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诺丁汉的天空 第二十一章 唐恩归来
乌克兰人雷布罗夫在这一个星期以来过得很郁闷，皱着眉头来训练，皱着眉头回酒店。在见识了新主教练的手段之后，他对自己在球队的未来已经不抱任何希望。等这场比赛之后，他就打算让经纪人去给自己找下一个落脚点。
主教练唐恩先生找了球队不少人单独谈话。从刚刚被调入一队的韦斯·莫甘，到即将离队的迈克尔·道森和安迪·里德，唯独没有自己的份。
他在想，是不是自己已经被主教练抛弃了呢？
明天就是和水晶宫的比赛，球队简单进行了四十分钟的定位球战术演练，就结束了训练。雷布罗夫又皱着眉头，失望地离开了维尔福德。
看着他低头走向停车场的背影，唐恩对身边的沃克说道：“明天的比赛，还是让乌克兰人首发前锋吧。”
“当然。你把泰勒赶到了预备队，我们锋线上能用的人只有三个了。韦斯特卡尔能力有限，只能让约翰森和乌克兰人首发。”
听到沃克这么说，唐恩嘿嘿干笑了一下。昨天预备队的比赛他和沃克专门去看了，泰勒首发上场，打入一球，状态保持得还不错。不过他没有表示要把泰勒召回一队的意思。泰勒还要继续跟着预备队训练。他的头球确实是很重要的得分手段，现在球队进攻乏力，前锋缺人，沃克不是很理解唐恩的做法。而唐恩他自有分寸。
※※※
星期六晚上，诺丁汉森林主场外。
前段时间球队成绩持续低迷，影响了球场的上座率。之前的比赛，城市球场平均上座率还不满两万人，大片大片的看台空着。球员们也没有心思在这种环境中比赛。
但今天不一样了，夜色下的城市球场已经成了红色的海洋。
诺丁汉当地电视台的记者在球场外面拍到从四面八方赶来，等待入场的球迷。他们汇集成了好几条红色长蛇，人头攒动，不停地挥舞手臂，高唱球迷歌曲。甚至还有球迷对着镜头高呼：“托尼！托尼！托尼！”
就连球场外面做出售各种球迷用品和纪念品的小商小贩的生意也重新红火了起来。
记者在摄像机镜头前，一手拿话筒，一手捂住耳朵，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压过身后球迷们的呐喊：“看到了吗？城市球场苏醒了！相信……相信我们的森林队也将从沉睡中醒来！”
BBC电视台的记者则在球迷长蛇阵的另外一侧为晚上的新闻做报道：“只是换了一个主教练，就激发了球迷们的热情！我相信诺丁汉人一定很怀念今天他们看到的这一幕！上赛季后半程，森林队的主场比赛几乎场场如此！失败的科利莫尔已经被人在一夜间抛到了脑后。球迷们迎来了上赛季带领球队冲入附加赛的年轻主帅托尼·唐恩……”
他刚刚说到这里，有一个胖子突然跳到了他和摄像机中间，然后胖脸凑到镜头前面，先是打了一个酒嗝，然后深吸一口气，瞪大了眼高喊：“诺丁汉森林必胜！托尼万岁！晚上……嗝儿……请我喝酒！”
不等记者反应过来，胖子在同伴们的大笑声中跳出画面。机敏的摄像师则马上将镜头对准了他和他的同伴们，跟拍他们的背影。
一群穿着森林队红色球衣的球迷们并排走在一起。他们挥舞手上的围巾，高声唱着自编的歌曲。
“噢噢噢！大方的托尼！噢噢噢！他请我们喝酒，我们爱他！他给我们胜利，我们爱他！森林森林！托尼·唐恩！”
记者一边擦擦额头上的汗水，一边继续工作。
“呃……事实证明了托尼·唐恩教练在森林队球迷中拥有极高的声望……”他瞟到摄像机后面歪歪斜斜走来一群喝晕的球迷，连忙结束了这次报道工作，“这是BBC记者拉里·杰克逊从诺丁汉城市球场发回的报道！欢迎收看！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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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闭着房门也无法阻挡从外面看台上传来的巨大歌声。和如此兴奋的森林队球迷们相比，更衣室内的众人则更为安静……当然，从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
助理教练德斯·沃克正在公布比赛的首发名单，他是从门将开始叫起的。
“达伦·伍德、约翰汤普森、戴维·奥耶、迈克尔·道森、韦斯·莫甘、布兰亚·古纳尔森、雅各布·伯恩斯、安迪·里德、加雷斯·威廉姆斯、大卫·约翰森以及……”终于叫到了最后一人。
雷布罗夫低头坐在椅子上，没抱丝毫期望。然后他听到沃克说“……谢尔盖·雷布罗夫。就是这十一个人！”
他猛地抬起头来，自己竟然又进了首发阵容？！不过转念一想，他就明白了。首席射手加雷斯·泰勒被贬到了预备队，现在球队锋线缺人，他进入首发阵容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了。
公布完首发名单，更衣室内响起了大家议论的声音。沃克用力拍拍战术板，示意球员们主教练有话要说。
等更衣室内再度安静下来，唐恩大声说道：“水晶宫倒数第三，我们倒数第四！这场比赛意味着什么？我不想让你们觉得‘啊，事情还没有坏到那个地步’。我希望你们清楚‘他妈的，事情就是糟糕到了这种地步！’二十二轮比赛，我们只赢了四场，却输了十三场！这成绩惨不忍睹！在这场比赛之前我们连续输了六场。我不管你们是怎么想的，总之我输够了，不愿意再输下去了！你们有谁不介意继续输球的，把手举起来！”
他挥舞着手臂，但并没有人听话地举起自己的手。
“很好！看来你们都不想再输了。”唐恩点点头，放下手臂，然后瞟向低着头的雷布罗夫，“我是一个新教练。我不管你们之前表现如何，也不在乎那个教练是否给你们承诺过什么……”
雷布罗夫偏了偏头，他在认真地听。
“我只看从今天这场比赛开始，你们所有人的表现。表现好，首发。表现不好，替补！就这么简单。想要打比赛，就给我把你们屁股后面的发条上紧了！”唐恩做了一个拧的手势，所有人顿时觉得后背一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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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文·多格蒂穿西装打领带，比上班穿得还正式地坐在包厢中，准备看比赛。他的财务顾问艾伦·亚当斯已经飞回了美国。处理完森林队股份收购的事情，暂时就没有他什么事了。埃文在美国的生意也需要人打理。
其实埃文很讨厌到包厢中看球。因为所有英国球场都有一条规定：任何进入包厢看球的人必须打领带。这是死规定，就算是美国总统来了都得遵守。
埃文不喜欢打领带。这和他小时候的经历有关，他讨厌一切绑住脖子的东西……
可他现在是俱乐部主席，主场比赛他必须到现场来，更别提在球队成绩不好，士气低落的时刻了。
他只能尽量将领带系得松些，那样会让他感觉好一点。
坐在他身边的中年男子是森林队这场比赛的对手水晶宫队的主席、移动电话商西蒙·乔丹。
和埃文不同，他的领带紧紧系在脖子周围，笔挺的西服，穿戴一丝不苟。
之前两人在互相握手致意的时候，乔丹主席对埃文的着装有些看不过眼，说起话来态度傲慢。尽管他的球队排名比森林队还低，但不妨碍这个男人在比赛前接受采访的时候说他的球队肯定可以战胜森林，然后借机上岸。他还委婉地讽刺了埃文·多格蒂，认为不懂足球的美国佬就不应该来掺和英格兰足球。
面对这些话，埃文的反应就是一笑置之。可他心里的火，又有谁知道呢……
妈的，托尼！一定要赢下这场比赛！绝对绝对不能输给这个卖手机的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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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晶宫队的主教练斯蒂夫·坎珀看到站在中圈开球的森林队前锋是那个无能的乌克兰人雷布罗夫时，他笑了起来，然后对自己的助理教练特里·布莱万特说道：“特里，今天这场比赛我们不用担心后防问题了。”
联赛进行了快半个赛季，森林队糟糕的表现告诉了诸位英甲球队的主教练一个事实：那就是曾经被人寄予厚望的“英超级射手”谢尔盖·雷布罗夫是彻彻底底的水货！
只要他上场，森林队的对手们就可以放心大胆地压上去进攻了。因为这个二十九岁的前锋已经找不到场上球门在什么位置了。
比赛的进程也证明了这一点。在锋线上的雷布罗夫面对英格兰高大后卫的贴身盯防，完全找不到射门的感觉。
唐恩在教练席上摇摇头：“乌克兰人已经完全失去了信心……他门都不敢射。”
沃克点头表示同意。
很多职业球员都有过因为连续表现糟糕而失去信心，从而走向失败的经历。谢尔盖·雷布罗夫此时此刻正走在那条通往黑暗的路上。如果没有人来拉他一把，那么他就将继续沉沦下去。
虽然你沉沦下去也不关我什么事……但这场比赛的结果就会受到影响。我需要的是胜利。而你，雷布罗夫，可是关键人物！
从上半场前三十分钟的比赛来看，森林队的表现似乎和以往没有什么不同。他们没有打出能够让客队感到害怕的攻势，雷布罗夫的存在反而拖累了全队的状态。
趁着森林队进攻一片混乱的时候，水晶宫队在上半场第三十九分钟攻入一球！进球的是安德鲁·约翰逊。他是水晶宫队的头号射手，半个赛季已经打入十六球，排在总射手榜的头名。
“噢！安德鲁·约翰逊！这是他本赛季的第十七个球！刚刚从青年队进入一线队的韦斯·莫甘还是太嫩了，他的失误让水晶宫客场领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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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看到自己的球队进球时，在球场看台上方的VIP包厢内，西蒙·乔丹猛地站了起来，将埃文吓了一跳。他忘乎所以地在主队主席面前庆祝这个进球，仿佛他的球队已经赢得了比赛胜利一样。
埃文知道这个人是故意的，想要在他面前羞辱自己。太可恶了！
但是等乔丹跳完了扭屁股舞，埃文还是强压怒火向他伸出了手：“祝贺你，乔丹先生。”
同时，他在心里喊：托尼，你在搞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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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练席上的托尼看到这个失球，只是摇摇头，什么都没表示。莫甘太嫩，他当然知道，但这就是启用年轻人的代价，他早就有承受的觉悟。
沃克看了看他，然后问道：“一切就像十一个月以前那样吗？”
“嗯？”唐恩没明白过来沃克在说什么。
沃克指指看台：“你上半场什么都不做，然后下半场让所有人大开眼界。”
“你真了解我，德斯。”唐恩笑着回答，“下半场决胜负。”
比赛进行的这段时间，他一直在试图弄清楚一个问题。在他的记忆中，雷布罗夫从被热刺队抛弃之后，就基本上离开了主流足球圈子。他这种中国球迷不大可能听到太多有关他的消息，他甚至以为这个人退役了。唐恩后来再看到雷布罗夫是在2006德国世界杯上。当时对于他还在乌克兰国家队非常惊讶，就好像波博斯基还在捷克国家队一样。
他记得那届乌克兰国家队和舍甫琴科组成锋线搭档的人已经不是雷布罗夫了，而是另外一个人——安德烈·沃勒宁。但雷布罗夫也是主力球员。既然他不是打的前锋，那他打的什么位置？
唐恩使劲搜寻着自己的记忆。2006年世界杯上的乌克兰他光关注舍甫琴科去了，雷布罗夫还真没怎么注意。当水晶宫的安德鲁·约翰逊进球的时候，他终于想了起来。
中场！
雷布罗夫当时打的是中场！
离开基辅迪那摩的几年时间，让他从一个杀手变成了中场组织者。这背后是不是有什么他当初不知道的故事？如今这故事会不会又和森林队以及唐恩有关呢？
想到这里，唐恩明白了。他不知道在以前的世界中，是谁让雷布罗夫改打中场的。但他现在很清楚，在如今这个世界，两年半之后的德国世界杯，如果乌克兰还能够历史性地打入世界杯决赛圈的话，到时候站在中场位置的雷布罗夫一定是出自他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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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半场结束，森林队在主场暂时以一球落后水晶宫。尽管比分落后，看台上的森林队球迷却丝毫没有沮丧气馁。以前出现的嘘教练、球员的情况也没有再次出现。球迷们都相信托尼·唐恩的球队不会让他们失望的。
胖子约翰站在看台上，看着低头走回更衣室的球员们和站在场边的唐恩，对身边的人耸耸肩：“我们都知道，那个家伙喜欢后半程发力。伙计们！去喝两杯啤酒润润嗓子，下半场有我们忙活的！”
以往唐恩总是会在上半场哨音响起的时候，第一个走回更衣室。但今天他站在了场边，等一个人下来。
雷布罗夫低着头往场下走。心情沮丧的他并没有看到球队主教练正在向他走来。
“谢尔盖·雷布罗夫。”唐恩叫住了这个魂不守舍的乌克兰人，“你如果再不把头抬起来，就会撞到电线杆上了。”
雷布罗夫惊讶地抬起头：“球场上没有电线杆……”他看到歪着头笑的唐恩，知道自己被教练耍了。
“嗯，你还知道足球场上没有电线杆。看来你神智清醒。”唐恩点点头，“别急着回去，我有些话想对你说。我听说……你落选乌克兰国家队了？”
这问题算是刺到雷布罗夫心口上了。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点点头：“教练，我希望球队能够在冬歇期或者赛季结束的时候将我挂牌。”
对于雷布罗夫的这个提议，唐恩一点都不觉得惊讶。
“为什么？因为你落选了国家队，所以希望换个地方从头开始？”
“我想我并不适应英格兰足球，来英国踢球本身就是一个错误。”雷布罗夫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唐恩摇了摇头：“你以为自己终于找到表现不好的症结所在了吗？你真让我失望啊……如果你要走，我不会拦你，但你以为现在还会有球队接纳你吗？哦，或者英乙联赛有俱乐部会很乐意得到你。你愿意去那种地方吗？”
雷布罗夫没说话。因为他心中也不确定离开是否一切就会好起来，他在赌博而已。
“我会同意将你放入转会市场，但不是冬歇期，而是赛季结束。在此之前，我会再给你最后四十五分钟的机会。”
雷布罗夫抬头看着他，不明白这个新主教练打算做什么。
“想要给其他俱乐部证明你的能力，这场比赛的下半场就是你最后的机会。如果你的表现依然得不到改善，你将只能坐在板凳上度过剩下的半个赛季。别以为我在威胁你。更好的待遇、更多感兴趣的球队，那些玩意儿只能靠你自己去争取。下半场，你打前腰。”
说完这些，唐恩转身离开了球场。雷布罗夫看着他的背影，最后一句话让他陷入了沉思。
中场休息时，在更衣室里面唐恩并没有批评球队的表现，只是做出了人员上的调整。防守型中场欧根·波普换下了表现不佳的中前卫雅各布·伯恩斯。这是一个很正常的调整。但接下来唐恩的决定让包括沃克在内的所有人都吃了一惊。他并没有换下状态持续低迷的雷布罗夫，而是让乌克兰人回撤到中场改打前腰！
他给雷布罗夫的要求是利用自己的技术为队友创造机会，如果有更好的机会才自己上去射门。若觉得没有把握射正，那么就分给其他位置好的队友。总之一句话，更多地传球而非射门。
布置完下半场球队的战术调整，唐恩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看号码，竟然是埃文打过来的。
“德斯。”他指指门外。
沃克点点头，表示他知道了。
唐恩走出去，将门关上然后才接通了电话。
“托尼！”电话刚通，埃文恼火的声音就从里面冲了出来。
“怎么了，埃文？”
“这场比赛能赢吗？”
“呃。我没法在比赛还没结束的时候向你承诺什么。”唐恩看了看外面的球场，替补球员们正在热身。他打算的是下半场能够把比分扳平就可以了。毕竟雷布罗夫打新位置需要适应时间，况且这是他重新接手球队之后的第一场比赛，要求太高的话不现实……
“不！一定要赢！一定要赢！”埃文在电话里吼道。
唐恩觉得奇怪：“喂，埃文，水晶宫老板欠你很多钱没还吗？”
“没有……但是我很讨厌那个人！”听见这话，唐恩完全可以想象对着电话大吼，用力挥舞着手臂的埃文有多生气。“非常非常讨厌！那个混蛋竟然敢瞧不起我……和我们的球队！托尼，你不是说你只追求胜利吗？现在就有这么一个机会，打败他，羞辱他！”
没想到一向看着和和气气的埃文也会有暴跳如雷的一刻啊。看来那个水晶官老板一定做了什么很过分的事情吧……
唐恩咂咂嘴，然后说道：“好吧，我会争取战胜水晶宫队的。”
“不，不是争取，是一定！一定！”埃文纠正道。
“好的好的，我一定争取战胜水晶宫队……一定、一定。”
重新回到更衣室的唐恩看了看球员们，突然决定把刚才的事情告诉他们，也许可以起到不小的作用。
“有人想知道刚才是谁给我打电话的吗？”他掏出手机晃了晃。
没人点头，却也没人摇头。
“是俱乐部主席。”
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到了唐恩身上，想听听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嗯……他对球队上半时的表现很生气，因为水晶宫的老板在包厢里面看不起我们，认为我们现在落后于他的球队是理所应当的，更理所当然的是当比赛结束之后我们输给他们。这让热爱球队的埃文·多格蒂先生觉得十分窝火，他无法容忍自己喜爱的球队被别人肆意侮辱。你们介意自己被排名还在我们下面的球队看不起吗？”唐恩面无表情地问道。
球员们已经不满水晶宫主席的态度了。有人嗷嗷叫着：“当然介意。”
“我也很介意，所以下半场用胜利告诉他们，排名低就要他妈的老实一点！”刚才还仿佛置身事外的托尼·唐恩突然火山爆发了。
“没错！”
“让那个白痴闭嘴！”唐恩用力挥动手臂。
“没错！！”
“让他……自——食——其——他妈的——果！”唐恩一个音节一个音节重重吼道。
“没——错——！！！”
只见球员们从座位上跳起来扯着脖子，红着脸嘶吼着。就连那些上赛季不在球队的人都禁不住攥起了拳头，感到热血上涌。上半年那样令人怀念的更衣室气氛逐渐恢复了。
沃克在旁边看着和球员们一起咆哮的唐恩。一个简单的电话都能让他拿来发挥自己想要的作用……托尼，保罗·哈特没有看错你；伊安·鲍耶也没有看错你；“头儿”更不会看错你。而我呢，真是幸运，可以和你一起共事。不过可惜……到本赛季为止了。
※※※
唐恩在中场休息的调整完全出乎水晶宫队主教练的意料。雷布罗夫还在场上，但他的位置已经从顶在前面的前锋变成了中场！斯蒂夫·坎珀扭头看看助理教练布莱万特：“特里？”
布莱万特的回答是摇摇头，他也不太明白呢。
站在中圈后面等待开球的雷布罗夫突然发现他眼前的球场是如此宽广，对方后卫之间的站位缝隙是如此之大。从前锋到中场，只是变化一下场上位置，他就看到了一个和此前完全不同的世界。
他又扭头看向场边主队教练席。托尼·唐恩站在那里，在向他喊着什么，不停挥着手。不过他听不清那带着浓重口音的英语。无所谓，我已经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了。
我有很好的技术，我速度快，我擅长盘带，让我后排插上、突破分球没有任何问题！当我和舍甫琴科在基辅迪那摩队并肩作战，轰开AC米兰和巴塞罗那大门的时候，我也不是一个纯粹的前锋。安德烈顶在最前面，我会后撒。我给他传球，他射门得分。
我是一个中场组织者！我不能进球，但我可以助攻。
他看着那些高大但是笨重的英国后卫，笑了起来。当你们让我面对球门的时候，就是你们倒霉的时候了……我保证。
坐在教练席上的沃克看到唐恩转身回来。他刚才在场边大声让雷布罗夫多传球、多跑动穿插，也不知道乌克兰人听见没有。
“托尼，你怎么突然想到让一个从来没有在训练中踢过中场的前锋在比赛中改打这个位置？”沃克指着场上的雷布罗夫问道。
“雷布罗夫的问题不是水平不够，而是不适应英国式的踢球风格和后卫们凶狠的逼抢。久而久之，他失去了射门的信心，然后其它信心也一起失去了。他的技术都还在，只是没有被放在适合的位置上发挥。我让他撤回来，远离他害怕的那些后卫，给他活动的空间，让他正对进攻方向。以他的技术、意识，在英甲联赛里面还是可以发挥很大作用的。另外……”唐恩看了看隔壁客队教练席，嘿嘿一笑，“水晶宫的现任主教练是个白痴。他还不如自己的助理教练有水平。这种变化会让他摸不着头脑，然后做出错误判断的。这场比赛我们一定得赢下来。你知道吗，德斯，我突然改变主意了。”
“什么主意？”沃克不明白。
“我们不光要在杯赛上取得突破，我还要想在赛季结束的时候直接升上英超！”
沃克瞪大了眼睛看着嘴都快咧到耳根的唐恩。
“你不相信吗，德斯？就算我们现在是倒数第一，到赛季结束的时候成为联赛冠军，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哦。”
看到如此自信满满的唐恩，沃克喃喃道：“真是疯狂的计划……”
比赛已经开始，唐恩从教练席上站起来。他要去场边指挥比赛。临走前他扭头看了沃克一眼，给他更震撼的目标：“甲级联赛冠军、英格兰超级联赛名额、英格兰联赛杯或者足总杯冠军、欧洲联盟杯参赛资格……这一次，我决不失败！”
※※※
约翰他们人手一只装着啤酒的塑料杯，站在看台上继续看比赛。
“那个乌克兰人怎么还在场上？托尼为什么不把他换下去？我都能看出来他根本不行！”有人抱怨着。
约翰瞪了他一眼：“你这么厉害，你去做主教练！老老实实看比赛。到现在了还不相信他？托尼从没让我们失望过！”
水晶宫的主教练斯蒂夫·坎珀原来是球队的体育主管，并非主教练。他的那点能力来带领球队，其结果就是——水晶宫在联赛打了二十二轮的情况下，排名倒数第三。
对于唐恩的这个调整，他看不出来有什么意义。
进不了球就让前锋去打中场？托尼·唐恩教练的战术变化也太想当然了。
打451，两个防守型中场，是想在主场少丢点球吗？别做梦了，我的安德鲁状态正好啊！
他刚刚在心里念叼完，森林队就在后场断下了安德鲁·约翰逊的球，然后由古纳尔森传给在前面侧身等待的雷布罗夫——唐恩专门交待过，森林队的进攻组织，现在交给雷布罗夫，给他充分的信任，希望能够收获一个完全不同的超级球员。
拿到球的雷布罗夫发现，竟然没有人第一时间冲上来对自己又踢又拽地防守。他从容调整好足球，然后带球向水晶宫的防线杀去。
“谢尔盖·雷布罗夫。他带球过了一个……第二个！真难以相信这就是我们曾经看到的那个雷布罗夫！他过了第三个水晶宫的防守球员。他突入禁区……”
雷布罗夫发现曾经让他觉得很害怕的后卫们不过就是一根根木桩子。是的，他换了一个角度看，发现整个世界都不一样了！
水晶宫的后卫达伦·鲍威尔冲了上来。雷布罗夫轻巧地扣开了足球打算继续往里抹，却被对方绊倒了。
“达伦·鲍威尔……点球！点球！”电视解说员叫了起来。
不等裁判哨音先响，城市球场就响起更大的吼声。
“点球！！”
在场边看到这一幕的唐恩从地上一跃而起。妈的，老子赌对了！
主裁判跑向犯规地点，同时手指向了禁区中间那个白点——没错，点球！
“这是一个点球，毫无疑问！雷布罗夫一个人突破了水晶宫整条防线，为球队赢来了扳平比分的机会。他的表现简直和以前判若两人！托尼·唐恩这个魔术师，他在中场休息的时候说了什么？仅仅只是让雷布罗夫换了个位置，就让乌克兰人脱胎换骨！”
跌在禁区内的雷布罗夫从地上爬起来，他看到水晶宫的球员正在围着裁判讨饶，而森林队的队友们则张开双臂向他扑来……然后，他又一次倒在了球场上。
点球？是我创造的？
这感觉真不错啊！
安迪·里德将雷布罗夫制造的点球罚入球门，看台上再次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他们为冬歇期就将离开球队的里德欢呼。当然，这次雷布罗夫的名字也出现在他们的欢呼声中。
森林队扳平比分打懵了水晶宫的球员和他们的主教练。十五分钟后，雷布罗夫终于进球了！
当所有后卫都在防止雷布罗夫突破的时候，他选择了在禁区外面大力远射。足球如出膛炮弹，笔直地轰进了水晶宫队的大门。
“谢尔盖——雷布罗夫！！！”看台上响起了巨大的欢呼声。
“这才是雷布罗夫！这才是那个和舍甫琴科搭档，让AC米兰和巴塞罗那都感到战栗的雷布罗夫！”
球场上的雷布罗夫被队友们第二次按在身下，场边的唐恩则被激动的沃克用力抱了起来。
“我相信你，托尼！我们可以，我们真的可以！”
※※※
与此同时，在VIP包厢里面的埃文·多格蒂从座位上站起来，向沮丧的水晶宫主席西蒙·乔丹伸出了手。高兴的他并没有在对方面前失礼地大跳扭屁股舞。
“真遗憾，迈克尔·乔丹先生。”他面带微笑地说道，“虽然您和美国的篮球之神一个名字，但很可惜这是足球比赛。”
西蒙·乔丹脸上的表情更加尴尬了，手伸在半空，握也不是，收也不是。
包厢外传来了森林队球迷的咆哮：“胜利！！”仿佛夜空中的一道霹雳，映出了水晶宫主席先生苍白的脸。
※※※
皮尔斯·布鲁斯在新闻记者席上环顾四周沸腾的看台，再看看在场边和跑回来的球员们庆祝进球的托尼·唐恩。他突然想到了那句话，那句自己被他带到森林酒吧时听到的话。
那个男人就站在那儿，站在一群崇拜者的中间，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整个世界。在“托尼！托尼”的喊声中，他就像万兽之王狮子，引颈咆哮。
“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我会回来的！到时候，你会听到比这更大的欢呼！”
更大的欢呼……脚下的看台在这更大的欢呼声中颤抖，他的耳膜鼓鼓胀痛，什么也听不清楚，但他知道这是欢迎那个男人回来的呐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