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出奇不意 (1)
那外事办主任还想说什么，尾台抬手制止了他，微微一笑，眯着眼睛全场巡视了一圈，目光最后落在了修文身上：“没关系，让他问嘛！中国人很讲究诲人不倦，这位……助理，助理是吧？想必也是中医师了，有什么问题尽管提出来，授业解惑是我们当教授的职责！”
原本慢慢安静下来的礼堂一下子又沸腾起来，还有少人还向修文递纸条，让他代问。修文一一接下，但是并没有打开来看，在听讲座的过程人，他就和李泽一直就尾台的漏洞一一探讨，这会儿说提问，只不过把刚才对话的内容重新说一遍而已。
修文回身又全场扫了一眼，抬起手压了压，制止了全场的讨论，众人见他准备开口，马上就安静下来认真听讲。
尾台道明傲然地瞅了一眼修文，说：“这位助理同学，请提问吧。”
修文双手抹了一下脸，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思路，又咳了两声，这才开口，声音不大却传遍全场：“中医药外传，是始于周而不是始于唐，第一个输出的是朝鲜而不是日本，教授您说日本是传入中医药最早的国家是不准确的，应该是最早的国家，之一。”话音一落，礼堂内一片掌声，当然，大家顾及尾台国际友人的面子，不敢肆无忌惮地拍，只是响了一会儿却停了，但这在尾台耳中，却不亚于一记响雷，不由得愣住了。
李霞听完修文说的话，心中一乐，把麦克风往前送了送催促道：“说下去，说下去。”
修文精神也是一振，又抹了下脸，继续说道：“尾台教授用生物工程理论方法研究中草药，使中成药的生产标准与国际药品生产标准接轨，确实促进了中药走向世界。这点我承认，对比起来，我国在中药出口方面，确实落后于其他国家。但是你不要无视了中医与中药之间的关系哦，没有中医何来中药，中药就是以中医理论指导下所用的药物，没有中医的理论支持，弃医存药，那这药就不是中药了，这是断源之水，怎么能说十年内全面超过中国呢？再说了，中药中药，自是是中国之药，《本草纲目》里记载的１８９２种药，哪味不是出在神州大地？要全面地发挥中药的作用，能离得开这片土壤？中药得道地啊。”
修文越讲越激动，声音已然带了些颤音。咽了口唾沫，稍稍平复了下情绪才继续讲下去，“中医药，是中国传统文化的最大板块之一，这些年，我们是对传统文化研究和继承得不够，但是，我们现在改革开放了，我们拥有全世界最庞大的中医队伍，只要我们小一辈的肯学肯研究，在前辈们的带领下，一定会出成果的，中医是中国人特有思维的产物，我们绝不会到外国去留学学中医药的！”修文说得话非常具有煽动性，一下子，群情激扬。
礼堂中再次响起掌中，这次学生们不再矜持，能拍多响就拍多响，中间还夹着“说得好”的喊声，许多学生都被这场面震撼了。原本尾台道明很快就想出了自圆其说的话，可是一时之间，又被现场这种气氛给震住了，再想说什么时，已经没有心情了，因为他知道，无论他说出什么话，也将会被驳回去。这真是一场令人泄气的讲演。
“尾台教授。”修文向尾台道明喊了一声，尾台望去，只见修文眼睛里，闪烁着一股挑战，尾台道明脸上的微笑消失了，面部肌肉僵硬，眼睛里射出冷冷的光。修文在那种激奋的情绪下，也没有多想，脱口就说：“尾台教授，我也不是空喊硬话。这是一番道明。辨证施治，整体把握，用药配伍君臣佐使，只有中国人的血液里才会有这种东西，你们外邦人士人，最多学个形似，就想神似，难。单就说您研究的治心血管的成药，那方底不就是脱胎自我们民间方书《狮山试效方》里正心药方的通心汤嘛！你用生物工程技术，确实让这张方子走了出去，但别忘了，根在我们中国人手上，我们自己就不能研制出个相当的药？”
原本听到修文咄咄逼人时，尾台道明脸憋得通红，可最后听到他突然说出《狮山试效方》时，那愤怒的情绪立马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阵狂喜，想不到啊，想不到，战败前在中国收集的将相派遗方，竟然是出自一本叫做《狮山试效山》的书中。这本书在哪？我搜罗了这么久，从来没有听过这本书名，难道是孤本？肯定是在这个年轻人身上。不行，我得把他的书弄到手。
修文的话让在场的许多师生又喜又忧，尾台道明的许多话，确实让人心里不是个滋味，可谁也没有那处胆量和他针锋相对，或者说没那个口才。修文的一通言论确实让大家出了口恶气。可是一想到国际影响，校方领导又紧张了起来，决定为尾台道明捥回点面子，制止了修文的继续发言。外事办主任拿起麦克风，字斟句酌地说道：“各位老师、同学，我们邀请尾台教授来讲学，主要是为了开阔视野，吸引国际先进成果，主要是学习尾台教授的先进经验，不便进行过多的讨论。现在，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尾台教授继续为我们讲话。”
尾台道明望了修文一眼，继续他的讲座，可是他讲什么，他自己也不清楚了，只知道嘴巴机械地一张一合，心里想的，全是修文最后一句那本《狮山试效方》……
当年尾台得于益将相派遗方不少好处，日本人学中医，不像国人要先阴阳五行，他们大多以方证为主，归类方证，所以更重视药方。
因此，讲座虽然在进行，可是尾台早没了心思，巴不得快快念完讲稿。校方的担心此时完全是多余的。
终于到了结束的时间，尾台迫不及待向全场致谢，还特地向修文致谢。
晚上时候，校方见尾台没有胃口，连忙就讲座的事向他连声道歉，尾台拒绝道歉：“作为一个老师，学生提问是正常的。做为学者，听到有道理的意见是应该高兴的。那位同学据理力争更加难能可贵，这有什么好道歉的？”校方这种谄媚的态度，原先尾台还觉得受用，可今天却不由得让他恶心起来，心里一阵鄙夷。
饭后，尾台回到酒店，心里想着要见见修文，便托李小姐去把修文请到酒店来。
李霞看得出来，这回尾台是诚诚恳恳地想要跟修文见面，便答应了他，出了酒店的门，就给他哥挂了个电话，讲座时，她早看到了他和李泽呆在一起。
在李霞出门后不久，尾台樱也来到了酒店。
“樱啊，你这几天去哪了？爷爷来了两天了，你都不来看我。”尾台道明见到孙女来了，总算露出了笑容，虽说他是杰出汉方医师，可是自己的儿子尾台四郎，肝上长了颗肿瘤，如果不是自己用药控制着，怕是活不到今天，但也因为这病，儿子没有办法去继承家学。还好有个孙女，这个孙女真是知新堂出色的一辈，家传的用药口决早烂熟于胸，前些年送来中国留学，收获也不小。前阵子听香港古玩店的陈克良说，打听到了《龙宫药方》的下落，如果真找到这方子，一来呢，可以让藤平健一断指再生，二来嘛，用生物工程技术，培养一块肝脏为儿子移植用。这也算是老来的安慰吧。猜想，孙女可能去打探消息了。
“这两天孙女去天光墟了。”尾台樱笑着回答，露出两颗可爱的虎牙。所谓天光墟，是每天清晨或半夜开始运作，天亮即完结的特殊墟，通常是指卖古玩为多。以前，尾台道明到香港收购古玩时，也经常在类似的天光墟捡漏。
“哦？有什么收获吗？”尾台道明见孙女拎着个布袋，里面装着个篮球大小的东西。
尾台樱扬了扬手中的布袋，说：“买了个微型的鼎，质地很奇怪，不像金属也不像矿石，非金非木。”
“拿来我看看。”尾台道明接来布袋打开一看，确实，凭他多年收购古玩的经验，也看不出来，这是什么质地。尾台道明就这样端着个鼎，在灯光下看来看去，又敲了敲听一下，用鼻子嗅，甚至用手指抹了一下放嘴里尝，最后还是摇了摇头，“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到时叫陈克良帮忙带出去吧。你怎么会买到这样一个东西？”
“说起来，还挺巧的，卖给我这个鼎的人，正好是我当年留学时的校友，他叫石通才，聊起这个鼎的来历时，才知道这个人是和我去曾致庸谈条件的那个人的同伴，一起结伴去野外考察过”
尾台道明来了兴致，两眼放光：“哦，还有这事？呵呵，那他说这个鼎的作用了吗？”
尾台樱想了下，便脆生生的答道：“没有呢，只说是在彩云省收集到的，好像可以炼丹。”
“这事等会儿再说。”
“那我先把这个东西收起来吧！今天很累吧？是时候休息了。”尾台樱拿回怪鼎，收拾妥当放到柜子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