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别有意味的墙
还没走出家门，母亲就把修文喊住了：“你去哪儿？”
看了看他肩上背着的药箱又问：“想上南乡？”
修文默默点点头。
母亲拿了块毛巾帮修文擦干头发，叹了口气说道：“这事先缓一缓，村口小卖部大爷说，你大舅刚才来电话，说外婆身子不舒服，想让你过东坝镇看看。我帮你去卫生院请假去。到街上买两馒头就上路吧。”
母亲有命，修文自不敢违，这南乡曾家的事，只能暂时缓一缓。背着药箱，到街上拦了部摩托车，就去了东坝镇。
一小时后便到了东坝镇竹园村，带着草帽的大舅神色有些焦急的站在村口向自已这边张望着，还拎着菜园子刚摘下的白菜苗，滴着水。
修文还没下车就问：“大舅，出什么事了？”
“……不好说。先回家看看吧。”大舅替修文付了车费，便领着修文急匆匆地回家。
修文外婆家是座大房子，祖上过南洋赚了钱，回来起的。
这房子，是那种带天井的大屋，不同一般的大屋，她这大屋带着三个天井，在主天井两边廂房往左右各再盖一圈，形成三个天井，面积大了两倍，这在东坝镇算是少有的大屋。
由于竹园村地理位置比较偏僻，加上这大屋是以住人为主，在过往的那段岁月里保护得很好，竟无半点损伤。
外婆住在后堂的深间，那是大屋的最里间了，光线比较暗。屋顶揭了块瓦，换成玻璃，光线就是从上面射进来的，这种采光方式，自然暗。
大白天，仍然要开灯，外婆躺在木床上，蚊帐已经挂了起来。看见修文进了屋，挣扎着想坐起身。修文快步走过去，握着外婆的手，只感到满手的老茧，硬，咯手。
“小文，你来了。”外婆笑了，皱纹爬满了脸。
“外婆，您别起来。感觉怎样啊？”修文扶着外婆躺下，皱着眉头问道。
“没啥事儿，你大舅小题大做，就是这几天雾大，早上打了露水，估计是伤风了。”外婆握着修文的手，拍拍他的手背。
修文把把外婆的脉，感觉有点快慢不一，时而停止不跳，一个字——乱，这是结代脉，心脉受损。再看看外婆的舌头，蠕动得厉害。一般情况下，舌体蠕动得比较快，大多数是心神受到干扰的症状。
“还好，只是受惊了，没什么大不了。”修文回头对一直站在旁边伸着脖子瞅的大舅说。
大舅缩回脖子松了口气：“我中午白菜苗炒肉片吧。你跟外婆好好说说话。”
说完，便兀自忙活去了。
看大舅出去了，修文回过头便轻声问道：“外婆，你说说，遇到什么事了？吓着了吧？现在大舅不在，说吧。”
“这要怎么说起呢!”，外婆撑起身子：“真是什么也瞒不过你。”
“那您老就慢慢说呗！是什么东西吓到您？”修文帮外婆把身子扶正，让外婆的背靠在支撑蚊帐的木柱子上。
“这事，还真得慢慢说。我还是从头说起吧，你死去的外公说给我听，当年你外公祖上去南洋，挣了钱回来起了这大屋。刚起好的时候，可比现在漂亮多了，屋后面本来还有个院子的，那段时期怕惹事，你外公给拆了当菜园子用。你瞧，后院现在只剩一堵墙了。”
顺着外婆的眼神，修文透过泥窗往外瞧，确实是一堵墙，不知什么原因，全给刷白了，与大屋色调完全不谐调。
“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段时间，天阴的时候，那堵墙总是会出现鬼影。”外婆说到这顿了下，脸色又有些不好，“我看到了后就开台晚上老做梦，又不敢说给你大舅听，大家住一屋的，吓着你表弟表妹可不好。精神头不好吧，我也就吃不香，睡不牢了。小文，你说咋办好？要不要请人看看？”
外婆说的请人看看，不是指请医生来看，而是请当地的一些会道法巫术的神棍之类的人，做做法事之类。
“我先出瞧瞧是怎么回事。回来再跟您说。”握了握外婆的手，安抚了下她老人家的不安，修文便绕到后院去。对于神棍这类人，修文不太想要接触，自己要能解决的话，当然不能‘劳烦’到这类人。
再说了，自从遇到白练道人后学得医术，七八年间又经历了种种怪事，早把修文的心打磨得坚韧异常。去年带着昏迷的阿蛮从岁城回到家乡后，上班之余便钻研符箓之学以及本土宗教体系，希望能对阿蛮的治疗有所帮助，尽管当时李泽同学说，世上有“龙眼”这种东西有治愈阿蛮的可能，但至今却毫无线索。空闲时间，修文到处查找资料，借着各地教派能接触到的遗老遗少留下的种种传闻以及史书秘辛中显露的蛛丝马迹，筛选“龙眼”的信息，尽管收效甚微，但是一年下来，他几乎成了半个金石学家，对各种神秘符号，有了长足的认识。所以，说到后院墙上的鬼影，出于贯性，他首先想到的是应该自己去分析。
那扇墙还算完整，是建在屋檐下的墙——内墙，保护得很完整，如果没猜错的话，那应该是当年外公有意留下的，当年刷的白灰，如今已经变得些微灰黄。
修文伸手抹抹墙面，并无特别，手指凑到鼻根嗅了一下，也只是石灰味儿。
时刻将近中午，哪也不见什么鬼影。
回头问问外婆，外婆说，那鬼影，只是在晨起的时候出现。
再细问，外婆便白着脸回忆道“那鬼影里，有座庙，庙里有人在抬着东西，像是画上去的一样，就是这段时间出现的，每次出现的内容都不一样，有时出现的是树木花草、凉亭楼阁什么的，好在不怎么可怕，不然，外婆可就不是吃不香睡不牢这么简单了。”
有什么原因，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呢？这究竟是鬼魂作怪，还是其他情况？
经过数年的游历回来，修文早已不同当初的毛头小子，遇到情况，会沉着应对，总是相信，这世上没有无因之果。
如今这道墙，凭空出现鬼影，并且是多次出现，而且，出现的内容还前后不一，这究竟意味着什么？
看着这道别有意味的墙，修文心想，会不会是外公故意留下来的东西吗？还是外公显灵吗？亦或是要告诉我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