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是，我是傻了在乎你，行了吧！放手！”
完颜康想甩开欧阳克，可欧阳克另一条手臂也固执地圈过来，不知道受了伤的人哪来那么大的劲，一把拉住他将他带进怀里紧紧锁住。
“已经放不开手了……”
欧阳克怀抱里的热度熏得完颜康四肢发软，挣不动摆不脱，从耳边传过来的热气，夹着絮絮不休的话语，不依不饶地缠上来，如枝藤爬蔓牢牢束缚住他，不给他一点逃走的机会，也不留一点退路。
“小康，既然你认了，我便不会再让你躲……”
心通通通跳得很快，不知道是因为热气拂在耳后的酥麻感，还是因为欧阳克怀里晕人的热度。
一点湿热从耳垂上开始，渐渐移到颈上，完颜康怔了下，随即猛挣，“你疯了是不是！”
身上有伤还不顾死活……
环在腰上的手臂终松了一点力道，完颜康这才感觉，欧阳克身上的热度高得不正常。刚刚让他逼得慌了神，并未察觉，这会挣脱开来，便见欧阳克双颊泛红，伸手一探，额上温度高得灼手。
“欧阳克，你烧糊涂了是不是，生病还发疯！”
完颜康恼得骂人，这人平时一副精明样，算计人的本事一等一，可这会跟烧坏脑子似得，发着烧还有心思同自己胡搅蛮缠……
完颜康气急败坏，欧阳克却勾唇笑得极得意。明明是一脸疲惫困境，可那黑眸中的得意掩都掩不住，“小康，听你说你喜欢我，再怎么样都没关系。”
“……”
——你那些鬼话留着有命了再说吧！
很想吼过去，可偏偏开不了口。
最后只是轻轻推了下欧阳克，闷声道：“让我看下你伤口。”
欧阳克将头枕在他腿上，任他推着，只懒懒笑道，“小康，就这么让我睡会。”
完颜康瞪着欧阳克，对方依旧不动身，给他瞪得久了，索性笑笑闭了眼装睡。完颜康拿他没办法，也不再说什么，闷闷地伸手去帮欧阳克翻了身，小心地解开布条查看他背后伤口。心里其实是忐忑不安的，解布条的手也有点抖，烧得这么厉害，别是伤口化脓发炎引发的才好。真要是那样，就这岛上的环境，他都不敢保证能治好欧阳克。
包扎的布条终于全解开来，伤口处依旧狰狞，但总算没有发炎化脓。心里松了口气。完颜康替欧阳克换了药，再重新包扎好伤口，想要起身，才发现欧阳克似已睡熟了，就这样手臂环着他腰，头枕着他腿睡了过去。
只是，再困再倦，换药能睡着吗？
完颜康伸手想把这条无耻的小毒蛇推醒，他这样叫自己怎么睡！
恼人的热度隔了单薄的衣衫传过来，刚才欧阳克说的那些话一直在耳边打转。
已经放不开手了……
伸出去的手最终收了回来，就当同情病人吧。稍稍调了姿势，靠在岩壁上，任欧阳克抱了自己，完颜康闭上眼。洞口火光依旧明明灭灭，心里却如岸边潮，反反复复。
这一夜欧阳克烧得厉害，半夜里醒过来几次，都是晕沉沉闷哼，完颜康扳开他手臂出山洞去，撕了袍角蘸水回来替他冷敷……进进出出无数次，连着他也出了一身粘汗。清晨时分，欧阳克神智终清醒了些，却死死拉着他手不让他再走。
“你陪着我就好。”
即使是在病中强笑了说出来的言语，也同以往的所有话一般，虚虚实实让人分不清楚。
再是信誓旦旦的话语，自这人口中说出来，就像打了两分折扣。
但……就当他是真的吧。
上午的阳光从洞口晒进来，暖洋洋撒了人一身，完颜康睁眼，才发现自己睡在干草堆上，而欧阳克却不见了踪影。
洞口的柴火已经熄灭，一点余烟寥寥，将洞里洞外的景象模糊开来。
完颜康急忙起身去，出了山洞一看，前面是苍茫大海，碧浪无边……独不见那一点白影。
他想了想，转身便朝北面树林跑去，跑了小半里路，才见对面一人提了什么东西走过来。完颜康气喘吁吁迎上去，见欧阳克手上提了只乱蹬腿的兔子往回走。
欧阳克脸上异样的潮红已经消散，看样子烧是退了。只是潮红退散，却益发显得他脸庞发白面颊消瘦，眼窝都有些陷了进去。看见完颜康过来，他笑笑朝完颜康扬了扬手里的兔子，“小王爷，这可比你昨天找的东西好多了。”
完颜康不知道心里哪来的火气，只觉全身上下都被股气冲涨着，怒冲冲就朝欧阳克吼道：“谁让你出来的！野果不能吃是不是！”
欧阳克稍愣了下，脸上笑淡了，但很快重新漫出来，过去要抱完颜康，完颜康想动手，却顾忌他身上的伤，忍了又忍，死死握了拳头。欧阳克单手抱住他，笑着说道：“小康，别生气了，我没事……你担心我，我高兴都来不及……”
完颜康觉得鼻子酸酸胀胀的，一股热气往鼻腔里冲，“谁担心你！”
欧阳克继续笑，用有些哄小孩子的语气道，“好好好，没有就没有。”
经欧阳克这一哄，完颜康也觉得自己无理取闹，脸上飞了些红色，正不知道该说什么，却听欧阳克又说了句，“不过，小康你摘那果子真不能吃……”
……
……
完颜康劈手夺过欧阳克手中的兔子，径自走到前面。
两人回到岩洞时，扫了眼洞前情形，不约而同地停住脚步。
洞口的柴火堆被踢散，余烬薪木到处都是。
两人对望一眼，完颜康扯了个笑，提了提手里的兔子，道：“可能是岛上的野兽。”当先一步要进洞去，却被欧阳克拉住。
“我进去看看。”
欧阳克抢先跨进洞去，完颜康紧随在他脚步，两人迈进洞中，再度齐齐愣了。洞中一人背光而立，身材高大，着一袭白衣。
他恰好站在岩洞暗影之中，看不清楚样貌，但完颜康两人已能认出他来。
“叔父！”欧阳克出声唤道。
那人从阴影中跨出半步来，完颜康看见他面容，欧阳锋许是在海里泡得久了，脸色浮肿苍白，比起以前稍嫌狼狈，也少了点阴鸷狠戾。
不过，反观自己与欧阳克，好像也好不了多少。
欧阳锋视线在欧阳克身上落下，眼中闪过一丝阴霾，随即道：“克儿，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别再站着，先坐下休息！”
说话间，他瞟了眼完颜康，完颜康给他目光一扫到，立马跟被蛇咬了似的，丢下句‘我去打理兔子’就奔出洞去。
完颜康在岩洞旁生了火，所谓的打理兔子……他这辈子哪干过这种事，向来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惯了，再不就是住店打尖。君子远庖厨，他倒不是自诩君子，而是根本没下厨那能耐。
而且手上也没用工具，连把刀都没有，也就小毒蛇身上摸来那两只银镖还能凑合用下。这只兔子落在他手上……连完颜康自己都忍不住替它念了几声阿弥托福。
折腾了一阵，好歹将兔子架在火上烤了。洞里那对叔侄正在说话，完颜康有点想去偷听，可又自知武功低微，只怕还没凑到洞口，就让欧阳锋发觉了。
到时候……完颜康将兔子翻个面继续烤，到时候欧阳锋一定忍无可忍直接送他去见西天佛祖。
只是，欧阳锋也飘上岛来，该不会郭靖和洪七公也要跟着上岛吧？
那老毒物和洪七公他们不还得争一场，小毒蛇都争成这德性了，那《九阴真经》有什么好的……天下第一的虚名顶头上，也不见得脑门比别人要亮闪多少！
他记得那晚是郭靖抢了小艇，希望郭靖和洪七公上了艇，爱漂哪都成，千万别到这小岛上来凑热闹。
想得入神，不觉一阵焦味入鼻，火上的兔子已经焦了一半，完颜康赶紧将兔子翻个面……这兔子的德性让欧阳锋见了，只怕就要想把他给烤了。
果然，那半面焦了的兔子出现在欧阳锋面前时，欧阳锋嘴角抽搐了下，欧阳克抬手掩嘴轻咳了两声，眼角眉梢是掩不住的笑意。
对着两条毒蛇，完颜康很没脾气地把兔子一分两分，好的递给欧阳克，焦的递给欧阳锋，自己抱了昨天摘的野果啃。欧阳克眉目里微光一晃，却没说什么，欧阳锋突然站起身，完颜康心里咯噔一下，却见欧阳锋拿着他那半面焦了的兔子径直出洞去。
欧阳锋刚出洞，欧阳克便笑笑问他，“小康，是不是想我想出了神，才把兔子烤焦了？”
完颜康翻了个白眼，无论何时，欧阳克的自恋都改不了。他继续低头啃了口果子，一只兔腿却递到眼前。完颜康视线自动转个弯，将它忽视掉。
欧阳克从后面揽住他，将下巴隔在他肩上，兔腿伸到完颜康面前，“小康，你饿坏我可心疼……”
“……”
完颜康继续啃果子，抬眼瞥瞥洞口，不见欧阳锋身影，赶紧问道：“你刚刚同你叔叔说了什么？”
他总觉得欧阳锋刚才的态度有点怪。对自己依旧看不顺眼，可又像在忍着，这会还丢了自己跟小毒蛇处一个地。
他可不觉得西毒是要去外面对着大海才能吃得进东西。
虽然那兔子是焦得有些厉害……
第十八章
完颜康想要知道的事情，终究没能问出来。
欧阳克在洞里同欧阳锋说了些什么，他一开口问，欧阳克便笑了抱着他耍赖，坚持不肯说。见完颜康问得急了，就同他说什么他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以后慢慢告诉他。
这算哪门子的鬼话！
而且这样的话，从欧阳克口中说出来，怎么听怎么不真实。只是……自己既然已选择相信欧阳克，便再信他好了。
而洪七公和郭靖的下落，连欧阳锋也不知晓，只知那晚船着火沉没之后，几人便分开来。他与欧阳克先飘来这不知名的小岛，而不识水性的欧阳锋抱了块木板，也被水冲这来了。
欧阳克说得轻松，完颜康听着，心里免不了担心。
这水要都把人往岛上推，保不准明天洪七公和郭靖两个人也给推上岛来。他俩再同西毒碰上面，那可怎么收场？
完颜康不自觉揪了眉头，却又被欧阳克往怀里带了两分，只听欧阳克轻声问道：“小康，等离了岛，咱们一起回西域可好？”
完颜康闻言，几乎是反射性地摇头，“不去！”
“为什么？”
完颜康闷声道：“不去就不去，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心里虽然已经认清楚某些东西，可要他随欧阳克去白驼山，他却总点不下头。只要想到欧阳克那一庄子的姬妾，他心里就不舒服。还有欧阳锋，他可不觉的西毒能容他在眼皮子底下放肆！去了西域，天高皇帝远，到时候还不事事是小毒蛇说了算。
欧阳克还想说什么，洞口欧阳锋的身影突然闪现，完颜康赶紧挣起身，从欧阳克怀抱里脱出来。
见叔父沉着脸进洞来，欧阳克无奈笑笑，只得作罢。
随后的几日，洪七公和郭靖并没出现在岛上。欧阳克背上的伤也没有再恶化，伤口虽然愈合得很慢，但事情总是在往好的方面走。
完颜康的心放宽了不少。
就连神色阴沉的欧阳锋，见侄儿伤势好转，脸上也多少露了些笑容。只可惜他老人家要一对上完颜康，立马就没有好脸色，别说笑容了，光眼神就能把完颜康钉死。
可也仅止于眼神而已。
他虽不喜欢完颜康，但却在极力忍耐，三个人在岛上，他明明有很多机会可以朝完颜康下手，可都放了完颜康过去。
搞得完颜康对那日他与欧阳克的谈话内容更加好奇。可任他怎么问，欧阳克始终不说，倒平白让欧阳克抱着耍了不少无赖。
欧阳克伤既已无大碍，他们三个只要不是想在岛上化身野人，就得想办法离开这荒岛。
这岛四面环海，要想离开，只要做木筏。
好在岛上天然条件好，树木繁茂，藤蔓缠绕，又有欧阳锋这个绝顶高手在。碗口粗的树，欧阳锋一掌下去，那树咔嚓一声拦腰折断。完颜康在旁边扯着藤条看了，忍不住摸摸自己脖子感慨两声，不去白驼山的信念在心里越发坚定起来。
完颜康同欧阳锋两人花了大半日功夫，终于将木筏扎了起来。试了试结实程度，又摘了堆果子充当路上干粮。三人在岛上再呆了一晚，第二日一早，便趁着退潮时上了筏子离岛去。
木筏入了海，倒更显得人的渺小。
碧海千顷，一张小小木筏，就系了三人性命。
这样的做法其实很冒险，但又无可奈何。
总不能在那荒岛上呆一辈子。
时近正午，海上的日头毒得很，莫说是娇生惯养的完颜康和身上有伤的欧阳克，就是西毒这般武功冠绝天下的人，也给毒辣辣的日头烤得恹恹的。但西毒是真的疼侄儿，这样的情况下，居然还解了外衣替欧阳克撑出块阴凉。
完颜康给晒得头昏眼花，忍不住四处张望。这一转眼，却见前面海上似有船影，再一阵，那船影子益发清晰起来。
船竟是朝这边来的！
完颜康忙同欧阳锋叔侄说了，欧阳锋顺他手指的方向一看，果然见一艘龙头大船扯足了帆，乘风破浪而来。
过不多时，那船再近些，完颜康看到船首站着一人，那人五短身材，一头白发在阳光下极为耀眼。完颜康喃喃道：“这人好眼熟……”
欧阳克眯眼看过去，那大船此刻又驶近了些，欧阳克已经看清楚了，船首那满头白发的人，就是当初完颜洪烈招揽进府的梁子翁。
“小王爷，那是梁子翁。照这情形，王爷怕也在船上。”
完颜康稍怔，但再看船头那人，的确是梁子翁无疑。
照书中所言，梁子翁此刻是该跟在完颜洪烈身边，而完颜洪烈也曾转道水路，打算由东海入淮水，去临安皇宫夺取《武穆遗书》。
完颜康正想着，却听欧阳克将事情对欧阳锋说了，欧阳锋闻言顿喜，他气运丹田，高声叫道：“船上的朋友，小王爷在这边，快过来。”
欧阳锋喊罢话，只见梁子翁站在船首朝这边望了一阵，然后转身奔回舱。不一会迎了一人出来。看那人身形相貌，竟是完颜洪烈。
“那边可是康儿？”
此刻也顾不得想什么《武穆遗书》的事情了，完颜康高声应道：“父王，孩儿在这里！”
但见完颜洪烈向人吩咐了什么，那大船立时放下舢舨，几名水手扳桨划了过来，将完颜康与欧阳锋叔侄都接上舢舨。
待上了大船，完颜洪烈见到久未见的儿子，很是激动，转眼又见欧阳克叔侄在旁边。他对欧阳克向来是礼遇有加，虽不认识欧阳锋，但还是客气地问道：“这位先生是？”
欧阳克将叔叔与完颜洪烈介绍了，完颜洪烈并不识欧阳锋在中原武林中的名号，但看在欧阳克面上，还是客气地同他拱手见礼。而欧阳锋性子虽傲，但眼下在人家地盘上，也不好过度张扬，便与完颜洪烈拱拱手，权当见过。
船上其余的人，如鬼门龙王沙通天、梁子翁、彭连虎等人，对西毒欧阳锋的名号自然是知道的，一齐躬身敬道：“久仰欧阳先生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今日有幸拜见。”
欧阳锋微微点头。
完颜洪烈见完颜康三人形容狼狈，忙遣人带他们下去沐浴更衣，又请了船上大夫看顾欧阳克的伤势。
完颜康被下人领去舱中，将一身狼藉洗尽，又换了衣裳，才坐下片刻，便有人扣门。他只当是欧阳克过来，可开了舱门才发现完颜洪烈站在门前。
完颜康忙侧身将完颜洪烈让进舱内，请完颜洪烈在桌边坐了，又替他倒了茶。
完颜洪烈道：“康儿，那日我见你留书，说有事要与欧阳公子离开一段时间，这些日子你与欧阳公子去了何处，怎会弄得如此狼狈？”
完颜康听了完颜洪烈问话，心里早把欧阳克骂了无数遍，这条无耻的小毒蛇，掳他上船还敢留书造假！
但再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没脸把事情真相说出来，只得将这些日子的事捡好的说给完颜洪烈听，然后又编了点借口，说自己与欧阳克乘坐的船只不小心失事。
完颜洪烈勉强信了。
完颜康问道：“父王为何会在海上？”
他一开始以为完颜洪烈是打算去南宋临安，但刚才向下人问了这船的航向，却是要从海路北上返金，与他最初的猜测完全不同。
完颜洪烈听他问起，不由重重叹口气，完颜康见他神态全无往日威严神俊，而是愁闷不已。
“康儿，你是不知道。如今蒙古已同南宋结盟，南北出兵夹击我大金国，我军连连失利，燕云十六州已告急……”
完颜康试探着问道：“那父王当日所说的《武穆遗书》？”
“你当日在苏州留书离开后，我并未回京城，而是同梁先生他们去临安探查，想寻到《武穆遗书》解我大金国之危……只可惜，我找到藏书的石盒时，盒中已空无一物。”
“那书哪去了？”
“中原能人异士甚多，只怕有人先我一步取走了书。而燕云十六州军情告急，圣上已多次催我回返。我本担心回京无法再见你面，也是天怜我们父子，竟让你我再见上一面。”
完颜康听着完颜洪烈说话，心中不知该忧还是该喜，忧的是大金国势渐衰，完颜洪烈空有称霸天下的雄心，却无执掌江山的运势。喜的是，完颜洪烈毕竟安然回返，此番他再返金国，虽眼见金国没落，但自身性命无忧，他这做儿子的，也感觉心安些。
却听完颜洪烈又道：“康儿，我此番回京，怕不会再踏入南朝……你可愿随父王回京？”
完颜康手一滑，手中茶杯重重磕上桌，对上完颜洪烈期待的目光，他许久才道，“父王，让我再想想。”
完颜洪烈伸手拍了拍他肩膀，道：“康儿，无论如何，父王都希望你回来。”
完颜康将完颜洪烈送出舱，又陪完颜洪烈说了阵话，再转身回屋，欧阳克不知何时竟在屋中坐着。
完颜康怔了下，随手掩了舱门，走了过去，问道：“你怎么来了，你叔叔呢？”
“叔叔在舱中休息，我来看看你。”欧阳克手指有节奏地敲着桌上瓷杯，叮叮铛的声音在屋子里响着，带起莫名的焦躁感和强烈的压迫感，“小康，你要随王爷回京去吗？”
被欧阳克的眼盯着，完颜康突然觉得口干舌燥，不自觉舔下唇。
“我还在考虑。”
欧阳克突然欺身过来，手压在他肩头，在他耳边沉声道，“我不想你去。”
“……”
“宋也好金也好，既然不愿意就不要再搅在里面。你若不愿随我回西域，我陪你在江南寻个地方呆上一辈子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