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诺丁汉的天空 第四十八章 裂纹
森林队的防守逼得远离禁区的米德尔斯堡到后来只能通过远射来尝试轰开森林队的大门，这也许是破密集防守最好的办法了。然而他们队中缺乏一个拥有出色远射能力的球员。有时候射出来的球或许会让森林球迷惊出一身冷汗，但却并不能威胁到森林队球门的安全。
唐恩不为所动。他觉得现在球队这套战术非常好，正好克制了米德尔斯堡的进攻打法。只要麦克拉伦不动，他就没有调整的必要。
两个主教练坐在各自位置上盘算着，看台上的球迷们却觉得这决赛很乏味。上半场都快结束了，森林队只有一脚射门。米德尔斯堡虽然看起来攻势凶猛，但也没有很好的机会。更多的时候他们只能在森林队的防线前横传倒倒脚。如果向前的话，很快就会被断掉。
诺丁汉森林这样的防守让米德尔斯堡的球员很无奈。主教练没有进一步指示，他们也就只能按照赛前安排的踢——可赛前安排的战术很明显不适合用来对付现在的森林队。
只有唐宁还很努力。这是联赛杯决赛，就像唐恩说的，这是他这样年轻新秀扬名立万、一球成名的最好机会。这时候他不表现还等什么？
但想要成名的他偏偏挑错了对手。
密集防守、压缩空间的森林队，绝对不是唐宁发挥自己特长的最佳对手。和他唱对台戏的两个人，一个是森林队右后卫约翰·汤普森，一个则是右边前卫，但看起来更像右后卫的阿什利·杨。
阿什利·杨速度快，身体灵活，和唐宁一对一一点也不处于下风。而约翰·汤普森虽然在个人能力上要远逊于他的对手，但他有一个很好的优点。这个优点让唐恩在冬季转会期买了那么多人，就是没有引进一个右后卫。
作为从中后卫改打边后卫的汤普森来说，他的助攻能力不能和另外一侧的雷顿·巴恩斯相比，他的个人技术也不能和身前的阿什利·杨比，看起来他似乎没有任何闪光点。但他却是森林队从唐恩接手以来铁打不动的主力右后卫，因为他踢球很干净。作为后卫他很本分，传中不准，速度不快他就不上去助攻；技术不好，他就一脚出球。有他在，右边路反而很安全。因此，阿什利·杨才能多次在比赛中上演连过数人传中的好戏。因为他知道自己丢了球后面还有汤普森呢。
这场比赛，因为阿什利·杨回来参与防守，汤普森的位置更靠近禁区中路，在肋部防止对方的前锋和进攻中场利用这个空当突破。当然，实际上他在这里是给边路防守增加纵深。唐宁的个人能力很出色，唐恩知道阿什利·杨这个临时客串的防守球员是绝对看不住他的，所以安排汤普森在这里做第二道闸门。唐宁带球上来的时候，汤普森就会帮助阿什利·杨防守。面对这个专心致志、防守动作绝不拖泥带水的右后卫，唐宁还真没有什么好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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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宁被阿什利·杨和约翰·汤普森联手看死。这下，米德尔斯堡所有的进攻手段都失去了作用。麦克拉伦有什么新打算呢？”就连解说席上的马丁·泰勒和安迪·格雷都看出来了，他们相信麦克拉伦不可能看不出来。
其实看出问题不难，只要是多看了几年球的球迷都能看得出来。难的是如何解决问题，这就是主教练的工作了。
“其实破密集防守，有几个办法可以尝试。一个是远射，一个是派脚下技术非常出色的球员上来，利用个人突破打乱森林队的防守，拉开空当……”安迪·格雷在解说席上给麦克拉伦出谋划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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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道理麦克拉伦都懂，人家好歹也是主教练。问题在于，他知道这么做也许可以打破森林队的密集防守，但他手里没有能够这么做的球员。全队技术最好的人就是儒尼尼奥了，偏偏他在场上被乔治·伍德凶狠的贴身逼抢，不顾体力的铲截搞得完全不在状态。
而替补席上，又没有能够担此重任的球员。岑登突破倒是有一手，可惜他只能在边路，而且得换下唐宁。麦克拉伦认为唐宁的作用是岑登比不上的，如果用他换下唐宁，显然浪费了一个换人名额。
也许……如果让儒尼尼奥替补登场，效果会比他首发出场更好？当森林队的防守阵容已经习惯并且适应了米德尔斯堡的首发之后，突然换上一个个人能力突出，脚下技术出色，能够自己盘带连过数人为同伴创造进球机会的球员，就能彻底打破场上的平衡。可惜，这样的人在米德尔斯堡的替补中已经找不到了。
米德尔斯堡的板凳厚度，是制约他们在英超联赛提升排名的最大因素。在这场重要决赛中，没想到也成了让麦克拉伦左右为难的问题所在。
麦克拉伦现在开始后悔自己最初的决定了。上来就强攻，打算尽快打破僵局、奠定比赛基调的想法，如今被证明了是多么的错误。他没想到托尼·唐恩教练是如此难缠的一个人。博尔顿主帅阿勒代斯的遭遇本来应该给他敲响警钟，但是甲级球队、南更衣室……这些乱七入糟的东西让他丧失了警惕。他高估了自己和米德尔斯堡，也低估了托尼·唐恩和年轻小伙子居多的诺丁汉森林。
上半场就这样波澜不惊地过去了。除了双方的铁杆球迷，相信不会有人对这个上半场感到满意的。他们满怀期待地看到了一场怎么样的比赛呢？没有精彩的射门，更别提令人激动的进球了。米德尔斯堡倾尽全力，攻不进去；诺丁汉森林保守消极，不敢攻出来。就这样把四十五分钟消耗完，主裁判一秒钟的补时都没给，鸣哨结束了上半场。
回到更衣室的森林队球员，除了乔治·伍德，其他人无一例外都在大喘着粗气。上半场四十五分钟对于他们来说真的太累了，不停地奔跑、冲刺、铲抢，然后爬起来继续重复刚才的一系列动作。
这套战术对于球员们的体能要求很大，所以唐恩这一个星期的训练强度一点都不小，每天除了战术训练，体能训练必不可少。
要知道，这么踢四十五分钟很容易，但要这么踢一百二十分钟，没有想来的那么简单。
看着这些疲劳的球员，唐恩笑了：“怎么样？上半场感觉如何，伙计们？”
“还不错，头儿。他们没什么机会！”韦斯·莫甘喘着粗气回答道，情绪很高。
这让唐恩放心了。
“我也看出来了，他们没什么机会。我想麦克拉伦肯定没有想到这场比赛我们会这么和他们踢。他们一定以为我们会压出去与他们对攻——那是傻子才干的事情。”唐恩耸耸肩，“下半场继续这么踢，他们会越来越急躁的。伙计们，你们都看到了——超级球队也不过如此，没什么好担心的。听我的，我们可以拿下第一个冠军！以后我们还会有更多更多冠军！你们相信我吗？”
“相信，老板！”球员们齐声回答道。
“很好。”唐恩点点头，“现在自由活动，好好休息休息。之后的比赛更艰苦。”
他很罕见地没有在中场休息做什么调整、战术布置之类的。因为现在球队状况很好，不需要调整。这时候把时间留给球员自己，反而有助于他们放松。有时候需要教练不停地说，有时候教练又最好闭嘴。
现在应该说个不停的……也许是隔壁的那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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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克拉伦阴着脸看着眼前这群球员。球队遭遇到了诺丁汉森林顽强的抵抗，这是赛前谁都没有想到的。有人甚至还以为这将是最轻松的一场联赛杯决赛。现在还会有人这么想吗？
和诺丁汉森林球员一样，米德尔斯堡这些人同样气喘吁吁。实际上，他们这种疲劳感更多是来自于心理上的负担过大。和赛前的幻想差距过大、对手顽强的抵抗、迟迟不能进球的危机……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压力越来越大。
说起来会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为什么场面占优的球队会比处于劣势的球队压力更大？可这就是足球，球场上有很多事情是不能以常理来分析的。
如果可以的话，麦克拉伦很想给球队减压。但这是不可能的。现在是球队已经紧张起来的关键时刻，你对球员们说：“嘿，伙计们！不要这么紧张。这场比赛赢不了也没关系。就算输了，只要我们尽力就行了。别在意结果，享受足球吧！”
那么这不是给球队减压，这是打开闸门给球队泄气。哪个教练会在重要决赛的时候给球员说“输赢无所谓，享受足球”这种话，那么他一定是白痴。经常这么干的话，还会让球员觉得这个主教练缺乏求胜的欲望，对球员们没有信心。久而久之，他在球队帅位上的日子也就到头了。
麦克拉伦现在是骑虎难下了。他不能给球员们减压，让这些人轻松下来；也不能继续刺激这些人紧绷的神经，生怕哪个人心理素质弱点，绷断了来个乌龙球，或者回传失误之类的，他可就惨了。
这时候你既不能对这些球员说“看淡胜负”，也不能说“绝对不能输”。你无法利用中场休息来鼓舞球员斗志，确实是一个很让人头疼的事情。其实麦克拉伦知道，要想减轻球员心理负担，将他们从这种恶性循环的心理状态中解放出来，只有一个办法——进森林队一个球。
只要进球，什么问题都没有了。一定要赢的压力啊、对手的凶狠逼抢啊……都烟消云散了。
这对于麦克拉伦来说，可是个难题呢。如果进球都那么容易的话，足球比赛的比分就得向篮球看齐了。
想要通过换人来改变场上局势，现在看来似乎不太可行。他还能指望什么呢？
A：场上现有十一个球员的发挥；B：对方主教练出昏招；C：对方球员失误送大礼；D：定位球。
自己球员的场上发挥，说老实话麦克拉伦是不抱太大希望的。这是定量，不是变量。变量是什么？托尼·唐恩被大赛决赛的气氛冲昏了头脑，错误判断场上形势，做出莫名其妙的调整；对方球员在米德尔斯堡持续的进攻下，防守压力和心理压力越来越大，不堪重负，出现失误，然后崩盘……
想到这里，麦克拉伦眼睛一亮。为什么不可以呢？自己球员因为迟迟打不开局面而压力大，对方球员为什么不会因为需要时刻提防我们的进攻，总想着不能丢球而压力大呢？看看他们下场时候弯腰低头、气喘吁吁的样子，托尼·唐恩这套战术对球员的要求太高了，无论是从体力还是心理素质方面来看，麦克拉伦都不认为森林队能够始终如一地贯彻这套战术。
那么只要自己有足够的耐心，再不断利用进攻骚扰森林队防线，等到他们信心和意志开始动摇的时候，突然发起致命一击！
比赛就结束了……
肚子里面有了明确战术意图的麦克拉伦在心里松了口气，他知道该怎么对这些球员们说了。
“我说，现在有人开始怀疑我们不能赢下这场决赛了吗？你们比我们的对手更早地动摇了自己的信心和斗志了吗？”
原本垂头丧气的球员们闻声抬头看向他们的主教练——同样用成绩让他们信服的年轻主帅斯蒂夫·麦克拉伦。看到老扳脸上重新露出的笑容，他们的信心也恢复了。
“不，老板。没有人放弃比赛。”球队队长，他们的门将舒瓦茨站起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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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下半场开始，唐恩发现米德尔斯堡加强了进攻。他们似乎和诺丁汉森林的“墙式防守”卯上了。麦克拉伦没有让他的球队缓缓节奏，倒倒脚，反而把进攻节奏加快——快速出球，快速传切，快速射门。传球的方向从横变成了竖，向前的传球明显多了起来。
这也是一种办法，但唐恩并不是很担心。墙式防守的优点不在速度上，而在厚度和阵型稳定。不动如山是对这种防守战术的最好形容，以不变应万变。
只要守过开场十分钟，比赛剩下的时间里，节奏就会慢慢落到他的掌握中。需要担心进不了球的不是稳坐在教练席上的他，而是麦克拉伦的球队。
但下半场比赛刚进行到十分钟的时候，他就从座位上跳了起来。
米德尔斯堡断球之后从自己的半场一次长传。直接找森林队防线身后。一向表现沉稳的约翰·汤普森却出现了冒顶失误！速度极快的唐宁在队友传球的同时从后面启动，当汤普森冒顶的时候，他正好冲过森林队的最后一道防线！
看台上的米德尔斯堡队球迷们从座位上跳起来，高举双臂欢呼！这是他们等了五十五分钟才等到的一次绝佳机会！
唐宁刚刚停住球，打算顺势向内突破，突然觉得面前一阵黑影闪过，紧接着他脚下的球没了，而自己也被突然撞了出去。那一刹那，他觉得自己仿佛被巨石砸中。他在地上痛苦地翻滚，而足球早就飞出了底线。
“他妈的犯规！！”所有米德尔斯堡球迷都在喊。
“犯你妈的规！！”这是诺丁汉森林球迷的回击。
双方主教练几乎同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紧张地等待着主裁判的决定。
主裁判跑上前，手指角旗——
“这是一个角球！真是令人难以理解的判罚……看看米德尔斯堡队球员们的表情，千年球场内响起了巨大的嘘声！”
因为诺丁汉森林下半场的球门靠近米德尔斯堡球迷区，这里顿时被嘘声所淹没。米德尔斯堡的球员冲上来围住主裁判。他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球怎么可能是角球！？这分明是冲撞！而且绝对不合理！
麦克拉伦在下面愤怒地回身一拳砸在教练席的顶棚上。他和自己的球员一样不能理解主裁判的决定。那个混蛋难道没有看到唐宁甚至在空中翻了两圈吗？从球场内一直滚到球场外！他的眼睛怎么长的？愤怒的米德尔斯堡主教练用两根手指头点着自己的眼睛，表示抗议。
而唐恩则长出一口气，跌坐了下来。伍德虽然年纪轻轻，一线队正式比赛都没有打多少场，但他是这套防守战术的核心，他不知疲倦的奔跑和粗野的防守是威慑对方的重要存在。如果他被红牌罚下，自己这防守体系也就垮了。没有他在中间大范围地奔跑和拦截，这堵墙不过就是空心墙而已，一戳就倒。
主裁判一定是被伍德的速度所迷惑了，或者是因为他上半场活跃的表现让裁判出现了一些惯性思维。
但这个危险过去了，还有更大的危险在等着唐恩和他的森林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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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治·伍德做出了一次危险的防守，幸运的是主裁判并没有追究。从重放来看，伍德确实先碰到了球，但他的防守动作太大，带有很强的攻击性。麦克拉伦有足够的抱怨理由。这本来可以成为比赛的转折点——让森林队少一个绝对防守核心，在场面和人数上都落下风。但现在他的球队只得到了一个角球，而到目前为止表现最活跃的唐宁还在场下接受治疗！听听千年球场的嘘声吧！”就算戴着隔音用耳机，安迪·格雷也几乎快听不到自己说话的声音了。他不得不在评述的时候提高音量，和那些疯狂的米德尔斯堡球迷抗衡。
其实麦克拉伦不用这么生气。虽然没有让森林队减员，但最起码他用了五十五分钟，终于在这堵厚实坚硬的墙体上撞开了一道裂缝。这会是森林之墙全面崩塌的开始吗？
斯蒂夫·麦克拉伦和托尼·唐恩两位教练的心里恐怕都要仔细想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