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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那天晚上,我的手机就一直没消停过。
萧铭已经说好要拉上一大帮朋友为我加油助威。烟花他们更是像打了鸡血似的急着帮我出谋划策。就连林恩伟都亲自打电话来说明天会到场去看我的表演。
“你怎么知道?谁告诉你的?”。我问他。
“还用谁告诉?白纸黑字贴在食堂前的布告栏里。”
这个周妙,看来真的是要把我往死里整啊!我之前还琢磨着,要不干脆明天耍大牌不去呢。
好啊好啊,都来看我出丑吧。
我豁出去了。
有什么了不起?我许亦然也不是吃素的,实在不行随便唱支歌儿说个笑话,糊弄糊弄就过去了。本来我也没想要得到一个什么名次。
等明天过了再找她周妙算帐。
第二天我装得挺轻松的按时去了西区活动中心。其实心里紧张得要命。
周妙早就已经等在门口,一动不动地看着我。
这是一什么女的啊?我无奈地再次感叹。
“来了啊?”。她的脸上有些得意的神色,估计是没想到我这么傻,还敢上门送死,于是等着看我出丑丢人。
我没理她,埋头快步地冲了进去。
她跟在我后面,说:
“去后台抽你的题目吧。”
我没听错吧?!还抽题目?昨天大家不是自由发挥的么?
握紧双拳。抽就抽吧。
来都来了,还能怎样?
最后的题目却让我倒吸一口凉气——试做一名情感类节目主持人。
回头看见周妙端着手正朝我微笑。
我早该想到,这些一定都是她提前设计好的。
这娘们够狠。
具体内容是这样的:一个媳妇在丈夫醉酒驾车死后,被婆婆怪罪没有尽到妻子的责任,并扣留孙子不让母子相见。小叔对嫂嫂因同情而生爱,两人最后决定结婚,婆婆死活不答应。
这分明就是留给法律系或人类社会学系同学的课后作业嘛!
我捏着手里的纸片,脑子里空白了一片。
时间到点,台下的人越来越多,最后汇成黑压压的一大片。我躲在幕后,透过帘布的缝隙探视外界的情况,看得背后直冒冷汗。雨淋淋眼尖一下子就发现了我,站起来激动地挥舞着手里的彩带,大声叫着我的名字。烟花和老米也笑着冲我招手。我头皮都差点炸起来,连忙缩回后台。
大家不用这么捧场吧?
组织人员催了我好几次。不管了。我猛灌了几口水,走上台去,在沙发上坐定。静观战局。
还是宜家米色纯棉可拆洗式三人沙发,我低下头,用手一边抚摸一边想走神。
后来想来,当时真是有心情啊。
=_=#
接着上台的有三个人。一个扮媳妇,一个饰小叔。
扮演婆婆的走在最后面。我定睛一看,“婆婆”不仅佝偻着背,还不忘在头上洒了一层厚厚的粉笔灰以求效果逼真。
怎么会如此卖力?演好了又没有奖金。我心里没好气地想。
不巧的是本人平时最讨厌掺和进一些鸡毛蒜皮的事。因为永远摸不清来龙去脉,旁观者只有处在隔山观海隔岸观火的境地,云里雾里的被当事人当作猴儿耍。
所以,才刚和他们三人过了几招,我就已经彻底崩溃。
“小叔”一脸诚恳:
“我和嫂嫂是真心相爱……”
“你们都要结婚了,为什么你还叫她嫂子?我听着真刺耳!”。我郁闷地说。
“婆婆”告“媳妇”的状:
“我儿子死后,她获得了肇事司机15万元的赔偿金。我不在乎钱,可是她不应该瞒着我。”
“你口口声声说自己不在乎钱,可怎么老提那15万啊?”
“可她连自己儿子的生活费也不给……”
“你说她不给孩子生活费,你连门都不让她进,她怎么给?”
见“婆婆”一时失语,我心中暗喜,赶忙趁胜追击:
“你不应该怪罪你媳妇,你儿子醉酒驾车,媳妇在副驾上也差点死掉,她也是受害者。”
“小叔”不爽了,和我杠起来:
“你不能说我哥,车祸是意外,你这样说我妈接受不了!”
我气不打一处来,回道:
“那你妈怪你嫂嫂,你就接受得了?!”
“小叔”和我死磕:
“你怎么说都可以,就是不能拿我哥的事刺激我妈。”
同学你还真入戏了啊!?
我慢慢地把二郎腿换了个边,然后选了个最舒服的坐姿,学习鲁豫姐姐的样子斜眼看着“小叔”说:
“如果你要照顾你妈的情绪,那我建议你们干脆不要结婚了,这样你妈更高兴。”
最后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媳妇”开始哭哭啼啼地说她愿意退出,“婆婆”和“小叔”也扯破脸皮嗷嗷叫着当场上演全武行。
台下一片死寂。其中有些人因为连续两天被迫接受高强度视听震撼神经紧张,终于支撑不住当场晕厥,被志愿者默默地抬出场地。
我看没我什么事了,而且自己也控制不住那么火爆的场面,于是赶紧溜下了舞台。
萧铭和林恩伟早在后台候着我了。
萧铭冲我大吼:
“许亦然,你红了!你真的红了!天,我太喜欢你了!”
林恩伟也站在一边,一只手扶墙,笑得东倒西歪。
“这下你们满意了吧?看了我的笑话”。我瞪他俩一眼,然后拨开人群走了出去。
在大门处碰见了周妙。
她冷笑道:
“这就是你的表演?真滑稽。”
“你要是长了眼睛,也看得见台上台下有多热闹,我帮你把场子炒热了,你该感谢我。”
我的原则是,不能在敌人面前认输。要死也要回家躲在被窝里关了灯一个人静悄悄地死。
我妈经常说我死要面子活受罪。此话不假。
我脑袋处于真空状态,没有其他想法,就寻思着赶紧能回宿舍睡几个小时。但是周妙横在我面前,把门堵了。礼堂里的观众潮水般的涌上来,参观珍稀动物似的围住我,叽叽喳喳地笑闹着。
她就想看我这下怎么收场。最毒妇人心啊。
许亦然你不能在这里倒下去,给我坚持住了!我在心里默念。
可我渐渐腿软,眼前变成一片漆黑。
完了。
突然这时有人抓住了我的手。温热的感觉,干净的掌心紧紧贴着我的纹路。
是林恩伟。
是他在危急时刻带我冲出重围。此刻他就像是暴风雨后的第一缕曙光,迷航中的那座灯塔,沦陷时点燃的烽火台。
我紧紧抓着他的手,不愿松开。两人一路狂奔,沿途抛开了所有。大笑。喘气。
他带我去了足球场操场的看台。我们坐在高高的台阶上,看着下面跑跑跳跳追求着健美形体的红男绿女。
这个夜晚有习习凉风。天地广阔。顿时神清气爽。
他把双手枕在身后,躺下来,笑着说:
“你真像个不定时的炸弹,哪儿炸哪儿热闹。”
我斜眼瞪他。
“看在你今天帮我的份上,随你闹。”
他侧身望向我,脸上平静得不见波澜:
“亦然,在别人面前你总是闹不停。背地里却安安静静的,一个人难过。”
我笑笑:
“凭什么这么肯定?你又不是我肚里的蛔虫。”
他没有回答,只是一动不动地看着我:
“你知道吗,我第一次见你,是在新生报到那一天。天下着雨,你站在雨里,像是找不到去路,全身都已经被淋湿了,但是你竟只顾紧紧抱着你的书。你总是自信又充实地活着,目标明确,什么都打不倒你。我喜欢那样的生活。许亦然,我喜欢你。我喜欢的人,就是你。”
世界在那一刻突然变得安静。星辰飘摇。我的耳朵再也听不到任何声响。他的双眼里仿如藏着缕缕月光,层层叠叠,扬扬洒洒,覆盖住了我所有的思绪。神秘而温暖。
他守候的原来竟然不是女孩?!他不是在开玩笑。
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气氛尴尬。慌忙起身要走。
他没有说什么,并没有挽留,只是仰着头看着我,眼里的光彩突然黯淡下来。
我又一次伤害了他。就像上一次我无言面对他口中的爱情。
不是。我并不想那样。
只是依稀记得,似乎有人也曾对我说过:我喜欢的人,是许亦然。
那是在什么时候发生的事呢?
风轻云淡的高中时光吗?我记不太清楚了。
那个少年,头发略微遮住双眼,但挡不住他光彩的面容。他站在秋风里,岁月荏苒,微笑说:我喜欢的人,是许亦然。
我应该是满心欢喜的。
三月的春光四溢,在暖暖季节里翻飞。
午休的时候,同学叫他一起去打球,他走到门口忽然婉言谢绝,看着我说:
“许亦然一个人在宿舍,我留下来陪他。”
参加学校运动会夺冠,他被大家簇拥欢呼。我挤在人群中,东倒西歪,奋力向前递给他一瓶水,在星星点点的缝隙里看见他和我默契微笑。
这些记忆,我什么时候把它们都弄丢了?
只是那个混乱的下午,我再也唤他不回。他牵着一个女孩的手,转身离去。
没有理由。没有辩解。
一切戛然而止。
我站在原地,轰然崩塌。
他并不认为那些是爱吧,我想。
摇头苦笑,朝着他的背影轻轻挥手:
再见,萧铭。
我从来没有丢掉记忆,我只是把它们交给了时间。
谁知道,兜兜转转,又在同一所大学相遇。
他像是全然失忆,微笑着和我轻轻握手。
我其实心里很明白,他是要置所有前尘往事于不顾。从头开始,再做回朋友。
真好笑。分手最好的借口就是做回朋友。
有情有义。没有把柄。
我欣然接受。
不要做电视剧里哭哭啼啼欲走还留的女一号。洒狗血似的作贱了自己。
从此哥俩好仗剑走天涯。旁人永远不晓得内情。多羡慕。
只是,再也不要提到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