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两天以后的下午，省公安厅刑侦处会议室里已坐了十几个省公安厅的领导和干警。
王密站在门口焦急地等待古鹏的到来。离开会时间还有两分钟时古鹏才急匆匆赶来。
王密见了他就迎上去，用责备的语气说：“大家都到齐了，就等你了。”
古鹏向他歉意地笑笑。
一番介绍后，古鹏坐在了一位女警察旁边。
会议由省公安厅刑侦处王密主持，这是省公安厅召开的“江都市7·15女鬼车祸谋杀案结案会”，古鹏是以记者的身份被特邀参加的。
“江都市7·15女鬼车祸谋杀案已经过去21天了，今天在这里召开这个结案会的目的就是要向大家揭开女鬼车祸的真相。世界上原本是没有鬼的，只是有的人为了达到掩盖事情真相的目的而无中生有装神弄鬼。”王密说，“江都市7·15女鬼车祸谋杀案就是有人装神弄鬼，她的真正目的是要杀害一个人……”
王密弯下腰操作鼠标，位于正前方的大屏幕上放映了几张一个女人的生活照片，画面最后定格在屏幕上的是女人的头像。王密接着说：“她叫许梦，今年27岁，死前是江都市招商局招商科长，那天夜里11点多钟，她接到一个电话，电话称她住在双河镇的母亲病重，要她立即赶回去。”
王密又用鼠标点击，屏幕上出现了一个中年男人。
“他叫谢宝钢，是江都市通联出租汽车有限公司的出租车司机，今年36岁，那天许梦就是坐的谢宝钢的出租车。出租车行驶到手爬岩公路段时，冲下了悬崖，造成车毁人亡，许梦当场死亡，因为出租车坠下悬崖后发生车体燃烧，许梦被烧得惨不忍睹。而司机谢宝钢在汽车冲下悬崖的那一刹那跳出了车，幸运地落在了半山腰一块凸突的岩石上，虽然左手被折断，但总算捡回了一条性命。谢宝钢幸存了，据他说，他在路上遇到了一个女鬼，是因为女鬼突然间变得狰狞可怕，导致他产生了恐惧心理，在极度的惊吓中错将油门当刹车以及方向盘操作失误所致。这一点和江都市公安交通部门现场勘查后的认定一样，但充满戏剧色彩的是，事故发生3天后，《江都日报》社会民生版却以《路遇美丽女鬼出租车坠下山崖》为题报道了这起交通事故的经过。报道的出现在江都市引起了极大的恐慌，市民谈鬼色变，江都人夜里都不敢出门，江都的经济受到了极大影响。就在《江都日报》女鬼车祸报道出笼的第二天夜里，也就是7月21日凌晨，出租车司机谢宝钢也在江都市第二人民医院外科大楼的楼顶上跳楼自杀了。谢宝钢为什么要自杀？难道真的是像人们说的那样是因为女鬼缠身吗？不，肯定不是这样的。”
王密说到这里就戛然而止了，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茶水后才又说：“谢宝钢的死，表面上看起来是自杀，实际上他是被人逼迫的，当然也可以说他是心甘情愿的。而且7月15日那天的女鬼车祸也是有人精心策划的一起谋杀案，谢宝钢是这起谋杀案中的一颗棋子，本来是有人要他与许梦连同他的出租车一起死去的，只是在出租车冲下悬崖的那一瞬间，求生的本能使他突然改变了主意，因此，他猛烈撞开了车门，不顾一切地跳出了车，很幸运地落在了悬崖上一凸突的岩石上……”
所有人都聚精会神地听着。古鹏很急，他想到了王羽，谢宝钢的死因正是王羽想知道的，王羽也为此付出了代价。
“谢宝钢没有死，就给这起谋杀案带来了麻烦。死无对证，只要交警部门勘查出是意外车祸，那么许梦和谢宝钢的死就成了定案，幕后谋划者也不会受到法律的制裁，但是，谢宝钢没有死，情况发生了急变，幕后谋划者怕谢宝钢有朝一日说出事情真相，因此就有了这个关于女鬼的报道，这是他们必须做的自圆其说。
当然，关于遭遇女鬼的报道也是他们事先谋划中的一个环节，他们也怕事情发生突变，为此，在这之前他们就写好了一篇《关于招商局许梦遭遇女鬼车祸的经过》的文稿，并通过电子邮箱发到了江都日报总编辑、社长侯孝丹的邮箱里。车祸发生后，谢宝钢没有死，这个幕后指使者慌了手脚，她指使侯孝丹，要她尽快把这个文稿改成新闻稿在《江都日报》上刊发出来，当然刊发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掩人耳目，把车祸的发生原因指向女鬼，于是，侯孝丹把这个文稿发给了她的老同学———江都日报的知名记者凌子江。
从凌子江死前的遗书看，他这样做的很大因素是为了感谢侯孝丹，事后我调查过，凌子江在大学时就爱着侯孝丹，而且一直都在追求她，他这样无原则地帮助她，在很大程度上都是因为爱情。于是，就有了7月18日《江都日报》上那篇报道。事后，我也调查过，凌子江在接到写这个报道的任务时，也确实到医院采访过谢宝钢，而且还录了音。
谢宝钢说的事发经过也和那篇《关于招商局许梦遭遇女鬼车祸的经过》内容大致相同，但凌子江直到死也不知道，这个文档也是他们早就谋划好的，让谢宝钢事前就把这个虚的女鬼牢记在心里。从这个环节上看来，车祸的谋划者非常精明，对事态的发展考虑得十分周全。
再说，谢宝钢为什么会心甘情愿地为他们去死吧。主要有两个原因，一是金钱的魅力，二是女人的诱惑。在车祸前两个月，谢宝钢有过一次艳遇，当然这次艳遇也是在谋划者精心安排下进行的。”
大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
“她叫董莉，今年25岁，是这起谋杀案策划者花钱专程从杭州市请来的，该女子是一家娱乐会所的地下性工作者。董莉很快就让老实的谢宝钢成了她石榴裙下的俘虏，有人还把她与谢宝钢的风流性事录了像，有了这种录像，谢宝钢自然就被他们操控在了股掌之中，他们在威逼谢宝钢的同时还开价11万元买他的命，于是，就有了谢宝钢在医院自杀的事件。谢宝钢死了，死无对证。按说这件事就该了结了，他们就可以逍遥法外了。然而，报道出来后，网民们的反应十分强烈，有个叫‘岸上的鸟’的网友在论坛上称，报上报道的女鬼车祸那个时段，他正好在手爬岩附近，那个时间段里，他没有看见车祸发生。这个‘岸上的鸟’无疑如一枚定时炸弹，让谋划者害怕了，他们也不知道这个‘岸上的鸟’到底知道些什么，知道多少？于是他们又想方设法查到了他的真实身份。”
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很艺术的男人。
“他叫綦努，今年31岁，是江都市‘多彩江都彩绘工作室’的画师，也是工作室的法人代表。”王密说，“他在网上叫‘岸上的鸟’，巧合的是，许梦就是他以前的同居女友，后来，许梦通过考试进了市招商局，也就是许梦到招商局工作后，就和綦努分了手。因为这些，綦努才在论坛上发帖，他怀疑许梦死得蹊跷，但他又找不到足够的证据。綦努的帖子不但令谋划者头痛，同时，《江都日报》的一名叫古鹏的记者对此也非常有兴趣。”
大屏上出现了古鹏的照片，“他的网名叫‘江都大侠’，他对这起女鬼车祸一直持怀疑态度，因为他不相信这世界上有鬼。”
王密突然提高声音冲着古鹏问：“古记者，我说的对吗？”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扫射到他脸上，古鹏脸上一阵发热，随后大声应道：“是这样的，我根本就不相信这世上有什么鬼。”
“你能给大家说说促使你暗中调查这起女鬼车祸谋杀案的原因吗？”王密大声问他。章古鹏被他的话弄懵了，自己是来听结案的，怎么会轮到自己说话，这王密也真是的。
“古记者，你就说说嘛。”坐在古鹏旁边的女警察用手肘撞了他一下说，“其实，我们介入这个案子的侦破就是从你和‘岸上的鸟’那几个帖子开始的。你在这起案件侦破工作中起到了极大作用。”
众人的目光都看着他。古鹏红着脸说：“那好嘛。”
古鹏想了想说：“我发现女鬼车祸有蹊跷是从《江都日报》记者凌子江电脑里那个《关于招商局许梦遭遇女鬼车祸经过》的文档开始的，而且文档自动生成的作者名是‘澡燥怎凿葬灶’，就是‘侯丹’两个字的拼音字母，文档上自动生成的修改日期是‘17原19原12：18’。车祸发生在7月15日深夜，文档上的信息为何比事故发生提前了6天？7月15日深夜发生车祸，报道7月18日才见报，按照新闻工作的常规一般报道新闻最多不会超过24小时，而且凌子江写一篇这样的报道也不至于要花上两三天的时间吧。更关键的是，我是跟着凌子江的实习记者，平时大大小小的新闻采访凌子江都会带着我去，而这篇报道在见报之前我什么都不知道。为此，我怀疑这里面暗藏秘密，但我又不敢相信，凌子江是江都市有名的记者，我崇拜的老师，而且发这文档的人竟然还是《江都日报》的总编辑侯孝丹。当时我虽说怀疑，但怎么都不敢相信这是事实，更不敢相信文档是侯孝丹发的。当然，‘侯丹’二字也有同名同姓，况且这还是汉字拼音，音同字不同的现象在中国汉字中是很常见的。当时我真的是很好奇。
后来令我惊讶的是，车祸中的出租车司机谢宝钢竟然是我女朋友王羽的舅舅。谢宝钢死后，王羽发现他有一张死前不久才存进银行的11万元钱的存款。11万元不算多，但对于谢宝钢这种出租车司机来说，一下子要拥有11万元钱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个存款引起王羽对她舅舅死因的怀疑，她希望我同她一起去调查。开始我还是准备和她联手调查的，但后来我在论坛上发现了‘岸上的鸟’的帖子，还发现论坛被人操控着，发上去的帖子会被莫名其妙地删除，我还隐隐约约地发现有人在暗中监视我，而且凌子江也在暗示我不要管这件事。
种种迹象表明，女鬼车祸事件的背后有一个惊人的秘密，但我又不敢肯定，因此，当王羽告诉我她感觉到谢宝钢死得蹊跷，她要调查谢宝钢的存款时，我就劝她不要调查，我怕她遭遇不测……”
说到这里，古鹏哽咽了，脑海里突然浮现出王羽被人凌辱的画面，禁不住眼泪汪汪。
在场的人都看着他，但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