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就让往事随风都随风(6)
前妻说：“我们俩去泰国旅游。”
毛琳达：“爸，公司里给我联系了做曼谷旅游形象大使呢。”
时慧宝呻吟着：“爸爸不放心啊--”
前妻说：“别废话了，病历呢？”
时慧宝终于没忍住也火了：“非要看我病历，看了你开心是吧？闺女也是我的，凭你一个人生得出来吗？”
前妻冷笑：“我就知道你骗人！你给我出去！”
时慧宝说：“叫我出去？我凭什么？我过春节给你送礼物来了，就是普通朋友你也不能往外轰吧？”
前妻义正词言：“咱们不是普通朋友，是离婚夫妻，这是我的家。”
时慧宝耐着性子说：“我知道是你的家，我已经道歉了，我想改正错误，我努力工作挣钱，我把工资都交给你。”
“然后呢？”前妻期待他说下去。
“然后--你能不能接受我，我不在乎，我希望下班以后有个去的地方，我希望挣了钱花在闺女身上，我希望我闺女像其他人一样好好学习，走正道，不要拍卫生巾广告，我看到好几回了，我丢人！”
前妻尖叫着：“你就是这个样子！就是自以为是！”
时慧宝同时吼道：“别摆这个嘴脸，你在把姑娘往火坑里推！”
毛琳达：“你们俩别吵了行不行啊？”两个人谁也不理她。
前妻被激怒了：“你以前每天醉醺醺的喝完酒回来趴在床上吐，你偷了我手表卖了去赌博，你一点儿父亲的责任都没尽到。”
时慧宝说：“你就是爱慕虚荣，自己当不了明星照死了折腾闺女。”
“你做丈夫不够格，做父亲也不够格，你把这个家折腾散了，厚着脸皮告诉我要回来。”
时慧宝说：“我怎么不够格？你天天做美容，绿着脸跟我吵，你让我怎么够格？”
前妻一边喊一边把他往外面赶：“我毁在你手里了，时慧宝，你给我滚出去，你滚出去。”
时慧宝先被推出来，衣服被扔出来，两个羽毛球拍和一桶羽毛球也被扔出来，时慧宝不吭声地满地捡。
毛琳达隔着门缝，看着时慧宝晃晃荡荡地走远了。
时慧宝无精打采地开车门，表情阴沉地坐在副座上，徐冰也不吭声悄悄观察着，说了句：“没用对吧？”
时慧宝沮丧地摇摇头：“我现在死心了，我要在地洞里待到老。”
徐冰笑了：“死心了好，作为一个失败的男人，你真是太成功了。行了，别想了，赶紧忙吧，明天就春节了。”
8.新年真爱来临
美食街上，每个商店都冲着街上打开门，鞭炮声和嘈杂的音乐声混在一起，不时地有各种车辆停在粤海风饭店门口，停在金砂饭店门口，穿着制服的门卫，跑上跑下，开车门往里请人。
粤海风后厨房里，服务员推了一辆比她还高的多层推车出去，车上装满了各种凉菜，厨房里像流水一样一道菜经过四五道工序迅速端出去。
所有的厨师像开足了发条一样干活。徐冰凑到前台电脑上看了一眼，大声地对其他厨师说：“加把油！等座的还有七十多位呢！”
小美把一道牛柳摆出十几盘来，摆个萝卜花在上面，大声喊：“走菜！走菜！”李小嘴像疯狂的老鼠一样钻来钻去，抓着服务员大声喊：“盘子呢，你把盘子给我撤下来啊！”
对面，金砂饭店后厨房的繁忙气氛也一点儿都不差。
李同一个人掌着两口灶，素素负责把餐桌上的号贴在盘上，大声喊：“走菜走菜！”
其他厨师大部分身兼数职，还有几个厨师忙着从储物室里搬出箱子来像分军火一样，把使干净的调料瓶子收走，换上新的调料瓶。
素素妈站在金砂门口犹豫了半天进来，服务生恭恭敬敬地问她：“您有订桌吗？”
素素妈说：“我女儿在这里当厨师--”
素素妈还想往下说，有人在远处桌子上冲她摆手，她认出了是吴娘娘带着冬冬，冬冬打扮得焕然一新，站在椅子上蹦，被吴娘娘拽回来。
吴娘娘笑着对素素妈说：“素素直担心你不来。”
素素妈挤进来坐下，不好意思地说：“我是大人不能跟她一般见识，你也在？”
吴娘娘说：“我要不来，这孩子要抱怨我半天。”
吴娘娘拽住一个服务员说：“把素素叫出来。”
服务员应声去了，素素妈看看周围热闹的环境，感叹道：“我年轻的时候，年夜饭都是全家一起吃的，现在都不愿做饭了，头一回出来吃年夜饭。”
素素挤过服务员和顾客人群，兴高采烈地出来，抱住她妈的脖子，只剩下傻笑。素素妈不好意思地推开她：“干什么？出那么多汗？”
素素说：“我从早晨四点到现在还没坐下呢。你们坐着，我去给你们炒几道菜，忙过这一阵，我陪你坐着。”素素说完很快挤回到人群中。
素素和几个服务员把菜端上来，兴奋得满脸通红。素素催促他们：“赶紧吃啊，赶紧吃啊，告诉我怎么样？”
吴娘娘客气地对素素说：“姑娘做的，你先来。”
素素妈吃了一口，在嘴里嚼着不说话。
吴娘娘开始吃，冬冬往前探脖子，素素盛出一碟子来递给他。
吴娘娘和素素妈吃完都没说话，急得素素原地直跺脚：“赶紧说--妈，赶紧说，我还要回去忙呢--妈。”
素素妈：“好吃。”
素素冲吴娘娘说：“你说啊--”
吴娘娘笑了：“我过去说过，你要能做厨师我就能倒立着跳舞，托你的福，最近我一直在练倒立，觉得身体都好多了。”
素素欣喜若狂地狠狠地亲了吴娘娘一口，跑出去几步又跑回来：“妈，你等我啊，十二点一过我就能闲下来了。”
素素说完又掉头扎到人群里。
素素妈哭笑不得地说：“有时候我觉得这孩子长大了，有时候我又觉得她永远长不大。”
粤海风的后厨里，时慧宝炒着菜，徐冰探头喊他：“九号包间的鹅肝，你上去一下。”
时慧宝头也不抬：“不去。”
徐冰催他：“我走不开。你快去。”
时慧宝把菜盛出来：“真讨厌，谁点的鹅肝。”走廊里来往的人很多，时慧宝费了好大力气才把厨车推到包间门口，时慧宝把厨车推进包间，头也不抬，闭着眼一样开始说话。“过年好，本店的鹅肝是现场制作，保证您入口的硬度和--”
时慧宝发现包间里坐着毛琳达和他的前妻，时慧宝又惊又喜。
时慧宝说：“你们来了？”
毛琳达奇怪地说：“爸，你在这家饭店？”
前妻说：“你派人送来的用餐券？”
时慧宝说：“什么用餐券？”
“有人送到我的门上，说我们是电话号码中奖了，送我们一顿春节大餐，打了好几次电话确认让我们一定来。我也真笨，那时候我就应该想到是你搞的名堂。”
时慧宝也是蒙的：“我没有。”
毛琳达拽她妈：“妈，大过年你干吗呀？吃饭吧。”
前妻说：“对，反正我是中了奖来的，咱谁的也不欠。”
时慧宝在板子上撒上调料，开始炒鹅肝：“你们说得对，我做梦都想给你们做顿饭，踏踏实实坐着吧。”
时慧宝把炒好的鹅肝分给娘儿俩，毛琳达一吃笑起来：“真好吃。”
时慧宝充满感激地准备炒第二道菜，门开了，徐冰带了小美推了餐车进来。
徐冰说：“饭店特别赠送的香槟酒，炒糯米饭。”
毛琳达眼尖，指着小美和徐冰说：“就是她们送来的中奖卡。”徐冰没吭声，看了一眼时慧宝，时慧宝尴尬地张大嘴巴不知道说什么。小美把餐车推出去，徐冰过去接过时慧宝手里的餐刀：“我来炒，你坐下吃吧。”
时慧宝往回抢：“不用，你们忙。”
徐冰把他推开：“没事，我安排好了，炒完我就走，不耽误你们用餐。”
时慧宝没吭声，点点头，试探着坐下。徐冰开始炒菜。
时慧宝干笑着向前妻介绍：“这是我们主厨，这是我闺女和媳妇。”
前妻饶有兴味地研究徐冰说：“你很关心他呀？”徐冰三下五除二炒好了一道菜，给他们三个人布了菜。徐冰微笑着一边炒菜一边说：“我不忍心看着他让你们俩欺负得愁眉苦脸，一点儿尊严都没有。”
前妻冷笑：“我猜他也想不出这个手机号码中大奖的主意来。”
徐冰替时慧宝争面子说：“这是大家伙儿想出来的主意，宝哥是我们的主厨，今天的菜单，每一道菜，所有的厨师都拿出来最好的水平来为你们做，祝你们幸福。”
徐冰把新炒出来的菜给他们三个人布好，小美把酒倒上。徐冰推着餐车出去了，只剩下时慧宝一家三口坐在包间里。
时慧宝端起酒杯：“我上次很冲动，是我的错，喝杯酒，道个歉。”
时慧宝前妻慢慢吃着菜：“今天过节，不说难听的话。”
毛琳达也笑着举起杯子：“谢谢你们的厨师，爸，也谢谢你。”
时慧宝已经喝得有一点儿量了，他对毛琳达说：“你妈是舞蹈演员，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是九月十七号，那天她穿着大衣，你光看后背就把你爱死了。”毛琳达痴痴地笑。
前妻略有惊讶：“九月十七号，你倒记得清楚。”
时慧宝说：“你的生日是九月四号，我们结婚是十月六号，孩子是第二年四月七号出生的，我们分开也是九月十七号。”
前妻把头低下：“那不是我的错。”
时慧宝说：“我第一次见到你妈妈，就心里痒痒的，我丢了一个石头，想吓你妈一跳，她没理我。那一天，别人给我介绍对象，结果到了目的地才发现，人家介绍的就是你妈，我那个石头丢坏了，你妈到现在对我的印象都不好。一直记我的仇。”
时慧宝的前妻忍不住笑起来：“胡说。”
时慧宝说：“你们要觉得好吃，我以后有时间就跑回去给你们做饭，我没有别的要求，我是不能看见你们吃冷饭。”
毛琳达：“妈，妈。”
前妻沉默半天：“来之前打电话吧，只要女儿喜欢，我吃什么都行。”
时慧宝靠在椅背上笑了。
8点，厨房里的厨师不多了，看来高潮已经过去。徐冰正在低头炒着菜，时慧宝几步跑进来，站在徐冰对面的灶台上仰头看自己的单子。
时慧宝跑过来替她：“你去休息会儿，我来帮你。”
徐冰一点儿也不客气地把灶台让给他：“我腿都站软了。明天早晨七点，还有一拨吃初一饭的客人，叫白楠把米糕蒸出来。”
时慧宝说：“我媳妇答应让我回去给女儿做饭了。”
徐冰笑了，拍拍他的肩膀。
时慧宝进来，徐冰和其他厨师一样，挤着睡着了，时慧宝看她半天。
徐冰迷迷糊糊地看他一眼：“怎么了？”
时慧宝摇摇头坐下，在徐冰耳边说：“谢谢你，谢谢你让我的春节过得很温暖。”
金砂饭店里，吴娘娘抱着快睡着的冬冬挥手告别素素妈。素素妈无聊地坐在桌边等，电视上已经开始倒计时，顾客们一起喊：“十！九！八！七--”
素素妈实在等不住了，走到厨房门口探身往里看。服务员把她拦住：“对不起，里面是厨房，不能进。”
素素妈透过圆形的玻璃看见素素和其他厨师一样挥汗如雨，她又走回去，看着其他的顾客把酒言欢，她无趣地坐在桌边。素素妈又坐了好长一会儿，实在忍不住，站起来，推开厨房的门：“素素呢？素素！”厨房里没有素素，李同揉着眼睛在灶上炒菜，反应了一下才说：“在厨师休息室。”
素素妈跑到休息室找素素，一进来就惊着了，屋里尸横遍野，各种睡姿的厨师都有。素素靠在墙角，手里抱了一个饭盒，嘴里咬着饭团睡着了。
素素妈小心翼翼地迈过横躺竖卧的厨师坐在素素身边，把她手里的饭盒拿走。素素一下醒了，也是迷糊了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把嘴里的饭团一半吞一半嚼地咽下去。
素素说：“我怎么睡着了？我本来想吃一口再出去的--妈。”
素素妈心疼地对她说：“回家睡吧。”
素素摇摇脑袋说：“不行，过完十二点，年初一中午还要再忙一次，晚上还要再忙，过了正月十五，才能慢慢清闲下来，对不起啊妈，我一清闲下来就回去陪你--妈。”
素素妈笑笑没说话。
素素说：“过十二点了吗--妈？”
素素妈把素素头发上的米粒摘下来：“过了，你又长大了一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