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完颜康心里咯噔一声，这该是灵智上人吧。难道，完颜洪烈请的那些武林人士今日全到了？
这般想着，完颜康脚下步伐加快了些，紧几步跨进厅中，那红衣僧人也随之进厅去。
完颜康眼睛往厅中一扫，只见厅中聚了六七个人，除了完颜洪烈与欧阳克外，多生异像。有个额头三瘤坟起的，有个秃头眦目的，还有个满头白发脸上却没有半丝皱纹的……总之长相打扮都比较有特色，不走寻常路。
看着这几个人，完颜康心里多少有点明了，完颜洪烈请来助他夺《武穆遗书》的武林人士都已经到了。
这些人聚齐了，郭靖黄蓉江南七怪这些人只怕也要到了。
完颜洪烈见他进来，笑着过来领他与众人一一见了。
灵智上人、鬼门龙王沙通天、梁子翁……这些名字一个个入耳，完颜康一面笑，一面心里直犯嘀咕。完颜洪烈知他对政事不感兴趣，也少叫他来见他那些所谓的‘客人’，为何这次对这些武林中人，却全要自己过来见面，从欧阳克到梁子翁这些人，一个不漏下。
完颜洪烈的心思，莫不是想让他参与此事？
完颜康正想着，人已随完颜洪烈到了欧阳克面前。
“小王爷，我们早就见过，勿须再介绍了。”
欧阳克还是一副摇扇漫笑的样子，好像下午同他撂狠话抢人的不是他。
小毒蛇的脸皮，厚度果然不在正常人的范围内。
不过，既然欧阳克做足了面子，自己也不能与他僵得太明显。毕竟，穆念慈与杨铁心的事情若让完颜洪烈知晓，弊远大于利。
完颜康只得同欧阳克淡淡一点头当见礼，然后转开眼站到完颜洪烈身后，不再理会。
待完颜康与众人见过后，完颜洪烈唤人开宴，厅中人全入席坐了。
席间，完颜康本以为完颜洪烈会提《武穆遗书》的事情，可完颜洪烈只将座中人吹捧一番，又说了些闲话，一直到宴席散去，他对《武穆遗书》的事也是只字未提。
散了宴，待欧阳克灵智上人这些人全离开后，完颜洪烈叫住完颜康。
“康儿，你留一会，我有话和你说。”
“父王，你有什么事吩咐孩儿？”
完颜洪烈拍拍他肩膀，看了看他神色，道：“康儿，我知道你对朝中事不感兴趣，但这次的事关系重大，交给谁我都放心不下。你是我儿子，只有交给你，我心里才安稳。”
听完颜洪烈这么说，完颜康心里多少有些底。
完颜洪烈口中关系重大的事，八成就是去临安夺取《武穆遗书》。这部书据称是岳飞生前所著，书中所记，乃是岳飞生平所学的行军布阵、练兵攻伐的秘要，完颜洪烈想要夺了这部书，助大金国一统天下。
只可惜，最后一统江山的，不是金国，也不是宋国，而是将来成吉思汗麾下的蒙古铁骑。
但这些话，完颜康全不能说，纵然猜到完颜洪烈交给他的事令他为难，他也无法推脱。杨铁心与包惜弱的事情，他终究是对不起完颜洪烈。
“父王有事尽管吩咐，能为你分忧解劳，孩儿义不容辞。”
完颜洪烈闻言笑道：“这才是我的好儿子……你可知我请欧阳克这些人来做什么？我是想让他们……”
完颜康猜的不差，完颜洪烈口中至关重要的事情，果然和《武穆遗书》有关。
完颜洪烈请欧阳克灵智上人等人前来，就是要他们去临安盗取《武穆遗书》。可完颜洪烈对他们又放心不下，因此，他希望完颜康随这行人一道去临安，既可掌控全局，又能监视这些人。
面对完颜洪烈的信任，完颜康心里既恍惚又愧疚。但眼下路是他自己选的，既然决定要成全包惜弱，就只有对不起完颜洪烈。两边顾虑畏首畏尾的结果，恐怕是谁也顾不住。
出了偏厅，完颜康觉得心里像压了块巨石似得，根本透不过气来。再想想欧阳克今日的态度，他心情更是沉重。
他之所以忍欧阳克这么久，就是怕得罪欧阳克，到时候小毒蛇临时兴起坏自己的事。可没想到，他再怎么避，小毒蛇还是要来插上一脚。
靠，他劫谁家的姑娘不好，干嘛偏要看上穆念慈！
完颜康一路走回自己房间，推门进去，刚转身关上门，就觉背后有风袭来。他心里一惊，急忙侧开身子，感觉那道疾风从颊边擦过。暗夜里不能视物，瞧不清来人的招式动作，只能凭出招风声反击。而对方明显是早埋伏在房中，就等他进来，拳脚都像生了眼睛似得，只一会，完颜康便被对方拿了手腕，一折再往后一撞，整个人就这样被对方死死抵在门上。
眼睛渐渐习惯了黑暗的环境，虽还看不清屋中具体情形，但面前压制住他人的轮廓，完颜康还是隐约瞧得出来。那人的气息，自己被他压制住的感觉……熟悉得令他心惊。
一句话冲口而出，“欧阳克……你做什么？”
除了欧阳克，他实在想不出，还有谁会这样做。但他也想不到，欧阳克竟然放肆至此。人尚在赵王府，却敢暗袭他。
那人轻声发笑，果然是欧阳克的声音。
“小王爷对我倒是熟悉得很，这样也能认出来吗？”
欧阳克语调间的轻松调笑，与完颜康的凝重成鲜明的对比。
“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来试试小王爷的身手可有长进。”
“……”
一对上欧阳克，完颜康就觉得自己言语无能。
这个人的行径，简直就是‘无耻’这个词的全部定义。夜间潜入自己屋里暗袭人，被识破还能做出一副闲话谈笑的模样。任他责怒也罢，喝问也罢，对方全不当回事。
见完颜康不说话，欧阳克笑笑又道：“小王爷，你动作倒挺快的。才多会儿功夫，就已经把穆家姑娘藏了起来……到底藏到哪里去了呢？”
一提起穆念慈，完颜康心里警钟大作。难道就自己从客栈回王府这一小会时间，欧阳克手下那群女弟子已经去过客栈了吗？
“欧阳克，你非要寻我麻烦不可？你身边女人何其多，少一个穆念慈又会怎样？”
黑暗中，完颜康感觉自己的下巴被人抬了起来，欧阳克轻佻的语调在耳边响起。
“那小王爷你呢？一个走江湖卖艺的寻常女子，费那么大心力和我争，有必要吗？”
完颜康道，“她不同。”
穆念慈同别的女子不同，不管以后如何，穆念慈也是他名义上的妹子。哪能让欧阳克糟蹋。
欧阳克低笑，“连小王爷都觉得与众不同的女子，那我不是更不能放手？”
……
完颜康气得咬牙，欧阳克是打定主意要跟他作对！
“欧阳克，你别太放肆。我一再容忍你，但不代表你可以为所欲为。你也最好记清楚，这里是赵王府。我要护穆念……唔……”
完颜康只觉唇上一片湿热，剩下的话全被欧阳克堵在嘴里。黑暗中看不清欧阳克的脸，只有唇上的触感清晰得惊人。欧阳克的吻如同暴风卷落叶般在他唇上肆虐，更狠狠地噬咬他的唇瓣。
他犹在惊愕，欧阳克的舌已经撬开他牙关，与他的舌头纠缠，肆虐过他口腔中每一个角落，久久不肯停歇。
完颜康觉得他所有的感官全都不是自己的了。
粗重的呼吸声，唇上的感觉，两人紧紧贴近的身体，全都那么的不真实。
直到唇上的刺痛感以及口中淡淡的血腥味将他的神思拉回。察觉到欧阳克的舌头仍在他口中纠缠，完颜康几乎是反射性地咬了下去。
手上的禁锢松了，完颜康立刻抽回手，一把推开欧阳克，他嫌恶地用手背使劲擦了两下嘴唇，气冲冲骂道：“欧阳克，你他妈疯了吧！戏弄人也有个限度！我不是可以给你取乐玩笑的对象！”
欧阳克的声音暗沉低哑，“估计是疯了……”
完颜康朝着欧阳克的脸一拳挥过去，本以为会打空，不料却实打实揍到欧阳克脸上。完颜康正在盛怒之中，这拳的力道可想而知，欧阳克给他一拳打得退开半步。
欧阳克却未还手，黑暗中，只听到他轻轻笑了几声。
“呵呵……小王爷，你真要把你那位穆姑娘看好了，不然，我不知道我会做出些什么来……”
第二日，完颜康一早准备出门，过了两进院子，好巧不巧，正遇到欧阳克与灵智上人、梁子翁、沙通天一伙人说着话从对面走过来。
欧阳克左边颧骨上一团明显的淤青，灵智上人和梁子翁瞧着他的模样，笑得极其促狭。
“欧阳公子这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谁那么大胆，竟敢与欧阳公子你动手。”
梁子翁等人等着看欧阳克笑话的成分居多，可欧阳克倒不怎么在意。他此刻已看见完颜康，视线故意在完颜康唇上落了好一阵，见完颜康气得直瞪眼，才挑眉笑道：“两位说笑了，实在是身边的小猫性子太燥，在下一不注意，就……”
欧阳克没再说下去，可话中的意味却更引人深思。
梁子翁等人看了看跟在欧阳克身边的火辣美人，了然一笑。
“欧阳公子艳福不浅……”
“欧阳公子少年风流，不过这女子，该管教的还是要管教……”
欧阳克笑得很灿烂，显然这些话很受听。但在完颜康听来，却是一肚子火气，他狠狠地白了欧阳克一眼，转身要走。
可这时梁子翁等人已看见他了。
“这不是小王爷吗？”
……
……
完颜康此时是想走也不能走，他虽然看不惯眼前这群争名好利的人，但他们总是完颜洪烈费心请来的，自己不能得罪他们坏完颜洪烈的事，只好硬着头皮同他们寒暄。
期间，欧阳克总是瞅着完颜康笑，那笑容看得他心里火气，却碍于有外人在场不得不忍着。好不容易等这些人废话说完，完颜康赶紧找借口，推说有急事脱了身。
可他刚牵了马出门，欧阳克立马跟了上来，附带的还有他身边的火辣美人。
“你跟着我干什么？”
完颜康的脸黑得能和包青天媲美。
欧阳克只当不见，笑着道：“小王爷真是健忘，你将穆姑娘藏了起来，我不跟着你，如何找得着她？”
“……”
完颜康气结，翻身上了马，双腿一夹马肚子，疾驰而去。
欧阳克看着他的背影，笑笑也上马追了去。
只有那火辣美人瞧着少主的背影，脸上的神情，冷得跟冬月的寒冰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