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速食时代的爱情(2)
时慧宝大喜过望，搂着李同的肩膀：“真够意思，我弄两个小菜，咱们自个喝点，春节这几天，骨头也累散了。”
徐冰顾不上他俩，换衣服准备回家洗澡。两个人说笑着进了厨房，李同卷起袖子来拌凉菜，和时慧宝有一搭无一搭地聊天。
李同说：“你们老大没怀疑吧？”
时慧宝夸张地说：“再狡猾的狐狸，也逃不过有经验的猎人。”
两个人哈哈大笑。
李同说：“不过我真觉得她自从认识了你，脾气就好多了。”
时慧宝说：“脾气好多了吗？我可没觉得，不过作为灭绝师太来说，还算可以啦。”
说完两个人又大笑起来。
时慧宝说：“你们俩谈恋爱的时候你怎么忍受得了呢？她那时候跟现在一样吗？”
李同仰头想想：“也一样，也不一样，争强好胜，有洁癖，这都一样，不过那时候她不爱生气，那时候--我不太敢想那时候的事情。”
时慧宝埋头切菜。
李同把菜拌完站起来：“我先把酒分出来，钱给你，省得一喝多又忘了。”
时慧宝腋下夹着酒，手里端着两盘凉菜，进来吓一哆嗦，徐冰笔直地冲着他坐着。
时慧宝足足愣了半天，才干笑着过来把酒和菜放在桌子上：“你没走啊老大。”
徐冰冷冷地说：“再狡猾的狐狸也逃不过有经验的猎手。”
时慧宝赔着笑：“您是那猎手，我就是那狐狸。”
时慧宝话音刚落，李同笑着从外面进来：“你可别告诉她我们俩凑在一块儿喝酒，你--”
李同也傻了。
徐冰说：“坐吧。告诉我，怎么合伙骗人的？”
两个人尴尬地站在那儿，不知道怎么开口。
时慧宝想了想说：“我这两把刷子是李同教的，不为别的，你有面子，他有酒，皆大欢喜。我们俩昨天也忙一宿。”
徐冰辛酸地说：“我有面子，对你们那么重要吗？”
时慧宝笑着：“你一生气大家都消化不良。”
徐冰说：“你胡说！你们到底在背后说我什么？”
李同说：“为了那酒，不值得生气。”
徐冰拼命辩解：“我是气--”
时慧宝接口道：“老大不是生酒的气，老大气的是我们俩在背后说她，其实您再晚跳出来一会儿，就能偷听到我们俩怎么夸您了。我们俩老夸您。”
徐冰被他搞得哭笑不得：“无聊！”
3.总算做了件好事
李同口袋里的电话响了，李同听了两句，吃了一惊。李同挂了电话，招呼都没打，就匆匆忙忙跑过走廊，有一个包间的门敞着，里面站满了服务员和厨师，都踮着脚在看。
李同拨开人群进去，他也惊着了。包间的角落里，竟然有个婴儿车，素素半跪在婴儿车边，婴儿在不停地哭。素素正拿手指头扮鬼脸逗他。
李同挤过来看了一眼，吓了一跳：“什么时候发现的？”
素素说：“刚发现啊，服务员收拾房间才看到。”
“报警了吗？谁坐在这一桌，怎么能把孩子都丢了？你们有印象吗？这一桌是不是用信用卡结的账？查一查。”
服务员摇着头。素素说：“报警了，派出所让我们在这里等，孩子家长应该很快就会回来找，都是现金结账，这一桌一晚上翻了四个台。”
李同被婴儿哭得心烦意乱，凑近了看，伸手测他的温度。小郭端了一个碗，加上勺子，热气腾腾的，大家伙都给他让开。
小郭：“来了！快吃吧。”
李同说：“谁喂？你不能等着他自己拿勺子吃啊？这是什么东西？”
小郭：“牛奶，加了点蜂蜜。”
素素说：“我抱着你们喂。”
素素伸手一抄李同就把她拦开：“你是抱油桶啊？”李同把手托住婴儿的脖颈，把手抄到婴儿的脖子下面，慢慢地抱起来颠在怀里，婴儿的哭声好像弱了很多。一只手接过小郭的碗，嘴凑近试了试温度，给婴儿喂，婴儿喝了两口，全呛出来还在哭。
李同把碗放在桌上：“不是饿的。”看着李同抱着婴儿满屋走，素素来灵感了，清清嗓子，对其他厨师说：“唱摇篮曲吧。”
厨师和服务员面面相觑，谁都记不住摇篮曲怎么唱。素素起头唱：“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周围的人鸡齐鸭不齐地跟着一通唱，慢慢地大家的声音和在一起，每个人都唱得很投入，虽然可笑，倒也温馨。婴儿的哭声真的止住了，好像睡着了。
李同使个眼色，屋子里的人蹑手蹑脚地都出去，边退还不忘了唱歌。一直到屋里没人了，李同把婴儿轻轻地放在婴儿车里，也悄悄地后退，退到门口。李同松了一口气，把灯关上，刚一关灯，婴儿哇的一声又哭起来。李同站在门口，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大声叫：“素素！过来接着唱。”
二十分钟都不到的时间里，民警就到了，李同端了两杯水，递给坐在桌边的民警，把业务单子也递过去，后面几桌坐着吃饭的厨师，悄悄地扭头看他们。
李同汇报：“我确实查过了，十九号包间一晚上翻了四个台，都是现金结的账，什么当妈的会糊涂成这样？这都快一点了。”
警察甲：“孩子是不是有残疾或者重病？”
李同摇摇头：“看不出来。你是说有人会--不会吧？”
警察乙：“但愿不会，太不正常了，如果天亮之前没有人回来领，就可以初步判断是弃婴案。”
李同的拳头敲了一下桌面。
警察甲：“你们的接待员没留意到底是什么人吗？体貌特征，口音，至少有个着落啊。”
李同苦笑道：“现在是春节高峰期，你没看这些厨师刚刚开始吃饭吗？一天接待上百桌，他们到哪里记住去？”
两个警察站起来。警察甲说：“我们先回去，如果明天白天还没有人来认领，你打电话联系我。”
李同忧心忡忡地跟在外面送他们：“要真是弃婴案，当妈的抓到会让她把孩子领回去吧？”
警察乙：“领回去？领回去让她再找地方扔啊？弃婴案判一到三年，晚一点儿你写一个材料，签了字送过来。”
李同说：“婴儿给你们，你们怎么处置？”
警察甲摇着头一点儿办法都没有：“送福利部门，再请示一下，我们也没碰见过这事。”
李同把两个警察送走，回来，素素从楼梯上噔噔噔地急速跑下来。素素嚷嚷着：“不哭了不哭了，给我弄点东西吃，我饿死了！”小郭端给她一碗饭，素素站在那儿狼吞虎咽起来。
李同对其他厨师说：“真有可能是弃婴啊，明天早晨如果还没有人来认领，就把婴儿送派出所吧。”
素素把最后一口饭咽下去，惊讶地说：“什么弃婴啊？为什么要把婴儿丢了？”
李同不耐烦地：“我怎么知道为什么？病重，残疾，或者家里没钱了，谁知道这些不负责任的爹妈怎么想的？”
素素说：“警察会给婴儿看病吗？”
李同说：“不知道。”
素素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李同说：“他们说送福利机构或者打电话请示，大概是这样吧，你就在这儿守一宿，明天放你的假。”
素素说：“明天不能交给警察，抱到医院里去看看是不是真的有病，万一电话打来打去耽误了时间，万一--”
李同说：“万一什么？你是福利机构啊？万一医院里说治病要十万块钱，你掏是不掏？万一婴儿的爹妈找回来说婴儿是在我们这儿病的，你怎么解释？送派出所吧。”
素素说：“不能送。我说的万一都是人命关天的事儿，你这么干是不负责任。”
李同实在不愿跟她纠缠了：“那不是你的责任。”
素素说：“所以就不管他死活？那还是不负责任。”
李同实在忍受不了了：“你在说什么呀！”
素素说：“我说你冷血。巴不得把他扔到大街上呢。”
李同被她气得没办法，扭头问其他厨师：“你们举手表决。同意我说的举手。”
厨师们互相看看，慢慢地都把手举起来，素素气得没办法，掉头而去。李同一脸疲惫地坐下：“等春节过完都要好好休息休息，你们吃完了就睡去吧。”
五点钟的时候，包间里已经透进晨光，李同推开门进来，揉着眼睛：“你去睡会儿，我来看着。”
素素倚在椅子上，睁开眼看他，没说话也没动地方。
“怎么了，睡迷糊了？这两天太累，说话都肝火旺，别在乎了。”李同的道歉很温柔。
素素警觉地问：“我一走，你还会把他送到派出所去吧？”
李同苦笑着低声说：“你不是上帝，你想象力太丰富了，警察会虐待孩子嘛？真是个滥好人。还是没长大呀。”
素素没吭声，沉默了一下说：“你到更衣室把我的包拿过来，我心情不好，回家睡了。”
更衣室里，李同数着柜子，到了素素柜门前，一拉柜门，里面空空如也，李同愣了一下，随即醒悟了，扭头跑出去。
李同飞快地跑上楼梯穿过走廊，他打开包间门，屋里连素素带婴儿车都不见了。李同气得把门摔上，掏出电话来。
街头，素素抱着孩子招手拦下一辆出租，哀求出租车司机：“快点，再快点。”素素手机铃响了，一只手抱孩子，一只手手忙脚乱地摸电话。
素素摸出电话来，李同责问她去哪儿了。素素心疼地说：“我也没办法，他嗓子都哭哑了。”
李同真是被素素气坏了，张牙舞爪地说：“你简直是个孩子，那不是你应该管的事情，这是现实世界，非洲每天有几万个儿童饿死，你管得过来吗？可能那个孩子的命运就是这样，那不是他能选择的。”
素素回他：“你说没长大就没长大吧，长大了就变成你这么自私！”素素把电话挂了，一边伸手摸钱，一边隔着车窗看到医院就在附近。
李同匆匆忙忙跑出来，上了车，往医院的方向开去。
医院急诊室走廊里，素素一个人坐在长椅上等，李同推开门进来，看见素素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坐到她身边。
李同说素素：“真是个固执的家伙。派出所的民警刚才打电话来了--”李同的话还没说完，医生出来：“谁是李同的家长？”
李同很茫然，素素站起来：“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就填了你的。”
李同摇摇头，苦笑道：“真幼稚。”
医生见他俩一点儿好脸都没有，一顿训斥：“干什么去了？现在才送来？婴儿再烧下去，器官就烧坏了。”
素素紧张地说：“他什么问题？我是说他有没有危险？没觉得他发烧啊？”
医生：“没觉得？”
素素说：“我用脑袋试了一下，是他试的。”
医生：“他长得像体温计吗？孩子是急性盲肠炎，已经打针稳定了，安排下午手术，手术单子你拿着。交钱去。”
素素把单子接过来，看了一眼单子眼睛就圆了。缴费单上写着五万元。
李同骂她：“你什么时候能够听句劝呢？逞什么英雄？你挣几个钱？”
素素才不管，一心全在婴儿身上，她回头问李同说：“头儿，你先借给我，将来从我工资里扣行不行？”
李同说：“不行。不要那么自以为是，找救助站！天底下就你一个好人？你的事你自己处理，饭店还忙着呢。”
素素有气没处撒，使劲在背后推他一把，恶狠狠地走了。
晚上，素素在医院照看了一晚上的孩子，天亮时才溜回了自己家。素素妈刚起床，就听着厨房里锅碗瓢勺的声音。素素妈到了厨房，看见素素正在那儿做饭。
素素妈在门口冲她笑道：“你去睡会儿吧，你前两天做的我还没有吃掉呢。”
素素关了火笑嘻嘻地看：“我有好事要宣布啊，所以做点好吃的庆祝一下。”
素素妈有点紧张：“什么好事？”
素素犹豫着：“比如说我要--我要--听说我爸给我留了一笔钱做嫁妆钱，有这回事吗？”
素素妈更紧张了，素素点点头说：“那现在就是花的时候了，你先给我五万块钱，就好比我要结婚了。”
素素妈没听明白：“你跟谁结婚？为什么要好比？”
素素说：“你别管那么多了，反正就是要结婚嘛。”
素素妈：“大清早的就给我说这个？你要跟谁结婚？什么人叫什么名字？干什么的？”
素素卖关子：“你先把钱给我，反正是我的嘛，完了让你见。”
素素妈：“好歹得让我见一见，看看是什么人，给你把把关。”
素素说：“我有自由！”
素素妈沉下脸来扭头就走：“等我死了你再自由吧！”
素素一直追出来：“我是说真的，你别生气啊！好吧，让你见一下。中午到饭店来吧，要点钱真难！”
素素没换厨服，穿着家常衣服背包鬼鬼祟祟地进了金砂，她看见李同正背冲着她干活，冲着小郭钩钩手指头，小郭迟疑地出来。
素素说：“老大怎么样？”
小郭：“你把婴儿弄走了，老大气得一上午没说话。”
素素说：“你都不支持我。不够意思！”
小郭：“我倒是想支持你，老大不同意我也不能硬来，五万块钱呢，你一年都挣不出来，别傻了。”
素素说：“帮我一个忙，中午留个包间，我妈要过来吃饭，别让老大知道。”素素探头看看，李同没注意到她。
中午，素素坐在包间里焦急地等。包间的门推开，服务小姐把素素妈领进来。素素嬉皮笑脸地站起来，搬凳子让她妈坐下。
素素说：“你看你脸拉那么老长，人家一见就吓跑了。”
素素妈没吭声坐在一边：“人呢？”
素素说：“您不先吃点？那么着急啊？”
素素妈冷冷地说：“你不着急要钱吗？”
素素尴尬地走到一边打电话，嘀咕了两句片刻又坐回来，想和妈妈亲热一下，被她妈甩开。
包间的门推开，李同莫名其妙地穿着厨师服进来，素素妈真愣了一下，上上下下地打量他。素素站起来介绍：“这是我们老大，李同。这是我妈妈。”李同跟素素妈都不明所以地瞎握半天手。
李同对素素说：“你也不说一声，你妈要来，你们点菜呢还是我去准备几个？”
素素心怀鬼胎地说：“不用了不用了，你那么忙，快去忙吧，见一下就可以了，去吧去吧。”
素素妈看素素很奇怪，忙客气地对李同说：“谢谢您一直照顾这孩子。”李同也不明所以地客气着乱点头。
素素把他推出门去：“快去忙吧，快去忙吧。”素素把人推出去，倚着门松口气，看着她妈：“见过了吧？”
素素妈：“什么就见过了？”
素素说：“你都握手了。”
素素妈：“跟我握手的人多了，我就你这么一个女儿，谁跟我握手，我就把你许给谁，像话吗？”
素素还没想出怎么回答，有人敲门，素素迟疑地把门打开，李同站在门口，现关门也来不及了，李同进来：“你们喝点什么？刚才忘了问了。”
素素妈：“来来来，正说你呢，坐吧，我有事问你。”
素素捂着头，倚在墙上彻底没招了。
素素妈把李同看了个遍，看得李同直发毛，跟着看自己。
素素妈：“叫什么名字？”
李同犹豫地说：“李同。”
素素妈：“我觉得你比素素大啊？以前有过家庭吗？”
李同点点头。
素素妈很艰难地问出下一句：“现在还有家庭吗？”
素素听不下去了：“妈！”
李同奇怪地看看两人：“什么意思？”
素素妈：“不是你要娶她吗？到底怎么回事？”
李同也不懂：“是啊，到底怎么回事？”
素素捂着脸快晕过去了。
素素妈看明白了，站起来，往外走，经过素素身边狠狠地说：“你就这么骗我吗？简直是愚蠢！”素素妈走了。
李同站起来经过素素身边，愤怒地说：“拿着我骗你妈钱？结婚这种事也是可以开玩笑的？简直是幼稚！”李同也气冲冲地走了。
后餐厅里，李同闷着头做饭，小郭像搞秘密串联的人一样一个一个咬耳朵。一会儿出去一个厨师，一会儿又出去一个。李同把菜拨出来，在围裙上擦擦手，大步出去。李同一出来就傻了，四五个厨师竟然还有几个服务员吵吵嚷嚷站在院子里。小郭趴在墙上用本子记，大声念：“我捐六百。你们把钱数准了。”有一个三厨笑嘻嘻地掏了一百。
小郭不满意地说：“人家都把结婚的事拿来骗钱了，你才掏一百，像话吗？”那个厨师笑笑又掏了一百。
周围的人催促着：“再多点，再多点。”那个厨师争辩道：“我真没多带钱，向天发誓。”
小郭把二百块钱接过来和手里已经弄好的一摞钱点一点：“人家服务员捐的都比你多，你打一电话问问粤海风，问问他们那边有没有肯出的？”众人乱哄哄地说是。
李同忍不住：“你们在干什么？”大家看见李同尴尬坏了。
小郭陪着笑：“给给给那个婴儿弄点钱，下午就手术了，也不能见死不救啊。”小郭结结巴巴地说完，李同不吭声了。
收完捐款，小郭又跑到对面的粤海风去了，他第一个找到徐冰，徐冰一听这么回事，二话不说，就爽快地掏钱。徐冰从身上掏钱，打开钱包，也没点，都拿出来递给小郭。
徐冰说：“就它吧，你也不用记了。”
小郭满脸是笑地说：“谢谢徐头。春节好，您发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