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红色森林 第四十六章 欢乐的圣诞
当唐恩带着伍德去青年基地找唐的时候，他刚刚结束一天的工作，准备按照原计划回家。
“别回去了，我们今天晚上另有安排。”唐恩对他说。
唐看看和唐恩在一起的伍德，点点头：“我明白了。但……”
“但？”
“这样不行。”唐指指自己身上。
唐恩这才注意到唐穿的还是一身有些臃肿的运动外套。他自己倒是不太习惯穿那玩意儿，就算平时训练，也都穿得和黑帮老大差不多——代表森林队的暗红色西装、白衬衣，以及一件黑色的呢子风衣。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也同意唐的意见：“确实……我们还是回去一趟吧。”
他转身对伍德说：“乔治，你先回去吧，我们准备好了就过去。”
伍德点点头转身走了。
唐恩和唐从另外一个方向走，那里距离他们所住的布兰福德花园街更近一些。
他们穿过青年队的训练场，小球员们都基本上走完了，现在只剩下草皮维护人员在给刚刚使用过的训练场浇水。
唐恩在场边稍微停留了一下，环视着空旷的训练基地。唐在后面问他：“你想到什么？”
“我也曾在这里呆过半个赛季……”唐恩指着训练场说，“不，连半个赛季都算不上。虽然时间很短暂，但是我在那段时间内学到的东西，让我一直用到了现在。我把你放在家里书架上的笔记和书籍都全看完了。”他回头对唐说，“你的老师是保罗·哈特，而我的老师是你。”
“为什么今天想着说这个？”唐的脸上并没有展现出高兴的笑容，他继续问。
“没什么……又过去了一年，稍微有些感慨。”
站在唐恩后面的唐张开嘴，想要说什么，但最后他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继续沉默。
“一年前，乔治还在这块场地训练。我允诺过了圣诞节，把他调上一线队。那个时候我还在想，让他先在一线队训练，比赛还是回青年队和预备队踢，偶尔进进一线队的替补名单，再偶尔在最后时刻替补上场感受一下正式比赛的气氛，然后等过一个赛季，我就可以慢慢尝试让他打更多的比赛了……没想到，那小子的表现远远超出了我的计划……”唐恩抬头看着阴沉沉的天空，“现在，唐，你知道吗？我几乎每天都要收到好几家俱乐部的问价，全是关于他的。”
唐点点头：“当我还在森林青年队的时候，青年队中并没有他这个人。”意思就是说这是唐恩自己发掘出来的新秀，拐个弯赞扬唐恩培养年轻球员和发掘人才的能力。
唐恩回头对他笑笑，感谢他的称赞。
“我们走吧。”
※※※
当两人来到青年队训练基地侧门的时候，他们在那儿看到了加雷斯·贝尔和他的父亲。老贝尔正在给小加雷斯戴围巾。
老贝尔面对大门，看到两个并排走来的教练，连忙挥手向他们打招呼。
“圣诞快乐，唐恩先生！圣诞快乐，唐先生！”
“圣诞快乐，贝尔先生。你们怎么还没有回去？”对于能够在这里遇到自己当初的第一笔签约，唐恩有些惊喜。
“我们正准备坐车回去。”
小贝尔转过身，对两位教练打招呼问好。
他比唐恩上次见到的时候还要强壮和自信了，看来在青年队他干得很不错。
站在唐恩身边的唐对加雷斯·贝尔说道：“贝尔，29日下午别忘了来。”
贝尔很高兴地点点头。
唐说的是12月29日下午诺丁汉森林俱乐部内部举行的一个圣诞颁奖典礼，到时候会颁出许多由俱乐部内部评选出来的奖项，比如年度最佳球员、年度最佳教练、年度最佳青年球员、年度最佳新秀……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很有趣的奖项。比如年度最受球员喜欢的教练、年度最受队友喜欢的球员、年度最佳草皮维护员等等。
作为主教练，唐恩已经知道这些奖项的归属了。但是球员们自己，则只知道谁进入了候选名单。当然，不管有没有被提名，29日他们都要来，这本身也是一次圣诞酒会。
以前森林队成绩起起伏伏，又陷入低谷，面对经济危机，俱乐部也没什么心思搞这些。现在埃文上台，局势稳定下来之后，他要重新把这项传统拾起来，再用更现代的方式包装一下。这也是笼络人心，培养球员对俱乐部的归属感，以及重新树立诺丁汉森林形象的大好机会呢。
送走了加雷斯父子，唐恩才和唐回去收拾一番，准备去赴约。
两人慢慢走回布兰福德花园街十三号，但唐恩老远就看到他家门口坐了一个人。他很奇怪谁会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待走近了，他更吃惊：“仙妮娅！”
听到唐恩的声音，坐在门口低着头假寐的朱蒂·仙妮娅·乔丹娜猛地抬起头来。在看到站在自己眼前的人确实是托尼·唐恩时，她的脸上露出了快乐的笑容：“圣诞快乐，托尼叔叔！”
“呃，圣诞快乐，仙妮娅……你怎么来了？”
见唐恩这么问，仙妮娅噘起了嘴：“你忘了吗？我说过圣诞节我要来和你一起过的啊！”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今天晚上你不和你姑妈他们在一起过吗？”唐恩知道仙妮娅误会了，连忙解释。
“我和他们平安夜一起过的，今天我就来了。专门没给你打电话，就是想给你惊喜，不欢迎吗？”仙妮娅依然噘着小嘴。
“怎么可能不欢迎呢？”唐恩打开门，“请进，小丫头。”
仙妮娅提起放在地上的和自己身体比例严重不符的大背包，对站在旁边的唐笑道：“圣诞快乐，唐叔叔！我不会打扰到你吧？”
唐摇摇头：“不会，托尼他早就给我说过了。你的房间他每个星期都会亲自打扫……”
唐恩在旁边咳嗽了一声。
仙妮娅斜眼瞟了唐恩一眼，脸上终于露出了顽皮的笑容，然后昂首挺胸走了进去。唐恩在后面专门等唐走上来，小声抱怨道：“你今天怎么话这么多？”
“你不是让我在见到人之后要表现得外向一些吗？”唐反问道。
唐恩顿时没了语言。得，作茧自缚了。
“咦，你们还不进来，在外面说什么呢？”仙妮娅回头发现唐恩和唐都站在门外。
“啊，没、没什么……”唐恩率先走进来。唐则进屋之后直奔楼上他的房间淋浴更衣。
仙妮娅更是像在自己家一样，径直上楼打开了她的卧室门。果然和夏天一模一样。房间很整洁，看来唐说得没错哦，托尼叔叔确实每个星期都打扫这间没人住的房间。她兴奋地叫了一声，然后将背包扔在门口，飞扑上床，抱住了那个大号的龙猫公仔，把脸埋在毛茸茸的龙猫肚子里蹭来蹭去，嘴里还“啊呜啊呜”地叫个不停。
这个时候，唐恩则在客厅里面考虑另外一个问题。
原本索菲娅是邀请自己和唐去她家过节的，但现在多了一个仙妮娅。他肯定不可能把小丫头一个人扔在这里，然后和唐去赴约。而他也不能说拒绝索菲娅的邀请，留下来陪仙妮娅。唯一的办法就是带仙妮娅去索菲娅家中。
只是不知道小丫头同不同意这样的安排呢？
想到这里，唐恩上楼去征询仙妮娅的意见：“仙妮娅？”
“嗯？”听到唐恩叫她，仙妮娅从床上坐了起来。
“你饿了吗？”
仙妮娅摇摇头：“不饿！”
“呃，你累了吗？”
仙妮娅继续摇头：“不累！”
“那么……一会儿我们出去赴约吧。”
“赴约？”
“嗯……你知道乔治·伍德吗？”
仙妮娅点了点头：“当然知道，身为森林队球迷连伍德都不知道就太不像话了！”
唐恩嘿嘿笑了起来，小女孩一本正经说这话的样子太可爱了。
“他妈妈邀请我们晚上去吃饭。”
“太好了，我也要去！”
“当然，怎么可能把仙妮娅一个人扔在冰冷黑暗的家中呢？换上你最漂亮的衣服吧，小天使。”唐恩对仙妮娅眨眨眼，然后退了出去，临走还没忘给带上门。
他走下楼的时候，唐已经更衣完毕坐在沙发上了。他穿着深蓝色的夹克，里面套了一件高领毛衣，看上去和那个成天穿着运动外套的足球教练唐可没什么关系了。
看到唐恩走下来，唐对他说道：“我承认……”
“嗯？”
“现在的托尼·唐恩比以前那个托尼·唐恩生活要丰富多了。”
唐恩笑了起来：“这样不是挺好吗？”
唐点了点头，喃喃道：“没错……挺好……”
说话间，脚步声在他们身后的楼梯上响起。
“托尼叔叔。”
唐恩和唐同时转身，接下来他们俩同时愣住了。
仙妮娅穿着一袭黑色的紧身长裙，勾勒出她的模特身材，除了胸还有些小之外，腰和臀的曲线都堪称完美。裙子紧贴着仙妮娅修长的双腿，直到小腿才慢慢多出一些皱褶，层层叠叠，最后宽大的下摆落在地上，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就仿佛一朵美丽的黑莲花。往上看的话，裙子刚刚及胸，露出粉嫩的脖颈和双肩，白得有些眩目。她身上并没有其他多余的装饰，就穿着这一件简单的黑色长裙 ，站在楼梯间摆了一个标准的模特造型。
“我没有带什么好衣服，就这一件裙子，平时我都不太穿的。这样好吗，托尼叔叔？”
“啊，上帝……仙妮娅，你要去参加T型台走秀吗？用不着穿成这样……”唐恩回过神来，说道。
“是你让我穿上最漂亮的衣服！”仙妮娅委屈地叫道。
“呃，是我错了……我忘了你是模特。其实不管你穿什么都很好看的。别穿这个了，小心感冒。”唐恩连忙道歉。
仙妮娅哼了一声，然后提起裙摆跑上了楼，急促的脚步声和她刚才端庄典雅的形象可一点都不符啊……
唐恩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水，回头看到唐。对方正盯着自己看，把他看得有些心虚。
“我脸上有什么吗？”他问道。
唐移开了目光。
当仙妮娅再次出现在两人面前的时候，她脱掉了裙子，改穿紧身牛仔裤和长筒靴。上身是一件看起来有些薄的米黄色毛衣，脖子上围着一条红色的围巾。还有一件银灰色的外套，不过还没穿在身上。
“嗯……不错！很好看！”唐恩在想早知道就不让她换衣服了。折腾来折腾去，又回到了原来的样子——在门口看到仙妮娅的时候，她就是这番打扮，只是手里没提那个大包。
仙妮娅翻了唐恩一个白眼，然后看着唐。
唐也点点头：“很漂亮。”
“我们走吧，别让主人等急了。”唐恩赶快结束了这让他有些尴尬的情况，提醒大家该出发了。
伍德的新家距离维尔福德训练基地很近。和那些开车去训练的球星们不同，他是跑着来参加训练的。因此从唐恩所住的地方到伍德家自然也不会太远，三人走着去就当散步了。
一路上仙妮娅都很兴奋，话也不少。唐恩尽量不让她觉得自己在敷衍她， 因为他现在又开始头疼另外一件事情了：到了伍德家，该怎么向伍德的妈妈索菲娅介绍仙妮娅呢？
——这是我的朋友，仙妮娅。
自己和仙妮娅究竟算什么关系？说朋友吧，似乎有些太生疏了。那么不是朋友是什么呢？亲戚？这是睁眼说瞎话嘛……
结果直到他们来到伍德家门口，唐恩也没想出究竟该怎么介绍仙妮娅。
当伍德开门发现多了一个人的时候，有些吃惊。唐恩咳嗽了一声：“乔治， 这是朱蒂·仙妮娅·乔丹娜。在纽克斯尔的时候，你见过吧？”
伍德点点头，然后对仙妮娅说道：“你好，圣诞快乐。”
伍德现在可是森林队的大球星了，仙妮娅也不陌生，很大方地笑着打招呼： “你好，伍德，圣诞快乐！等会儿给我签个名吧！”
面对这么活泼的女孩子，伍德也不好拒绝，何况还是唐恩带来地呢？他有些放不开地点点头：“好、好的。”
唐恩在旁边看得嘿嘿直笑。伍德瞥了他一眼，随后让开了大门。
还在忙碌着准备晚餐的索菲娅从厨房中走出来，微笑着准备欢迎唐恩和唐。仙妮娅让她有些吃惊，不过那丝神色一闪即逝，谁也没有注意到。
在来的路上，唐恩给仙妮娅简单介绍了一下索菲娅，包括他们认识的过程都讲给了她听。当然，隐去了他们两人见面不到五分钟就要上床的故事。虽然他 们谁也没有做什么，但是这种事情说是说不清楚的。唐恩干脆就把这事儿深埋心底了。
除了他和索菲娅，谁都不知道最好。
仙妮娅见到索菲娅很高兴。受唐恩那个故事的影响，然后再联想一下她自己的父母，她很羡慕伍德能有这么一个妈妈。她的父母总是逼她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而伍德的妈妈却总是希望伍德做他喜欢的。
因为有这种对比，仙妮娅对索菲娅的印象非常非常的好，在路上还专门去买了一件披肩做礼物送给她。
索菲娅看看唐恩，又看看一脸灿烂笑容的仙妮娅，笑着接过了礼物，然后简单问候了几句，就要回厨房去忙。
乖巧的仙妮娅则主动提出要去帮忙，尽管索菲娅觉得仙妮娅是客人，不能让客人帮忙。
但是唐恩一开口提了一个让大家都不会觉得难堪的提议：“我觉得这样挺好。索菲娅夫人可以给我们做她最拿手的牙买加美食，然后我和唐给你们做中国菜。接下来……”他看着仙妮娅，“仙妮娅的手艺也很不错哦。”
“可唐恩先生，你们都是我们的客人，哪儿有让客人……”
唐恩笑着打断了索菲娅的话：“夫人，你这么说我们的关系可就疏远了呀！我觉得大家一起下厨房做自己最拿手的菜，很有趣，也很热闹。为什么一定要遵循圣诞节的那套传统呢？既然过节，只要在一起开心不就好了吗？”
对于他的这番见解，仙妮娅是第一个响应的：“没错！托尼叔叔说得很对，我觉得这样很好玩啊！我在纽卡斯尔的姑妈家，他们总是这样那样的规矩，一点也不喜欢。”
看到可爱的仙妮娅，索菲娅也笑了起来：“好吧，唐恩先生。我想过一个不一样的圣诞节也不错。”
于是五个人一窝蜂地涌进厨房。幸好伍德他们从那个贫民区搬了出来，新房子的厨房足够同时装下五个人在里面忙碌。虽然还是稍显拥挤，但大呼小叫的却也很开心。
“啊！水开了，唐！快快，放肉放肉……小心，别溅出来了……”唐恩手忙脚乱地吩咐给他打下手的唐往锅里放肉，顺便还扭头看了一眼守着一个铝锅小火慢炖的仙妮娅。
“好香，仙妮娅，你做的什么？”
“Feijoada！”仙妮娅盯着翻腾冒泡热气冲天的锅里说道。
“那是什么？”
“好吃的东西……可惜没有奶油树薯粉……”仙妮娅咂咂嘴。
“啊，真抱歉，仙妮娅。我不知道需要准备这些材料……”听到这话，索菲娅连忙以准备不充分的主人身份回头道歉。
“没关系的。索菲娅阿姨！这都要怪托尼叔叔，他如果早点说，我们可以一起出去大采购！”
“咳咳，我也是临时起意。仙妮娅，你应该称赞我头脑灵活才对。”
“肉要煮老了。”唐在旁边看他们聊得开心，不得不出声提醒唐恩。
“快捞出来……啊！”唐恩差点直接伸手去锅里抓。
“这是什么？”伍德在旁边递上漏勺挡住了唐恩的爪子。
“谢谢……回锅肉！”唐恩接过勺子从锅中捞出肉，然后准备切片。
“返回锅的肉？”从唐恩报的名字来看，伍德很难理解这个是什么菜……
“呃……”唐恩也不知道怎么翻译才好。中国的菜名可是一直困扰着国内那些“专家”们的高深学术问题呢。他想到了为了2008奥运会做准备，专门出台的一系列菜名翻译对照表，当时在网上看到之后他为之喷饭，没想到现在自己也来了这么一次。
“总之很好吃的菜，名字其实不重要的，关键是内涵……”
“Hui guo rou。”就在他不知道怎么说才好的时候，唐在旁边直接用拼音念了出来。
曾经去过中国，也吃过这道菜知道名字的仙妮娅在旁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
一个小时的折腾之后，或精美或不精美的各国菜肴被摆上了桌。唐恩的回锅肉看起来卖相不太好，伍德皱着眉头看着那些黑糊糊的东西。
“真的没问题吗？”
“啰唆！”唐恩在一边教训道，“菜是吃的，不是看的！”
仙妮娅在拼命忍笑，肩膀一耸一耸的，将唐恩的借口衬得苍白无比。索菲娅也在旁边低头轻笑。只有唐没有笑话唐恩，他很平静地说道：“可以让托尼先吃一口。”
小丫头仙妮娅终于忍不住了，趴在桌子上大声笑了起来。
看到这一幕，唐恩咳嗽了一声，然后举起酒杯：“咳咳！我说……让我们来干杯吧，在这么一个美好的夜晚，我们能够聚在一起……嗯哼，来，把酒杯举起来。仙妮娅，别笑了！再笑可就没得吃了！”
仙妮娅抬头找酒杯。因为笑得太开心了，她的脸色红润得仿佛杯中的葡萄酒。
“太好玩了！我明年的圣诞节还要来，我们大家一起过！”她大声宣布。
“呵呵，你们能来真是太好了。”这样欢乐的场面索菲娅也不多见呢，过去那种冷清凄惨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妈妈高兴，伍德自然也就高兴了。
唐看着手中的酒杯出身，上面映出了五张笑脸——包括他自己的……这表情，已经有多久没出现过了呢？
“我也觉得这提议不错，明年圣诞节我们也在一起过了！”唐恩点头道，“来……”他举起手中的酒杯，“圣诞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