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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籍名:《六指》    作者:鲁班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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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虚足道长对我微微一笑,语气和蔼的说道:“小明,别藏着了,贫道早已看见你的六指了。”

闻言,我的脸一红,伸出了右手掌,口中嗫嚅说道:“道长,皇甫家的遗传都是六指,本来我早就想去医院割掉的,听说世上六指畸形的人并不少。”

“嗯,云麓宫旧志上面的记载只有寥寥数笔,若六指之人都是邪灵,岂不天下大乱矣?小明,你方才报给我的生辰八字如果无误,你父母应该还尚在人世。”虚足肯定的说道。

“真的?”我苦笑了一下,心中想,母亲是生我时难产去世的,王主任给接的生,他完全可以证实,而且年年清明我都去上坟。至于父亲,家中的那个驼背老爹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皇甫哲人,可是他对我比人家亲爹还要好。

“是家中的驼背老爹告诉我的,应该是准的。”我说道。

“小明,”道长的面色渐渐严肃起来,“你不觉得你的身世颇为蹊跷么?岳皂衣虽已逐出山门,但其毕竟曾是云麓宫中人,他为解开你的身世之谜而命丧印度支那雨林,贫道与你算是有缘,因此,想继续接着调查,你的意下如何呢?”

我点了点头,皇甫小明又何尝不想将自己的身世搞个明白呢?

“贫道与你同行,见一见你家中的那个驼背老爹。”虚足道长说道。

“不行啊,我们那是个小县城,脸面都熟得很,况且公安局又在通缉我,一进城就会被逮到的。”我急忙分辩道。

虚足道长微微一笑,道:“贫道自有分寸,你且随我上山回宫。”

我犹豫了片刻,踌躇着说道:“我想再去王主任家看一看。”说心里话,我对那个身患残疾的丑婆娘不但好奇,而且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怜悯,想到她,心口处就会有一种微微发热的感觉。

“好吧,贫道陪你一起去。”虚足道长点点头。

沿着湘江边,不多时便已来到了那条窄窄的巷子前,路口聚集着一群人,男女老少都有,看来都是些街坊邻居。

“真是奇怪啊,那个医生身体蛮结实的,怎么突然就死了呢?”一个红脸老头诧异的说道。

“那个丑老太婆真是挺可怜的……”妇女们啧啧摇头,在七嘴八舌的议论着。

透过院墙,望见王主任家的屋门上已经贴上了公安局的封条,院子里拉着一根黄色的警戒线,但警察们都已离去了。

“大妈,这屋里还有一个阿婆去哪儿了?”我问站在附近的一位老年妇女。

“听说是民政局福利院来人给接走了,唉,一个残疾老太婆,自己没法子生活下去啊。”那妇女独自叹息不已。

我望着那间破旧的砖房,了无生气的院落,心中一阵怅然若失。

“小明,旁边这间就是岳皂衣的家么?”虚足道长说道。

“是的。”我低声回答。

走入院子,进到了屋里,虚足道长默默地四周打量着,真的是简陋之极,家徒四壁。

“岳道长是一个很清苦的人啊。”虚足摇了摇头,口中默默地叹息着。

“可他是一个古道热肠的好人。”我眼中噙着泪水,睹物思人,哀伤袭上心头。

岳麓山云麓宫中,虚足道长向几名老道士交待些宫中事务,然后命人给我找来了一套普通道士装束。

“自明以来,道家服饰仍以簪、冠、巾、衣、裳、履,其中冠,为贵人所用;巾为士庶人所用。在道门内,冠为正式场合所用,平日则用巾,小明,你就戴这顶太阳巾吧,虽非正宗九巾之一,但外出遮阳倒是实用,两湖一带云游道人多用此巾。这套通裁直缀灰色常服和青布十方鞋及高筒白袜与你真的是十分相配,若有朝一日,你想出家,便来云麓宫吧,贫道收你为徒。”虚足道长意味深长的说道。

我笑了笑,没有回答,任凭道士们七手八脚的替我穿着了一番。

“嗯,完全变了个人似的,贫道想应该没人认得出来你了。”虚足道长颇为满意的打量着我说道。

是夜,岳麓山上,潇湘细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

我躺在云麓宫偏殿的床上,耳边听着雨滴敲打着梧桐树叶,久久无法入睡……

儿时的旧宅,灶膛旁添着柴火的驼背老爹,我背着书包站在炉灶旁,默默地望着蒸着米饭的大铁锅,炊烟袅袅,静的像是一幅画。

老爹啊老爹,你究竟是谁呢?

次日清晨,我跟随着虚足道长离开了岳麓山云麓宫,在长沙汽车站乘上了前往湘西老家县城的长途客车。

蒙蒙细雨,淡淡的云烟,远处青山一抹黛色,我靠着车窗坐着,目光默默地望着窗外,一缕淡淡的乡愁涌上了心头,久久挥之不去。

第21章

颠簸的长途汽车上,人们昏昏欲睡。

虽然离开不过数日,越是接近湘西,我的心情也逐渐变得复杂了起来。车窗外,山郭延绵起伏,青郁葱笼,溪水潺潺,田垅齐整秀碧,茂林修竹,山林间偶尔升腾起几缕袅袅炊烟。河岸边,一骑在牛背上的牧童正懒洋洋的打着瞌睡,任由水牛驮着他漫步,就像是一幅恬致的图画般。

“湖广熟而天下足”。身边响起虚足道长由衷的赞叹之声。

我未可置否,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据说,中国古时候两湖、两广的稻棉菽麦丰收了,天下的百姓可以饱暖无忧了。

湖南自古以来民风彪悍醇厚,书香温润,仁人贤达志存高远,因而名将良相、忠臣贤君亦层出不穷。一代谋士张良,激流勇退,隐居湘西北境内,老死大庸,墓葬张家界杨柳坡,留下一段千古佳话。

身上似乎在微微出汗,感觉皮肤上有些粘嗒嗒的。

我默默地望着河中的一艘乌篷船,有两名赤身短裤的船夫躬腰拉着纤绳,一步一喘,大汗淋漓。码头边的河埠头,几名村妇,正蹲在石阶上以芒槌劈劈啪啪地砧衣,裸露出她们嫰藕似的白臂膀,吸引着纤夫的目光。

公路盘旋而上,先起山势逶迤,远处可见峰峦起伏,莽莽苍苍;竹树山花撩眼,偶见层层梯田,寥落人家。入山深了,山路越盘越险,山势雄峻,千尺危崖耸立,斧劈刀削,几棵虬枝苍郁的古松,横于绝壁之上。一只血红色的山鹰在崖上盘旋,带有几分出世的冷漠,仿佛与我同病相怜一般。

此刻,身上内衣已经湿透了,眼眶发酸,瞌睡阵阵袭来。

“奇怪,山鹰怎么会是血红色的呢?”我口中不住的喃喃叨咕着。

“小明,你皮肤竟然在渗血!”身边的虚足道长发出了惊呼之声。

我无力的垂下眼去,瞥见了自己双手臂的毛孔中渗出了一层淡红色汗液……

“你的内衣已经染红了。”虚足道长一把掀开了我的衬衣,表情惊愕之极。

“我累了,很想睡觉。”我有气无力的对道长说道。

“小明,别睡,我们得马上去医院。”虚足道长急匆匆的说道。

连连几个哈欠,多日来疲惫的神经终于支持不住了,“老爹,小明还是回来了……”我脑中神志恍惚的望见了驼背老爹步履蹒跚的向我走来,紧接着便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

不知多久,我的鼻子里嗅到了一股浓烈的来苏儿消毒水味道,同时耳边听到了压低了的交谈声。

“……据临床观察,病人的皮肤和粘膜有大面积的出血点,躯干和肩部伴有出现紫红色的斑丘疹,我们怀疑是感染了流行性出血热。”一个老成稳重的声音说着。

“出血热?医生,这不可能!”有人争辩道,这是虚足道长的声音。

“这是一种以急性发热伴有严重出血为主要表现的传染性疾病,经密切接触传播,传染性强,病死率极高,所以我们必须要将病人完全隔离,你是与他有过直接密切接触的人,因此也要隔离检查,同时医院已经上报,省城卫生防疫专家明天一早将从长沙赶到。”那医生口气紧张而严厉。

沉默了一会儿。

医生接着解释说道:“1967年秋,德国马尔堡、法兰克福和前南斯拉夫贝尔格莱德几家疫苗实验室的工作人员,因在实验中接触一批从乌干达运来的非洲绿猴后,同时爆发了一种严重的出血热。马尔堡疫苗研究所首次从上述患者的血液和组织细胞中分离出一种新病毒,因而命名为马尔堡病毒,其所致的疾病称为‘马尔堡出血热’。感染病毒的非人灵长类动物和病人为主要传染源,通常先由被感染的非人灵长类动物(如绿猴)将病毒传染给人,然后再由病人传染给其他健康人,人类不是病毒自然循环中的一部分,只是偶然被感染,此种病毒在自然界中的储存宿主目前还尚不清楚。在非洲疫区,因葬礼时接触病人尸体,近年来曾多次发生本病的集中暴发。唔,虚足会长,你是否知道,这位病人可曾接触过病死的动物或者人的尸体,以及血液、分泌物、排泄物、呕吐物等等呢?”医生郑重其事的说道。

“难道皮肤出血就一定是流行性出血热么?”虚足道长反驳道。

医生继续说着:“出血热的潜伏期一般为3~9天,长的可超过2周,起病急,多于发病数小时后体温迅速上升至40℃以上,为稽留热或弛张热,伴有畏寒、出汗,持续3~4天后体温下降,在第12~14天再次上升。伴乏力、全身肌肉酸痛、剧烈头痛及表情淡漠等毒血症症状。通常于发病后的第4天开始有程度不等的出血,表现为皮肤、黏膜出血,以及鼻、牙龈出血,甚至呕血、便血和血尿,严重者多脏器出血,发生弥散性血管内凝血及失血性休克,而出血则是本病的最主要的症状,病程为14~16天,患者多于发病后的第6~9天死亡。”

我张了张嘴,想告诉医生,我没有接触过病死的动物或者是人……可是却没能发出声来。

“皇甫小明患的绝不是出血热!”虚足道长断然道,接着又说,“况且他这几天也没有发过高烧。”

医生似乎摇了摇头,踌躇着说道:“虚足会长,那依你所见,病人患的是什么病呢?”

“他没有患病。”道长冷笑道。

“没有病?”那医生诧异的问道。

“他只是中了降头。”道长鼻子轻轻的哼了一声。

“哈哈……”医生竟然忍俊不止,笑出了声来,“降头?当今还有人相信这种迷信的巫术传说?”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虚足道长若有所思的说道。

医生的脚步声在走廊里渐渐远去了。

“小明,你醒了吧?”耳边传来虚足道长匆忙的话音,他原来已经发现了。

我疲惫的睁开了眼睛,张了张嘴,艰难的吐出了几个字:“你是说降头?东南亚的降头术么?”

虚足道长表情沉重的点了点头,叹息着说道:“贫道也只是推测……”

门开了,走进来两名年轻力壮的男医师,身后跟着几名女护士,都穿着全套的白色防护服。

“院里指示,需要马上对你们进行为期21天的隔离治疗。”其中一人冷冰冰的说道。

虚足道长一伸手,道:“不,是你们医院搞错了……”

那两名医师不由分说的拽住了虚足道长的两臂,用力向其背后扭去。

虚足道长冷笑了一声,双臂微振,挣脱了束缚,轻拍一下我的手臂,对医护人员平静的说道:“请你们放尊重些。”

女护士们将我抬到推车上,然后沿着走廊前行,最后转入到后花园,推进一间窗口安有铁栅的红砖平房内,紧挨着太平间。

漆黑的天空,见不到一丝月光,原来已经是深夜时分了。

隔离房内电灯昏暗,消毒水的味道更浓,墙皮脱落,潮湿并阴冷。

我被抬上了一张散发着霉味的病床,护士盖好被子后,匆匆离开了隔离房,“明早会有人送饭来。”那医生说罢,“咣当”一声响,铁门锁上了。

“道长,是我连累你了。”我愧疚的说了声,气息十分微弱。

虚足道长沉默了良久,然后目光落在我的脸上,轻轻说道:“小明,以你先前的描述,一定是在老挝中的降头,贫道推测,或许问题就出在了那座皇甫哲人的坟墓里。”

“啊……”我紧张的望着道长。

“当年尸体葬入墓穴之时,曾经被人做了手脚。”道长思忖着说道。

“那墓穴里面下了……降头?”我惊讶的问道。

道长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道:“东南亚降头术源于中国苗疆的毒蛊,种类繁多,不过,能够将毒性保持三十年以上,开棺伤人,实属罕见,或许是一种极阴毒的‘尸蛊’。”

“尸蛊?”我更加惊愕了。

我是湘西人,自然知道旧时家乡的三大古迷——放蛊、赶尸和辰州符,据说“赶尸”的早已经绝迹,放蛊则在苗疆民间还有存在,但那也只是传说而已,未有人亲眼所见,至于辰州符,岳道长倒是使用过,好像也并有没多大的用处。

“蛊,是一种人工培养而成的毒虫,放蛊是苗疆自古遗传下来的巫术。宋代的郑樵在《通志》中记载‘造蛊之法,以百虫置皿中,俾相啖食,其存者为蛊’,蛊大致分为情蛊、怕蛊和恨蛊三类,其中恨蛊最为阴毒,也称作‘降头’。”虚足道长解释道。

“道长,你懂得蛊?”我的心中燃起了希望。

道长摇了摇头,叹息道:“苗疆的蛊术传女不传男,称之为‘草鬼婆’,贫道亦只是耳闻而已,惭愧之至。”

“哦。”我颇有些失望。

“小明,我们天亮前必须离开这里,前往苗疆,也许在那儿能够找到救治的方法。”道长沉思道。

我感激的望了望道长,然后瞅着紧闭的铁门和镶着铁栅的窗户,不无失望的说道:“可是我们已经被困住了。”

虚足道长走到窗户前,凝神听了听,然后双手抓住拇指粗的铁栅,双臂缓缓用力,慢慢的将铁条拗弯……

比我那驼背老爹力气还大,我心里面想着。

弯曲的铁栅悄无声息的一根根拔了出来,然后道长轻轻的推开窗户,探头四下里望了望,默默地走到床前将我一把抱起,自窗口一跃而出,落在了隔离房外面的草坪上。

“小明,抓紧贫道。”他俯在我耳边急匆匆说着,随即迈开了大步疾行。

“喂,什么人?站住!”寂静的夜空里传来了医生的断喝声。

道长更不答话,斜刺里奔着西北方向而去。

虚足不愧是道家高手,怀中抱着一个人竟也能奔跑如飞,况且其年事已高。

天空阴沉沉的,渐次落下雨滴来,冰凉凉打在我的脸上,令人清醒了少许。

“道长,我们真的去苗疆?”我口干舌燥,沙哑着声音问道。

道长脚步未缓,口中气息平和,放眼望着黑沉沉的武陵山脉,点头说道:“过去湘西苗疆多有养蛊人家,定然有人识得破解这降头术。”

第22章

不知走了多久,东方已微微放亮,但天空中仍是细雨绵绵,朦朦胧胧的山谷之中隐约升腾起团团白雾,翠峰若隐若现。又约摸行了数里,远见山脚下一座横跨溪涧的石砌拱桥,清澈的溪流,穿桥潺潺流淌着。桥下涧边以东,座落着三间吊脚竹楼,背山悬涧而筑,离世独居,颇有几分桃源人家的遗风,立于斜风细雨之中,楚楚有致,古意盎然。

雨渐渐大了,我俩浑身上下衣裳早已湿透,道长转手将我负于身后,踩着泥泞的山间小路,绕过了几畦青幽幽的菜地,来到了涧边吊脚楼前。屋前散落着几簇翠色的凤尾竹,庭前小径与竹楼灰色布瓦上生长着些鲜绿的青苔,竹篱围起的苗圃内生长着几株硕大白色伞盖的野蘑菇。

奇怪,竟然有人种植“致命白毒伞”,我认得这是湘西深山中的一种毒覃,毒性刚烈,据说误食无药能治。

狗吠声骤起,屋内转出个头缠斜十字黑布帕、一袭对襟蓝褂,生就满脸皱纹的老头,悄无声息的站立在了屋檐下,隔着朦朦雨丝默默地望着我俩。

“阿郎,我们途径此地,不巧遇雨,可否暂避一时?”虚足道长见老者与自己年纪相若,便称其为“阿郎”,这是湘西苗家对陌生平辈男人的称谓。

老人点了下头,示意我们进屋。

苗疆向来忠厚好客,虽然生活较为清苦,但对客人一秉至诚。如有客人来家,不论常来或初到,一定要千方百计以酒肉相待,绝不可少。

一盘烟熏腊肉,一碗酸豆角,还有门前溪涧里叫不上名字的小鱼炒的红辣椒,一股脑儿的摆上了桌子。

“道长,喝碗酒暖暖身子在走吧。”老人干枯的双手颤颤巍巍的捧出来一只瓦坛,默默地往粗瓷大碗中斟着浊白色的米酒。

虚足道长也不客气,身着湿漉漉的道袍,捧起了大碗一饮而尽。

老人瞥了我一眼,口中颇为奇怪的“唔”了一声。

道长锐利的目光闻言直射了过去。

“‘得那’生病了?”老人嘴里面嘟囔着,‘得那’是苗家长辈对幼辈的称呼。

此刻,我粘在皮肤上的衣服已被血染,呈淡红色。

“是的,”道长平静的说道,“阿郎,苗疆可有人会解降头?”

老人惊奇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悲凉,半晌,沉重的叹了口气,幽幽说道:“如今苗疆哪儿还有人懂蛊啊,何况还是个‘尸降’。”

虚足道长闻言精神一振,忙道:“阿郎既然一眼看出是‘尸降’,想必是位隐居的高人了,不知可否出手救救这孩子?”

老人苦笑了一下,摇摇头说道:“不瞒道长说,我石惹家虽是世代相传的苗医,对放蛊也略知一二,但‘尸降’却非一般的恨蛊,端的是厉害无比,无解。”

“哦,阿郎原来是位苗医,失敬了,”虚足道长合掌施礼,然后平静的说道,“石惹师傅,‘尸降’难道真的是无法可解么?”

老人凝视着虚足,半晌长长叹息了一声,道:“下降的人可解。”

“可这是三十年前下在坟墓中的降,那位降头师也已经死了……”虚足道长无奈的望着他说道。

老人摇着头,回眸望了我一眼,“除非……”他的目光中显露出了一丝怜悯之色。

道长焦灼的盯着石惹,等待着老人继续说下去。

就在这时,房门外突然传来了狗吠声。

“有生人来了。”石惹向门口走去,嘴里叨咕着。

凌乱的脚步声由远处而来,“喂,石惹,有没有见到一老一少两个人经过这里?”有人高声问话,语气颇不客气。

石惹老人没有答腔。

“听着,那老头是一个穿道袍的道士,身旁的年轻人则是个传染病人,十分的危险,千万不要进行接触。”听话音很像那位医生。

虚足道长躲藏在门后,透过门缝向外瞄着,脸色登时严肃了起来。『TXT小说天堂电子书下载http://txt.xiaoshuotxt.com/』『零零电子书下载http://www.00txt.com/』『TXT小说天堂在线看书HTTP://WWW.XIAOSHUOTxt.net/』

“小明别吱声,外面跟着有警察。”道长小声告诫道。

“没有看见。”石惹低沉的声音。

“石惹,那两个人可是逃犯,若是发现他们经过这里,你要马上通知所里,知道吗?”带队的警官说道,语气极为严厉。

石惹犹豫了一下,随即回答说道:“知道了。”

脚步声渐渐远去,石惹老人回到了屋子里。

“你们是逃犯?”他表情诧异的问道。

虚足道长思索着望着石惹,片刻,轻声答道:“不是。”

老人沉默了一会儿,眼睛凝视着我,然后默默的说道:“听说过白毒伞么?”

虚足一怔,随即点了点头,道:“就是您家园子里的那些白色野蘑菇么?”

“正是,白毒伞原本生长在深山黧蒴树荫之下,与其树根相连,毒性刚烈,伤人肝、肾和大脑,无药可医。据说此毒伞菌丝若恰遇土中埋有人尸,便会植入其肉体而发生变异,菌株通体乌黑,散发的味道恶臭如腐尸,世所罕见,苗医称作‘腐尸覃’。此覃须于夜间采摘,天亮前以水煎服食之,以毒攻毒,可解尸降,切记,必须日落后采摘,日出前服用,否则非但解不了尸降,反而有害。”石惹老人解释说道。

“如此说来,此腐尸覃确是罕见,岂不难觅之极?”虚足道长颇为沮丧的说道。

石惹未可置否,思索了好一会儿,缓缓说道:“借母溪,就在阮陵、大庸和永顺三县的交界处,此去有五十余里山路,我早年的时候在那儿见到过。”

“借母溪?”虚足道长沉思道,“好,石惹师傅,我们即刻就去借母溪。”

“道长,”石惹老人踌躇着,摇了摇头道,“据说尸降俗称‘七日降’,中降后共发作三次,这孩子头道已经发作过了,皮下渗血为粉红色,三日后第二次发作,血呈鲜红色,再一日便是最后一次发作,血则变为黑色,即时气绝身亡。”

“多谢石惹师傅指点。”虚足道长迅速的扒拉几口饭菜,然后站起身来说着,目光不经意的瞟了眼内室紧闭着的竹门。

借母溪位于沅陵县明溪口镇境内,与永顺、大庸交界,是一条狭长的原始森林沟谷。谷内层峦叠翠,沟壑纵横,古木参天,岚雾飘绕。据资料记载,此地属古老地层,海拔一千余米,岩溶地貌十分发育,孤峰、石芽、石林、石墙、溶洞大量存在,景色奇特。

“那里人烟稀少,植物多样,听闻是古往今来苗寨巫医采药之所在。”山路上,虚足道长边行边介绍着借母溪。

“道长,我要是死了,您能去我家一趟么?告诉驼背老爹。”我的眼眶发酸。

虚足道长面色一板,责备道:“小明,你的命造虽多舛,但绝不至于现在就会死去的,你放心,贫道自有办法。”

我的心里热乎乎的,泪水就快溢出。

“本地的警察怎么这么快就找到我们了?”我伏在道长的背上岔开话题说道。

“想必是贫道曾漏嘴说出了你的名字,”道长回忆着说道,“隔离病人逃走了,医院方面无力追捕,便会向警方报案,而这里的公安局肯定也接到了皇甫小明的通缉令,所以才追踪上来了。”

“唉……”我长叹一声,心里想着,这一切都是自打拥有了那具鬼婴石化胎开始的,那家伙肯定是个极邪门的东西。

“借母溪古时候并不叫借母溪,而是称‘寄母溪’,相传曾经有一孝子,为避祸而将慈母背负至此,隐居于深山老林之中,相依为命。但此地蛮荒闭塞,杳无人烟,没有女子愿下嫁到这荒僻之地来,孝子拗不过母亲,为延续香火,只好向谷外人家借来母亲为其生养子嗣,妇女生下孩子后便离开,因此孩子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何许人,所以称之为‘借母溪’。”道长一面走着,边解释着。

“您去过借母溪么?”我问道。

“没有,只是听闻过。”道长眺望着朦胧雨雾中的武陵山脉,眉头紧锁道。白雾在山谷间漫无目的的游荡着,树林越发的茂密了起来。

不知什么时候,我又迷迷糊糊的昏睡了过去。

第23章

当我再次睁开眼睛醒来时,四周黑寂寂的,天空中乌云已尽数散去,繁星点点,惟有一抹清凉的月光洒落在了山林间。

“我睡了很久?”我躺在一株老樟树下,疲惫的开口说道。

月色如水,虚足道长清瘦的面颊侧影,他眉头紧锁,凝视着苍穹,仿佛一尊石雕般。

“唔,你醒啦。”道长转过头来。

“道长,你在想什么?”我问道。

“石惹似乎对我们隐瞒了什么。”道长若有所思的自语道。

“隐瞒?”我诧异不已。

“嗯,”道长沉吟着,“那个竹门的后面,贫道分明看见了一个人的衣角。”

“啊……”我吃了一惊,“内屋里有人?”

“嗤……别做声。”道长突然悄声说着,随即抱起我悄悄地隐藏在了一簇浓密的灌木后面。

片刻,林间小路上便传来了窸窸窣窣枯叶踩踏的脚步声。

我伏在道长背上,伸手轻轻的拨开灌木枝叶,吃惊的望着月光下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

一个头戴青布帽、身着黑色长衫,腰上扎着条黑腰带,骨骼清癯的老头在月光下款款而来,身后默默的跟着个人,黑色的斗篷裹住身躯,脑袋上一顶高筒毡帽,面色惨白呆滞,竟然还闭着双目……

“哈哈,石惹师傅,这么晚了,是要去哪儿啊?”虚足道长突然发出了一声冷笑,音质刺耳。

黑衣老者蓦地一怔,止住了脚步,手中的一面小阴锣轻吟了一声,身后那怪异之人闻之浑身一哆嗦,随即笔直的站立住了。

“唉,还是碰上了……”石惹支吾道。

虚足将我放在地上,然后走出灌木丛,站在了月光下,平静的望了一眼石惹身后之人,嘿嘿道:“石惹师傅原来是位‘赶脚师傅’。”

我手拨开灌木,瞪大了眼睛,呆呆的望着月光下的黑袍人,惊讶的合不拢嘴巴,难道此人竟然是一具尸体?

“他是省城里人,家里不想其火化,所以我带他回老家去。”石惹颇为尴尬的解释说道。

“他真的是一个死人?”我禁不住的走出灌木,来到黑袍人面前,借着清凉的月光,好奇的打量了起来,湘西赶尸已经绝迹数十年了,想不到今夜竟能亲眼得见。

我是一名文物工作者,对家乡的古老风俗与传说并不陌生,自古以来,湘西沅江上游的沅陵、泸溪、辰奚、叙浦一带都是高山深谷,非但官塘大路没有,山道亦是十分的崎岖难行。如果有人客死异乡,无法运回棺材回故乡安葬,唯一的办法,便是请赶尸匠带死人走回家。赶尸的地域范围往北只到朗州(常德),不能过洞庭湖的,向东到靖州,向西不过涪州和巫州,若向西南则可达云南和贵州了。

被誉为“中国乡土文学之父”,有着苗族血统的作家沈从文曾在他的一篇文章里如此描述湘西赶尸:“经过辰州(今沅陵),那地方出辰砂,且有人会赶尸。若眼福好,必有机会看到一群死尸在公路上行走,汽车近身时,还知道避让在路旁,完全同活人一样……”沈先生是我们家乡出去的名人,著述严谨,他说有就肯定是有的。

循着月光看上去,这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苍白而无血色,双目紧闭,胡须剃得溜光,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我伸手到其鼻下探了探,果然已无任何气息。

“听闻赶尸源自苗医,看来确实不假啊。”虚足道长感慨道。

石惹尴尬的咧了咧嘴,遂解释说道:“赶尸术原本是祝由科旁支,湘西古时为楚国疆域,‘巫’即是从此地发源的。”

“石惹师傅,贫道也是头一回见赶尸,你是如何做到令死尸走路的呢?”道长疑惑的问道。

石惹顿了顿,最后还是道出:“走脚法师要用辰砂,也就是朱砂,当以湘西辰州沅陵出产的为上,涂抹于尸体的脑门、背心、心窝、手心和脚心七处以镇七魄,填入耳鼻口以封三魂,施辰州符咒,尸体自然便会站起并行走了。”

虚足点点头,兀自怅然不已:“道,可道,非常道,微妙玄通,深不可识矣……”他转过话题,不解的询问,“贫道清早便已上路,石惹师傅走脚昼伏夜行,何以追得上?”

“道长不晓得此地路径,何况背负着一个病人,此地离家不过是二十余里而已。”石惹解释说道。

虚足闻言叹息道:“才走了不到一半的路程。”

“道长,天光前可顺路送你们一程。”石惹说道。

石惹师傅默默的走在头里,身后亦步亦趋的紧随着那具死尸,道长依旧将我负于背上,跟在了后面。

月色朦胧,山林静谧,清冷的月光洒在这一队夜行人身上,显得无比的怪异。

我伏在道长肩头,眼睛盯着前面的那具行走的尸体,感到有些毛骨悚然,最后困劲儿袭来,便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

再次醒转时,天色已微微放亮,耳边传来鸟儿的恬噪声。

晨曦中,一道道石灰岩与白云岩形成带状的陡崖,如同延绵不尽的石头长城般。崖下生长着许多粗大的阔叶乔木林,树高达20余米,一人抱粗,树皮呈灰褐色,倒卵状的叶子,生有银灰色鳞秕疏毛。

“这便是深山黧蒴树了,翻过前面山崖,就到了借母溪。”石惹师傅低沉的声音,轻轻敲了声阴锣,队伍停了下来。

“多谢石惹师傅相助。”虚足道长由衷的感激道。

石惹手指着山崖下面的一个小山洞,说道:“如今湘西已经没有了‘死尸客店’,白天只有暂时栖身在这里,日落后再上路。”老人顿了顿,又叮嘱道,“道长,这孩子渗出黑汗,便断然无救了,你们赶紧去吧。”

“那么,石惹师傅,贫道就此别过,日后若有为难之事,可来岳麓山云麓宫,贫道定当尽力。”虚足拱手施礼道。

石惹老人没有答话,叹息着带领那具死尸走入了山洞。

“江湖人重义,如今已是不多见了。”虚足道长唏嘘道,然后背负着我,直奔崖上而去。

待到崖顶,清晨的一缕阳光已经直射过来,举目望去,好一处空山幽谷啊……但见峰峦叠翠,林密峡深,鸟鸣瞅瞅,不绝于耳,溪流潺潺,雾气蔼蔼,恍若仙境一般。

“真是个修行的好去处啊。”道长赞叹不已。

但愿找得到“腐尸覃”……我想。

就在这时,耳边隐约传来了急促的狗吠之声。

“这里杳无人烟,怎么会有狗叫呢?”我疑惑不解的说道。

道长的脸色骤然间变得严肃起来,眉头蹙起,急转身回望崖下,我也将目光投向了陡崖那边的岩洞。

透过树枝空隙,我看见了好些个持枪荷弹的武警正聚集在了石惹师傅寄宿的那个小山洞前,两条黑褐色的大狼狗凶神恶煞般的对着洞孔狂吠着……

虚足道长叹一声道:“石惹师傅有麻烦了,事皆因你我而起,贫道岂能坐视?看来只有贫道出面,才可将那些追捕我们的警察引走,小明,贫道若是一时回不来,你要自己去找‘腐尸覃’,尽快解去尸降,万万不可耽搁,知道么?”

“知道了。”我心中一热,眼噙泪水,从小到大,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江湖中人的这种侠肝义胆。

“来,孩子,把这根‘鬼索’戴在腰间。”道长自怀里掏出那根系着小铜铃的朱红色小绳子,解开了我的上衣,并将其缠绕在了我的腰间。

虚足道长慈祥的目光最后瞥了我一眼,随即身子一纵,身影消失在了莽莽的原始密林之中。

第24章

我吃力的攀上一株马尾松,透过茂密的针叶,紧张的注视着崖下。

远远的望见那两只狼狗咆哮着冲进了小山洞,将那具黑袍死尸横着拖了出来,并不停地撕扯着。石惹老人舞动着双手,竭力在辩解着什么,然后扑倒在尸体的身上,以自己的血肉之躯抵挡和护佑着。

我知道,保全那具死尸代表着一种商业诚信和江湖上的道义,尸体本身并无任何反抗能力,会被恶狗扯碎的,无法向死者亲属交待。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狼狗突然松开了嘴巴,掉头朝着山崖对面嚎叫了起来,武警士兵持械警觉的望向了树林内。

道长自林中走出行至山洞前,伏在死尸身上的石惹老人抬起头来,惊讶的望着虚足。

由于距离太远,我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只见道长似乎在与士兵们争辩着什么。这时,有名警察上前,晃动着一付亮晶晶的手铐,想强行铐住道长。

虚足此刻做出了令人意想不到的反应,他甩开了那名警察,转身朝着树林中跑去……

那警察与士兵们愣了一下,随即蜂拥追了上去。

道长奔逃的速度并不快,明显的是想要引开那些人,否则以其深厚的功力,几个跳跃便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山洞前,石惹师傅抱起了地上躺着的黑袍死尸,径直走入洞中,那尸体是见不得阳光的。临进洞之际,老人回过头来,远远的遥望了崖上一眼。

我爬下了树,如今寻找“腐尸覃”,只有靠自己了。眼望着雾气沼沼、幽深静谧的借母溪,我慢慢的攀着树藤溜进了峡谷,也就在这时,我听到了枪声,清脆而凌乱的枪声在山谷中回荡着,那是道长逃跑的方向……

我的眼眶湿润了,心中默默地祈祷着,道长千万别出事。

清澈的溪水,可见小鱼儿在游动,还有一群黑色的蝌蚪,晃动着尖尖的尾巴追逐嬉戏着。我掬起一捧凉冰冰的山泉水,甜甜的,甚是爽口。无意间望见了自己在水中的倒影,头发蓬乱、眼窝深陷,尖削的两颊,竟然消瘦了许多。

今天是尸降头次发作后的第二天,按石惹师傅所说,明日便会有第二次发作了,毛孔将有鲜红的血汗渗出,然后再过一天,一旦流出来黑汗,皇甫小明就死定了。

我脱去了身上的衣服,撩起溪水狠狠地擦洗着周身上下那些淡红色的汗渍。尸降,尸蛊……坟墓中的皇甫哲人,无论你是否我的父亲,干嘛死了以后还要害人呢?

口袋里硬邦邦的,那是裸婴石化胎,我伸手掏了出来。

裸婴雕像静静地躺在掌心里,两只黑黑的瞳仁依旧是茫然的望着我……这东西肯定是个不祥之物,自从见到它以后,始终就祸事不断。好吧,不管是婴儿石化胎也好,或是什么脏东西附体也罢,皇甫小明再也不需要你了……于是手一扬,“噗通”一声,将其远远的抛进了溪水里。

最后,我将浑身上下所有的衣服都漂洗干净,挂在了溪水边的树枝上晾晒起来,随即身子一软,疲惫的躺在了草地上。

唉,反正也没有几天活头了,生死凭命由天罢了。

阳光暖洋洋的洒在裸露的肌肤上,温柔而惬意,一阵倦意袭来,我又睡了过去。

“孩子,醒醒……”耳边响起了急促的话音,钻进了耳鼓中。

我蓦地醒了,坐起来揉了揉眼睛,定睛细看,原来是石惹师傅。

“孩子,走,老爹带你去找‘腐尸覃’。”老人说道。

“老爹,道长他呢?我听见了枪声。”我焦急的询问道。

“唉,道长是好人啊,”石惹叹息着,“他为了帮我,只身犯险引开了那些人,吉人自有天相,孩子,你放心吧。”

“老爹,您来了,可那具尸体呢?”我又问道。

“我已经把他藏起来了。”老爹回答。

“那些警犬鼻子可灵了……”我有些担心,感觉到那尸体挺可怜的,也许是自己也快要死了,同病相怜吧。

“它们这回嗅不到了,走吧,找到腐尸覃,也算是老爹我回报道长的一份情意吧。”石惹师傅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微笑,转身去取晾在树枝上面的衣服。

我一骨碌爬起来,脚下却被什么绊了一下,低头望去,是那具裸婴石化胎……奇怪,我怎么记得好像已经把他扔进溪水里了呢?

我默默地穿上了衣服,伸手拾起雕像重新揣进了口袋里,心中仍旧不住的嘀咕着,也许是自己记错了。

借母溪是一座人迹罕至的原始森林,越往深处走,林木越是茂密,高大的黧蒴树遮天蔽日,树根上生满了绿色的青苔,空气中弥散着潮湿气。

“老爹,您说过,腐尸覃是寄生在尸体上的一种菌类,这里蛮荒偏僻,没有人烟,可能不会有人埋尸于此吧。”我走在林间小道上,一面小心的提醒说道。

石惹点了点头,说道:“借母溪山高林密,是沅江上游通往云贵的必经之路,前后没有村庄,所以过去赶尸人必定在这里歇脚。凡走脚师傅突然暴病身亡,途经此地的赶尸匠们便会将他们就地掩埋,道里称之为‘走脚冢’。”

“哦,那已经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吧?这些人的尸身早已腐烂,还能生长出‘腐尸覃’来了么?”我又提问道。

石惹师傅解释道:“‘腐尸覃’与普通菌类不同,一旦其根须生成,母株便不会死亡,生生不息。”

我放下心来,继续问道:“老爹,您知道‘走脚冢’的所在?”

石惹颌首,“嗯,但愿那些毒菌还在。”

草丛里突然窜出两只灰色的野兔,吃惊的望着我俩,然后落荒而逃。

小兔子采野蘑菇……记得小时候的课文里有过。

山道崎岖难行,我气喘吁吁的跟着石惹老人,有几次是在走不动了,老人不得不停下来等待着。

“孩子,你闻到了么?”石惹师傅突然说道。

“闻……闻到什么?”我喘息道。

“臭味儿,如同腐肉一般。”老人兴奋的说道。

我使劲儿的嗅着鼻子,果然,一股淡淡的肉腥气飘进了鼻孔中。

“这就是‘腐尸覃’的气味儿,‘走脚冢’就要到了。”石惹师傅说着加快了脚步。

我的精神一下子振作了起来,一溜儿小跑的追上了老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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