊带头大喊：“不能吃啊！”
两个评委吓坏了，赶紧放下筷子。值班经理也傻了，顾客们都惊住了。
瞬间厨师们把刚才刚上的菜全端下去。所有人的桌子都撤干净了。厨师们毫无顾忌地用手指头把所有菜拨开，拨个乱七八糟，时慧宝在荤粉皮盘子里发现了那一截鲜红地指尖。
“在这儿！走吧，去医院！”时慧宝端起盘子，驾着小滑头往外走，值班经理张着双臂拦住他们。时慧宝把他拨开，夹着小滑头一溜烟走了。
值班经理小心翼翼地把两位没好气的评委送出来，值班经理赔着笑：“你看看，你看看，意外，真是意外。”
评委甲说：“这叫什么意外？你们把所有的菜都撤了，在搞些什么？”
值班经理说：“确实有意外。”
“就这样的饭店还评星级单位呢，应该找消协，封你们的门！”评委乙啥也没吃到，还被吓到了，气鼓鼓地说。
值班经理说：“真的是有啊。”
评委甲生气地说：“有什么有？到底什么事儿？”
值班经理为难地说：“我们有一个厨子的手指尖被切下来，不知道掉在哪盘菜里了。”
值班经理的话刚完，两个评委都有点干呕。
值班经理替他们敲着背：“您看，我不说您非让我说，下次您来保证做好。”
后厨房里，李大嘴缓缓醒来，他看见一只脚在他脸跟前晃，李大嘴沿着这只脚看上去，小美坐在主厨的椅子上，正在吃东西。
李大嘴四处看看，没人了，厨房里乱七八糟，李大嘴问：“人呢？”
小美说：“送小滑头去医院了，宝哥说能把手指尖给他接上。”
李大嘴说：“你吃什么呢？”
小美说：“宝哥做的荤粉皮真好吃。”
李大嘴说：“这不是给评委做的菜吗？”
小美说：“是啊，找那个手指尖又把菜给撤回来了。你们俩就瞎闹吧，我看饭店非毁在你们手上不可，还要害得我再找工作。”
李大嘴生气地说：“是不是你把我晕血的事儿告诉他的？”
小美说：“是啊。你自己年纪一大把，还想泡我看夜场电影，他还要拿着我拉皮条讨好你，我就俩字送你：活该！”
李大嘴气不打一处来。
3.高富美不是神话
结束了金砂的又一出闹剧，这次，换粤海风那头临危不乱有条不紊了，粤海风饭店后厨房里，徐冰从煲里把两碗煮蔬菜盛出来，放在托盘上。
素素端起来，在其他厨师瞩目下，端出去。她揭开锅盖，萝卜丝蚝汤已经煮出来了，徐冰习惯性地伸手拿勺子，勺子下到调料罐里，又放开了，把汤倒出来：“走菜。”
刘小东忍不住提醒：“老大，料，料。”
徐冰愣了一下：“什么？”
刘小东说：“料啊！油盐酱一点没上啊。”
徐冰点点头：“我知道。走菜！”
刘小东说：“盐都没有。”
徐冰拍拍身上的衣服，不屑一顾地说：“好了。”服务员把汤端上去，其他厨师有的惋惜，有的莫名其妙。徐冰把身上的厨师服脱下来，素素把专门见客人的厨师服换上，徐冰一路出去。素素在后面跟着。徐冰刚一走，一群厨师便扑到徐冰刚才做菜的灶头上，每个人都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勺，先把她炒出来剩下的菜一人搞了一口，都是一脸奇怪的表情，大家的勺子又一块儿伸到汤锅里，又一人搞了一口，奇怪得嘴都合不拢。
餐厅桌子上里两个水晶碗，里面是萝卜丝蚝汤，菜是一道豌豆尖炒苦瓜。两个评委看着面前的菜，十分困惑。谁都没有动筷子。徐冰微笑着出来站在两个评委面前，穿的厨师服，打扮得光彩照人。
“您二位能来是我们的荣幸。请。”徐冰伸出手示意。
评委甲说：“一点油星都没有？”徐冰只是笑，不说话，又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评委甲夹了一筷子苦瓜和豌豆尖，塞进嘴里，停下来。评委乙看他先吃了，也夹一口，开始品尝。片刻两个人放下筷子，似乎有所回味。
评委甲半天才说话：“讲一下。”
徐冰说：“记。”素素赶忙掏出小本来记。
评委甲说：“苦瓜和豌豆尖，都是北方的食材，两种菜都以苦著称，这个味道是粤菜里没有的。”
评委乙说：“其他菜系里也没有。”
评委甲说：“我很欣赏，没有一点肥厚的香气，苦味入口绵长，回味清爽甘甜，火候控制得恰到好处。”
评委乙说：“是苦是甜，说不清，说不清。”
两个评委用桌上的清水漱了口，用瓷勺盛了一口萝卜丝蚝汤，喝下去。蚝肉白如玉，萝卜丝微绿，汤的火候到了，呈现出淡淡的乳白色。
两个评委只顾了喝，没有抬头说话。徐冰微微地笑了。素素惊讶地睁大眼睛。
评委甲把汤喝干净，很感慨地说：“很平常，也很鲜啊。用的什么方法？”
徐冰说：“不加盐，什么都不加。用时间慢慢熬出来的。”
评委甲笑起来：“你把蚝里面海水的味道熬出来了。最自然最平淡的香气。我小时候家里穷，妈妈经常因为没有菜钱发愁，我和哥哥到礁石边摸生蚝，摸到了，晚上全家开一次荤，就是这样的味道。”
评委乙一直低头在喝，没吭声。评委甲催促他：“你说说，你说说！”
评委乙喝完最后一口，突然哭了，摘下眼镜，手忙脚乱地擦眼泪：“我也是啊--我想我妈。”
徐冰还真有一手，这看似清清淡淡的一桌菜，愣是把评委给吃得忆苦思甜，回味无穷了。徐冰的存在，仿佛天生就是为了救场的。情况越紧急，她的反应就越灵敏，创意也就越层出不穷。如果是在体育竞技场上，她这种就属于临场发挥状态极佳选手。
而时慧宝就太运气欠佳了，原本准备得好好的必胜的决心，就在一场闹剧中收场了。值班经理看着时慧宝扶着小滑头进来，气不打一处来。小滑头举着中指，他的中指已经被纱布包成一根硕大的棍。
值班经理愤怒地冲他嚷嚷：“我们精心准备的菜，这评委用的桌布都是我亲手挑的，全搞砸了！你到底在干什么？”
时慧宝双手一摊，耸耸肩，站起来往厨房里走。他疲惫地把兜里的围裙掏出来，扔在灶台上--他赶路急，连厨师服都没换。
值班经理又跟进来：“你说呀，怎么不说话呀。”
时慧宝让他逼急了，一把把他的手抓过来，摁到灶台上，拿着厨刀比画。
时慧宝说：“我给你切下来试试？”
吓得值班经理哇哇叫。
时慧宝一松手，值班经理脸色苍白跳得老远，指着时慧宝鼻子：“你跟我玩儿横的？你知不知道人家对面饭店恨不得放鞭炮庆祝了？”
其他厨师远远地站着看，谁也不过来。
时慧宝说：“你不愿把指头尖切下来，小滑头愿意？医院给他缝上了，多亏找到得及时。评级的牌子，今年弄不到明年还可以弄嘛，他指头尖让人吃了可就找不着了！不顾兄弟，先顾那块牌子，你脑子进水了吧？”
值班经理气得说不出话来，指着时慧宝往外走：“好，好汉子，讲义气，好流氓！”
众人各自散去。
时慧宝把小美叫了过来。小美不情愿地慢吞吞地挪到他面前。
时慧宝说：“今天怎么回事？”
小美心里知道，狡辩也没用，还不如全盘托出：“他们那个饭店弄了野生刀鱼，我想办法撒了一把漂白粉。”
时慧宝怒了，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他郑重地警告小美：“你再干一次这样的事情让我知道，我不会放过你。”
小美撇着嘴：“我那是想帮你。”
“人家不还是赢了？”
“那是因为你太笨！”小美才不让他。
时慧宝说：“我笨，也不耍你那些阴谋！你这算什么呀？别人以为你是我派去的。”
小美说：“别人不会这么想，大家知道你笨。”
时慧宝气坏了：“你倒有理了？干这样的事丢人知道吗？”
“素素泼我一脸水，我说什么了吗？我为谁啊？这个世界就这样，弱肉强食，懂不懂，你落伍了。”小美不服输。
小美的话说得时慧宝没词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看着小美背上包走了。
时慧宝一扭脸，看到李大嘴，李大嘴正挨着墙想溜走。
时慧宝气不打一处来，今天的事情要不是李大嘴胡闹，怎么可能至此？
“开玩笑要有个度，知道吗？你跟小滑头闹来闹去，我不说你，以为管不了你？耍威风出去耍。”时慧宝越想越不是滋味儿。看着对面灯火辉煌地开心庆功，时慧宝心里怎么都有点别扭。
粤海风的餐厅里，众人正在开香槟庆祝，值班经理，服务员，所有的厨师，香槟打开，泡沫横飞。李同跟大家逐一碰杯：“祝贺祝贺。”
李毛仔说：“感谢感谢，我们全体后厨人员感谢你拔刀相助，干干干。”
李同冲着徐冰举了一下杯，徐冰微笑了一下，她面前放着一玻璃杯的白水，端起来象征性地喝了一口。众人一饮而尽。
李同谦让地打着哈哈，徐冰看着众人又要敬李同，站起来：“我先回去了，今天大家都辛苦，我走了你们不用拘束，好好喝。孩子困了。”
徐冰站起来走了，拉着冬冬的手去后院换衣服。
李同也站起来，跟大家告别，跟着徐冰出门。徐冰领着冬冬出来，把外套递给李同，三个人像一家人一样出去。
徐冰面无表情地开车，她的脸上根本看不出丝毫今晚胜利的喜悦。李同坐在一边没吭声，冬冬在后车座上躺着睡熟了，车里安静得有点尴尬。
徐冰回头看了一眼：“孩子他妈妈的后事怎么办？需要帮忙给我打电话，不要客气。”
“谢谢。我不会客气的。”李同回答得恰到好处。
夜色阑珊，徐冰的车飞驰在广州一段繁华的街道上，徐冰随意地向窗外瞟了一眼，思绪一下回到了十年前。或许是这夜色醉人，又或许是今天心里痛快，徐冰破天荒地回忆起从前--是的，没错，在这个曾经令她肝肠寸断、死去活来的男人面前，轻描淡写般地回忆起从前。
徐冰说：“你这么说我很高兴，想想好像我们都过去了，也好像什么都没过去。我们那时候，还一块儿从厨师学校溜出来看电影。”
“记得。”李同也被拉进了回忆。
“第一次我们看的是美国的一个老片子《毕业生》，霍夫曼年轻时候的作品，看到那个男人跑了，我们拼命拍巴掌，吹口哨，为了真正的爱情欢呼，当时我真挺感动的。”
徐冰一往情深、充满伤感地回忆着，李同已经拿一只手把脸捂上了，十分痛苦。
徐冰说：“可是这几年，偶尔想起来，觉得挺不是味儿的。同样的事情发生在我身上，男主角去找爱情了，被他抛弃的那个配角岂不是很可怜？喂，你干吗捂着脸。”
李同尴尬地说：“没事，有点时差。”
徐冰冷笑着：“还时差，挺会找词的嘛。刚才还看你精神焕发，左一杯右一杯的，怎么到了我这儿就捂着脸？”
李同被她逼不过：“我没有。”
徐冰说：“你有。冲着我笑一个。”
李同盯着她，徐冰也不开车了，扭头看李同。
李同哀求地说：“好好开车，你觉得这样有劲吗？”
徐冰一边开车，一边嘴里嘟囔，不知道跟谁发狠：“贱！就是贱！”是的，这世上的贱人真是太多了，是谁说的那句话？“爱情就是犯贱，相爱就是你犯贱完我继续。”
很快，车停在了徐冰家楼下，徐冰下了车，李同也跟下来。
徐冰让李同等她一下：“我得把冬冬的东西拿下来。”
李同说：“我跟你上去吧。”
“除了冬冬，没有男的进过我的屋，你省省吧。”徐冰拒绝得干净利索，转眼就往楼上去，不一会儿，又匆忙忙地从楼门口跑出来。李同站在楼下抽烟。徐冰打开后车门，一样一样地把东西拿上来。
徐冰说：“冬冬的书包，学前班课本，铅笔我削过了，小心别扎着。冬冬的水壶，吃饭的消毒筷子和小勺。还要再等一分钟。”此刻，徐冰的样子在月光下，显出了她少有的女性的光芒，她母性大发般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本书递给冬冬，眼睛看着李同：“有一个童话的结尾没读完。”
李同笑了：“读吧。谢谢阿姨，冬冬。”
冬冬张嘴还没说话，徐冰伸手把他的嘴捂上，另一只手打到书页的位置。
冬冬说：“一天早晨，巨人在床上醒了，他听见动人的音乐，一只小小的梅花雀在窗外唱歌。他推开窗户，看见孩子们从墙上的一个小洞里爬进园子，鸟们快乐地四处歌唱，花儿们从绿草中间伸出头来看。巨人非常后悔，他走出来，对孩子们说：‘现在，花园是你们的了！’巨人拿出一把大斧，砍倒了围墙。巨人坐在一把大的扶手椅上，看着孩子们玩，欣赏自己的花园。他说：‘我有许多美丽的花，可是孩子，才是最美丽的花！’”
故事说完，徐冰冲冬冬温柔一笑，把车门关上，车开走了。徐冰对着车远去的方向愣了愣神，这一天，跟做梦似的。
一个人回到孤零零的屋子，徐冰把大衣脱下来，挂在门口的衣架上，又把鞋换好。她打开冰箱，拿出一个卷心菜，切成两半，把一半用保鲜膜包好，放进冰箱。
去厨房打开火，把清水倒进锅，又把切好的卷心菜扔到锅里，顺手撒了一把盐。
台灯亮着，徐冰坐在椅子上，她很有耐心地一边吃一碗盐水煮卷心菜，一边看夜色。盐水煮卷心菜，这一道清淡的菜，是她每天自己的招牌菜，如此，已经保持了一个又一个365天。为了保持自己纯净的口感和敏感的舌苔，她从不乱吃东西，千篇一律的盐水煮青菜，她已经坚持了多年。如此坚持的收获，除了干净的口感，还有一个苗条的身材。
边吃着，她边伸手打开收音机，收音机里正播放一个有奖问答节目。
收音机里传来男女主播高亢兴奋的声音：“有奖天天猜，宝贝等你拿！现在我们进行下一个问题。马王堆里的女主角叫什么名字？生于哪个时代？移动用户请发送到18909，联通用户请发送到8909，小灵通用户请发送到188909。本次的奖品是大时代电影院提供的电影票两张。”
徐冰把自己扔在床上，眼睛对着天花板发愣。这要是以前，徐冰早像平时一样拿起手机发短信答题了，可是今天，这混乱的一天，震慑她灵魂的人一旦出现，她平静的生活就都被颠覆了。
4.谢你赠我空欢喜
清早，街道上的行人行色匆匆地赶路，本就不宽的街道上停靠着各种早点摊子。各色人等讲着各自的方言在街上排着队，叽叽哇哇地买着早点。
金砂饭店的后门口，时慧宝困惑地看着顾小磊把车停在后面，带着几个人利用空地搭了一片篱笆。顾小磊从车上提下一笼一笼活的鸡鸭来。
时慧宝说：“你买这些活的鸡鸭干吗？”
顾小磊指挥着他们把鸡鸭都放在篱笆里，弯腰从车里抄出一把很长的双筒猎枪，把时慧宝吓了一跳。顾小磊把枪塞到他手里，打开背包取出一盒猎枪子弹装进去：“看你的了。”
时慧宝说：“什么就看我的了？从哪儿搞的枪？”
顾小磊说：“我是想破脑袋才想出来的，咱们不是跟对面要竞争吗？咱们饭店的宣传就是野味鸡鸭，现在流行这个，我的哥们儿从乡下收来的鸡鸭，你把它们枪毙了，咱们就说野鸡野鸭。顾客吃不出来，不过这个噱头可就大得不得了了。”
时慧宝立马皱着眉头：“这不行吧？这不是骗人吗？”
顾小磊夸下海口：“都是做菜的，野鸡野鸭的味儿，是烧出来的，口感上有多大区别？我的鸡鸭不是养殖场的，本身口感就好。”
时慧宝犹豫着，把枪拿起来看了一下，他下不去手：“这能行吗？”
顾小磊说：“我们都商量过了。我让人把牌子都张贴出去了。听我的，营业额不翻一倍，你开枪打我。咱们赢不了评级，把顾客抢过来也算赢！”
时慧宝这下感兴趣了，举枪瞄着笼子里的鸡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