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大拿(3)
虽然心里好奇，但是老沙还是没有去偷听。大拿是个实诚人，偷听被发现了还好糊弄，这个刘所长太高深莫测，老沙不敢去招惹。于是老沙对二子说：“我累了，回去休息，明天晚上再来上班。”
“你和大拿在下面看到了什么没有？”二子好奇地问，“跟我们说说。”
“待会儿你自己去问大拿不就行了。”老沙敷衍完二子，立即赶往宾馆找神偷和嫣儿。他有太多的事情要和神偷商量了。老沙猜对了，在他离开钢厂的这个时刻，大拿和刘所长在一起。大拿对刘所长不追究事实真相的举动很不满，但他没有当众跟刘所长争辩，而是招呼刘所长到保安办公室喝茶休息。
“我想不通，你这么快地封洞做什么？你明明知道下面有问题！”大拿把门刚掩上，就开始呼哧呼哧地说话。
“下面能有什么问题，我看是你自己有问题！”刘所长比他还凶。
“现在就我们两个，你就不用瞒我了。”大拿一看刘所长吹胡子瞪眼的，心里就发虚，语气变得缓和些，“连长，你安排我在这里做保安，不就是让我处理这些突发的事情吗？”
“你做好本职工作就行了，别让闲杂人等进来捣乱，就这个工作。”刘所长指着大拿的脑门说，“你要是管不住钢厂，我就让别人来管……”
“我管得住，屁大点地方，我怎么管不住！”大拿气呼呼地说，“你不让我出去跑，我不去就是，我是在管钢厂，现在是钢厂里出了事，下面是个万人坑，那么多尸体，要是被保安们知道，谁还敢待在这里，到时肯定跑光了！我一定要有个交代。”
“我不知道下面是什么，也不想听你说下面的事情，总之，就你跟那个叫老沙的人下去过，现在地陷封死了，下面是什么，你们两个可以胡编乱造！”刘所长说。
“你这是耍赖皮。”大拿瞪着刘所长。
刘所长没理会他，把门一摔离开了。
大拿左思右想心里不得劲儿，他一直认为自己是受刘所长器重的，但现在，他开始怀疑这一点。大拿待在钢厂里，憋得慌，就想喊老沙一起出来喝酒。找了一会儿，没找到人，就一个人出了门，到附近的一个土菜馆点了两个小菜，配点啤酒喝。
也不知道喝了多少，大拿在酒桌上迷迷糊糊地趴着，就听到有人在聊天。
“老板，你这做饭的水，是干净的吧？”一个食客说。
“怎么可能不干净，都是自家井里的井水。”饭馆老板说，“我不会昧着良心，用钢厂里的水给你们做饭。”
“原来老板你知道那件事……”那食客的声音轻了几度。
“哎，虎符镇也就巴掌大，镇头放屁，镇尾都闻得到。”饭馆老板说，“没事，你们放心吃，这饭菜用的水肯定没问题。”
“老板，你们在聊什么？”大拿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什么钢厂里的水？”
“大拿，就是那个蓄水池的水，这个我不说，你肯定比我清楚。”饭馆老板说。
“我知道啊，那个蓄水池的水污染得很严重，是不能饮用的。”大拿心里“咯噔”一下，“但我听你们的意思，有人拿来做饭了？”
钢厂里有个蓄水池，说是蓄水池，其实比较大，方圆有五六百米，像个小湖泊。周围拉着铁丝网，不让人进，而且进入工厂的人，都被训诫过，不要碰蓄水池里的水。所以厂里保安用水，宁愿劳神费力去泵机房取水，也不用蓄水池的水。但是现在泵机房的机井下方有个万人坑，抽上来的水，看来也不干净。大拿记得很清楚，前年钢厂里有个新进厂的年轻工人，看着蓄水池很大，刚好是夏天，天气很热，他就半夜三更偷偷跳进去洗凉水澡，后来就莫名其妙地不见了，只剩下衣服漂在蓄水池上。大拿进蓄水池捞人，游了好几圈，什么都没找到。
这件事当时被钢厂的领导们想方设法掩盖了下来。对外的说法是，那个年轻人偷了钢厂的设备零件跑了。反正领导们私下给了年轻人的父母一大笔钱，这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大拿是唯一不承认这个解释的，因为当时是他在巡逻，亲眼看着那个年轻人跳下了水。他本想制止，可没有来得及，之后的这两年，大拿一直为此自责，也找了刘所长说明情况，刘所长口头答应调查，但就没动手。大拿找了抽水设备，要把蓄水池里的水抽干，想把那个年轻人捞出来，人死无葬身之地也就算了，还背一个冤枉的罪名，一定会死不瞑目的。没有人拦得住大拿，放任他抽了三天三夜，可蓄水池里的水位几乎就没下降过多少，大拿只好作罢。从此这个蓄水池，就跟虎符镇的那个黑林子一样，成了禁地，大拿很留心这里，一旦发现有人靠近，就会把人挡回去。这段时间太忙，大拿没有照顾到这里。所以一听饭馆老板那么说，大拿的一颗心就悬了起来，担心听到什么糟糕的事情。
“就前几天，镇东边的几家饭馆里自家打的井不出水了。”饭馆老板挨着大拿的桌子坐下来，“冬生也是太懒，家里没水用，就去蓄水池里打，结果有个外地的游客吃了他家的东西拉肚子，眼睛看不见了。要他赔五万块，冬生哪里赔得起，当晚就跑掉了。”
“那怎么就知道是因为喝了池子里的水才瞎掉的，而不是其他的事情引起的？”看着饭馆老板这么笃定，大拿疑惑地问。
“那个外地游客有一帮朋友，有个人亲眼看到冬生从蓄水池里打的水，只是当时他不知道蓄水池的水脏，没有说，直到出事了，他才明白是蓄水池的水有问题。”食客说。
“所以说啊，做人不能昧着良心，这下可好，赔钱倒是小事，把人家眼睛吃瞎了，那就是毁了人家一辈子。冬生承担不起赔偿跑掉，留下家里孤儿寡母，好端端毁了两个家庭……”饭馆老板摇了摇头。
“你说的冬生，长得又白又胖，他家饭馆的名字叫‘福来饭馆’，对不对？”大拿忽然清醒了点，霍然站起来。饭馆老板点头。大拿急忙掏钱递给饭馆老板，连奔带跑地赶回钢厂。刚一进厂，他就看到二子急急忙忙地冲出来。
“李队，李队，你可回来了……”二子站住脚，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抓住大拿的手。
“你这是怎么了，出了啥事？”大拿没有半点要调侃他的心思，他心里还在想着要怎么跟二子说。
因为那个冬生，就是二子的叔叔，二子是个孤儿，从小跟着叔叔长大。婶婶一直觉得二子不成器，只能当个保安，所以不让他继续住在家里，叔叔倒是个好人，常偷偷来钢厂给他送好吃的。大拿和黑小当然也跟着沾光。二子不说话，急切地拉住大拿，往大拿的宿舍里走。大拿刚走到门口，就闻到一股臭味从房间里传出来。大拿忍不住朝二子脑袋上拍了一巴掌：“你个怂货到我房间里干什么了？”
“我没……”二子委屈地摸着头，“是我叔，他病了。”
大拿立刻忍着臭味钻进房里，这股臭味很熟悉，大拿总觉得在哪里闻到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房间的地上躺着一个人，正是二子的叔叔——冬生。
他就那样直愣愣地躺在地上湿漉漉的一摊水里，嘴里发出怪异的呻吟声。
“李队，快救救我叔，他身上在往外流水！”二子焦急地说，“外面还有很多人在找他麻烦……”
大拿这才明白，原来地上的那摊水，是从冬生的身上渗出来的汗水，特别的臭。
“你好好跟我说说，发生什么事了？”大拿问二子，他实在想不通，外人口中逃跑了的冬生，怎么会出现在了钢厂里。
大拿心里烦躁得很，这几天真的是犯邪了，不明白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
大拿不信冬生会做昧良心的事情，在他的印象里，冬生是个很慈祥的长辈，做了那么多年买卖，也从来没有做错过半点。所以他听到冬生出事，就连忙回来通知二子，让他去打听打听，看究竟是怎样一个情况。那些外人一定在捕风捉影，随便乱说，真相肯定不是他们说的那样。谁知道，冬生就这么跑到他宿舍来了。
“我不知道他怎么了，他说有好多人找他麻烦，他要在我这里躲两天……”二子在旁边说，“话还没说完，他就翻滚开了，我要送他去医院，他死活不肯去。”
“所以你就想到找我。”大拿忍着难闻的气味，围着冬生走了两圈，他知道冬生肯定不敢去医院，镇上只有一家医院，那些游客还在，他怎么能去。但他不清楚冬生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看起来病得不轻，而且，还是非常奇怪的病症。大拿既然是秘武的传承，当然也学过些医术，可他看着冬生，一时不知道怎么下手。
“你不是懂点土方子，赶紧救救我叔。”二子在一旁苦着脸，“我就这么一个叔，他要是死了我也不活了！”
“别吵，我在想办法。”大拿凑到冬生身边，捏起他的手腕。
大拿给冬生把了把脉，发现冬生的脉象很平稳，不止平稳，而且比一般人的脉象还要更加强劲！这让大拿感到很奇怪，冬生应该很虚弱才对，没理由脉象会这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