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威胁
月光淡淡映入，亮了窗台前一小片区，余下的暗红色地毯被黑夜渲染成暗褚色，光痕撕破黑暗，随即又被阖上的门隔绝。
佟尘轻步走近大床，床上人胸膛缓缓起伏，呼吸均匀，他睡得很沉，竟然连佟尘坐在床边都没有发现。
光线黯淡，但佟尘仍将家宝的模样看得清楚。陈家宝的外貌也如同他名字那般普通，平凡的五骨凑拼成一张平凡的脸，只是家宝脸部线条挺有性格的，这让他看上去就是斯文中又不失阳光，更值得赞赏的是肤质不错，比起被化妆品毒害的女性皮肤要好无数倍。
佟尘伸手抚上那张脸，指腹摩挲着小麦色肌肤，轻轻地描绘着那五官，喃喃：“至少长得不丑。”
佟尘告诉自己，大概因为这个原因，他才会对陈家宝看得顺眼。
感觉到抚触，家宝眉心猛地收紧，他挥手打掉骚扰自己的物体，嘴里咕哝着：“靠！少烦！”
被这一打断，佟尘真想一个巴掌呼下去，但他抿了抿唇竟然忍下去了。他翻身忿忿地躺下了去，告诉自己不要气，因为家宝是什么样的人他很清楚，这人睡着了就是打雷也醒不来，要是他刚刚一巴掌打下去，也是明早才有结论的事。既然这样，他倒省下这点力气，免得报复不成，还得憋死自己。
万籁俱寂，佟尘却辗转反侧，星转月移，月光洒在床上使他更是睡意全消。从床上挺起身来，佟尘看了眼睡得安稳的枕边人，心里不平却也无计可施，只好盘膝静坐平息绪乱的心神。
这一坐又迎来了天明，柔和的晨光让睡梦中人有了反应，家宝捂着眼睛翻了翻身，手往光源处胡乱地抓，揪上了窗帘便粗鲁地拉扯起来。佟尘怀疑这窗帘有可能会被扯下来，却不可能会被拉合。
“够了，别扯坏它。”佟尘出言阻止。
家宝的动作一顿才缓缓地放下掩眼的手，强撑着朦胧睡眼看清眼前人：“你怎么在这？”
怎么在这里？佟尘缓缓地扯起唇角，和煦笑容堪比朝阳，背光的身形被这晨光给勾出一道光沿，在这一刻看上去还真像仙人下凡，但他的语气却是绝对的阴沉和嘲讽：“昨天夜里有头猪占了我的床。”
家宝再迟钝也知道他说的是谁，这猪舍他其谁？但问题中心仿佛不在这里，想了又想，终于有那么一点头绪：“我占了你的床，为什么你还在这里？”
“睡觉。”
“你白痴啊，你家里不是很多房间？为什么要挤我的。”刚刚睡醒，家宝脾气并不好，声音显得异常沙哑。
但佟尘也是一夜未眠，纵使对他没有多大影响，但被人这般质问，以他的性子自然也不爽，语气也就强硬起来：“这是我的床。”
“你不也让我睡了个把月地板！”
“我没阻止你睡床。”
“我靠！你这个变态！挖空心思要跟人挤床了吗？”家宝像被踩到尾巴的猫，耸起一身皮毛，张牙舞爪。
“你说什么？”佟尘的声音也显得阴沉幽远。
“变态！你倒期待着跟人挤床了？！你他妈的别挨过来，我是一直男！”
……
房间里一片死寂，佟尘怒火中烧，对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佟尘是冷笑两声反问：“我变态？”
家宝不在意他发怒什么的，只知道自己也很恼，知道同他挤了一晚以后，心里烦闷得紧，更加的口不择言：“别忘记了第一天你想做什么！你就是心怀不轨的变态！”
“好，很好！”佟尘笑容越发的柔和：“我变态？！你是没长过见识，我倒可以帮你。”
“啊？”家宝头脑没清楚，这下更迷糊了，戒备地瞪着佟尘，以免他作出任何侵犯行为。谁知他却转身下了床，快步打开一扇门进去了，然后也就没再出来。家宝观察了很久，仍是想不通究意，他暗地里骂自己孙子，那只蜘蛛今天的行为也只不过是有点诡异，自己也不至于怕他了。有了这一想法，他心里定了定，也下了床缓缓迫近那门，深呼吸几口气才悄悄地推开一条缝……
什么动静也没有，门缝里只看到很多衣服，于是他干脆推门而进，结果就看到无边无际的衣服……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换衣间？
家宝仍望着这山那么高，海那么阔的衣服发呆。想来这蜘蛛精不只自恋、洁癖、原来还有复古癖。这一房间百来平的地方，上上下下有十来行钢管子，全都挂满了衣服。这一看还真不得了，华丽的刺绣、繁复的结构……除了旗袍，还有唐装长衫、西式复古装等一大堆一经穿出，就会被认为是在COS的华丽服饰，他还看到了花枝招展的各式帽子、配饰。
家宝揉着发酸的眼部肌肉，无力地撑着门框：“天啊，他穿着不会累吗？我看一眼都疲劳了。”
家宝急忙退回来，跑出寝室寻人去。大房子的一个缺点是你若要找人，那是确实的难。家宝打开门第一眼就看到大厅里成堆的衣服。据他所知，这一大堆是买给他的，但他也没有心情去探究这个数量的问题，因为他寻不着人了，屋里唯一可以打开的房间除了那特大号的浴室，就只剩下书房和主卧室了。
既然没有人，那佟尘就是出去了，但他不是说要做变态的事吗？
家宝百思不得其解，扯扯自己的睡袍，还是在大厅里拣了套看上去最朴素的衣服穿起来。这衣服是休闲妆，简朴的衬衫加休闲裤，家宝穿着正感叹衣服的合身，脑海里灵光一闪，他终于明白所谓的变态。
家宝猛地冲出去，不死心地试着打开别的房间门，结果厚实的门闻风不动，他给恨恨地踢上一脚，痛的也只是自己的脚：“这死变态，算你狠！竟然把客房的门上锁了！”
气不过，家宝又狠狠地踹上几脚，在门上印了几个鞋印才咬牙哼笑：“妈的死洁癖，踢花你的门，让你哭！”
看着那乳白色绘金房门上清晰的几只大印，还有被踢掉漆的部位，家宝总算消了点气，抚抚肚皮决定去吃点东西补偿自己被佟尘气死的细胞。
走出公寓，家宝给公司打了电话，说明了情况。因为登了报，公司也挺够意思的，给家宝一个星期的休假，并表示给他报医疗费。
心里舒服了点，他走在环境舒适的小区内，高级小区就连食店也是高级的，家宝看着那价钱也觉得高级得太过份了，就一碗面也要收80块，更别论吃一顿饭了。这样的价格不是抢钱吗？
对于这种吸血鬼般的食店，他才不要被削。这种想法一经植入，家宝忿忿地离开了。他不认为自己要屈服，他寻到了超商并买一下堆食材，虽然价钱相对于市面的高一点，但比起那种天价食物好太多了。
为什么别人说冲动是魔鬼，因为当激情过后通常是无边的后悔。家宝现在就是这种情况，当他站在厨房里看着一堆食材，然后发现自己原来有一只手残废中……那么他就真的能深刻地领会到那真理了。
“真他妈的糟。”暗咒一声，家宝单手执菜刀剁开冷藏肉骨，单手捞着材料冲洗，弄了半天也就弄了一锅东瓜猪骨红豆汤还有一锅白饭。
瞪着一片狼籍的厨房，家宝大笑三声：“哼！洁癖男，让我留下是你的失策。”
得意才没三秒，他又泄气了。正主儿都不在，他得意个什么劲？他随意弄了点饭，添点汤就吃下去了。
家宝把昨天领的药吞了几片，打开电视，挨着沙发模模糊糊地睡着了。
时间就在均匀的呼吸中消逝，佟尘回来就看见窝在沙发上睡觉的家宝，他看不过这个有床不睡睡沙发的，便扔下车钥匙摇了摇家宝：“陈家宝，起来。”
睡眠被打扰，家宝不情不愿地爬起来：“干嘛？”
“沙发是用来坐的。”
“……”家宝擦擦微湿的嘴角，撇撇唇望向窗外渐暗的天色：“这么晚了？”
望着留着水迹的唇角，佟尘拉起他往浴室里带：“洗一下。”
被粗鲁地推进浴室，家宝嘟哝着关上了门。佟尘回身察视房子，他知道钟点女工是来过了，因为大厅的衣服已经收拾好，只厨房有点乱。他掀开锅盖看见那里面的汤，也没说什么，直接开火加热。
家宝从浴室出来便见佟尘坐在餐厅里，于是扯开愉快的笑容走过去：“不好意思，把你的厨房弄乱了一点点。”
佟尘挑高眉，移眸睐向一片狼籍的厨房：“的确是有点乱，没关系，明早会有人打扫。”
看见对他并没有多大的打击，家宝心里的愉悦之情渐消，感觉到肚子有点饿，冷着脸盛了点冷饭添点热汤便坐下来吃。
家宝自己弄吃的也人佟尘弄上了一份，佟尘缓缓进食，漫不经心地问：“为什么不上馆子？”
“靠！提到这就有火，这小区里的店子都是黑店，那个天价吃上两天我的荷包就要肝硬化了。”
看着家宝挥舞着调羹说得一脸愤慨，佟尘唇角微勾：“我不是给了你信用卡？”
“开玩笑，有钱就要被削吗？”
“你就是不懂享受的劳碌命。”佟尘轻笑摇头。
家宝吃了一口汤泡饭，没有反驳佟尘的话，因为他们俩的价值观根本差太远了，看他一房间的奢侈品就知道，再争下去也是没有结论的。
两人进餐，不再多话，从过去佟尘就已经习惯不大美味的饭菜，这一顿吃下去他倒是没意见。只是这一刻的和谐被突然凑起的手机铃声给打破了。家宝掏出手机一看，愣了愣后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妮妮？”家宝小心翼翼地唤。
佟尘手上动作只一顿，但注意力支悄悄集中在家宝身上。
“啊，没事的，只是受了点伤。嗯，我还好。嗯，有时间我们再见吧，是啊，工作有了起色……我知道你的难处。没关系，的确很难让人接受，嗯，再见。”电话挂断，聊天时间只是短短15分钟。
“谁？”佟尘发现自己问得有点冲，悄悄提醒自己冷静。
家宝心情有点复杂，他并没有发现佟尘的不对劲，听到问话便强笑着回答：“哦，前度女朋友。”
前度？
看着家宝的表情，佟尘心里翻起异样感觉，他很排斥那个叫妮妮的女人，他的脑子围绕一切转了一轮，故作随意地问：“前度？”
“嗯。”家宝食欲全消，放下调羹想了想：“就在第一次遇到你那一天，那一天分的手。”
酗洒、失控都是因为那女人？
佟尘强压心中闷感，试探地问：“为什么分的手？”
……家宝不大愿意回答这个问题。
佟尘看在眼里，心里酸感渐渐发醇并抗充至整个胸腔，现在家宝的回答对于他已经不重要了，他知道自己再不愿意面对也不能犹豫了，自己处心积累把人留下来为了什么？他不会连这个也不清楚，只是不想去清楚。但既然存在了敌人，那就必须要击败。
两人相对无语，半晌以后佟尘突然笑了，笑声细细碎碎，每一个音符都带着媚惑的旋律，听得家宝心里一个打突，莫明地抬头看他。
佟尘以手交叠轻托下巴，笑意怏然，整张脸看上去妖冶异常。
家宝不自角退了一下，后背贴着冰冷的椅背，凉意穿套衣料渗进脊髓直通神中枢，他感觉到自己一个颤栗，全身表皮做了一回大陆板块移动，忍不住就环手搓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喂！神经有问题啊？干嘛笑得这么骚？”
……
佟尘暗暗咬牙，脸上持续媚笑：“我说你跟女朋友分手，是不是你技术太差？”
哪方面的技术就不用他说明了，家宝心里明白，他耳底一热，猛地拍桌而起：“开什么玩笑，我跟妮妮只在KISS的阶段。”
KISS？佟尘倒想到不家宝这种冲动的人能维持这么纯洁的交往，这一回倒是脱出他的计划了，他垂眸细想：“KISS？那你的吻技肯定很差。”
“你妈妈就知道差不差。”家宝没好气地回一句不甚好听的，准备收拾桌子。
“难道不是吗？”佟尘侧首问着走到他身边收拾的家宝，眼睛紧盯着家宝：“或许你证明给我看。”
家宝忙一只手的活，没注意到佟尘的邀请，懒懒地回话：“你以为每个人都是满脑子黄色思想啊？别拿你长在下半身的脑袋去衡量别人。”
眼看家宝已经收好碗筷准备离开，佟尘眼中媚意尽消，透着蚀骨深寒。他一把握住了家宝的右手，扯住：“陈家宝！算你狠！”
“啊？”
家宝莫明地抬眸，但见那张脸猛地挨近，微凉轻软的触感占据了他的唇。佟尘不等家宝反应过来，就把他按在桌上，舌头霸道地入侵他的口腔，熟练地轻舔他的牙龈，诱惑他将闭合的牙齿松开。
家宝直觉地张开紧合的牙齿，头部往后退避。这一动作却遭到桌面局限了，而且还让佟尘得逞了，佟尘灵活的舌头溜进他口腔内恣意逗弄，甚至滑过上腔触达喉咙深处。感受到深入接触，家宝猛地一挣意图脱开，却怎么也推不开压着他的佟尘。他想偏头躲开，佟尘却突然改变了方式，不求深入，而是不停袭向他的舌，与之相绞，无论家宝怎么摇头挣扎都仿佛刚刚好迎合了佟尘的吻，他无力再反抗。家宝的视线微微上抬，盯着顶上那朵光晕，那盏不再清析的吊灯，他心里异常的沉重，舌尖传来的触感刺激着他的神经，他感觉到全身发热，甚至想要抱紧对言热烈回应。他不知道这是什么！两个男人这种做法，能算是吻吗？
感受到家宝的分心，佟尘双目微眯，猛地啜住家宝的唇重重吮吸。家宝只觉空气都被抽走了，他猛烈地呼吸着，双手按住佟尘的胸膛使劲推，却怎么也推不动，他的意识渐渐模糊，脑中一片空白，凭着本能生涩地回应深吻。
感受到家宝的妥协，佟尘不再强势，吻渐渐温柔，一手搂上他的脖劲微微带起，一手抵在他的下巴处轻轻揉按，舌头带动着对方相绞，来往逗弄。
相接处啧啧水声在室内传开，两人粗喘连连。
这一吻是冗长的，佟尘抬首后家宝才松一口气却又见他再次压下来，家宝心里一紧，准备迎接更剧烈的冲击，谁知道他却只在轻吻后吹进一口气。这让家宝呛着了，他侧过身咳个不停：“王八蛋，你搞什么？”
佟尘直起身，指腹抹过唇边，睇了一眼指上湿意，微笑：“嗯，深吻、螺旋式吮吻、真空式吮吻，还有吹气式接吻，顺序记住了吗？”
“咳……啊？”家宝呛得直不起腰，哪里听得清楚佟尘说什么。
“记不住没关系，我会帮你复习。”佟尘好整似暇地整整衣扣：“收拾的事你不用做，放着就好，洗把脸就进房间里睡觉吧，只是睡觉，不用想太多。”
“谁……谁要睡你的房间了。”虽然还没有缓过气来，家宝可不会忘记反抗。
脸上笑意渐深，佟尘抬起一指：“你如果需要我抱，我倒可以试试这个。”
家宝无意识地顺着他的指向看过去，电视上某广告正上演公主抱……
家宝愣了，佟尘已经越过他往房间里走去，抛下一句：“等你。”
“靠！”长这么大，家宝才知道被威胁真的不怎么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