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发生的怪事 (2)
六个人在崎岖不平的小路上行走，十月的太阳依旧炙热，而且这里一片空旷，连找个遮阴休息的地方也没有。
刘佳明不明白为什么朱洗对这次惠安之行如此热情，虽然他一再强调自己是来重温当年父辈生活过的地方，但是他明白朱洗一定有什么别的想法，从小到大，四个人一起长大，崔光筱爱静，很少说话，平日里就算是莫名其妙扇他一耳光都会先去摸两下然后才去轻声细语问你为什么打我啊这样的人，而董琦性格活泼，虽然董琦的父亲不喜欢朱远山那种骨子里看不起商人的傲气——虽然董越然刘裕朱远山三人都是商人，又都是好友，但性格截然不同。
如果不是轰轰烈烈的上山下乡，恐怕这几个人永远都不会成为朋友，朱远山出身在一个知识分子家庭，爷爷毕业与国外名牌大学后回国效力，父母也是清华北大的高材生，虽然朱远山自己只是初中毕业，却读了不少书，而董越然家里是开杂货铺的，虽然后来开餐厅富裕后极力的用文化和艺术包装自己，但是朱远山依然从骨子里并不是太看得起他，而董越然附庸风雅却也瞧不上做文化生意的朱远山，两人虽然暗地不和却从来不表露出来，不过朱远山并不干预下一代的事情，况且他也很喜欢董琦，倒是董越然极力反对女儿与朱洗交往，这次出游也是趁着董越然去国外开会的时机董琦对母亲说破嘴皮才同意的，而刘裕在这几人之中是最特别的，他本是官宦之家，家里虽然无人出将入相位极人臣，却官运一直不断，即便在文革的时候刘家也能屹立不倒，投机经营无所不能，在这样家庭长大的刘裕自然也非常圆滑乖巧，去下乡参加农场建设，并且主动要求分到较偏远地区的正是刘裕本人，崔乙则是朱远山的好友兼同学，没什么心机，只是对音乐特别爱好，这也潜移默化的遗传到崔光筱身上，在学校崔光筱就写过很多歌词，当然最多也只是唱给对面女生们听而已。
刘裕在香水制造业如鱼得水，无论商界政要都混得开，而他也游走与朱远山与董越然之间，如果他要是有什么不满意的，自然是儿子刘佳明，刘佳明全然不像父亲八面玲珑，甚至有些愣头青的味道，想到什么说什么，刘裕期待儿子和朱洗成为好朋友，这边做董家的女婿，可是事与愿违，虽然四人常常在一起，但董琦的眼里只有朱洗，对刘佳明毫无爱情可言，这让刘家父子愁眉不展，好在董越然不喜欢朱洗，倒是留了一点点机会给刘佳明。
身材高大的胖子叫章远，软弱的性格与他的相貌极为不符，他和刘佳明解小敏是同系同学，为人圆滑却也从不吃亏，但凡有便宜可占决不放过，既然有免费的旅行还有两位美女相伴章远自然乐的过来，哪怕是做做搬运工也无所谓了，只是没想到这次比章远想象的要幸苦的多，他也不明白为什么朱洗要带着大家跑到这种穷乡僻壤来，但毕竟是自己要求的，又不好抱怨，只能忍着。倒是平日里的开心果，校内第一才女解小敏则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身为董琦的闺中密友兼死党，她倒是一脸高兴的看着董琦身边的这些追求者，时不时的还捉弄一番。这些刘佳明都知道，只是他根本不把章远崔光筱这样的当作对手，只要战胜朱洗，董琦自然是刘家的人。
然而刘佳明猜测的没错，朱洗费了这么大气力，绝对不是只为了来看看自己父母当年劳动工作的地方那么简单，按照刘佳明的话说，朱洗将大家带往了地狱。
“能不能休息下，都走了半个多小时了，一个人也没看到。”刘佳明直起身体，稍微有些被汗液打湿的耐克T恤紧紧的黏在后背上，若隐若现的勾勒出他宽阔地倒三角肌，年轻的身体在微风中泛着健康的古铜色，凉风让刘佳明觉得有些不适，虽然才十月，不过这里的风却是山风，加上不远处还是大海，带着湿气的风打在身上犹如软刀子，虽不像东风凌厉，却感觉直接渗进骨头一般，让刘佳明打了个寒战，刚刚挺直的身体马上又蜷缩起来。
“快到了吧，多走走就当锻炼啊。”朱洗擦了擦额头的汗，朝前望去，转过头回答着刘佳明，阳光擦过朱洗的侧脸，让他脸部的轮廓分外清晰，刘佳明看到董琦有些害羞地顶着朱洗看，双脸绯红，这让他很不舒服。
“朱洗，我们也走了好久了，要不休息下吧。”章远见有人说了出来马上迎合，朱洗犹豫了会，看了看崔光筱，崔光筱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那，就到前面那棵树下休息下，有遮阴的地方，大家喝些水。”
在这伙人中朱洗有着天生的领袖气质，倒不是他喜欢去驾驭别人，而是他继承了朱远山判断准确，眼光独到的特点，作出的决定大都是对的，人都有依赖性，一来二去，也就习惯听朱洗的话，刘佳明倒是不想听，可惜自己又没什么好主意。
一伙人来到树下，便一下瘫倒下来，董琦平时缺少锻炼，也大口地喘着气，倒是解小敏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
“你真的别老坐在家里陪你妈妈看菜谱和首饰了。”解小敏看着刚才脸桃红现在脸泛白的董琦叹道。
“我和你没法比，你是校长跑队嘛。”董琦喝下一口饮料，笑嘻嘻地望着解小敏。
“哪有什么用，跑再快也追不到我喜欢的人。”解小敏忽然一反常态地失落起来，不像平日活泼的性格，董琦刚觉得奇怪，她又迅速恢复过来，跑去抢刘佳明的饮料喝了。
大家在一块避风处歇了会儿，朱洗登在高出向前眺望，忽然兴奋地朝说看到前面有炊烟。看来目的地不远了，大家听到前面就是农场，也激动起来，这些城市里长大的孩子从来没来过这里，难免有着新鲜感，加上走了许久，已经肚子饿的难受，听到可以吃饭自然脚步加快了。
秋风拂过金色的麦田，如波浪一般壮阔秀丽，他们所看过的最大的草地也不过是广场那一丁点，从没看过如海洋一般广阔的麦田，风中带着谷香让大家沉醉，在来之前朱洗已经联系了父亲曾经的老战友，当年都是一个连队的，只不过他在返城前和当地的一个姑娘恋爱，于是留了下来，成为了这里农场的一部分。
朱洗也不知道他全名叫什么，只记得以前朱远山端着自己几十年前战友的合照指着最高大笑的最憨实的人说他叫王业兴，朱洗当然只能叫王伯父了，王业兴和其余几人感情也很好，一来当年干活他觉得自己比这些人大，所以对朱远山他们多加照顾，二来他也心疼这些城市里的娃娃，怕他们干不动农活，能帮的就自己揽下来，所以虽然事隔二十多年，四人既是暗地不和，但还是对这位老大哥尊重有加，时不时也有些来往，董越然曾经提出让王业兴一家来城里，结果别拒绝了，大家只好各拿出一笔钱绑住王业兴承包下了一部分农场的业务，这让王业兴到也成了当地境遇不错的几户人家之一。
王伯虽然只比朱远山大一岁，却看上去很苍老，续发白了大半，不像朱远山注意保养，虽然五十多岁的人了，看上去如四十出头一般，王伯脸上如老树皮一般纵横交错，阳光下亮着麦色，但是不要为外表所欺骗，王伯的身体依然结实如年轻时代，至今仍然一个人忙着农活，一些气力差的后生割起粮食居然还不是他的对手。王业形对几位小字辈的世侄世侄女的到来非常高兴，连忙扔了手里的农活，带着他们会自己家好好住宿。
一番寒暄，王业兴交代妻子儿媳妇做了一桌子好菜，王业兴结婚较早，儿子也比朱洗他们大上几岁，加上这里结婚也早，所以虽然同辈，但王业兴的儿子自己都做爸爸了。
晚饭相当丰富，都是当地的特色名产，福州菜清单可口，注意食物本身的原味，而且多以河鲜海鲜为主，用料很地道，鱼虾都是王业兴自己承包的鱼塘里现捞的，并且制作了惠安最富盛名的小吃崇武鱼卷，大家见这种小吃颇为新奇，便询问王业兴小吃的制作方法，王业兴笑道这是正宗的崇武鱼卷，主原料选用这里盛产的优质鱼，以马鲛、鳗、鲨等最佳。
加工时先去掉骨头及内脏，余者用利刀细细刮下肉去掉皮，用手揉成泥浆状，揉时边加进适量的盐水，最后加上精制地瓜粉、鸡蛋清、碎猪肉、青葱等佐料，用手搅拌调匀让鱼肉发酵，然后待吃食上锅蒸熟，外形为十几厘米长的圆柱体，三个手指粗细，粉红肉色，入口即化，在城市里长大的朱洗等人哪里见过这等美味，崇武鱼卷一般只在本地才能吃的着，加上六人行走多时，早就饥肠辘辘，鱼卷配上刚刚煮好的鱼粥，酥滑可口，香嫩鲜美，连平日里吃喝甚少嚷嚷着要减肥的董琦解小敏也喝了好几大碗，董琦的父亲董越然是饮食业骄子，最初创业也靠的是自己一双肉手一锅一铲一灶台，烧的菜十里八乡都很有名气，然后才打出一片天地，到了董琦出生，从小到大间吃的嘴巴也刁，却极少来这种接近大自然浑与天成的地方享用无污染的美食，自然让这位大小姐眼前一亮，食欲大开了。
然而一桌人虽然开开心心，却有两人无心用食，一个是刘佳明，他只是随意喝了几口粥，眼睛却直盯着朱洗，因为朱洗同样没吃几口，匆匆应付了一下，和众人说笑几句后就拉着王业兴走了出去，刘佳明也趁机说上厕所，尾随在两人之后。
“真的好久不见，记得上次你被远山带到这里来的时候才五岁多吧，一下子就过了这么多年了，对了你父亲身体还好么？”王业兴的声音虽然低沉，却清晰锋利，在呼呼秋风中却也听得分外清楚。
“父亲身体一向安好，只是还是为思念母亲难过。”
“哦？远山还是如十年前一样？真是难为你父亲了。”王业兴长叹一声。
“嗯，父亲还是经常派人去各地寻找母亲，他坚信母亲还活着，所以一定要知道到她。”
刘佳明忽然有些难过，虽然自己和朱洗从小长大，但很少从他脸上看到悲伤，只有在别人谈论到双亲时朱洗会独自走开，默然不语。
“其实这次来我希望可以多知道些关于母亲的事情，比如当年她和父亲是如何在农场认识的。”
“实际上我也不是太清楚，只晓得你母亲不是当地人，也不是和你父亲他们一样是从大城市下放来这里的知青，据说她突然出现在这里，虽然陌生，但是为人善良，加上长相秀丽大家很快就接受了她，随后你母亲与你父亲就在一起了，接着远山回城，一年后你母亲也随他而去离开了这里，我就只知道这些。”
朱洗哦了一声，接着又和王业兴闲聊几句，两人一前一后又往饭厅走去，刘佳明连忙也转身回去。
六人在王家老宅住下，这些年轻人躺在多年竹制的木床上，略带腥味和麦香的清新的空气从关上的木门缝隙处慢慢浸透在众人周围，随着缕缕风声，大家安然睡下。
刚过鸡鸣，刘佳明感觉一阵凉意，盖在身上的毛毯如冰水浸过一般，他爬了起来双手揉搓了下胳膊，却看到大家都还在睡觉，倒是朱洗的床空着，大门也被打开，难怪觉得冷了。
刘佳明打着哈欠迈过王家客厅的门槛，外面空气很好，虽然微冷，却带着层薄雾，略有湿意的空气里已经有很多村民开始三三两两地劳作了，一派田园景色，却让刘佳明惬意不已。
远处他看到朱洗正在和一位中年男人说这什么，那男人穿着藏青色衬衣，带着眼镜，硬邦邦直线条的廉价灰色棉裤，脚穿一双圆头黑色不谢，一脸不解地望着朱洗，一边还不停地摇头摆手。
“您真的不知道当这里的怪事么？”朱洗焦急地问道。
“没，没听说过，你说的朱远山我也不认识，我只在这里做大队会计才四年，不知道那么老久的事情。”说完，他走过朱洗身边，低声嘀咕着。
“你到底想来这里知道些什么？”刘佳明双手交叉在胸前歪着脑袋问道。
“我母亲的事。”朱洗没有回头，只是冷冷地说了一句，接着继续朝前走去，他的脚步很有力，很沉重，在凹凸不平的田埂上踩出一个个清晰可见的脚印。
刘佳明看着朱洗行将渐远的身影，暗骂一句有病，又返回老宅去了，回来的时候除了章远还在呼呼大睡其余的人都醒了，解小敏捏住章远的鼻子害他喘不上气，终于这家伙也在早餐做好值钱洗漱完毕，大家围坐在屋外，只是不见王业兴和他的儿子。
“他们早去田里了，现在是霜降的时候，早里头就必须赶到到田里看情况，好做好准备，早饭都是回来后再吃要不就是我送过去，你们先吃吧，不用等他们的。”王业兴的妻子笑眯眯地用围兜擦着油腻腻地双手，一边看着刘佳明等人端着冒着热气的粥碗就着鱿鱼丝喝粥。
一碗浓粥下肚，刘佳明觉得身体暖和多了，恰巧朱洗也回来了。
“你去哪里了？快吃早点！”董琦从起床就没看到他，问了别人也不知道，看见朱洗回来有些责怪又有些高兴，不过她没有把刚刚自己帮朱洗盛好的粥端到朱洗面前，只是用筷子指了指。朱洗并不领情，只是说了句你们先吃吧，接着独自走进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