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KISS
天蒙蒙亮，警卫揉揉发酸的眼睛打着呵欠，谁知道半个呵欠没有打完却被吓得咽回去了，因为贴在窗户上的那张脸。
家宝敲敲玻璃唤醒呆愣中的警卫再指指闸门。
警卫定了定心神，他确认了家宝是人非鬼才打开窗户强扯职业笑容：“先生，这门可以用磁卡自行打开。”
家宝听这么一说，急忙掏钱包取出磁卡开了门便急步往外蹿。那副手忙脚乱的焦急模样让警卫看得莫明其妙，还好佟先生已经事先在他这里登记了新住户资料，不然他真以为家定是作贼的……而且在这种豪宅区出入竟然没有轿车代步，实在诡异得紧。
家宝也管不上警卫的想法，他现在只是急着逃跑。
昨晚夜里他跟佟尘扛上了，他硬是睡到沙发上，谁知道那个佟尘不知道是不是脑子糊掉了，竟然真的把他抱回房间去了。可怜他一界凡人，实在是无力斗妖，几回挣扎几回教训后也只好妥协，睡了一整晚不仅没有养了精神，反而是草木皆兵噩梦连连。
不堪折磨的家宝只好在一大清早，趁着那只蜘蛛精睡得香甜的时候开溜，要是真的等到他醒来了，家宝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是多么尴尬的场面啊。
沿路走过，家宝无耐地扬扬挂在臂弯上没来得及套上的外套，考虑着该上哪？思来想去也只好回去上班。结果家宝走了近五分钟，除了高高的围墙，阔宽的马路和偶尔飙过的小轿车，竟然没有任何的公共交通设施。
难道要电召计程车？靠！真是亏大了。一边暗咒这个鬼地方，家宝掏出手机按了几个数位，一辆原本已经驶过去的奔驰竟然无视交通规则，它原地打了一个转顺畅地拐到家宝面前停下，挡风玻璃摇下来，赫然是烨文。
烨文帅气地抬手一挥，装得怪声怪气的：“帅哥，这么早要上哪？”
家宝没好气地踢了他的车胎一记：“搭个顺风。”
“上来吧。”烨文伸出拇指比了比副驾座。
搭上了顺风车，家宝望着窗外飞速后移的境物，车厢内播着幽幽扬扬的古典音乐，家宝听着音乐回眸看了眼驾驶座的堂哥，随意地问：“你怎么在这？”
“好问题。”烨文挑挑眉，笑嘻嘻地拭拭唇角：“当然是外食。”
“艳福不浅啊。”家宝倜侃一句，掏了根烟叼上，送给烨文一根。
俩人点了烟，降下车窗，让外头的风灌进来，吹走一室烟雾，甚至吹散这一室乐韵。一路无语，烨文并没有把家宝送回公司，而是选了一家餐馆坐下来。
“发生了什么事？平时你是不会主动上我的车。”烨文将烟屁股扎进玻璃器皿里，随意端起茶杯啜了口茶。
家宝拎着餐牌耸耸肩：“在昂贵的车资和你的顺风车之间，我选择了后者。”
“就这样？”
“就这样。”
烨文听罢，也耸耸肩，继续喝他的茶。
“你又为什么会在那里？”
家宝听到这问题，心脏没来由地咯咚一声跳漏一拍，抓餐牌的手紧了紧。烨文是看在眼里，也不急着追问，他一手懒散地撑在自己颊边，手肘支着桌面，食指有节拍地敲点着鬓间，他在等待答案。
家宝确认自己是在看餐牌，但他却无法辨认这些方方正正的字体，烨文的问题就像埋在土地下的根基，被拖离地面以后，便是一连串的错纵复杂，只是这一切都只牵引着一个答案，而他不想面对。
没有得到回应，烨文也不介意自说自话。他给对面的杯子添上点茶水，回头又给自己添满，尝尝甘香的热茶，启齿：“你跟佟先生住在一起？”
“你不是很清楚吗？”家宝明白自己的行踪是瞒不过陈家的，也就没有太多异样情绪，但他不喜欢继续被探讨这个问题，脸色也就不甚愉快。
烨文看在眼里，轻声地笑，他臆测：“跟他闹得不愉快了？”
……
“你跟他也不要有太多接触，要不要摆脱他？我的房子倒是不少。”
的确，陈家对出现在家宝身边的每一个人都作了详细调查，但佟尘却是第一个不能查到完整资料的人。他们能够查到的只有佟尘近几年的资料，更早前完全空白一片，无论他们用哪一种方式，也只得到同样的答案，佟尘的过去就像一个迷，这种情况只揭示着佟尘的不简单。
烨文心里很矛盾，佟尘的存在打乱了一切，让必然的结局产生了变数。他觉得未知的结果挺让人期待，但又认为排除那个漂亮得诡异的男人，让一切导回正轨才是最正确的作法。
想着，烨文啜饮着杯中茶水，茶香依然，但他却再也不复早前惬意。
家宝一直知道烨文的真实性子，这人看似无欲无求，每天只是懒散度日，但这些假像却掩藏着深沉的心计，只要落入他的阴谋范围内，他会算计得不遗余力。
对手是陈家……这时候他应该给予肯定的答案，但家宝却在张嘴后将茶杯重重搁到桌面上：“不要。”
“哦？”烨文也搁下了茶杯，唇角一勾：“你不怕A又去问候一下佟先生？”
问候？问候那只高傲的妖精？
家宝想到那种情形，忍不住就大笑三声：“陈烨文，不要去惹他。”
烨文听见那种绝对不含威胁还带点戏谑的语气，他也有点糊涂了，食指挠着眉梢处，一脸的疑惑：“能说得详细一点？”
“你们记住别找他麻烦就好。”一杯茶饮尽，家宝站起来：“真的别惹他。”
烨文看着转身离去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拨了一通电话：“你在哪……我马上来。”
家宝给了堂哥忠告，故作轻松地走出餐馆，才走几步便闪身窝进横巷内，背靠着墙壁深呼吸。
他的心情不想让任何人探看，从他拒绝烨文的要求以后，他觉得有什么变了。他跟佟尘的关系就像被试管隔离的化学药剂，一旦敲破脆弱的玻璃壁面，化学药剂便混和在一起产生另一种物质，再也无法回复是前的单纯。
让佟尘住他的房子，他可以说因为同情；在街边傻傻找了很多天，他可以说因为愤怒；住进佟尘家里，他可以说因果循环。就是昨天的接吻，他也可以说是对方的一厢情愿，但今天自己的犹豫算什么？遇到这样的事情，正常人不是都该选择逃离吗？但自己为什么一直思考的只有如何面对？为什么是面对？
理清这一头乱绪仿佛用光家宝所有力气，他双手抱头，靠着墙臂无力地滑下，周围的一切逐渐远离，他只觉头昏脑涨，胸口郁闷。
妮妮的分手与及今天的感受究竟有什么不同？家宝忍不住就要比较，但问题又如同复杂的微积分算术，以他的脑袋根本无法解读。就在家宝以为自己要蹲在这里天荒地老的时候，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很不客气就把脚板底印在他背上。
“果然是你，上回那一拳我得好好报答你！”
突然出现的人让家宝吓了一跳，看清来人以后更是吓出一身冷汗。如果说佟尘的事让他心里难受，那么现在出现的人就会让他的肉体难受。
冤家路窄，狭路相逢自是算帐的时候，一头招摇橘色半长发的猫妖将十指关节压得咯咯发响。
夜色渐浓，两束灯光自转光处射出，迅速照亮了住宅区大门。家宝挥别了驾驶座上的人，他磨磨蹭蹭地往佟尘家里走。
今天可谓离奇的一天，跟烨文的聊天，还有认识猫妖。
不得不说那只猫妖也是很有意思的人，家宝遇上他以后，以为是要受皮肉苦了，谁知道对方却先一步醒觉自己耐不了人类的何，于是原本要挥出来的拳头改为漫骂，这一骂倒好，把家宝的郁闷给钓出来了，于是两人在小巷里吵了半天，吵着吵着就变成了谈天说地，结果算是不骂不相识。
家宝不敢太早回家，于是跟猫妖到酒吧里去喝了点酒，猫妖叫方士，名字有点玄念，人倒是挺潮流的，而且喜欢显摆。家宝开始怀疑妖精是不是都这得行，像佟尘的服装癖好，像猫妖的显摆，都这般招摇，他们不应该更着重隐瞒身份吗？
一边想着一边磨蹭，再慢的速度也会有到达终点的一天，所以家宝还是刷开了门，小心翼翼地把脑袋挤在门缝里观察了老半天。结果屋子里黑漆漆的，家宝意识到自己的行为甚为猥琐，不禁敲了自己的脑门一记，暗骂：“陈家宝，你这是装什么十三？难道你的胆子就这么一叮点？就是蜘蛛精在家里你也不能这么孙子！”
骂毕，家宝深吸口气，落落大方地推门而进：“我回来了。”
屋子里静悄悄的，家宝想了想，又唤了一声佟尘，结果回答他的是大房子引起的回音，屋子里除了厨房传出的滴水声，再没有别的声响。
佟尘不在家里，这个认知让家宝松了口气，疲倦地扯下领结，脱下外套，家宝洗了把脸，瘫在沙发上闭目养神，思绪天马行空，想的却多半是佟尘在哪，在做什么。
家宝又敲了自己脑袋一记，还是骂自己，只是底气不甚充足：“靠！陈家宝你一个大男人，玩什么少女情怀啊？”
厨房里传出嘀叭嘀叭响的滴水声，这让此时的家宝十分敏感，他跳起来冲进厨房拧紧了旋钮。没有了烦心的声响，这屋子内又显得过份的寂静，家宝撑着涵洗盆的边沿叹了口气，开始考虑是不是让这水声重现。
无意间一瞥，正正好发现卡在去水口的一颗豆子，饱满的豆夹间跳起一支白白嫩嫩的芽。家宝眨眨眼，忍不住就咧嘴笑了，他顺手拿起一边搁着的水晶杯子把豆子拾进去，添了浅浅一层水。
“发芽了？这么小一颗豆子就这么顽强？”他盯着透明杯子中的豆子，感慨万分：“有时候植物是比人类强。”
家宝看得入神，不防腰就被人搂了，他直觉就往后击出一肘，这一击却及时被人挡住了。耳边短促的笑声响过，有热气吹得他耳框一阵火辣。
“在看什么？”
听这声音，不用看也知道是谁，家宝虚笑着缩回手肘，指指杯子：“看豆子。”
“有什么好看？”佟尘接过杯子，轻轻摇晃杯中豆粒。
家宝看着那只修长好看的手就这么残酷地折磨这颗豆子，不免有点怜惜，抢回杯子推开了他：“别戏弄我的东西。”
“……”佟尘迅速出手将杯子按在流理台上，力道强得竟然让杯子出现了裂痕：“也是我的。”
家宝被他禁锢在双臂间，听清楚了这人所表达的弦外之间，颊上一阵火辣，咬牙切齿：“不要迫我。”
佟尘勾唇一笑，头往下迫了迫：“不对，是你在迫我。”
“啊？”
“陈家宝，你还要缩在壳里多久？笨也给我适可而止。”说罢，头已经压了下去。
“靠！你才缩头乌龟……”
以下的话被压在那张线条优美的唇下，家宝看见佟尘眼中的谑笑，忿忿地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决定扳回一城，殊不知那双眼睛笑得如两勾弯月，得呈之意甚浓。
无暇顾及那颗豆子，按着杯子的手改搂到腰上，两人拥吻，给冷系色彩的厨房内增添了淡淡温馨情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