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诺丁汉的天空 第三十二章 新兵报道
2004年1月1日，对于其他人来说就是元旦，新一年的开始而已。可对于唐恩来说，却有着让他兴奋的另一层意义——冬季转会窗终于开启，他可以第一次体验到身为主教练，挥舞着支票四处奔波，签下自己心仪的球员的那种感觉了。
当然，迎来一些人，也难免就要送走一些人。
迈克尔·道森和安迪·里德在这一天动身去伦敦，他们以八百万英镑的身价加盟了英超劲旅托特纳姆热刺。为了欢迎他们，那儿还有一次小规模的新闻发布会。
而三十三岁的伊恩·杰斯也告诉唐恩，虽然他很高兴看到唐恩重回森林队，但这个赛季结束之后他希望离开俱乐部，回到他最初出道的阿伯丁养老退役。
唐恩没有挽留他。因为他和杰斯都清楚，这个赛季杰斯上场的机会已经越来越少了。就算球队成功升上超级联赛，也不会再有他的位置。不管他曾经为球队贡献了多少进球，多少助攻，都没用。现在的森林还没有资格做养老院呢。
这也是职业足球残酷性的一面吧。老头子自然会被更年轻的人取代。有新鲜血液的不断注入，一支球队才能始终保持活力。
另外一个将要离队的人是前锋卡里奇·韦斯特卡尔。十九岁的他在进入一线队之后上场时间并不多，何况能力也距离唐恩的要求差了太多。正好有两家球队对他提出了购买申请。虽然钱不多，只有十五万英镑，唐恩也都同意了。剩下的事情就是韦斯特卡尔自己和那两家球队谈判了。
老球探司徒雷·莫尔从利兹回来，并没有给唐恩带来他想要的结果。列侬一家人比他想象的还要忠诚。就算莫尔开出十万英镑的签字费，也不能动摇他们留在利兹签订职业合同的信念。
对此，唐恩耸耸肩，并没有责怪莫尔——这事他尽力了。但他知道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利兹联队这个赛季结束，降级是肯定的，破产也是肯定的。到时候他出钱买列侬，没有买不来的道理。至于列依本人……他是宁愿在甲级联赛里面，还是去超级联赛？做这个选择题太简单了。
唯一可惜的就是，要比十万英镑多掏出很多钱才能买到列侬这个十七岁的天才了。热刺队在2005-2006赛季花了一百万英镑从利兹联队手中买到了列侬，唐恩觉得2004-2005赛季买入的话，未必会比一百万多，但估计也不会少到哪儿去。
在冬歇期重建球队是很危险的，唐恩也只能做一些小修补。球队主体班底不变，充分发掘自身潜能，依靠他们打上超级联赛，然后再考虑重建计划。其实公平来说，科利莫尔买来的这些人基本上都还很有实力。只是他没有把这些人调教好，没有将一支球队捏合在一起，形成足够强大的战斗力。一盘散沙的球队，强大如皇家马德里，也只能落得个连续三个赛季两手空空的尴尬境地，别说诺丁汉森林了。
中后卫方面，莫尔给唐恩推荐了一个人。只看了他的几场比赛录像，唐恩就决定买下来。
克林特·希尔，CM时代后卫方面物美价廉的典范。原本他这个赛季应该效力于斯托克城队，想要买他会变得比较困难。但由于唐恩的到来，在这个世界上产生的影响涟漪式扩散开来之后，也改变了希尔的职业生涯轨迹。斯托克城队在转会窗关闭之前没有和希尔所在的奥德汉姆就转会费问题达成一致，希尔只能继续留在乙级球队奥德汉姆。这时候唐恩正好趁虚而入。
身材并不高的希尔只有一米八三，但身体素质很出色，头球、铲截和盯人能力相当突出，唯一的问题是他的防守意识和位置感有所欠缺。优点、缺点在莫尔的球探报告里面写得很详细。不过对于唐恩来说，这样的后卫在英甲联赛里面做主力一点问题都没有。上了英超，状态没问题的话最起码也能保证主力替补的位置。
于是唐恩吩咐俱乐部和奥德汉姆接触，提出收购克林特·希尔的意向。尽管希尔在奥德汉姆现在是主力中后卫，但唐恩知道无论是俱乐部还是球员本人，都无法拒绝他的要求。
莫尔从利兹也并非空手而回。在无法得到列侬，唐恩也没有进一步要求的情况下，他凭借自己的经验判断球队边路缺人，所以他给唐恩带回来了利兹联队一个年轻人的比赛训练录像。
“斯蒂芬·麦克菲尔，二十四岁的爱尔兰国脚，出场七次进一球。可以打中场左路和中路两个位置。他是一个很有创造力的球员，传球和传中都很出色。我想如果泰勒是主力前锋的话，那么他一定可以派上用场。”莫尔指着电视屏幕上正在带球突破的利兹联球员说。
唐恩点头同意莫尔的看法。这个小个子的个人技术确实很出色，甚至比离队的里德还要好。虽然没有得到列侬，但如果有他补充进来的话，中场左路应该没有问题了吧。
“不过，他的身价一定不低吧？”这是唐恩最关心的问题。这赛季给自己的钱就八百万英镑，他得省着点花。
莫尔点点头，随后又摇摇头：“四百四十万英镑。但我建议你租借，利兹联队和他本人也都希望通过租借获得上场机会。唯一的问题，利兹联队希望我们承担他百分之九十的工资。”
唐恩皱起了眉头。利兹联队已经穷到连球员薪水都快要发不起的地步了吗？
“那是多少？”
“周薪九千镑。”
唐恩扭头看着莫尔，瞪大了眼睛：“干脆让利兹联去打劫银行好了。森林队里只有雷布罗夫周薪过了万，他一个短期租借就要我掏每周九千……算了，不要了，我又不是没有左中场的人选。”
听唐恩这么说，莫尔也很感兴趣。他发现这个主教练对于很多球员的了解似乎并不弱于他这个球探。比如那个伊斯特伍德，就是唐恩发现的。于是他问道：“你又看上哪个了？”
唐恩掏出随身携带的便签和笔，在上面写下一个名字，递给莫尔：“莫尔先生，你帮我去斯托克城看看这个人的近况。”
“克里斯·康蒙斯？”莫尔盯着这个名字，然后猛地点点头，“我知道是谁了。你看上他了？”
“嗯，上赛季他的球队和我们交过手，他在最后时刻才被换上来，却给我的球队造成了很大的麻烦。那场比赛他的球队最终输给我们六球，但他是唯一让我记住名字的斯托克城球员。”唐恩点头道，“突破、传中、远射、大力任意球……很不错的一个左边前卫。而且我觉的价钱也不会太高。所以我们不一定非要那个周薪九千镑的家伙。”
电视镜头上，麦克菲尔漂亮地在边路和两个人单挑，然后用非常具有想象力的方法把足球从两人中间挑过，自己加速绕开。他的对手们此时还愣在原地，不知道足球跑哪儿去了。接着就是一次漂亮的传中，助攻队友得分。
看到这一幕，唐恩咳嗽了几下：“呃，租借他其实也还不错，毕竟康蒙斯不知道能不能坚持场场比赛都上，没伤没病的……好吧，看来我们需要和利兹联好好谈谈了……”
在旁边的莫尔脸上又浮现出了一丝笑意。
就在这个时候，唐恩口袋里面的手机响了，是门卫伊恩·麦克唐纳打来的。
“托尼，我这儿有一个人要找你。他说自己是森林队的新签约球员，可是我看他像骗子……”
电话那边传来一个语速快且尖的声音：“我不是骗子！我是职业球员！要我拿当初的协议给你吗？见鬼！瑟瑞姆，快帮我去找那份协议！”接着就是一阵婴儿的哭声。
听到这里唐恩笑了起来。他问麦克唐纳：“伊恩，你说的‘骗子’是开着一辆黄色的旅行车来的吗？”
“没错，托尼，几乎都要把大门堵住了！把家安在旅行车里面的职业球员，我可从来没见过……您说他不是骗子是什么？而且……”
“我说过了，我不是骗子！我有证明！”尖锐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这声音甚至让莫尔都听到了。
唐恩和莫尔很有默契地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伊恩，你干得不错。我马上过来。”
※※※
当唐恩和莫尔赶到基地大门的时候，伊斯特伍德还在和伊恩·麦克唐纳闹得不可开交呢。尽职尽责的老门卫听了唐恩的指示，坚决不让他这个怎么看都不像职业球员的吉普赛人进训练基地。而伊斯特伍德由于妻子没有找到那张协议，只能对麦克唐纳挥舞着手臂发火。他的妻子瑟瑞姆则在一边哄孩子。小宝贝显然被爸爸尖锐的争吵声吓住了，在妈妈的怀里哭个不停，使劲挣扎。
真够热闹的！
争吵终于被唐恩和莫尔的大笑声打破了。不管是麦克唐纳还是伊斯特伍德，看到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托尼·唐恩都松了口气——能证明他们自己没错的人来了。
“托尼，你可算来了……”
“教练先生，你赶快给他说说，我不是骗子。我是职业球员！”
现在唐恩根本说不上来话，他只是看着两个争得面红耳赤的人抿着嘴使劲笑。莫尔则在旁边帮他解释了：“我想……你们两个之间发生一场误会……”
“没、没错……”唐恩总算能缓过劲儿来了，“谢谢伊恩你这么尽职尽责，不过你眼前这个开着旅行车来报到的人确实是我签下来的球员。”
麦克唐纳张大了嘴有点不敢相信，他指着外面那辆几乎把整座大门都堵起来的黄色旅行车问道：“住在这种车子里面的职业球员？”
唐恩点点头，还没说话，伊斯特伍德就急不可耐地插嘴道：“这是我们吉普赛人的传统！”
麦克唐纳不依不饶地指着车子后面，那儿还有一辆挂在旅行车上的拖车。唐恩探头看去，被吓了一跳。
“带着马来训练基地也是吉普赛的传统？”老门卫问道。
伊斯特伍德高声说道：“没错！在汽车工业还没有诞生的时候……咳咳，我们吉普赛人就是靠马拉着大蓬车走遍世界的！马和狗是吉普赛人最忠实的伙伴，就像家人一样……”
他话没说完就被妻子打断了：“别逗了，弗雷迪。我让你把它留在你爸爸家，你偏不干。你看，教练先生的眉头都皱起来了。”
唐恩确实有些为难。旅行车停进来还好说，这匹马算是怎么回事啊……这里是职业球队的训练基地，不是动物园啊。
“可……那是我能够保证状态的秘密！”伊斯特伍德还在嘴硬。
“我早就给你说了，你那个每次比赛当天上午就要骑马逛街的热身习惯该改改了！”
当这对年轻夫妇争论的时候，大门外已经堵了一长串。球员们、教练员们，还有俱乐部的其他工作人员这个时候正好来基地开始一天的工作。但现在他们的车子都被伊斯特伍德的旅行车堵在外面，进不来了。不少好奇的球员干脆围在拖车旁，看着车上那匹旁若无人低头吃着干草的马议论纷纷。
唐恩还在人群里面发现了埃文·多格蒂的身影！
我靠，伊斯特伍德，你牛啊！第一天来球队就造成这种轰动效果。可惜媒体不在，否则你就红了，大红！
埃文看到在大门口吵吵嚷嚷的一对看起来很年轻的男女，排开人群走了过来。他奇怪地看着唐恩：“托尼，这是怎么回事？”
唐恩也有些不好意思。他挠挠头：“呃……新球员。我签的第一个……就是我给你说的那个伊斯特伍德。”他指指还在吵的伊斯特伍德夫妇。真是奇怪，刚才还哭个不停的小孩子此时却安静地躺在妈妈怀里，睁着明亮的大眼睛。看着自己的爸爸和妈妈吵个不休，他干脆还咧起嘴笑！
这都是一家什么人啊……
埃文没生气，反而笑了起来：“真有趣。不过你最好建议他们把车开进去，否则我们大家都进不来。”
唐恩点点头，然后打断了伊斯特伍德和他妻子的争吵：“我说，伊斯特伍德……那个，你们先把车开进来吧。开去……”他本想说停车场，但是一想，这么大辆车往停车场内一放，就基本上占了三分之一的空间，其他车子怎么停？他扭头看到一号楼门口有一片空地，于是指着那里说，“把车开到那里。我们再详细谈谈关于你那匹马的问题。”
“好的。我听你的，教练先生。”伊斯特伍德瞪了他的小妻子一眼，然后回到车上发动旅行车。
听到发动机的轰鸣，拖车上的马儿终于停止了进食，抬头好奇地看着周围的球员们。
伊斯特伍德在后视镜里面看到围在车旁的人，探出头挥手喊道：“伙计们！都让一让，我要倒车了！！”
听到这话，那些人连忙退开。把车子停在那辆拖车后面的人赶紧跟着倒车，给这辆二合一的庞然大物腾出空间。
唐恩和埃文站在门口，看着伊斯特伍德熟练地倒车、换档、打方向盘，然后顺利地擦着大门拐进来，啧啧赞叹。
大门前的通道被让开，其他人也就能开车进来了。大伙儿路过门的时候，也都没忘和站在门口的主教练以及主席先生打招呼。
沃克打完招呼还问了一句：“托尼，动物园来送马的吗？”
听到这个问题，埃文在旁边突然笑出了声。唐恩很郁闷地看着沃克：“德斯，你怎么会想到这样的问题呢？”
“呃……那他们是谁？”他指着迎面走过来的伊斯特伍德和他的妻子问道。
唐恩微笑着对他说道：“冬季转会期我签下的第一个球员，我们球队未来的锋线杀手，开朗乐观的吉普赛人弗雷迪·伊斯特伍德，以及他的妻子和孩子。”
伊斯特伍德走过来，语速飞快地说道：“好了，教练先生，我按你的要求把车停在那里了！”
完全没有思想准备的埃文和沃克根本没有听清楚这句机关枪一样突突的话，只有唐恩和莫尔听懂了。唐恩点点头：“很好，弗雷迪。我来给你介绍一下。”他指着穿着米黄色夹克的埃文说，“埃文·多格蒂先生，俱乐部的主席。”
埃文和伊斯特伍德握握手：“欢迎你，小伙子。”
“主席先生，您好！”
唐恩又指着沃克说道：“这是球队的助理教练德斯·沃克。”
两人也握握手
介绍完之后，唐恩对伊斯特伍德说道：“嗯，有一点需要让你知道，俱乐部肯定不会为了你一个人专门开一次新闻发布会，但是会在足总杯比赛前让你进场和球迷们见见面。但那场比赛你上不上，要看你训练中的状态。”
伊斯特伍德点点头。
“没问题，没有记者无所谓的，我也不喜欢什么新闻发布会。只要有球踢就行……我们去训练吧，教练先生？”他探着身子问唐恩。
看着他迫不及待的样子，周围的人都笑了起来。
“别急，别急，弗雷迪，我们还有些事情要谈呢。比如你那匹马……”唐恩指指远处还在被人围观的拖车。
“啊，马……”伊斯特伍德刚刚想解释，就听到身后传来妻子的一声咳嗽。“呃，马……好吧，随便怎么处置了……”
看到伊斯特伍德情绪低落下来，唐恩却笑了：“别把问题想得那么严重，弗雷迪。你可以把马寄养在动物园里。”
沃克在旁边咳嗽了一声：“托尼，诺丁汉没有动物园……”
“呃……”唐恩尴尬地挠挠头，“真没想到，被森林包围的城市竟然没有动物园。好吧，你可以寄养在那些宠物商店里面，马也算宠物吧？”
没有人表示异议。
“嗯，寄养在宠物商店里面，签订合同，让他们给你照顾，照顾不好的话让他们赔钱。然后每个主场比赛的上午，你取出自己的马，骑上它在街上逛逛，完成你的绝密热身。”唐恩拍拍手，“你看这样不挺好吗？而且如果你表现出色，进了很多球，赚了很多很多钱之后，你可以在诺丁汉城外买一座小庄园。这样你就把马养在园子里面了，你想什么时候骑都行。”
伊斯特伍德想想，然后点头同意了：“好吧。如果我发现那些宠物商店没有好好照顾我的马，我就把它送回我父亲那里。”
“很好。让我们来解决第二个问题……弗雷迪，你一定要住在旅行车里面吗？大篷车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据我所知很多吉普赛人现在也住进了砖房，那些有车库的固定居所。”
对于这一点伊斯特伍德的妻子和他的意见很统一。
“抱歉，教练先生。我们习惯了住在车里的生活。另外，萨姆是吉普赛人的儿子，他必须先住在大篷车里面。”年轻的妻子瑟瑞姆看着怀中的儿子说。
真没想到这对年纪轻轻的夫妇竟然这么传统，唐恩放弃了说服他们的打算，耸耸肩：“好吧，反正，弗雷迪，我只要你给我进球，至于你住在哪儿我可不管。正好，训练基地里面还有大片没有使用的空地，你们可以随便找个合适的地方停车安家。不过我有一个忠告，别离球场太近，小心飞出去的足球打碎你们家玻璃。去吧。选个好地方，把车停在那儿，绝对不用担心这儿的议员会来找你们麻烦。这里是我们森林队的地盘。”唐恩张开手说道，“停好车，去一号训练场。我们要开始训练了。”
看着伊斯特伍德跑远了，埃文开心地说道：“托尼，为什么你总会找到这种有趣的家伙呢？”
沃克则在旁边把眉头皱起来：“不过老实说……托尼，你看过他踢球吗？”显然，他对这个不知道底细的球员不是很放心。
“业余比赛的话，应该算是看过吧。”唐恩实话实说。这种问题撒不得谎，因为沃克领导的教练组必须知道每个球员的真实情况，他们才好安排所有人的训练计划。
埃文突然叫起来：“托尼，我好像听你说过，这个人还被我们的球员踢断过腿？”
“没错，被乔治·伍德。”
沃克叹口气：“托尼，你真的确信他是我们需要的人吗？”
黄色的旅行车正好从他们身边驶过，伊斯特伍德从驾驶席窗口探头对唐恩喊道：“教练先生！一号训练场是哪个球场？”
唐恩挥手指向路对面：“看你右边！有人的那块！”
伊斯特伍德扭头看了看，然后又扭回来：“看到了！多谢教练先生！”
现代化的大篷车继续向前行驶，然后在前方拐了个弯，隐入一片树林当中。
唐恩这才回头看着沃克，点点头，用很肯定的语气回答他的疑问：“我确定，德斯。他会让我们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