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救援
窗外黑森森一片，家宝不知道烨文要到哪里，既然烨文也知道自己是要死的人，那么家宝觉得最糟也不过是去死了。不知道为什么，知道要死，他心里反而特别的平静，没有惧怕也没有忧虑。只是刚刚就是他跟佟尘的告别吗？总觉得莫明的心痛。他或许比想像中的更珍惜这段感情吧……如果有机会，他不会选择这样告别。
烨文并没有像家宝想像中的带他一起冲下悬崖或什么的，而是把他带回到一处灯火璀璨的大宅。家宝瞄了烨文一眼，而后者并不准备给他答案，只是吩咐手下的人将他软禁在宅内。环顾室内没找着任何对外通讯的器材，门户也闭得紧，家宝有点泄气地捶了窗户一记，黑抹抹的院子里可以看见守夜人的灯光，烨文的车子驶离宅子。
陈烨文……你究竟在想什么？
佟尘失踪了，陈家宝也失踪了。这一晚妖吧挂上了休业的牌子，独留调酒师孤伶伶地拭着杯子。
山风拂过漆黑的山林，云遮月……是一个特别阴沉的晚上。
“这里里外外都是结界，我们根本进不去。”诗玛荣望着黑夜中的李家大宅，重重咂了一下嘴巴。
一侧的左样静静地观察这座大宅，他也同意诗玛荣的话，这种情况下进入李宅的确不可能。佟尘在里头是怎么样的情形他们不清楚，只知道佟尘肯定在里头，因为他最后留给他们的信息就是要前往李家，让他们照料好陈家宝，但这下子陈家宝也消失了……
“要不，我恢复原形进去。”
听到威利的插话，两人的目光聚在他身上，那里面是满满的不赞同。
“就你这点道行，他们任何一个人就可以把你宰了加菜，你进去还能出来？”诗玛荣反对。
“就是我的道行小，妖气不重，我化了原形进去，他们不会察觉啦，而且我就是探探路，又不跟他们开打！”
没等诗玛荣反驳，左样却支持了威利的想法：“的确，他们不能拿你怎么样，你去吧。”
听他们都这么说了，诗玛荣一咬牙，撇开脸不看他们。
威利耸耸肩，躯体迅速缩小，化为一只茶色大猫，轻盈落地，它翘首看回树上，大大的猫眼眨了眨便准备出发。
这时候，一只纤细的手突然揪住了威利的颈部，提起。
“啊啊，是猫。”
柔腻的女声在黑夜里显得突兀，如果不是这几只正正是传说中的妖精，肯定要被吓得寒毛直竖。他们定睛一看，确定这是一名人类女孩，十来岁的年纪，一头银白长发，刺青，银饰……全身上下装饰打扮都只告诉别人，她很另类。
“嗯，这只猫好眼熟。”后头跟上来的是一头红发的李谕，他和他的女朋友站在一起永远让人侧目的对象……两个打扮夸张的孩子。
“哇靠，现在的人类比妖精还要妖气。”诗玛荣忍不住喃喃。
“云畅，我们进去吧。”李喻唤着自己的女朋友南宫云畅。
“莫急，等我跟小猫道别。”云畅轻笑，银铃般悦耳的笑声在寂静的夜里散开。她轻轻顺着威利的毛发，低声说：“你要是进去了，这身皮毛说不定就被做成帽子哦。”
威利全身毛发炸起，惨叫一声挣脱云畅的怀抱，迅速爬上树。
云畅瞄了眼枝叶茂密的大树，仿佛很高兴，止不住的笑声直至进入李家还从远处传来。
“妈啊，这女人好恐怖！”威利藏在枝叶里，全身瑟瑟发抖。
“你太没出息了。”诗玛荣吐他糟：“只不过是个怪诡的小女生。”
“不对……”左样眉间促起，不确定地低喃：“她好像觉察到我们的存在……或许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诗玛荣虽然取笑威利，但他也不否认左样的话，这个小女生的气息的确不寻常。
正如他们所推测，李家大宅内果然骚动起来，骚动渐渐往这门外移。
夏日里的山风原本是清凉的，但这会儿却夹杂着冷冬的深寒，连这树上的三只妖精都忍不住皱了眉。情况很快就明朗化，他们看到红发的男孩子拿着一只贴满符咒的水晶盒冲出大门，随后的是白发小女生，而盒子里装的正是原本形态的佟尘。
“他们想做什么？”威利看愣了，他们苦恼了大半夜，这两个孩子就这么勇猛地把事情做完了？
“是救人。”左样说罢跃下树，正如他所想，女孩看见他也不惊讶，反而勾起倜侃的笑弧。
“树上风景好不？”
……嚣张。
“先撤退吧。”左样瞄了眼陆续从大宅出来的人，建议。
“李谕！”
随着威严的重喝，李沐泽这名大当家露脸了，他紧盯着自己的儿子，训责：“孽子，你要乱天道吗？”
李谕本要转身走的，这一听便是牙一咬回吼：“你们慢慢道，我才不要眼睁睁看着表哥去死！”
“这是命运！”李沐泽气自己的儿子不懂事，气得脸红脖子胀：“他早该轮回了，你不要再搅乱天道循环。”
“命你的X。”一句粗话很有气势地让这里冷场了，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这位突然爆粗的小女生身上。
“我最讨厌命运，我就喜欢反抗命运。”说罢，云畅扮了个鬼脸。
……这个女生有气死别人的本事。
没等他们想下去，脚下一滑他们就以极速往山下滑，李宅迅速在他们面前消失。左样先回过神来：“是冰？”
“对，是冰。”
云畅嫣然一笑，但这里的人却觉得心底发寒……诡异的人类。妖精们都知道,人类不能惹的理由除了天罚、术士等，人类里头更有一些神秘组织，比前两方都难缠。遇到这类人，他们决定不寻根问底，不深入接触。
这时候李谕已经七手八脚拆了盒子的封条。
佟尘得到自由便化回人形，披上外衣后问：“有人知道陈家宝在哪里？”
这下子真的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了，左样希望从李谕那这得到答案，结果那边同样投来询问的目光。
“我们有到过陈家找，但没找到人。”李谕说。
“我们没有他的消息。”
想起最后的情景，佟尘闭了闭眼：“我想，我有办法能找到他。”
“你是说……但那个需要媒介。”左样知道佟尘要用自己的妖力寻找陈家宝，但这个并不简单，就是妖精能瞬间转移也必须要清楚地点每一个细节，更何况是找一个没有特定方位的人类？
“我有他的发丝。”
盯着那手心突然出现的发丝，妖精们无语。
“跟恋人在一起，总会有你们意想不到的亲昵时刻。”左样突然轻声说，然后独自笑起来。
“我这叫设想周到。”佟尘嗤笑一声：“在这种时候能找到他。”
这样的夜里，完全没有睡意的家宝坐在窗台旁边，看见外头驶进来的车子，他开始计时，十分钟后房间门被打开，进来的人是烨文。
“过得还好？”烨文自然地打招呼，仿佛没事人一样。
家宝瞥了他一眼：“没自由，没睡好，没吃好，死不了。”
“死不了就好。”烨文听进去自己爱听的一句，不客气地给自己提了张椅子坐下。
“你究竟想干什么？”
“你说我们是不是受了诅咒？”
“啊？”这是哪一桩?
“没有亲近的人，得不到爱。哦！对，原来我们早已经没有站立的空间，在哪里都格格不入啊。”
听着烨文以随意的语气念叨这一段话，家宝总觉得很悲哀，什么命运的他虽然不清楚，但他无法否认烨文的话，至少他的日子也就是这么过的。
“听到真相那一刻，我突然有种一切得以明朗化的感觉，觉得原来可以结束了……是解脱了。”
解脱？死？
“不，我才他妈的不要死。”
烨文原本是一边沉思一边说话的，一双眼睛虽然盯着前方，却无神地随着思绪飘向远方，这下被家宝吼回来了，不觉眨眨眼，笑了。
“是因为那只叫佟尘的妖精？哦，他的外表的确很出色，但他不是一只蜘蛛吗？你这是怎么想的？宝啊，你再好色对方也是一只蜘蛛呀，我说你怎么就不在意呢？”
听他这么说家宝就上火，跳起来踢了翻了烨文的椅子，如果不是烨文先一步跳起来，现在肯定要在地上哀叫了。
“你别把我当是你这种来者不拒的大色痞，他是蜘蛛我比你更清楚，早在认识前已经很清楚！”
看着家宝激动得张牙舞爪，烨文一脸纳闷地歪歪头：“爱恋这东西真恐怖，你同意吧？”
“啊？”
“十年前，我原本以为自己坐在那辆车上，我们就会没事，但事情还是发生了。”
“你什么意思？难道你一开始就知道了？”想到这一点可能，家宝心中微凉。
“是啊，我听说你们要死了，但你是我可爱的表弟，又是A拼命要保护的人，那时候总会觉得不舍，于是想了个很蠢的办法，死活要跟你们坐上同一辆车。但我是太幼稚了，我明显也没多大的价值，呵。”
“难道是叔叔？”
“人如果没有了重要的事物，那么还剩下什么呢？就在那时候，我发现我还是有生存目标的。”
“啊？”
“你知道吗？心里原本还存一点希望，突然有人告诉你从一开始就不可能，感觉会是怎么样的呢？”
烨文的话说得断断续续且不着边际，家宝听的似懂非懂，但烨文根本不给他思考的时间，自己说了一通，站起来就带人走。
“走吧，时间到了。”
“喂！烨文，我告诉你我什么也不想要。让我走吧，我准离开这里到国外去，再也不回来了。”
“……看，宴会开始了。”
随着他的话落下，一扇大门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