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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三代恩怨 (1)

书籍名:《粤东闹鬼村纪事2》    作者:曾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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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家庭:第一代,豆叔公;第二代,狗叔;第三代,低能儿。

  B家庭:第一代,甘伯公;第二代,凯古;第三代,阿红。

  1982年,粤东的冬天格外寒冷,气温接近零摄氏度。早上起来,田里、积水的水渠中、屋檐的水沟下等地方结了一层薄薄的冰。以前,这种天气在粤东比较常见。这种寒冷天气对我村大多数村民并没有太大影响,反正田里的农作物已经收获,这些人都安心地等待着年关的到来。

  不过,如此严寒的天气苦坏了那些上了年纪的阿婆叔公们,这对他们生命是个残酷的考验。在没有挺过那个冬季的老人中,有一位叫豆叔公。因为这个故事涉及三代人,所以请大家尽量不要把辈分和名字搞错。请允许我从豆叔公的死亡开始讲起。

  豆叔公临死前的状态是,刚过花甲之年,走路佝偻着身子,天气转冷后,他极少出门。在床上躺了半个月,估计耗尽了阳气,在一个夜晚,他“准备”与世长辞。说他准备离开,那是对善终的老人一种尊敬的说法。世人周知,善终的人总会留下最后一口气,在至亲面前交代一下后事,比如嘱咐这位儿子要好好对待老母亲,那位儿子要看管好自己的老婆,旁边那位不知愁滋味的小孙子要好好读书、长大后光宗耀祖等,最后,安详地闭上了眼睛……可是,令人遗憾的是,豆叔公并没有按照这样的流程走完他的人生,而他留下的遗言也成为一个不解之谜。

  当然,这也可以理解为世事不尽完美。也许,很多人会问,豆叔公的遗言是什么?即使有遗言,当时刚刚出世不久的我如何知道具体情形?后来,通过多方打听,我得知大概情况。现把当时的情形还原如下(当然,含有想象的成分):

  夜,很黑;风,很大,房子里却很暖和。

  豆叔公的睡房,两扇窗户关得严严实实,当时在场的是豆叔公的直系亲属,主角是他的儿子狗叔。下面为模拟片段:两个张牙舞爪的刽子手从天而降,手中拿着铁链等索命工具,直奔床上奄奄一息的豆叔公。当然,刽子手法力高强,肉眼凡胎的凡人无法看到他们,但作为临死之人的豆叔公则不同了。呼吸微弱的他,看到刽子手向自己逼近,挣扎着起来,一副有话要交代的样子。狗叔上前轻轻抱起豆叔公,让豆叔公背靠着床头躺着。豆叔公眼睛微微张开,两片嘴唇颤抖着,含含糊糊地对狗叔说:“阿狗……我要走了……上寨的……阿甘伯,你们……别当……”

  这时,一个面目狞狰的刽子手走了过来,用铁链套住豆叔公的脖子,然后向前一拉,豆叔公立即上气接不了下气。狗叔赶紧拍了拍父亲的背部,豆叔公稍微缓和了一点,但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可他始终无法说出话来。正在此时,从床后的那扇窗户传来了敲击声,接着传来了“呼呼”的风声。刽子手拉着豆叔公,化成一阵疾风,从后窗的缝隙中溜出去了。豆叔公艰难地喊道:“甘哥,我来了……”豆叔公溘然长逝。

  据说“甘哥,我来了”这句话的发音还是比较清晰的。但我认为这种说法有点玄乎—人死亡时的最后一句话怎么可能清晰呢?如果是真的,说明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豆叔公在幻觉中看到了那个已死去几年的人的灵魂。当时在场的亲属们来不及分析豆叔公最后一句话的意思,就陷入了生离死别的悲痛之中。从后来的事情看,豆叔公临死时说的“上寨的……阿甘伯,你们……别当”实在让活着的人纠结。显然,这是一道永远没有答案的“填空题”。有人说,豆叔公的意思是,别把上寨的阿甘伯当仇人,因为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第二天,治丧委员会成立。会长由桑叔公担任,他对鬼事这一偏门行业了如指掌。他在安排丧事时,谨小慎微,考虑得比较周全,也比较从容,但“钉棺材”的人选却让他左右为难。因为我村唯一一位熟悉“钉棺材”流程的年叔刚好去邻县办事了,一时半会不会回来,必须另找他人。也许有人会问,钉棺材有什么难?难道还需要专业人士吗?的确,钉棺材是个技术活,比如,棺材上6个钉子被钉入的先后顺序、方向、力度都有章法的,更重要的是,钉每一颗钉子时要说什么吉祥话都是有讲究的,所以一般请熟手做,确保万无一失。有人会说,即便是生手也没有多大问题吧?事前简单培训一下不就行了吗?其实,问题的关键是,一般人都忌讳钉棺材这活儿。

  桑叔公眉头紧皱,对狗叔说:“阿狗,能不能派人去把年古找回来帮忙?他不在,钉棺材这事情就很难办;其他人好像以前都没干过。”

  狗叔无可奈何地说:“我已经问了年古的老婆了,她说年古不可能回来,难道村中除了他就没有其他人可以代替吗?”

  桑叔公绞尽脑汁想了一番,若有所思道:“除了年古,我觉得凯古也可以,如果钉棺材之前,提醒一下他,凯古应该是可以胜任的,只是—”

  桑叔公没有说完,留意狗叔的脸色。狗叔知道,桑叔公是在征求自己的意见,因为村里人都知道狗叔家跟凯古家的关系。狗叔家与凯古家结怨甚深。豆叔公与他临死前提到的“甘哥”—凯古的父亲不知道什么时候结下了不解的梁子。狗叔想到父亲临死时留下的那道“填空题”,认为答案是父亲希望他们这一代人别当仇人!不管以前两家有什么恩怨,这次请凯古钉棺材,应该是一个化解两家人矛盾的好机会

  —此时请凯古帮忙,这是看得起对方,也是主动向对方示好。

  狗叔对桑叔公说:“过去的事都过去了,那是上一代人的恩怨,现在我爸爸走了,后代人也没有必要继续对峙下去。我想请凯古来帮忙,只是不知道他愿不愿意。”

  桑叔公微笑道:“阿狗,这个你放心,我保证让他到场。”

  “钉棺材”的人选就这样敲定了,由狗叔家不共戴天的仇人的第二代凯古担当钉棺材的重任。

  3天后的下午,各种法事按部就班进行。入殓由熟手的八仙办妥,接着进入“点验”仪式。所谓“点验”,就是对死者将携带走的东西进行验收,以免在地府中无法对账。被验收的东西很多,包括放在棺材里的纸扎的制作精良、功能齐全的电器设备等,还有一些其他要烧的东西。点验时,一人对着本子一边念一边打钩,另一人则说“有”。点验完毕后,便进入“钉棺材”程序。

  这时,凯古走了上来。注意,凯古这类人员的钉棺材可以解释为“预钉棺”,因为真正的钉棺材是个体力活,钉棺材的钉子都是大铁钉,要用大铁锤才能打进去,一般由“八仙”完成。“预钉棺”就是按照顺序,先确定钉子钉入的具体位置,然后用小铁锤把钉子的一部分钉入棺材盖,在这过程中说些好话。干完这些即可收工,并很光荣地领取一个红包。

  “预钉棺”开始,大厅中人头攒动,都围过来饶有兴趣地观摩这个业余选手的表演。只见凯叔左手拿着钉子,右手拿着小铁锤,气定神闲地走到棺材边,按照6颗钉子的钉入顺序,从头钉到尾,从左钉到右,动作飘逸,毫无差错,他每钉入一颗时,说一句好话。后来据记忆力好的看客讲,在凯古说的好话中,有一句是:“一钉千子百孙福,二钉儿孙代代昌。”

  6个钉子完美定位,好话说完,凯古本应下场,轮到八仙上场帮忙,可是,此时,诡异的一幕出现了:凯古突然头部微微抬起,呼吸急促,眼睛奇怪地瞪着棺材上的某个地方。看热闹的人群顿时骚动起来,前面的人吓得往后退,后面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拼命地向前挤,大厅旁的屋檐下顿时乱作一团。说时迟,那时快,凯古面目狰狞地挤到大厅旁边,冷不防从八仙中的一人手中抢过大铁锤,旁若无人地举起大锤,朝棺材盖上固定的大铁钉砸了下去,他的嘴唇微微颤动着,竟然骂道:“妈的!”

  在场的人都惊得目瞪口呆,他这么做是越俎代庖呀!事发突然,站在天井处的主事和尚一头雾水,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还是人群中的桑叔公反应快,他大喊道:“凯古,凯古,可以了,这个不用你干!”但凯古置若罔闻,一意孤行,疯狂、飞快地朝棺材上的铁钉狠狠砸下去。一颗,两颗……6颗大铁钉在顷刻之间全部被完全钉进去了。凯古扔掉手中的大铁锤,目不转睛地盯着棺材,露出胜利者的微笑。

  现场一片寂静,静得连一根针掉到地上都听得见。正在此时,棺材里竟然传来了微弱的“叽叽”的响声,连棺材旁边的那些见惯了诡异事情的“八仙”也胆战心惊,都不由自主地远离棺材,在天井处的一人大喊“有鬼”,这声喊让屋檐下看热闹的人都惊恐万状地往外跑!

  这时,主事的老和尚挺身而出,他用嘶哑的声音喊道:“各位尽量回避!”于是,人群在刹那间散去,连凯古也匆忙逃离现场,大厅里只剩下孝子孝孙和部分治丧人员。桑叔公立即走到老和尚身边,两人嘀咕一番,商量对策。接着,他跟着老和尚来到棺材前面,发现棺材头部已有小小的裂缝,估计是凯古刚才粗鲁的动作造成的。他们推测,之所以棺材里传出声响,应是棺材做好之后,被放置太久所致。棺材毕竟是木头所做,内有空隙,发出声音是正常现象。接着,老和尚装模作样一番,像是压制住了邪气,他又安慰孝子孝孙,说平安无事。凯古只是越俎代庖,后面的其他法事照常进行。

  可是,凯古为何会作出如此异常的举动?有人说他是存心报复;也有人说,当时凯古迫于无奈,他的行为只是保全自己。可是从后来发生的事情看,我认为凯古的举动是报复行为!冤冤相报何时了?无奈,凯古也有充分的理由那么做,毕竟他身上背负着血海深仇啊!如果把这次钉棺材事件当做第二代人的结怨事件,那么发生在凯古父亲—甘伯公和狗叔父亲—豆叔公身上3年前的往事,才是一切恩怨的源头,姑且称之为第一代人的结怨事件吧。

  第一代人结怨的事由很小,后果却很严重。甘伯公父亲的坟墓在他自家山的山脚处,豆叔公的田也在这个山脚附近,两家人心照不宣地把山跟田之间的一棵竹子作为两者的界线,地界可谓泾渭分明。

  你的山、我的田连接在一起是种缘分,你在山上作业,我在田中耕作,彼此相视一笑,或者得闲时话话家常,也是美事。可是,把田地当做命根子的农村人却没有心思沟通感情,而是对界线虎视眈眈。随着时间的流逝,那棵竹子枯死了,这意味唯一的界线标记没有了。都是同一个村的人,不必那么讲究,彼此心中有数就罢了。对于父亲的坟墓,甘伯公年年来扫,坟墓周围被他割得干干净净;对于自家的田,豆叔公也是年年种植两季,难免要做田埂,做田埂时,特别是做靠近山脚的那道田埂时,草皮必须被铲光。这个动作长年累月地延续着,并且随着雨水的侵蚀,难免多多少少向甘伯公的坟墓处蚕食。不过,据一些村民讲,豆叔公在主观上有侵占他人山林的倾向,短短几年时间,他的田变大了不少。刚开始时,甘伯公对此忍气吞声,后来实在忍无可忍了,跟豆叔公发生了肢体上的冲突。

  甘伯公放下手中的锄头,向墓地周围看了看,心平气和地对在田里作业的豆叔公说:“阿豆,你平时做田埂,不要做得太靠上嘛,如果你再这样弄,用不了多久,我父亲的坟墓的风水位置都被你占用了。”

  甘伯公直截了当的言语让豆叔公火冒三丈。豆叔公立即站到田埂上,声色俱厉地质问道:“你什么时候看到我这样做了?无凭无据,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

  见豆叔公不仅不讲情理,还如此理直气壮,平时老实憨厚的甘伯公一直郁积在心头的怨气终于彻底爆发了,他大声嚷道:“阿豆,我平时不说话,你别以为我对此稀里糊涂,告诉你,老子清醒得很,你可别欺人太甚。虽然现在竹子没有了,但我对界线还是心里有数的。我今天告诉你,我以前偷偷丈量过,那时候,你的田埂离墓地的风水位置有3米远,现在呢?你自己丈量一下。”

  豆叔公却对甘伯公的说法不屑一顾,大言不惭道:“谁说有3米远?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

  双方都不甘示弱,展开了唇枪舌剑,骂对方18代祖宗。骂得久了,如果只动口不动手,传出去会严重影响自己在村中的地位,于是双方都有了打架的冲动。然而,当豆叔公跳到甘伯公面前时,甘伯公却胆怯了,毕竟豆叔公身材魁梧,手臂粗壮,而甘伯公却又矮又胖,稍逊一筹,如果打架,双方实力悬殊太大,胜负不言而喻。甘伯公有度量,也有自知之明,他后退几步说:“阿豆,我不跟你打,我打不过你,如果你真认为没有过界,那就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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