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不是叫你乖乖的别乱跑吗？为什么不听话！”欧阳克语带责备，手上的劲力却使得恰当，替完颜康揉着脸上的淤青，“这样子，怕要好几天才散得了。又不是小孩子，怎么还搞得这么狼狈。”
渗人的热力从欧阳克指上传来，如带了魔力般，将完颜康脸染得绯红，四周的空气突然升了温，带得人心跳也陡然漏了两拍。然而，失神也不过是一瞬间，很快，完颜康挣开欧阳克的手，从欧阳克怀中脱出来。
这是在桃花岛上，欧阳克这条无耻好色的小毒蛇当真是胆大包天，想当黄药师的女婿还敢对他动手动脚。
怪他不小心，若不是他半夜鬼鬼祟祟同黄蓉夜会，自己会跟出去迷路？
呃……完颜康突然想到，跟踪别人跟踪到迷路，实在不是件值得光明正大地讲出来算账的事。
但他心里还是憋气。
当一个人憋气又理亏发不出火的时候，最好的方式就是沉默。
完颜康转开脸不说话，欧阳克瞧他紧抿着嘴唇，似不知如何争辩，但又一副忿忿不满，连眼眸都能亮得点火的模样，终忍不住笑了，趁完颜康不备，手指再次欺上完颜康脸颊，顺着轮廓滑到下颌，挑起他脸，“小王爷再这样子，我可又要亲下去了。”
欧阳克调侃的口吻，听在完颜康耳中无比欠揍，他想也不想一脚踹过去。欧阳克笑了避开，却道：“小王爷，咱们还是先回去洗个澡，把衣服换了。”
“什么？”
完颜康不解看向欧阳克，却见欧阳克摇了扇子绕他转了一圈，越打量笑容越深，“免得呆会让洪帮主看了，还以为他帮里出了什么大事，弟子都寻上桃花岛了……”
闻言，完颜康彻底怒了，看也不看欧阳克一眼，甩袖就走。
居然说他是乞丐……
欧阳克在后面摇扇笑了好一阵，眼见完颜康走得远了，才急忙追过去，“走慢些，免得呆会又迷路了！”语气里仍有掩不住的揶揄意味。
完颜康听了，脚下步子迈得更急，一步步死死钉在地上，只把地面当欧阳克的脸。
沐浴过，完颜康才换好衣服，就听有人敲门，他还没出声，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来。
欧阳克一手摇了折扇，一手拿着瓶药酒，斜斜笑着靠在门口，一双眼将完颜康从头扫到脚，挑高眉似颇为遗憾，道：“这么快就换好衣服了……真是可惜……”
从这话再联想到欧阳克的一贯行径，完颜康不意红了脸，恶狠狠地瞪了欧阳克一眼，闷声问：“有什么事？”
欧阳克摇摇手中的药瓶，轻声笑道：“治跌打损伤的药酒……一身淤青，你自己不疼，我可心疼。”
完颜康警告地喝了他一句，“欧阳克！”这人也差不多点！
完颜康这会的脸色，就跟煮熟的虾子差不多。明知欧阳克这人什么不要脸的话张口就来论不得真假，再说，多暧昧的语调他都听过，可每次听见却还是忍不住发窘。
完颜康纵使恼怒，欧阳克仍是嬉笑如常，跨进屋反手将门掩上。他走到床边，将药酒放在床头，收了折扇，笑着去拉完颜康。
“过来，我替你擦药酒。”
完颜康哪肯让他近身，擦药酒……说得好听……到时候欧阳克那只手不知道又会移到什么地方去。完颜康虽避，但欧阳克的身形极快，他只觉耳际风声一过，欧阳克人已经到了他身后，伸手欲环上他腰。
完颜康退步闪身避开，直觉还手，欧阳克见状笑道：“打又打不过我，性子偏还拗得紧……”
欧阳克武功高出完颜康不少，平日两人动手，玩笑也罢真斗也罢，完颜康纵使拼了全力也胜不了他半分。这会他见完颜康出手，所使招式从未见过，但拳脚尚不若往日迅捷强劲，也就未放在心上，左手挡招，右手随随便便拿向完颜康脉门。
但甫一交上手，欧阳克才觉不对，完颜康这招看似蕴劲不足，实则绵中带劲后劲无穷，生生将他力道弹开来。欧阳克稍惊，敛了心神欺身上前，同完颜康拆斗。
完颜康的外家功夫一直由丘处机传授，他有多少能耐欧阳克摸得很清楚。多拆了几招，欧阳克便敢肯定，现在完颜康同他交手所用的武功，绝非丘处机传授。可这套掌法与全真教的武功，看起来又像出自同一路数。
欧阳克心中惊疑交加，以完颜康对武学的领悟，断不可能自创出这样的掌法，而其他这两天还摔了一身淤青，他本以为那是完颜康陷在桃花岛阵法中受的伤，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欧阳克稍一分神，却觉完颜康与他对掌的力道陡收，他本觉完颜康掌法诡异，对招中不觉用了七成力道，此时完颜康力道陡收，他一不留神，收势不及，人尚未反应过来便已错身向前跌，完颜康顺势在他肩头一拂，他跌势更猛。
但欧阳克应变能耐非凡，借错身时翻掌扣了完颜康腰，一圈一带，硬生生将完颜康抱住，两人齐齐摔到床上。这一摔下去，他就势抱着完颜康翻身一滚，趁机将完颜康压到身下。
“你这一身伤，就是练这套掌法摔出来的？”欧阳克素来聪明，心思又缜密，刚刚与完颜交手，多少已探出这套掌法的灵巧，再忆及完颜康这一身淤青，顿时反应过来。
“啊？”
完颜康不愿让欧阳克近身，谁知卯足了劲动手的结果，却还是让人家带在怀里，正自气闷，不想欧阳克会突然问掌法的事情。脑子里尚未绕过圈，只听欧阳克又问，“这套掌法谁教你的？这两天除了郭靖，你还遇过谁？”
“……”
完颜康不能开口，脑子里稍一转，就觉出这事的严重性。
欧阳锋一直对《九阴真经》虎视眈眈，当年他在王府对落单的丘处机出手，逼问周伯通和《九阴真经》下落的事情，自己尚记得清楚。欧阳锋此番来江南，怕也是因为知道《九阴真经》在梅超风身上，而梅超风是黄药师弃徒……他们叔侄上桃花岛，半是为求亲，再半便是为《九阴真经》而来，若让他知道周伯通在岛上，断不会简单收场。
但不说，小毒蛇这也糊弄不过去。
完颜康道：“除了郭靖，我没遇过谁，这套掌法是郭靖教我的。”
“当真？”欧阳克似不相信。
完颜康略有些心慌，道：“废话！”
欧阳克眯眼看了他一阵，完颜康给他看得心虚，略垂了眼睑。
“你说是便是吧……”只听欧阳克轻轻叹了口气，随即一个吻轻轻熨在唇上，明明是极轻的吻，如蜻蜓点水般掠过，完颜康却觉唇上一点如烙铁般滚烫，烫得他几乎跳起来。“你总不肯信我。”
欧阳克的口气，像揉足了三月烟雨江南的愁，向来是张扬笑傲的人，听他这般口气，完颜康心绪也给带得愁闷了几分。
只是……周伯通的事，无论如何也不能说出口，不管郭靖为人木讷也罢，驽钝也罢，终担得起一代大侠的名号，《九阴真经》这些东西，该是郭靖的便是郭靖的，不能因他误打误撞遇见周伯通就易了主。
只是小毒蛇这样的口吻言语，却让他心里不由窒闷，让心里莫名其妙地愁闷扰乱了心，完颜康转回脸，冲欧阳克不悦吼道：“你凭什么要我信！莫名其妙抓我上船，莫名其妙带我上桃花岛，又和黄蓉偷偷见面，谁知道……”
完颜康陡然住了口，他居然把跟踪小毒蛇这事说出来了……
完颜康真想抽自己两巴掌，却见欧阳克嘴角含笑，黑眸幽深，将他影子映在其中，“小康，你那晚跟踪我？”
“没有的事。”
“为什么？该不是担心我喜欢别人？”欧阳克自动忽视他的否认，笑着在他唇上啄了下，伸手揉乱他头发，“又怕我被人抢走，又嘴硬不肯承认，你这性子……”
完颜康脸色通红，猛拍开欧阳克手，一把将他从自己身上推开，坐起身不悦瞪着他道：“我说没有就没有，你滚一边去。”
见过自恋的，没见过像欧阳克这么自恋的，是非黑白全都能颠倒了说，一会没骂他，还真当自己的香饽饽，谁都要！
欧阳克笑盈盈又要过去搂他，完颜康拳头一挥咬牙警惕看着他，欧阳克益发笑得厉害，却没再过去惹完颜康，而是下床取了药酒，“小康，还是我替你擦药酒吧。”
完颜康劈手药酒夺过来，“不用，我自己有手！”
欧阳克并不同他争，抽扇子打开摇了摇，看了完颜康一阵，突然低声道：“小康……”
这次，完颜康却突然先他一步开口，问道：“欧阳克，你先前给黄姑娘的，是什么东西？”
如果他没听错，今天黄蓉问欧阳克要东西时，说得是‘东西还给她’，再想起那晚在竹亭里，黄蓉像有交给欧阳克的东西。
这两人，该不是凑一块算计什么吧？
看他两人今日说话相处的态度，黄蓉对欧阳克虽不厌恶，但绝谈不上喜欢，比起对她的靖哥哥而言，对两人的态度那是天差地别。所以……那晚的会面，与其说这两人是夜会，倒不如说他们在商量什么。
只是，小毒蛇心眼固然多，算计人的本事也是一等一，可对方是黄蓉，射雕中最为聪慧机敏的女子，小毒蛇能斗得过吗？
完颜康尚在揣测，突听欧阳克道：“那是叔叔想要的东西。”
“！”
完颜康有些怔忡，欧阳锋想要的东西，又是书册的模样，不是《九阴真经》是什么。
小毒蛇莫不是将那东西还给黄蓉，让黄蓉带他出岩洞……只是，黄蓉为什么要将《九阴真经》给小毒蛇，而且，他记得黄药师手里的《九阴真经》下卷也是残缺不全的，那是梅超风盗走真经后冯衡凭记忆默写，错误脱漏甚多……完颜康还待问话，却闻有人叩门。
“克儿。”
竟是欧阳锋的声音，阴沉沉的，刺得完颜康背脊发冷。
欧阳克急忙开了门，“叔叔。”
欧阳锋冷冷扫了眼屋内情形，欧阳克身上还好，而完颜康人在床上，衣衫尚有两份凌乱，脸色也透着异样的红，欧阳锋眉头皱起，手中的盘蛇铁杖重重一击地，“克儿，你随我过来。”
第十一章
欧阳锋冷冷扫眼屋内情形，欧阳克身上还好，而完颜康人在床上，衣衫尚有两份凌乱，脸色也透着异样的红，欧阳锋眉头皱起，手中的盘蛇铁杖重重击地，“克儿，随过来。”
欧阳克同完颜康笑，袍袖晃起身出门去。
完颜康转头看眼欧阳锋，只见西毒脸上似笼黑雾寒霜，冷得冻死人。而欧阳锋见他看过来，眼中精光闪过，手里蛇杖抖，铁杖上金环哗啦响动，盘在杖上的两条怪蛇呼地串起，红舌嗞嗞作响，似要冲完颜康直扑过去。
见此情景，完颜康直觉心底发寒，好在欧阳克伸手掩住门，将欧阳锋的视线连同寒意隔在门外。
“叔父，找侄儿有事？”
听欧阳克在外面问欧阳锋声，之后便是阵哐哐当当的金环碰撞声，伴随着欧阳锋积压怒气的声音，“克儿，上岛前吩咐过的事，都忘？！”
只听欧阳克答道：“侄儿行事尚有分寸，叔叔请放心。”
“最好如此！老叫花的徒弟今日露面，同黄药师，明日便让俩比试……不要让叔叔失望……”
屋外，欧阳锋人已走开，但话的声音却清晰无比，个个字极具穿透力，灌入完颜康耳中。
欧阳锋番话，怎么觉得像特意给他听的……完颜康头扎进被子里，闷着不出气。
他在那岩洞呆三，洞里环境僻陋不，三日还要同老顽童学武练功。此刻洗澡静下来，完颜康感觉自己全身的骨头都快散架，恨不得在床上躺个三三夜不动弹才好。
可在被子里窝阵，完颜康直觉胸闷气短，不禁又翻身坐起。他心里总跟猫爪子挠似的，阵阵的不痛快。
看西毒那样子，像是要把他踢进东海喂鲨鱼才开心。
都是小毒蛇惹的祸事。
再听欧阳锋的意思，定是要小毒蛇赢三场比试做黄药师的婿才行，而欧阳克的态度却是不清不楚，鬼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
万婿做不成，欧阳锋别抑郁难当找自己泄愤才是。可小毒蛇婿要做成，完颜康想着欧阳克摇扇笑盈盈得意的模样，只想过去脚踩欧阳克脸上！
欧阳克要赢三场比试，还不得意死他！
但看黄蓉的行迹也让人猜不透，和小毒蛇八成有商量什么……该不会是拿《九阴真经》换小毒蛇输掉比试？两个人都是肚子九曲十八拐的心思，凑块就算是密谋，估计也互相算计不想吃亏。
想得头昏脑涨，完颜康再度扎进被子里不动弹。闷阵，完颜康不由忿忿地想，自己在瞎想个什么劲，比试也好《九阴真经》也好，哪件东西和他有半毛钱关系？
快比试吧比试吧！比试完他也可以早下岛，今后也再别遇见欧阳克个麻烦源头。
离岛去见见完颜洪烈，自己就回临安牛家村去，穆念慈孤身呆在那没人照应也不行。他手上还有不少银两，去临安再开个药铺也好干别的也好，寻个舒适日子过着……谁也不管谁……
完颜康突然重重拳击在床沿上，半面手掌瞬间红起来，木木地疼得厉害，他居然没事在想小毒蛇的事，定是脑子让驴踢，蠢得慌！
“啊……”
完颜康抬手掩嘴，很没形象地打个哈欠。昨晚明明睡得很早，今早起床却是不出的疲倦。眼见日头已摇过树梢，竹影婆娑，在金光里镶层亮色。
“啊……”
完颜康再度抬手，第二个哈欠懒洋洋地打出口，却猛然想起今日的大事，三场比试啊！他脑中的混沌睡意顿时去大半，看色，小毒蛇老毒蛇怕早去黄药师那候着……自己也赶紧去找个地呆着，等些人折腾完他就寻船下岛，打死不再掺和些事。
呃……要不是倒霉被人掳上岛，他也没想掺和。完颜康四处看看，正打算找个人带他去比试的地方，却闻耳后有人轻声笑语。
“小王爷，不打算去看与郭靖比试？”
“赫……”
小毒蛇的声音突然冒出来，吓完颜康跳。他回头看，只见欧阳克笑着站在身后，白衣不染尘，铁骨折扇在手，尽显俊雅风流。
完颜康心中不由窒，耍帅吧，耍不死！
“小王爷？”
“嗯。”
完颜康看向欧阳克身后，遍寻欧阳锋的身影，欧阳克瞧他动作，自然知道他想什么，笑道：“叔叔不在，他先步去见黄岛主。”
完颜康担心稍缓些，便听欧阳克又问：“小王爷，不去，该不是怕见赢比试难受吧？”
“……”完颜康拳头握得死紧，骨节嗒嗒作响，硬声答道：“只怕郭靖赢，到时候那失意落魄的模样难看！再，管赢不赢，早弄条船让下岛去！”
欧阳克将扇子摇摇，嘴角弧度翘起，稍凑近去，脸几乎贴着完颜康的脸颊，却又稍稍留距离，但样，完颜康已经能感觉到欧阳克身上传过来的热度。
“若不么口是心非，倒更喜欢。”
“……”
“其实……场比试是不会赢的……”
欧阳克和着热气的声音，在他耳朵里痒痒地打个卷，路冲进心里，声音极低极沉，完颜康却觉得滚烫无比，随欧阳克话时故意卷进他耳廓湿热气息起，烫得他耳根子都红起来。
“赢不赢关什么事！”
欧阳克挑高眉，对完颜康的否认不以为然的，双墨色眼瞳将完颜康的窘迫看得清楚，边在完颜康耳边低低笑。
偏头躲开卷进耳朵里的湿热气息，完颜康将自己和欧阳克之间距离拉开。他嘴上虽么，脑子里却觉些疑惑渐渐明透，绕在脑子里想不通的些事情，自己聚到块凑声线。
欧阳克向自负，现在就断言自己不会赢，必是那晚同黄蓉夜会时约定什么。或许真如自己昨晚猜的那样，黄蓉用《九阴真经》换欧阳克自愿输掉比试，可昨日欧阳克又将经书还给黄蓉，是作为带自己出岩洞的原因吗？
“欧阳克，将叔叔要的东西还给黄蓉，怎么同他交代？”
唰啦声，折扇在耳际关又打开来，欧阳克勾唇轻笑，连眼底都蒙层温柔色彩，上前伸手扯扯完颜康发丝，“小康，其实还是关心的，对吧？”
话问出口，完颜康就想打死自己，此刻听欧阳克言语，再度退开抬眼狠狠瞪去，眸光中怒窘掺半，“欧阳克，就不能老老实实话！”
“呵……”欧阳克轻笑不答，摇扇提步便走，完颜康心中闷顿随他走，过阵，些声音飘入耳，“叔叔那里，自有交代。东西虽还给，抄本总还是有的吧……咱们该往积翠亭去，莫让黄岛主他们等得着急。”
完颜康脚下步子停住。
抄本……
倒是小毒蛇会做的事，只是，欧阳克想占便宜，以黄蓉的性子，又肯不肯吃个亏？
而且，若他的猜测是真，那本册子是黄药师手中的《九阴真经》下卷，本脱漏错误颇多的书，欧阳锋到手就能甘心？
完颜康与欧阳克路到积翠亭，才发现比试的地方眼熟得紧，稍想，竟是那晚黄蓉同欧阳克会面的竹亭。
亭中，洪七公与黄药师、欧阳锋早在竹台四周坐，黄蓉则拉着郭靖的手亲亲热热站在后面话。洪七公自顾乐呵呵地喝着茶，黄药师与欧阳锋偶尔看身后亲密的小两口眼，脸色都不怎么好。
欧阳克领完颜康入亭，尚未话，欧阳锋便已出声责备，“克儿，迟，同两位前辈告罪。”
欧阳锋话间，眼神不自觉扫向完颜康，完颜康很识趣地退到亭中侧。郭靖移步过去，小声问，“杨兄弟，的朋友便是欧阳兄吗？”
完颜康才发现，欧阳克和郭靖会算情敌初交锋，自己搁站着，被郭靖么问还真是尴尬。郭大侠人憨厚老实向来以真心待人，自己明知道欧阳锋叔侄上岛求亲，在岩洞里却还瞒他，心里不免有些愧疚，只能不好意思地头。
幸而郭靖没有太大的反应。
估计会郭大侠正担心他三场比试的输赢问题，完颜康瞧下黄蓉神色，黄蓉倒是望着郭靖脸娇俏甜笑，无半担忧忐忑的意思。
被欧阳锋责备，欧阳克上前，欠身朝黄药师等人拱手，道：“黄岛主、洪前辈，晚辈来迟，还望两位前辈见谅……”
洪七公哈哈笑两声，“不迟不迟……若再迟些，便是家徒儿捡便宜……”
黄药师对欧阳克迟到的事并无不快，只讲手稍抬，手中管洞箫玉色青润动人，清声道：“欧阳贤侄不必多礼，既然来，便开始比试吧。”
起来，黄药师最是自负，也不喜小辈傲慢狂妄。但他绝顶聪明，文事武略，琴棋书画，无不晓，无不精，自来交游的不是才子，就是雅士，夫人和儿也是绝顶聪明的人。
相比之下，郭靖郭大侠就真是憨厚驽钝得可以。
黄药师本就看郭靖不满意，只是不愿扫洪七公面子，才想比试出。此刻他见欧阳克与郭靖同处地，欧阳克的俊雅风流远胜郭靖百倍，当下更不愿将儿许给郭靖。
因此，对欧阳克的珊珊来迟才未计较。
只听黄药师轻笑道：“咱们都是习武之人，第场比试，自然是考校武艺。但让两位贤侄动手，年轻人拳脚上不知轻重，总免不损伤，样来不免伤锋兄和七兄两家和气。不如样，便由锋兄和七兄分别试两位贤侄功夫，锋兄与郭贤侄过招，七公与欧阳贤侄过招……”
欧阳锋尚自不语，洪七公却哈哈大笑站起身，伸手向欧阳克道，“来来来……咱们试试招……”
黄药师笑道：“七兄不要着急，兄弟的还有话。”
洪七公道，“快快！”
黄药师道：“既然是考校，自然不可伤人。两位好友武功修为皆是登峰造极、炉火纯青，真动起手来两小辈谁走得过几招？再，他们俩总有个是婿，岂能让们不小心就伤。”
欧阳锋头，“那是自然。”
黄药师又道：“比试也有规矩。”他站起身来，朝竹亭旁两颗高大粗壮的松树指，“们四位在两棵松树上试招，哪个小辈先落地，就是输。切忌不能伤人，哪位兄弟出手伤小辈，便算对方赢。”
洪七公搔头笑道：“黄老邪刁钻古怪，果然名不虚传。就爱玩些麻烦事，不过法子也公平，老叫花的没意见！”
黄药师摆手，四人随即跃上松树。洪七公和欧阳克在右边，欧阳锋与郭靖在左边。
完颜康抬头往上望，只见欧阳克足苍松而立，翠松沐金光，白袍迎风微微摆动，当真是丰神俊朗，飘逸若仙。
而欧阳克对面，洪七公笑呵呵站着。再听黄药师喊道：“、二、三！”
完颜康直觉翠松间白影晃，欧阳克洪七公两人已动上手。
第十二章
完颜康只觉翠松间白影晃，欧阳克洪七公两人已动上手。
欧阳克资聪颖，自小又得欧阳锋亲授武功，他的武功在年轻辈中算是出类拔萃，轻功自然不弱，只见白影在苍松间进退避跃，端的是轻灵巧动，眨眼间已与洪七公拆十几招。
只是，欧阳克的对手毕竟是洪七公，二十年前华山论剑之时，洪七公欧阳锋等人的武功已是登峰造极，再兼些年潜心苦练，洪七公功夫愈益精纯，并非欧阳克等小辈可比，眼见着十几招走下来，欧阳克已有些招架不住。
其实，若不是黄药师有言在先，谁不慎伤人便算对方赢，洪七公掌上并不敢拼尽全力，只能小心使招，想逼着欧阳克自己跌下树，否则以两人间功力悬殊，欧阳克哪能安然在洪七公手下走上数十招。
黄药师在树下看着，略略含笑，像是对欧阳克颇为满意，而黄蓉则心悬在郭靖身上，视线紧紧随着郭靖与欧阳锋二人走。
郭靖当年在蒙古时，曾得全真教马钰教授内功心法，又以金雁功夜夜攀岩两月，轻身功夫也不弱。再者，郭靖虽只随老顽童学几日《九阴真经》上的武功，但终究不比从前。欧阳锋又同洪七公般，心有顾虑不敢伤他，竟然也让他在手底走数十招。
完颜康也在树下看着，想得事情又与黄药师等人不同。
黄药师的话的明白，谁先落地谁算输，对方又不得随意伤人，手上劲力自然大减。郭靖人老实，自然是实打实地同欧阳锋动手过招。可小毒蛇为人向聪明狡诈，大可仗着轻身功夫只避退而不与洪七公正面交手，样拖延，他赢的机会便大得多。
而不是像样硬斗硬与洪七公交手……
莫非，欧阳克是真要输场比试……
正想着，只见翠松上局势陡变，洪七公见久久拿不下欧阳克，而郭靖与老毒物那边动手也正火热，时间稍长，郭靖败象已露。洪七公担忧之余，心生计，竟舍弃刚才的顾忌打法，猛然跃起自上方直扑欧阳克，十指犹如钢爪，狠狠朝欧阳克头顶抓去。
完颜康知晓洪七公侠义心肠，断做不出如此狠辣之事，招仅是想逼欧阳克下树而已。但见此情形还是忍不住的手脚冰冷，身体里的血液瞬间便给冻住样。
洪七公招，欧阳克若是躲不开……
但见洪七公从右上角攻去，树梢间欧阳克身向左退，同时抬左臂挡招。欧阳克应对之招无错，但他似乎心有慌乱，向左避退时竟脚踏空，生生自树下跌下来。
好在欧阳克轻功 极佳，纵是从树上仓惶跌落，也是稳稳落地，未有损伤。
完颜康见他安好，心里兀自松，四肢血液也似回暖。但他转念想自己刚才心情，不由恍惚。刚才他见欧阳克涉险，心中惊惧竟如身临其境样……完颜康猛地甩头，自己定是昏头，平日听小毒蛇的混账话多，居然会混账地担心起那条毒蛇来。
再欧阳克人方落地，便闻耳际风声朔朔，竟是郭靖紧跟着落下地来。
毫厘之差也是差，场比试自然是郭靖赢。
欧阳锋面沉如水，黄药 墅郭靖胜，面上也没有喜色，他素来不喜欢郭靖，场比赛虽是郭靖胜，却仍觉得只是小子侥幸。
而郭靖险胜分，会侥幸盖过喜悦，倒显得有些面无表情。只有洪七公和黄蓉两个人高兴不已，洪七公呵呵呵直笑，黄蓉却拉郭靖的手俏声笑。
完颜康也不知自己是多疑还是错觉，他似见黄蓉朝欧阳克笑头。的be3159ad04
黄药墅欧阳锋脸色不佳，出言劝道：“第场比试是郭贤侄胜，但锋兄也不必烦恼，欧阳贤侄胸有真才实学，怎知第二三场不能取胜。”
欧阳锋牵牵嘴角扯个笑，道：“那么请药兄出第二道题目。”
黄药师道：“咱们第二三场是文考……”
完颜康暗想，第场是比轻功武艺，第二三场文考，难道真要像书里写的那样，第二场考音律和背书？
音律事，小毒蛇就算有心放水，郭大侠怕也没什么胜算。
至于背书，那几日在岩洞里，周伯通虽有让郭靖将上下卷真经背下来，但仅有两三日时间，以郭大侠的资质……知道他背得怎么样？
听是文考，连完颜康都替郭靖担心，黄蓉自然更不乐意，撅嘴拉着黄药师袖子抱怨，“爹，明明是偏心。明知道靖哥哥不通诗文，却要来文考……靖哥哥，咱们别比！”
洪七公面色也有不悦，但却未话。黄药师却轻斥黄蓉道：“胡闹！黄药师的儿岂嫁给粗识莽夫！第二场比试，要请两位贤侄品题品题老朽吹奏的首乐曲。”
欧阳锋道：“药兄可是要用《碧海潮生曲》考量两位小辈定力？”
黄药师摇头道：“奏的曲子平常得紧，不是考较内力。只请两位贤侄各折根竹枝，敲击箫声的节拍，瞧谁打得好，谁就胜第二场。”
完颜康听暗自咂舌，竟然真的是考音律。
黄药师偏心小毒蛇也偏得太厉害。不用问只需看，郭大侠和小毒蛇两人谁通音律眼便知。就算是小毒蛇有意放水，场比试也没法作假，他怀疑欧阳克胡乱敲两下节拍，也比郭靖要敲在上的多。
而且欧阳锋还在旁边，自己的侄儿有多少能耐自己能不知道？小毒蛇放水放得太假只怕欧阳锋那关也过不去。
但见欧阳克与郭靖各持根竹枝在手，分坐左右两侧，黄药师以玉箫就唇，幽幽咽咽的吹起来。
欧阳克辨音审律，按宫引商，拍击，打得丝毫无误。而郭靖不通音律，只是把竹枝举在空中，迟迟不敢下击，黄药师吹盏茶时分，他竟然未打记节拍。
场比试，明显是欧阳克占上风。
欧阳锋面有喜色，而完颜康却不由心烦，转眼再看黄蓉，黄蓉也有些紧张。只见就着节拍，将右手手指在左手腕上拍拍的轻扣，希望郭靖跟着击打，可郭大侠副茫然无措的模样抬头望，呆呆出神，并没瞧见黄蓉的手势。
那呆样，看得完颜康都想过去纠他衣领咆哮，不会打也不会跟着打啊！
可惜，在场几位全是当世绝顶高手，他只怕还没近郭大侠身，就给黄药师袖子拂海里去。
场比试终是欧阳克赢。
郭大侠先前拍击不下，后来大着胆子敲几下，却拍拍打在黄药师吹奏节拍之间，只把黄蓉急得连连跺脚，却也无济于事。
完颜康看向欧阳克，欧阳克察觉他视线，竟是勾唇朝他笑，笑容里倒像有些得意的味道。
混账！
完颜康心里暗骂，就算赢，模样黄蓉也不跟。
然后欧阳克两人视线才交上片刻，欧阳锋记警告的目光随即扫到。
欧阳克笑笑回头，黄药师也收玉箫，道：“场比试自然是欧阳贤侄胜，现在两位贤侄各胜场平手，再出道题目，让两位贤侄决胜负。”着，黄药师从怀中取出本红绫面的册子来，“和拙荆就只生个儿。拙荆不幸在生的时候去世。今承蒙锋兄、七兄两位瞧得起，同来求亲，拙荆若是在世，也必十分欢喜，本册子是拙荆当年所手书，乃心血所寄，现下请两位贤侄同时阅读遍，然后背诵出来，谁背得又多又不错，就把儿许配于他。”
完颜康盯着黄药师手里的册子……还是把《九阴真经》祭出来……他怎么觉得，今日的事不会简单收场啊！
而黄药师话音才落，洪七公便冷冷笑道：“黄老邪，谁听鬼话连篇？明知徒儿傻气，不通诗书，却来考他背书，还把死的婆娘搬出来吓人，好不识害臊！”罢大袖拂，转身便走。
黄药师被洪七公抢白番也动怒，同是声冷笑，道：“七兄，要到桃花岛来逞威，还得再学几年功夫。”
洪七公停步转身，双眉上扬，道：“怎么？讲打么？要扣住？”
眼见两人要僵，黄蓉急忙上去拉住爹的手，又朝洪七公眨眨眼，“爹，师父，们别吵。就让靖哥哥比就是！”
洪七公闻言怔下，但想贯聪慧，只怕另有什么计较，虽有不满，仍是头，“靖儿，就比比吧！”
黄药师知晓自己儿心向着郭靖，不由狐疑地瞧眼，但终未什么，他命欧阳克和郭靖两人并肩坐在石上，自己拿着那本册子，放在两人眼前，先揭开首页，让两人默记。隔片刻，算来两人该读完，又揭过页。
就么页页揭过去，小半个时辰的功夫，本书便全翻完。
黄药师问：“谁先来背？”
欧阳克摇扇子抢先道：“请郭兄弟先背吧。”
郭靖站起身来，时间在场所有人目光都紧悬在他身上，只听他张口道：“那便弟子先背……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是故虚胜实，不足胜有余……”
郭靖仰头看着背书，虽是副呆滞驽钝模样，但背得却及流畅，完颜康瞧着，在场众人脸上俱是惊诧之色，就连黄蓉和欧阳克也很吃惊。
郭靖继续背着，背到后面却渐渐有停滞，但终已背不少。黄药师看着他，嘴唇翕动，先是惊讶后是欣喜，最后竟有些悲戚，不等郭靖背完就挥手让他停。
黄药师握紧玉箫，“阿衡，是尚记挂着，才借少年的口，想将未写完的经文告诉吗？”
黄药师语调中满是凄愁，在场众人不知他话什么意思，完颜康却明白。
郭靖所背的经文是周伯通传授，自然比冯衡第二次默记时记下的内容多，黄药师思念爱妻，便以为是爱妻地下挂念他，借郭靖的口来告诉他剩下的经文，时悲喜掺半……
场比试，小毒蛇怕还没比，便已经输。
果然，欧阳克上前道：“黄岛主，郭兄弟所背经文比岛主所示书上还多，小侄自是不能比，便认输。”
黄药师此时只当郭靖是他亡妻选中的婿，也不想其他，向郭靖道：“靖儿，场比试便是胜，将蓉儿……”黄药师到，像突然想起什么，陡然变脸色，朝郭靖喝问：“不对，是不是得梅超风在太湖遗落的真经下卷？”
郭靖慌忙摇头，“弟子没有见过梅超风……梅前辈遗落的真经，弟子若见到，定会呈给岛主。”
黄药墅他言辞陈恳，想人向老实，便未再逼问，和声道：“那将蓉儿托付给，在身边骄纵惯，须让着些。”
郭靖猛然朝地上磕头，“多谢黄岛主……岳父大人！”
黄蓉笑着过去牵他起来，洪七公也乐得哈哈大笑。
只有欧阳锋沉张脸，道：“慢着！药兄，小子所背经文远比手中书上多，怀疑《九阴真经》在他身上！要搜搜！”
黄药师向护短，此时既已认郭靖当婿，再听欧阳锋言语稍有愠色，正待话，郭靖却已老老实实道：“欧阳前辈，晚辈身上绝无《九阴真经》。背的也不是经文，那是周伯通周大哥教的他自创的武功秘诀。”
完颜康闻言傻眼，郭大侠就是郭大侠，行事不同常人，他还想着隐瞒周伯通下落，郭靖就大咧咧出来。想起自己同小毒蛇撒谎那拳法是郭靖所教，再见欧阳克视线过来，完颜康真想找个地洞把自己埋。
而欧阳锋听到周伯通的名字，眼中光芒闪，问：“老顽童周伯通在哪里？”
完颜康心里再咯噔下，完！郭靖郭大侠又要犯傻！
“周大哥在……”郭靖刚开口，黄蓉便抢先步道：“和靖哥哥在苏州遇到老顽童的，他他练门绝世武功，要去西域找个大对头算账……”
黄蓉话时派真烂漫的模样，完颜康看着，直感慨谎不眨眼，就……跟小毒蛇真是个样。
而欧阳锋也似信，不再逼问郭靖，抬手向黄药师道：“药兄，场比试兄弟认输。兄弟也不好意思再在岛上现脸，便告辞！”
“锋兄何必着急，同七兄在岛上再多住几日……”
黄药师出言挽留，但欧阳锋去意已决，两人客套几句，也便罢。
完颜康猜测老毒物心思，欧阳锋只怕是听黄蓉老顽童往西域去，心里想着真经发痒，急着要赶去寻人。
不过样也好，离桃花岛，欧阳锋和小毒蛇回西域去，自己也好回临安。
完颜康蓦地忆起刚才见欧阳克涉险自己的心思，自己也吃惊，果然是同小毒蛇呆久脑子呆坏……还是离人远远的最好！
突然，听欧阳克在他耳边道：“还愣在干嘛，去收拾好东西，咱们下岛去。”
完颜康同欧阳锋叔侄回住的地方，将几人的东西稍收拾下，便让蛇奴赶蛇儿上船，自己慢慢跟上。那几十个白衣子本是欧阳锋带来送给黄药师的，可黄药师心挂念亡妻，哪将些人看得入眼，便让欧阳锋并带走。
三人到岸边，却异样地见到郭靖黄蓉还有洪七公也在岸边。黄蓉看完颜康几眼，突然同郭靖附耳什么。
会，郭靖便朝完颜康三人过来，他先朝欧阳锋叔侄拱拱手，然后才向完颜康道：“杨兄弟，下岛打算往哪里去？”
完颜康不知道郭靖为何问他去向，却还是老实答：“打算回临安牛家村去。”
郭靖面露喜色，“也要回牛家村故居拜祭爹爹，杨家叔叔和婶婶，咱们刚好顺路，杨兄弟坐的船道走吧，彼此路上也有个照应。”
未料郭靖竟会邀自己同行，完颜康愣下，不知如何回答，竟偏头去看欧阳克。只见欧阳克紧抿唇，脸上无丝笑意，看向他的眼光似弓弦紧绷……完颜康倒有些犹豫，下刻，他惊觉自己心底的犹豫，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把自己抽醒。
他不是直想着怎么甩脱小毒蛇吗，眼下是大好的机会，他居然会犹豫。
绝对不能再样下去，要离小毒蛇远远的……他居然会犹豫，完颜康暗地里狠掐自己爪子，种混账状况绝对不能再继续下去。
“好，郭兄弟，同道走！”
第十三章
“好，郭兄弟，同道走！”
完颜康话才出口，便觉手臂上紧，转脸见欧阳克眼中墨色浓得溺毙人，唇角轻勾，脸上挂出闲淡笑意，扣住他手臂的手却死紧，“又坐不得船，样去不是给郭世兄添麻烦吗？”
“不麻烦不麻烦，理应照顾杨兄弟的……”郭靖老实，根本看不出两人间波涛暗涌，憨厚笑直摆手，“欧阳公子不必担心。”
完颜康强压住心中波动，硬生生将手臂抽回来，好在郭靖欧阳锋都在眼前看着，黄蓉洪七公两人也在近处，人尚在桃花岛上，欧阳克不敢过分出格，只沉着脸任他抽回手。
“些日子承蒙欧阳公子照顾，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完颜康面假客套面在心里唾弃自己，但还是硬着头皮把面子做足，只是双眼并不敢抬头看欧阳克。
只听头顶欧阳克话声透着两丝寒气，扇子唰啦开又关关又开，“小王爷客气，照顾不上……”
欧阳克正着，欧阳锋突然句话插进来，打断他的话，“克儿，闲话少，咱们上船！”
欧阳克尚未答话，完颜康趁隙朝他拱手，道声告辞，便急急忙忙转身往郭靖那边溜去。走出两步，只听得身后啪的声响，像扇子重重拍在手掌上的声音，完颜康觉得心也随那声音紧下，但脚下步子终不敢停，路不回头走下去。
随郭靖到船边，完颜康忍不住又回头去看欧阳克那方，只见欧阳锋早已携欧阳克上船。西毒甩脱他像挺开心，又心记挂所谓的已前往西域寻他算账的老顽童，上船便命人将三帆齐张，径自向北驶去。
不阵便去远，偌大艘船，顷刻间成万顷碧波中载沉载浮的黑影。
完颜康同洪七公黄蓉二人头见礼，洪七公哈哈笑着领他先上船去，“小兄弟，先随老叫化的上船去吧，让他们小两口悄悄话。”
黄蓉次竟然不随郭靖道走？
完颜康稍有惊异，但转念想，可能是黄药师舍不得儿离岛。反正黄药师已认郭靖当婿，小两口再亲热，分开会也没什么吧。
他随洪七公上船，郭靖和黄蓉则手拉着手亲亲热热在岸边好阵话。直到洪七公也等得有些躁，手里的打狗棒嘭嘭嘭敲两下船舷，大声笑道：“两个娃娃快些话，再磨蹭可黑，老叫花子手下还有大帮小叫花子要管呢……可不比们俩娃娃……”
完颜康闻言忍不住发笑，都老顽童孩童心性，没想，洪七公也是个好玩的人。
等郭靖上船来，洪七公打趣他，“呆徒弟，有啥好的……”
郭靖红脸不话，完颜康瞧着他模样，也笑笑，转眼再看海上，碧浪连白鸥穿行，而欧阳克叔侄那艘大船，再无半影子。
他心里稍有空落落的，随即又扯嘴角笑。
摆脱那条无耻的小毒蛇，理应高兴才是，怎么倒突然没力气起来。
却船在海上行两日，直是风平浪静。
次完颜康晕船的症状，比起上次缓许多。洪七公在舱里睡觉，郭靖估计也在哪个地方呆着想他的蓉儿，他个人无事，便到甲板上吹风望海。
那日他忙着躲欧阳克，忙不迭上郭靖的船，等船走半日心静下来，完颜康才猛然想起件事。
书里周伯通见黄药师打算‘殉情’用的船，贪那船漂亮死活要坐，还拉郭靖洪七公陪他起。结果半路上船沉，三人起落海又遇见鲨群，幸好被欧阳锋救起，才免葬身鱼腹。
完颜康想起事来，忙四处查看自己乘坐船。只见船虽大，船身却嫌陈旧，船舷桅杆皆是光滑浸润，似是经年使用，他稍定心。后来复又想，黄药师再如何，也不可能让自己的婿遇险，才彻底定下心来。
此时近黄昏，落日半没入海平线，将水色染得半红半碧，完颜康看漫水色，遥遥记起那日在太湖之上，半夜里惊醒推窗向外望时极目烟光水色中的白影，竟自失神。
“杨兄弟，看什么？”
耳际突有人问话，完颜康转过脸去，恰好见郭大侠怎么看怎么老实张脸在眼前。
他笑笑摇头，“没什么。”
郭靖挠挠头，道：“看杨兄弟看着海上出神，心情像不怎么好的样子……是不是想穆姑娘？”
“啊！”完颜康差给郭大侠句话呛死，话怎么扯着扯着就绕到穆念慈身上。
郭靖倒没觉得自己话有什么不对，偏头看桃花岛的方向，又：“也挺想蓉儿的……蓉儿人好对也好，事事都替打算……”
完颜康不自觉摸摸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其实也不能怪他不厚道，任谁见脸老实相的郭大侠望着桃花岛的方向情意绵绵，都会忍不住起鸡皮疙瘩。
再，黄蓉人多好事他直不觉得，对郭靖倒是好得没话，可对别的人，黄蓉向来是狠得下心的。原著里爱追耍流氓的欧阳克也就罢，就牛家村那曲傻姑，因差害黄蓉与郭靖行踪暴露，黄蓉对也起过杀心，只是怕郭靖知道与生气，才作罢。
他直觉得，黄蓉性子像极黄药师，骨子里的邪气逍遥味远比正气重。若不是误打误撞遇见老实憨厚却又极有原则的郭靖，黄蓉断不会是日后《神雕侠侣》所述的模样。
耳边郭大侠还在着话，“次要回临安牛家村拜祭爹爹和杨家叔叔，也是蓉儿要带并上路，咱们兄弟路上彼此有照应……”
完颜康并未细听郭靖前面的话，可句却偏生入耳。
居然是黄蓉叫郭靖请他上船的！
完颜康心里有不好的预感，他本以为是郭靖好心叫自己道走，可事若是黄蓉吩咐的，他就觉得事情不大对劲。黄蓉与他素无交识，纵然他与郭靖是在父母腹中就结兄弟缘，依照黄蓉的性子也不该多管些才对……何必多生事让郭靖叫他同行？
“叔叔那里，自有交代。东西虽还给，抄本总还是有的吧……”
小毒蛇的话无端端自记忆里冒出头来，此时红日已尽数没入海中，边微有几繁星闪烁，海上已是沉沉片雾色。将入夜的海风极凉，让风吹，完颜康不由打个激灵。
小毒蛇同黄蓉耍心机，留《九阴真经》的抄本在手，黄蓉那般精明，岂是肯吃亏的人。就算不弄什么大怪，恶作剧总是免不的。
欧阳克他们的船也是往北，只是比自己走得稍快些。
完颜康心里莫名着慌，忙吩咐舵手朝北加速。郭靖见他神色慌张，问他是不是出什么事，完颜康只摇头却不敢。
自己无端端的揣测和心慌而已，或许没什么……
风往北吹，船上三帆齐张，吃足风往前。
完颜康扒着船舷眺望，海上片漆黑，郭靖不知他出什么事，又问不出话来，在甲板上陪他站阵，终不见有事，又无聊得慌，便进舱去。
完颜康觉得手心微腻层汗，又看会，摇头觉得自己多疑。正要回舱，忽然见远处海上火光闪烁，霎时灼得他心里疼。
当即手指，朝舵手喝道：“往那边走！”
船上的舵手船夫见事见得多，也不大惊小怪，掉船头就往那火光驶去。
舱里的郭靖和洪七公听见声音，也奔出舱来。洪七公眼莲好，就般远远望去，也能瞅见那火光里船只些许模样，他细看阵，不由摸下巴道：“那儿看着，怎么像是老毒物的船啊！”
完颜康觉得火星死死烫在心窝里，剜不去扑不灭，就连郭靖同他话，也仅有嗡嗡声在耳际。
好不容易等船走近去，才发现那船当真是欧阳克的船。
此时船身已没大半，欧阳克与西毒两人久处西域不认水性，抱根桅杆浮在海中，狼狈得紧。
“快救人！”
完颜康急，催着船上船夫放艄板，将欧阳克和西毒两人接上船。
看着两人无恙，他心里的慌张才住，只是无意间抬手擦把脸，竟得手汗水。
完颜康不置信地看着自己手心汗水。
洪七公已将欧阳锋请进舱去换衣服。
而欧阳克依旧浑身水淋淋站在他面前，完颜康抬眼看他，只见欧阳克眉头紧皱，唇几乎抿成条线，面上似有薄怒，眼底又似有欣喜。
郭靖在旁边道：“欧阳公子，进舱去把衣服换吧，可别着凉。”
欧阳克并未答郭靖的话，他猛伸手扣完颜康手腕。
郭靖愣愣道：“欧阳公子，是？”
欧阳克还是没应声，完颜康也是怔忪模样。
欧阳克扣住他手腕的手比何时都紧，动作来得霸道，言语偏还少有的客气，“小王爷，麻烦带去舱里，寻件干净的衣服给换。”
路被欧阳克拖着走，完颜康脑子昏沉沉的，心里却在犯嘀咕。他住哪个船舱，小毒蛇还能知道不成？
前边的欧阳克突然停下来，“住哪个船舱？”
呃……完颜康突然想笑，小毒蛇向来精明，居然也有犯迷糊干蠢事的时候。可他嘴角才露笑意，抬眼便见欧阳克乌云密布的脸，立马反射性地收笑，但也不肯话。
欧阳克又问，“住哪？”
“不知道。”
完颜康继续装硬骨头，欧阳克将眼眯，“不是吧？那咱们就在叙旧！”手在完颜康腰上带，便要将完颜康揽入怀。
完颜康使劲想挣脱，但欧阳克手如铁钳死死焊在他腕上，他挣几下挣不脱，又怕被郭靖等人看见情形，最后只得乖乖往右手边舱门指。
“那里。”
话出口，人便被欧阳克带进舱去，门啪嗒在身后被甩上。
海水腥咸的气息随即覆盖上来。
第十四章
完颜康被死死压在门上，欧阳克身体同他贴得紧紧的，没留一丝空隙。尽管隔了衣物，海水的冰凉还是从对方身上一点点渗过来，染得他身上也有了凉意。
他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不对，才会眼巴巴去救这条无耻无良的小毒蛇。结果呢，自己现在就跟那好心却愚蠢的农夫一样，被小毒蛇反咬一口。
手腕被擒住牢牢锁在头顶，嘴唇被对方的唇舌封住，再多的抗拒再多的斥骂都被堵住。发泄不出的怨气，搅着被欧阳克过度索取带起的晕眩，在身体里不停地盘旋打转，四处冲撞却寻不到一个出口。
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觉得呼吸都困难起来，欧阳克的唇才自他唇上移开。舌头得了自由，可几番开口，却找不到自己的声音，除了喘息，还是喘息。将他的无法抗拒当做顺从，欧阳克的唇一路往下，手也在他身上不安分起来，细微却无法忽视的火花随他手在身体上点出一路。
完颜康在自己狠狠咬住袭击下唇，借疼痛将理智寻回，“欧阳克，你快住手……”
听他说话，欧阳唇又移回来，意欲再度封缄他的口。完颜康使劲别开脸，侧脸清秀俊俏，白皙的颈项线条优美，倔强咬着唇的模样惹得人更想欺负。
欧阳克的吻落到他耳根处，张口含住他耳垂，手循着完颜康身上敏感的地方逗弄，舌头也在作怪，惹得完颜康身子发热，呼吸也粗重了些，但他还是努力抗拒道：“郭靖还有……还有你叔父……他们都在船上……你快给我松手……”
“不放……居然敢跟别人走……”
欧阳克将腿用力挤进完颜康腿间，暧昧的姿势使两人贴合更为密切。
身上的单袍早被欧阳克衣衫上的水渍湿，黏黏贴在身上，完颜康不耐地扭动身子想要躲开，骂道：“欧阳克你给我滚开，早知道让你死在海里才好！我是疯了才管你死活……”
“既然会担心我的死活，却不肯面对自己的心意，小王爷你还真是矛盾……”
欧阳克将脸埋在完颜康颈窝处，他头发也是湿淋淋的，水珠顺了完颜康颈项滑进他衣服里。逐渐发热的身子陡然让冰凉的水一刺，完颜康身子猛颤了下，但神思也清明得多，他和欧阳克，绝不能再这么不明不白地搅合下去，整个人整个心思让人霸道地占据……
完颜康突然的安静，让欧阳克皱了眉，他似看出完颜康可心中想法，道：“走了这么久还能遇上，你注定要和我绑在一起……小王爷，你逃不掉的，不要再浪费力气了。”
“放屁！”
欧阳克轻笑一声，“有时候我都在想，是不是该把你绑回白驼山，才免得你一次又一次地逃掉……”
“你敢！”
完颜康心里一惊，转回脸怒冲冲瞪着欧阳克。
他才不要去那个毒蛇窝，老毒物外加一条小毒蛇，他去了一定让欧阳锋丢去喂蛇，连皮带骨给啃个精光。
欧阳克挑眉一笑，不置可否，空闲的一只手却突然搭上完颜康腰带。完颜康给吓了一大跳，某些记忆冲回脑海，连说话都有些结结巴巴，“欧阳克……你想干什么？！”
欧阳克看他一副惊惧模样，偏偏双颊酡红，眼角还缠着几丝迷离，勾唇笑笑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问：“你说我想干什么？”
完颜康身子往后缩了缩，红着脸骂道：“你个禽兽……”
欧阳克抬手啪在完颜康头上敲了下，笑得很暧昧，眼里也闪过笑意：“你说谁是禽兽？我不过看你衣服也湿了，想帮你换了而已，这你也能想歪。小康，你老实说，是不是很想我？”
完颜康脸顿时更红，火辣辣像给烤了一样。
欧阳克这个混蛋，落水还敢这么嚣张，早知道多泡他两个时辰，等他被泡晕了，自己再把他拖上船……活活打死！
欧阳克落水去换衣服，可回来时，换了衣服的却是两个人。
两个人还磨蹭了这么久。
完颜康低头拿手背抵着唇，生怕给人看出异样，偏偏欧阳克还在他耳边低笑：“小王爷，你这叫欲盖弥彰……”
完颜康触电般放了手，欧阳克视线紧黏着他肿胀的唇，挑眉摇扇又笑，“可放了手，却是春色正好……”
“禽兽！”
骂欧阳克的词很多，可完颜康觉得，这会也只有这词才衬得上这条毒蛇。
知道再同这人说话的结果多半是给气死，完颜康先两步迈进主舱去。
舱内烛火通明，洪七公和欧阳锋两人坐在上方，郭靖身边留了位置，完颜康过去坐下，欧阳克笑笑瞥他一眼，紧挨着在他下方坐了。感觉到西毒寒光湛湛一双眼正往自己身上戳孔，完颜康如坐针毡，欧阳克偏还有意无意贴到他身上。但当着众多人的面，完颜康总不好发作，只能狠狠剜了欧阳克一眼。
船上哑仆整治了饭菜端上来，洪七公伸筷子夹箸菜送进嘴里，缓缓问道：“老毒物，你那船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你平时坏事做多了，老天爷都看不过去？”
洪七公这般问话，欧阳锋心中自然不满，但他城府向来很深，断不会在脸上表露出来，只摆手笑道：“七兄你真会开玩笑。不过是兄弟倒霉，船半道上漏水，又无故起了火，咱们叔侄才落了这个狼狈相，惹七兄见笑了……”
完颜康一面低头吃饭一面听着。
不管这船失事的原因是什么，欧阳锋叔侄毕竟安全上船了。
只是欧阳锋这人心机深沉，又一心想夺《九阴真经》。郭靖此时已将九阴真经背下大半，难保欧阳锋不会起贪念。
而且照这船速，到靠岸同欧阳锋分手还有好几日功夫，这几日里，千万别多生事端才好。
洪七公虽然厉害，可郭大侠那老实到驽钝的性子……真叫让人担心。
一顿饭吃得心不在焉，用过饭，完颜康独自回舱休息。他在床上躺了一阵，却觉不踏实，赶紧起身把舱门抵上，这才闭眼睡下。
一夜无梦。
船在海上行了两日，完颜康一直担心的欧阳锋并未有动作，小毒蛇却每天雷打不动地来缠他。完颜康一对上小毒蛇就心中慌乱，只好时时拉着郭大侠做护身符。可不想欧阳克益发放肆，就算郭靖在旁边也不知避嫌。
最后反倒是完颜康怕被郭靖看出端倪，自己把这护身符给弃了。可这又给了小毒蛇机会，整日厚着脸皮同他磨，要完颜康随他去白驼山。
无论如何，白驼山他是绝对不能去的。
完颜康只把小毒蛇的话当耳旁风吹过，也有两次给欧阳克磨恼了，他忍不住涨红了脸，骂了句‘你自己滚回去缠你那一庄子的姬妾去’。欧阳克听了偏还抱着他笑得狡黠万分，不顾完颜康恼恨，硬咬着耳朵情意绵绵哄他，说自己把所有姬妾都遣走，要他别吃醋。
吃醋，吃他个大头鬼。
完颜康自是踹欧阳克两脚骂他胡说八道，可自己心里却是如无绪乱麻般团团缠绕，各式各样的莫名心情糅杂在一块，连他自己都分不清辩不明。
在把有些事情理清楚之前，他只能想方设法地避着欧阳克。
这日用过晚饭，天已黑了大半，完颜康怕欧阳克又到他船舱里赖着不走，不敢回去，又不能去找郭大侠，怕呆会小毒蛇会跟过去。他只能没头苍蝇似得在船上到处乱转，最后竟神乎其神转到船后粮舱去了。
完颜康愣乎乎看了一会粮舱门，拍了拍额头，自己怎么走到这来了。他正要转身离开，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想到点什么，于是又折身回去。
舱内有酒，他拿一壶回去，再往里面掺点迷药。今晚上小毒蛇要安分也就罢了，他要再敢没脸没皮地缠上来，自己就先迷晕了他，然后丢海里喂鲨鱼去。
完颜康推开舱门，舱内一片漆黑。他从怀里摸了火折子打亮，只见壁角竖立着六七只大木桶，装的都是米粮油盐等杂物，木桶旁边堆了许多木柴。
而木桶它对面则从底往上垒了数十只酒坛。
完颜康过去随手提了只小的，将封口打开来，又从袖里掏了药，正要往里边放，突然听舱外一阵细微的脚步声。
完颜康想着自己这样被人看见毕竟不好，赶紧提了酒坛闪身躲到一只大木桶后。只听得舱门轻轻开了，火光闪动，听两人走了进来。
这两人走路时脚步声极为轻缓，武功都极高，完颜康屏了呼吸躲在暗处，生怕被他们发现。火光颤着往对面移过来，两条白影背对着完颜康，却是欧阳锋和小毒蛇两人。
欧阳锋开了几坛子酒，往里放了什么。
完颜康看得吃惊，这下药还下到一块去了。
只听欧阳克低声问道：“叔父，当真要这么做？郭靖虽老实，洪七公却不好对付，老顽童不是已往西域去了吗？那是咱们的地盘，咱们现在没必要……”
欧阳锋轻声斥责，“克儿你懂什么！老顽童若已练会《九阴真经》上武功，我们想从他手里抢经书，绝不比对付老叫花子一半容易。咱们现在遇上郭靖这小子，这么好的机会绝不能错过！再说了，若不是你在桃花岛上故意输了比试……”
欧阳克垂首道：“叔父误会了，侄儿并非故意。”
欧阳锋眼冷冷一横，“克儿，叔父自小看你长大，你有多少能耐我会不知道。你若不是一心挂着那金国小子……又怎么会输掉比试……”
完颜康心里一惊，手里酒坛不小心碰到木桶上，他暗道声不好，再只觉眼前阴影一遮，抬眼间欧阳锋竟已沉脸立在面前，手中蛇杖更是毫不留情照头劈下。
第十五章
完颜康抬手便挡，酒坛哐当一声碎了，酒液飞洒，淋了他一头一脸。半条手臂霎时垂了下来，麻得没有半点知觉。
暂废了半条手臂，但人处在危难之际，完颜康仍趁了一丝本能向右闪避。可欧阳锋的武功修为远不是他可比拟，自以为比往日迅捷百倍的速度，在人家眼里不过是儿戏而已。
蛇杖挟起的劲风已带起头发，杖上银蛇白牙森然，红舌伸吐间已窜至眼前，完颜康几乎于瞬间见到了死亡的影子……但随一声铿然金玉相接声，一袭白影稳稳挡在面前，欧阳克铁扇死死架住他叔父蛇杖。
蛇杖离完颜康头顶不过半寸……
欧阳克道：“叔父，他交给我处理。”
欧阳锋未说话，只将眼一横，眼中光芒与比杖头银蛇还来的阴戾狠毒。
欧阳克功力远不及他叔父，说得好些，也就能及上一两成。刚才他横道里插进来，若不是欧阳锋心有顾忌，这一杖急收了劲力，欧阳克莫说将铁杖架住，怕就连自己的手臂与完颜康小命也一并保不住。
欧阳锋将手里蛇杖往下压了一点，杖头阴森森咧嘴笑的人头离完颜康又近了一点，杖头两条银蛇也是蠢蠢欲动。
欧阳克手臂微抖，经刚才两方力道一博，他虎口已被震开来，渗出血迹染上扇子。他咬牙将刚才的话语重复了一遍。
“叔父，他交给我处理！”
“克儿，你能保证他不破坏我们计划？”
欧阳锋声音寒如六月冰雪，冻得舱里气温直下。
欧阳克沉声道：“侄儿能保证！”
欧阳锋将蛇杖收起，完颜康觉得心里纠了一下，挣了要站起身，可身子刚动了下，就欧阳克反手点了他几处穴道，连哑穴也一并点住。
不顾完颜康惊诧，欧阳克已将他带入怀，“侄儿带他回舱。”
完颜康被欧阳克抱了出去，只闻欧阳锋身后冷冷哼了一声，说不出的阴寒。
被欧阳克抱着出了舱，海风咸湿的气息比什么时候都重，腻得人浑身不舒服，似连心也给浸进海水中。欧阳克抱他时右手力道似弱了许多，有点使不上劲的样子。手臂上的麻木一点点蔓延开来，完颜康想要张口说话，却发现哑穴被封住，空张了口，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终于回到自己舱里，欧阳克关好门，将完颜康放到床上，点上灯，一点晕黄灯火映出欧阳克眉眼，似远似近，似真似幻。
完颜康如木头人般僵直在床上，只一双眼能动，他对着欧阳克不停眨眼，示意欧阳克将他穴道解开。
“你总是给我添乱。”
欧阳克口气中很是无奈，抬手扇子一点，解了他哑穴，身上其他穴道却未解开。
“欧阳克，将我穴道解开。”
“不行，叔父知道不会放过你。哎，你说你去哪不好……”
一路上，完颜康心中明明有许多话要说，这会可以开口了，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欧阳克在床边坐了一阵，也似感染了他的沉默，静了一阵，才淡笑着揉了揉他头，道：“叔父……这次……罢了，等他得了真经气消了……也便忘了这事……”
完颜康见欧阳克手上染了血，“你手怎么样？”
欧阳克虎口给震开几道血口子，却只摇头笑道：“无事，叔父不会伤我。”说着却突然失了笑容，叹口气道：“我先去了，别让叔父等急了……”
见欧阳克起身要走，完颜康冲口唤住他，“欧阳克……叫你叔父收手吧……”凭一点冲动说出的话，下面却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了。
果然，话才出口，便见欧阳克脸色稍暗，眼底滑过一点异色，“为什么？”
为什么？
完颜康自己也说不清楚。可心里有一点想法却很清晰，不管怎么变，该是郭大侠的东西，总该是郭靖的。书中欧阳锋觊觎《九阴真经》一生，也没落得什么好下场，欧阳克也……他不希望欧阳克搅在其中，洪七公绝不简单，两虎相争的结果，不过是两败俱伤而已。
可有些担心到了嘴边，却不知如果说出口，早识得的音节陡然变了，“郭靖和洪帮主毕竟救过你们，你们这样做……未免有失……”
欧阳克站起身，灯火光亮被他遮去大半，他的影子投在完颜康面上。欧阳克的神色似有两分落寞，伸手再次点了完颜康哑穴。
“郭靖是你兄弟，可他总是我叔父……”
覆在面上的暗影移开，完颜康却觉得眼前灰暗比之前更甚。
欧阳克人走到门口，突然停步，留了句：“你先委屈一会，等事情了结，我再来放你。这次，无论如何我也带你回白驼山。”
完颜康只想扑过去把欧阳克拽回来，可手脚动不得，话也说不得，心里莫名慌得不行。总觉得，这一转身便是物是人非。
那扇门在眼前关上，一袭白影被掩在门后。
一点……就差一点而已。
完颜康聚气凝神，努力想冲开那至关重要的一点，只要再多一点劲力，便能冲开穴道。这事总要阻止，虽然在欧阳锋这样的高手面前，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可以做到哪一步，但却觉得该要去阻止。
还有两天船便可上岸，之后郭靖师徒自会与老毒物分道扬镖，洪七公欧阳锋两人武功在伯仲之间，欧阳克与郭靖怕也是不相上下，只要欧阳锋此番毒计失败，那大家都能安然上岸。
可是……始终差那么一点。
欧阳克走时眼底的暗色逼得他心里刺疼。不就是差一点！完颜康将真气凝于丹田，循着全身脉络一点点往上冲……越往上阻塞感越强，完颜康额上已渗出汗来，那感觉就像张弓一样，拉得越满，越难更进一步。
完颜康咬紧牙……只觉体内阻塞感顿时消逝，一股内力冲破玄关，抬抬手，竟可以动了。右臂虽然疼得像要断了一样，但总可以动。
只是，吸入鼻的味道好像不对。
他刚才只顾硬冲穴道，并未发觉四周异样。此时冲开穴道，才觉屋中烟味很重，舱里的气温也极高。
嘭的一声，舱门被撞开来。灼人的热浪争先恐后涌了进来，浓重的烟火味瞬间灌满整个船舱。欧阳克一身白衣狼藉，上面黑痕交错，神色也自焦急。他扑倒床边要解完颜康穴道，却见完颜康已坐起身，稍愣却顾不得说什么，拽了完颜康手就走。
出了船舱，只见船上处处火光，浓烈的黑烟迷眼，木材在火中燃烧的哔啵声异常响亮。船上哑仆四处乱窜乱躲，整条船犹若火海炼狱。
欧阳克拽着他一路往船尾去，边道：“船上起火了，你去船尾将小艇放下，自己先上去……我和叔父一会便来。”
欧阳克说罢话，便松了手，白影再次消失在浓烟火色中。
完颜康急忙奔向船尾，船上火势已极大，一路奔去，不时有着火的绳索木杆掉下来，浓重的烟火味呛得人说不出话来。
等到了船尾，完颜康才发现那里仅有一条小艇，也就容得下三四人的模样。他不及多想，抓了缆绳自船尾滑下，坐上小艇，割断缰绳。待他将船桨拿入手，猛一阵大浪扑来，小艇已给荡出数丈远，而大船船身已没了不少。
完颜康奋力将小艇往回划，右手麻木使不上劲，划了许久才将小艇划回去。而红光中，两条人影先后抢了出来，
当前一人手持一根碧绿长棍，看身形竟是洪七公。他见完颜康在小艇上，足下一点就要跃上小艇。
可他人身形才起，后面一道黑影已追至，手中蛇杖递出，打向洪七公背心要害。洪七公听得耳后风声，左足在船舷上一点，身子强向右扭，硬生生在空中转了身，避开欧阳锋杖上毒牙，同时打狗棒递出，格下欧阳锋第二杖。
他人在空中转身接招，本就吃了亏，欧阳锋这一杖劲力沉稳霸道，饶是洪七公也被逼得退了半步。而身后一道着火的桅杆砸下，洪七公背上霎时起了火。他忙在地上一滚，将身上火扑灭，但此时欧阳锋人已逼上。情势危急，洪七公手不得空，脚下一阵连环踢，将欧阳锋稍逼开身，自己一个鲤鱼打挺跃起，又与欧阳锋斗起来。
完颜康人在小艇之上，久不见欧阳克郭靖身影，而西毒北丐二人半斤八两兀自斗个不停，心中已感焦躁。他想要回船去寻，可脚下小艇又无人看顾。若给海浪卷了去，他们几人谁也活不成。
眼见船上火光益炽，完颜康心里愈发焦躁，正担心，忽见船尾又跃出两条人影。
欧阳克与郭靖两人一路拳来脚往拆斗不休，往船尾退去。欧阳克手臂上有伤，好几次完颜康都见他可将郭靖逼退离船，却因右手动作缓滞，而让郭靖再度逼回去。
完颜康看得心急，知晓再这样斗下去定是两败俱伤，欧阳克叔侄和郭靖师徒，谁也讨不得好。随后轰的一声巨响，又一阵大浪猛打过来，火光染红了半面海。那大船竟从中间断开来，船头部分已尽数没入海中，船尾也沉没大半。
完颜康顾不得手臂麻木，咬紧牙关将船再度划回去，“都别打了，大家先上小艇！”
船上两方人交手正火，欧阳锋与洪七公那边是不相上下，郭靖欧阳克这边是平分秋色，彼此都盼着将对方逼退自己上船去，不肯停手。
小艇将近船，完颜康只觉火光一晃，船顶一片火云直直坠下，朝欧阳克罩了下去。完颜康脑里懵了一下，丢了船桨脚在小艇头部一蹬，人跃起直扒上火船。
笼向欧阳克那片火云，原是张着火的大帆，眼见欧阳克要给罩在里面，郭靖心善，见不得他生生受死，心一软伸手提了船边铁锚勾住大帆边缘。
欧阳克人躲过一险，翻身在船上滚灭身上火焰，完颜康也抢到他身边，替他扑去身上火焰。
一边的洪七公分神见完颜康上了船，忙道：“靖儿，去抢小艇！”
郭靖几个飞步扑出船，欧阳锋急道：“克儿，别让那小子上船。”
完颜康刚帮欧阳克扑灭身上火焰，便被一阵猛力掼开去。再眼见一根着火的桅杆猛砸到欧阳克背上。完颜康忙抢过去推开火木，而欧阳锋陡见侄儿受伤，出招乱了章法，竟让洪七公一路凌厉棒法逼近烈火，
而完颜康刚抱住欧阳克，就觉船身一阵剧烈颠簸，再一瞬，半截船身竟竖直着反转过来。船上人尽数落入水中。完颜康想要带欧阳克游出，却觉水流成漩涡状，猛烈旋转，卷得人晕头转向。
只记得尚有力气的左手紧紧抓住了谁，就这么被漩涡卷得失了知觉。
第十六章
完颜康再醒来之时，发现自己半身浸在海中，海鸥啼着从头上飞过，海水一潮接一潮冲刷着海岸。
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半条手臂依旧麻木，全身骨节像被拆了再重装一样，身体的每一寸都在叫嚣着疼痛无力。
零碎的记忆片段，浓烈的黑烟，冲天的火光，被火色染红的半面海，漩涡中抓紧的什么……完颜康脑子里有一瞬间的空白，左手猛然收紧……空空无一物。
他踉跄着挣起身，四处顾望，前方入眼尽是青郁树木，却无半点人烟，后面是苍茫茫无边大海，连船只影子也未见一只。完颜康视线一扫，突然瞥见一处礁石后一抹刺眼的白，心里突了一下，想也不想就奔过去。
待跑得近去，才见是欧阳克半靠在礁石上，双眼紧闭，脸色惨白如纸。
完颜康蹲下身去，伸手触欧阳克颈项，触手尚温，颈下脉搏也在跳动。他心里暗暗松口气，想想也对，小毒蛇这种祸害，连阎王爷都不愿意收他。
不过，把他搁这也不行。
完颜康将欧阳克带转身来，想将他胳膊搭到自己肩上，可将人这么一翻身，欧阳克背后的景象却吓了完颜康一跳。
白衣早已挂破，背后大块皮肉让火燎伤，又让海水泡了半夜，伤口被泡得发白发胀，虽不见血迹斑斑，但此刻的模样却比血淋淋的更吓人。
一想到那着火的桅杆重重砸上欧阳克的情景，完颜康拳头握紧了些……照那个冲击力，欧阳克五脏六腑怕也有损伤。
完颜康放轻手脚，先将欧阳克翻转身来趴在礁石之上，免得再碰到他伤口，再伸手去怀里掏药。可一连摸了几个瓶子出来，拔开瓶塞一看，全是一瓶子水，药早给海水泡化了。
完颜康忙去小毒蛇怀里搜，摸出来的也是一堆空瓶子。看着手里没用的瓷瓶，完颜康觉得一股气恼劲在心里打转，抬手便将手里的药瓶砸进水里。
再看礁石上昏迷不醒的欧阳克，还有他背上的伤，完颜康心里乱得不行。小毒蛇向来精明能干得让人害怕，可现在他躺在那一动不动，背后伤口狰狞可怖，看得完颜康无比慌乱。
某些自己从不知晓的依赖情绪，那些伴随着厌恶躲闪生出来的依赖情绪，这会全从不知名的地方涌出来。他这个做主人的也躲不开逃避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们，看着他们在眼前渐渐清晰。
愣了好一阵，完颜康狠狠咬牙，弯下身将欧阳克扶起。
总不能让欧阳克在这里泡着。
如果这里是书中黄蓉欧阳克流落过的荒岛，那按书中记载，这岛上当有个洞穴，先找到把欧阳克带去安顿好才是。
完颜康也是在海水里泡了一夜，这会身上还搭着个大活人，右手使不上劲，只能将欧阳克架在左边，左臂从他胸前过去，自腋下穿过，既要努力撑住欧阳克身体，又要小心别碰到他背后伤口。欧阳克尚比他高半头，这一路拖拖拉拉走得极辛苦。
边走边找，寻了好一阵，终于见到个岩洞。完颜康赶紧扶欧阳克靠坐在洞口，自己则进洞去查看，见洞中无异样，便胡乱拔了野草，将洞里整理干净，又寻了干草在地上细细铺一层，才把欧阳克扶进来，让他背朝天趴好休息。
安顿好欧阳克，完颜康舒了口气，人往干草堆旁一坐，擦了把汗，拉过欧阳克的手替他诊脉。听了一阵，欧阳克脉息紊乱，时缓时急，好在未有完颜康想象中的严重。内腑虽有轻伤，但没有积聚淤血。
眼下麻烦的，反倒是欧阳克背上的伤口。
手边无药，这小岛又来得荒僻，若是不小心发炎化脓，人再发起烧来……这些在现代都算不得什么的小病，在缺医少药的荒岛上，完全能要人命。
他刚才见这岛上树木葱郁，只希望药草也生得多些，自己去寻寻，总比在这里呆着干着急好。
完颜康探手在欧阳克怀中掏了一阵，却只摸出火刀火石和火绒，还有两只银镖，连把匕首也没有。就连他那万年随身的铁骨折扇，也失了踪迹。好在火绒是用油纸包裹，还有一小块未曾浸湿。
有火，也能防防毒虫猛兽。
完颜康在岩洞附近捡了些树枝，在洞口聚起柴堆，生了火，揣了那两只银镖在手里出洞去。
荒岛上树木繁盛，完颜康怕走迷了路，一路做着标记朝北走。越往北树木愈见葱翠，林中药草的确不少，他拣着止血消炎解毒的采了大把在怀。
只是这一路走下去，四下里静得出奇，不见半点人烟。
找了两三个时辰，完颜康身上的衣服烘干了，需要的药草也寻得差不多了，他担心山洞中欧阳克的状况，再不敢往树林深处走，便在林中摘了些野果，急急转回去。
回到洞前，只见洞口的火依旧燃着，未见其他人或动物出没过的痕迹。完颜康绕开火堆进洞去，却见欧阳克人已半坐起身，见他进来，勾唇扯开个笑便要站起来，“小王爷，你这是……嘶……”欧阳克话未说完，却因动作太大牵动身后伤口，倒抽了口冷气喊疼。
完颜康丢了怀里的果子过去搀住他，不满怪道：“你就不能安分点！少给我添点麻烦……身上有伤又要瞎折腾……”受了伤还不知道规矩，没疼死他算命好。
完颜康生气骂了两句，却渐渐觉出不对劲，不知不觉间，欧阳克将全身重量压在他身上，手臂反环上他腰，埋在他肩上吃吃发笑。
“小康，你在心疼我？”
完颜康脸腾地红了，反射性地就将欧阳克推开去，只见欧阳克摔倒在地，闷哼了声，眉头皱了起来，额上全是冷汗。惊觉自己下手过重，完颜康忙过去将欧阳克扶起来，查看他背后伤势。经这一摔，欧阳克本未流血的伤口又渗出血丝，完颜康心里稍有愧疚，“你等会，我先帮你上药。”
他起身想要拿刚才寻来的草药，可一动，欧阳克的手再度环上他腰不肯放手。
前车之鉴犹在，完颜康想着，咱再怎么也不能给受伤的人计较……
“撒手，你还要不要上药？！”
但是……欧阳克这厮简直是死性不改！
欧阳克圈住完颜康的手更紧了些，唇也移到完颜康耳际，咬着完颜康耳朵道：“不用上，你这样乖乖让我抱着就好……”完颜康脸唰红透了，恼着要推开欧阳克，却听欧阳克在他耳边继续道：“小康，昨晚你躲在那里，我是真怕了。总想着，叔叔那一杖我若没挡住……”欧阳克声音益发低了去轻了去，最后轻飘飘不知道落在什么地方，再听不见。
完颜康心里却钝钝发疼，推上欧阳克胸膛的手软了些，再愣了下，还是咬牙轻轻拉开两人间距离。
“你放手，我替你上药！”
欧阳克笑笑，终于放了手，“好。”
脸上是难掩的困顿之色。
完颜康知道他身体情况不佳，但现在一对上欧阳克的眼就心慌意乱，只得抱了果子和草药在怀，急躁躁冲出山洞去。
欧阳克在背后笑了，眸中一点神采益发坚定。
完颜康替欧阳克上好药，又撕了欧阳克身上的衣服替他包扎好。欧阳克看他动作不由发笑，完颜康狠狠瞪他一眼，他却笑得更厉害。
“笑吧，真笑死你就好了！”
完颜康打结的手稍用了点力，欧阳克皱了下眉，笑笑并未说什么。完颜康看他如往常般笑个没完，心里不自觉起火，可究竟气什么，自己却说不清楚。
包扎好伤口，欧阳克前胸后背缠了一大片布条，一件白袍也给撕得零零落落。
欧阳克突然问道：“小康，可有我叔叔的行踪？”
欧阳克问起欧阳锋的下落，完颜康傻了眼，他从醒来就顾着小毒蛇的伤，根本没想到欧阳锋他们。而刚才出去的时候，也没在岛上遇见其它人的踪迹。
“没有……”见欧阳克面上闪过些担忧，完颜康又道：“我们俩都还活着，你叔叔武功那么好，也不会有事的……”他将手里的果子丢给欧阳克，“先吃点东西吧。”
“也是，叔叔不会有事的。”欧阳克接过手来，牵嘴角勉强笑笑，又看了看手里皮青个小的东西两眼，迟迟不肯下口，“就这个？”
“我又找不到别的吃的。”完颜康小声嘟哝了一句，随即瞪圆眼恨过去，“嫌弃就别吃！”
欧阳克咬了口果子，斜飞的眼终于萦一点笑，在完颜康脸上打转，完颜康给他看得发毛。
果然，欧阳克下一句话极其不要脸，“小康，我觉得你比较可口……”
“滚！”
随便啃两个果子裹了腹，完颜康转过身去，拿背对着欧阳克，倒头就睡。
他要再管这条好色不要命的毒蛇，他就把自己丢海里淹死。
……
……
洞口的火光闪烁，洞内忽明忽暗，完颜康睁眼看了岩壁好一阵，终忍不住转过身去。
欧阳克人已经睡了，他轻手轻脚起身，走过去看了欧阳克一阵。红色的火光映在欧阳克面上，完颜康不觉伸出手去……手伸得近了，刚要触到欧阳克鼻尖，手却猛然被人攥住，烫人的温度从手腕蔓延开来。
欧阳克突然睁开眼，黑眸幽深，映了火光在里面，一闪一闪的，烫得完颜康想要逃开。
“小康，你想做什么？”如惯常般挑了嘴角笑，脸色苍白，眉眼间也是掩不住的倦怠，但那眼中的火焰却是不依不饶地燃着，不做丝毫退让，像一心要把完颜康卷进那场火里。
“你在想什么？”
完颜康想抽出手逃开，可欧阳克攥得他死紧，欧阳克手上昨夜便裂开的伤口再度绽开，黏黏的血液染在两人手上。
逃不掉。
逃不掉。
或者说，欧阳克这次，根本就没打算要让他再逃。
自己在想什么？半夜里睡不着，悬着这人，心里猫爪子挠似的就要看看他？
却不敢说。
“你先放手，你手上伤口裂了。”
“先告诉我你在想什么！”欧阳克还在逼他，拿自己逼他一点勇气一点真心，“小康，你在乎我，我对你的心意，你同样有……”
粘在手上的血并不多，但却比什么都刺烫，完颜康如被逼到角落的困兽，使劲伸了爪子挠出去，人家却任他挠，只为了逼他心里的话。
费尽心思地逼，连自己都算进去。
对上欧阳克的眼，完颜康觉得一些冲动抑制不住地叫嚣，“是，我是傻了在乎你，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