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故人暗影 (1)
一股阴风吹过，竟然有枯叶从走廊尽头的窗口上被卷了进来，挂着灯泡的电线左右摇摆，站在病房门口的老赵头一言不发，他的身影被拖曳成奇怪的弧线，忽大忽小。那只巨大的猫窜进了病房，“喵”的一声，玻璃都差点震碎，奇怪的是竟然没有一个人被吵醒。
猛然之间，一股黑气从里涌出，气流强大的把老赵头的衣服下摆吹得飘起来，原来半开的门轰地一声全开了，差点把老赵头打着。
没一会儿，巨猫从里面慢慢地走出来，抱着老赵头的大腿呜咽地在哭——没错，在哭。尽管声音恐怖，但的确让人感觉在哭，老赵头缓缓的俯下身，颤抖着抱着猫头，也是哭得老泪纵横。没有人知道是怎么回事？
一人一猫在忽明忽暗的走廊里哭了没一会，就听见病房里的何足道发出虚弱的声音：“岳丈大人，麻烦，麻烦你好好照顾蝶儿。”说完，又哽咽着断断续续地道：“蝶儿，这次的剥离，恐怕我也活不长了，你就随你父亲去，去了了心愿，事后我也随你而去……”
听到何足道说完这句话，那只巨猫慢慢的转回头望着病房里的何足道，“喵”的一声，似是在回应他，猫眼里犹带着泪痕，大大的眼睛空洞无神，却又似饱含了数不尽的情谊。
突然像是感应到什么，巨猫嗖的撞进门里，却在离病床几步的地方顿住了。一只爪子刚想再往前走一步，何足道却疲累的挥挥手，“去吧！”
老赵头没有多话，抹了把脸起身就走，那猫却是依依不舍。何足道见状，便费力的支起身把门关上，背靠着铁门，慢慢滑落坐在地上，不停地抽泣着，用哽咽的声音说道：“蝶儿，快去吧，跟你爹一起杀了赵奇，等你怨气消了，自然……自然……，你快走，不要管我。”
门外的巨猫原本只是呆呆的站着，听到何足道的话却突然发疯一般把爪子扒在门上，不停地挠着铁门，划玻璃般的声音直直地刺进何足道的耳中，何足道满脸眼泪，回过身用力的拍了下铁门，大吼一声：“你不走，我马上死给你看！”
那巨猫听后慢慢地放下了爪子，整个身体好似机械一般，低下头带着哭腔无奈地又叫了一声，便跟着老赵头的身影从围墙翻出去。
何足道，仍然不停地啜泣，抱着自己的双膝，在黑暗哭得鼻涕眼泪横流，一个年过半百的老男人，竟然像是一个小孩子一样。
等巨猫离开，灯光又恢复了。
何足道撑着摇摇晃晃的身体站起来，搬了一把凳子在那电灯下，然后站在凳子上，用枕巾把灯泡拧开，房间瞬间又陷入黑暗，只是走廊的灯还亮着。
万念俱灰。
借着走廊的灯光，何足道准确地把自己的手指插进灯座。
无法想象电流经过何足道的刹那间，他是有多么地痛苦，但只是一秒钟不到，他便从凳子上倒在地下，砰的一声。摔在地上的何足道身上还冒着白烟，散发着一股焦臭。这会儿，整栋医院又重新陷入黑暗。
古力群第二天发现何足道的尸体时，不知道会是怎样一种表情。
当晚修文三人离开精神病院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他们身后一直有个人跟着。这个人走路一跛一跛的，不时的找电线杆、树干、垃圾桶之类的东西隐藏身形，一直跟到他们分道扬镳各自回去休息时，才慢慢地离开。
这个人正是那天在圆笃寺消失的黄牙老张，当时他是一直是将相派大师爸赵奇的眼线，现在依然是，目前的任务依然是盯修文的梢。
见修文回旅馆了，他忙找了一间公共电话亭，投进几枚硬币，从裤兜里搜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对着上面的号码拨了过去。
“赵师爸，我最近经常见他们去蛇毒研究所，不敢走近打听，也不知道他们打算怎样？你说，会不会是准备找其他八份财宝？”老张讨好地说道。
“你只要盯好梢就是了，打听一下他们最近买去哪个地方的车票，其他的事轮不到你管。事成了，有你好处。”赵奇冷冷地道。
老赵点头哈腰，语气谦卑至极：“是是是……我看修文把他老婆也接来广州住院。还有他们也和那个日本的教授见了几回面。哦，还有，今天他们去找了何足道。”
“知道了。那个，我一会儿给你一个药方，你把这个药方配齐弄成粉，找机会放到他们身上或是背包之类的，只要一点点就行了。”接着赵奇便说下一个药方给老张，让他去配，顺便让他盯紧点，要知道他们接着一步要去的地方。
老张赶忙又掏出个小铅笔头，把药方记在了那张皱巴巴的纸的背面上，然后拍胸口保证会盯紧点，接着就把电话挂了。老张美美地想着，事成之后，赵师爸是不是会给他找门媳妇呢？
不管你老张想着什么，赵奇却是一门心思想要找到剩下的财宝还有方书，唯一的线索在修文身上，他只好让老张盯着，自已呢？当然是去搬救兵，当年为找鼎炉，手下在一场械斗中死光了，只剩下他诈死才逃过了一劫，如今是个光杆司令，所以，不搬救兵，他还真没有把握。
你道他找的这个救兵是谁？正是当年修文逃难时经过远美村遇到的那位四叔公。
这四叔公，一身的技艺虽然是从和尚的身上学来，但是早年他和将相派也是过从甚密，有一定的交情，所以这赵奇才来找他，想要从远美村借几个能打的人。怎么说，远美村武风盛行，在古时出过不少武状元的嘛！
要说这四叔公，在远美村也是一个传奇人物。
四叔公就是四叔公，小孩子从小就四叔公四叔公地叫，叫到自己有了孩子却仍不知四叔公的名讳。四叔公究竟活了多少岁数也没人能说得清楚。四叔公虽年事已高，却无甚大病疾，他自已就是高明的大夫嘛，只是腿脚有些不便，所以他不大出门。再就是牙齿脱得一颗不剩，不能吃稍硬些的东西，不认老不行啊。四叔公一再对人说他年轻时牙齿极好，杏核桃核一咬就开。他一向有收藏落牙的癖好，掉一颗收一颗，决不遗漏。等全部掉光，他已聚敛了一小布口袋，提在手中一掂，哗哗作响，这个爱好实在有点恶心，但族人习惯为常却不觉得。他一年总有几回当着族人的面把牙齿倒在桌子上让大家观赏，大家便称赞不已：好牙！好牙！如果时间充裕，四叔公还可凭记忆将这些牙齿以脱落时间为序一颗一颗排列出来，然后回忆一下是在什么情况下，这牙掉的。这一手再次博得众人的喝彩：四叔公好记性、好记性。
冬天的时候，四叔公总是会把那张太师椅搬到院子里，自己坐在上面眯着眼晒太阳，老了啊，怕冷。院子外面的晒谷声场上，总是会有一些打拳的子弟练功，四叔公就闭着眼睛听他们的喝声。
想当年，自己一身功夫也是十分了得，一套长拳耍得，那可是虎虎生风啊！如今却只能蜷着个身子陷在椅子里晒太阳，时不时的，还流口水。晚景凄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