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梦游患者(1)
熊森心里冷笑，抬手打了个哈欠，若无其事地继续朝前走。刚走，熊森就察觉到那目光又出现了。他径直走向街道的偏角，然后又转向路灯稀零的小路。
走着走着，熊森眯起的眼瞳，渐渐从深黑色变成了血红色。他转过头，看向身后。
瞬间，熊森就锁定了目标。一个红色的人影躲在远处的淡绿色树干后，正探出小半个脑袋朝他瞅来。
那人影头发垂到腰间，显然是个女性，熊森第一眼以为是艾洋，但马上否定，因为艾洋个子高，身材很好，而眼前的女性身材虽然也好，却有点儿瘦小。此时人影也发现自己的行迹暴露了，猛地转身朝后面跑去。
既然被熊森看到了，哪有让她逃了的道理？熊森把手里的鸡块包装袋挂到一根树杈上，才眯起眼，朝人影追去。
人影跑得不快，熊森轻轻松松就逼近了，只是他有点儿疑惑，因为眼前的这个人并没有使出任何出格的力量，哪怕是超人的速度，而且气息并不像那些潜能者强大。
如果这个人并不是潜能者，为什么会跟踪我？难道是貘俊豪的手下？熊森摇摇头，他决定先留下她再说。他双腿后蹬，猛地一使劲儿，身子一晃就直接从人影头顶跃过，“砰”的一下堵住了她的去路。
人影一惊，赶紧停下，喘着粗气地捂住胸口，说：“你想干什么？我报警了！”
“你跟着我干什么？”熊森冷冷地反问。
“那路是你家的？只准你走还不许我走了吗？”人影好像并没有很惊慌。她的声音有点儿脆，还带着点儿柔美，像黄鹂一样，很好听。听声音，熊森断定她年龄并不大。
“谁派你跟踪我的？”熊森把双手插进口袋里，对她的话不理不睬，先是质问了一句，然后又说，“最好实话告诉我，我可不想对女生动手。”
“莫名其妙！”女生说，“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现在请你让开，不然我真报警了！”女生说完，就去掏手机。
熊森摇摇头，身影一晃，消失了。下一瞬，他出现在女生身旁，手一晃，就将女生刚刚掏出的手机捏到了手里，然后又和女生拉开了距离。
手机被夺，女生显然有些恼怒。
“把手机给我，不然我不客气了！”她喊着，从腰间掏出一把银柄匕首。
熊森捏住手机晃了晃，耸耸肩，说：“既然你不说，我可自己看你手机了啊。对了，里面不会有什么别人见不得的秘密吧？”
女生恨得牙痒痒，攥起匕首朝熊森挥去。
熊森将手机一收，轻巧地避过朝自己刺来的匕首。可是下一刻，匕首却一转，继续朝熊森砍去。女生长发舞动，右手挥动不停，匕首追着熊森化作了一片细密的残影。
熊森顿时吃了一惊，这女生手太快了，刀影在他眼前“噌噌”闪过，招招砍在他的攻势上，非常果断。但也仅仅是这样了，看得出，女生“嗤嗤”地喘着气，显然这非常消耗她的体力。熊森再次避过匕首，挥起拳头。
拳头破开空气，发出“咻”的一声爆鸣。
“砰！”
熊森的拳头在半空中与一块足球般大小的石头相撞。
石头瞬间四分五裂，而熊森拳头一转，朝前面打去，像打在了棉花上，熊森感到自己的力气一下被卸去了。他双眼一缩地看着出现在眼前的另一个人。
刚才这个人突然从树上跳下来，先是扔来石头，又伸出双手柔若无骨地挡去了熊森的拳劲。
不过，熊森在刚才的一刹那，突然觉得有些熟悉。
“一个男生，欺负一个女生，真的好意思？”来人揉了揉手，冷冷地说道。
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熊森愣在那里，他一时间蒙了。瞳孔上的血红色渐渐退去，熊森将来人看了个清清楚楚，他表情十分古怪：“猫小七，你怎么来了？”
熊森面前的这个男生，大约十六岁，一头微卷的黄色短发，好看的眉头因为熊森的话微蹙起来，穿着一件敞开的印有机器猫的蓝色运动衫，灰白色的运动裤也印着机器猫。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男生惊疑地问。
“我是熊森啊。”熊森忙说。
“熊森？”男生像是听了个天大的笑话，“敢骗到我头上了，我跟熊森可是好朋友，他是个又懒又臭的死胖子！”
“谁是死胖子！”熊森一听，脸色一阵阴晴不定。
一旁的那个女生笑了起来。
熊森盯着男生，一脸愤懑之色：“胖子怎么了？你才是胖子，你全家都是死胖子！我知道我变成这样你很羡慕，所以一时接受不了，呵呵。”
“实话说，我承认你很帅。”男生冷笑，“但至少我不对女生动手，也不冒充别人，你真是逊爆了。”
“是哦，我可不会说你在联盟暗恋蕾学姐，还偷偷跟踪过人家的事；我可不会说，你整天对着某些东西做那些龌龊的事；我更不会说，你没事最喜欢的就是脱掉鞋抠……”熊森也冷笑起来。
“你居然真的是熊森！”男生惊诧了一下，但他的脸马上就因为熊森的话变得青红交替起来，“停停，你个死胖子！净胡说！”
“喂，你们是不是该给我解释解释？”那女生方才就听得一愣一愣的，见两人吵了起来，就说。
猫小七朝着熊森哼了一声，就对那女生说：“狸小芥，他是我朋友，是我们的人，你这几天恐怕都跟错人了……”
“这几天？她跟了我很久？”熊森很惊讶，他这次仔细打量面前的女生。
女生黛眉修鼻，一双水灵的大眼睛，顾盼生辉。上着一件白色的T恤，下穿一件牛仔短裤，两条修长的腿踏着一双毛茸茸的黑色短靴。
“要不是我今天在路上踩到了一个钉子，才不会被你发现呢！”女生依旧有些懊恼地说。
“还是被我发现了。”熊森耸耸肩。
“懒得跟你吵。”狸小芥皱着眉说，“橘子小镇是我家乡，最近我来姥姥家玩，却发现了表弟很不正常，他……梦游，大晚上的跑到了外面，我很吃惊，就把他引回了家。可一回去差点儿没被吓死，我姥姥居然也在梦游，她腿脚不好，就转着轮椅在屋里转来转去。”说完，狸小芥看向熊森，“我觉得不对劲儿，就特意观察了邻居，让我担心的事果然发生了，邻居晚上也开始梦游，我听到他们在房间里来回地走动，翻箱倒柜的。”
“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我最近也在调查另一个事件。”熊森吃惊地问。他这段时候也不时外出，但并没有关注某一家人，如果按照狸小芥描述的情况，很可能是自己错过了。
“最近一个月。”狸小芥说，“我害怕姥姥和表弟出事，就一直守着毫不知情的他们，但我最近发现梦游的人越来越多，他们好像从没想过出来，活动都限于房子里。我觉得这事不寻常，所以就像上次一样寻求联盟的帮助，然后，”她说着指了指猫小七，“他就来了。我们一起隐藏在小镇里，这几天一直观察奇怪而特别的人……之后的事你都知道了。”
熊森点点头，有点儿好奇地问：“上次？难道你这是第二次请求帮助？第一次也是关于橘子小镇的？”
“是的，这是第二次了，第一次是有关小镇失忆的事。我半年前回来探亲，不仅得知几个叔叔伯伯的孩子突然失忆，还发现小镇里有神秘人游荡，所以赶紧向联盟求助……”
“我就在调查失忆事件……”熊森扶额，心里直嘀咕太巧了。
“这是缘分啊！”猫小七闻言，非常吃惊。也怪不得他大惊小怪了，因为联盟里的每件任务都是相对独立和保密的，在完成前即使是好友也不能透漏。
“那你的任务完成了吗？”吃惊过后，猫小七啧啧地对熊森说，“不过你确实赚大了，居然能丢掉那堆肥肉。”
猫小七一直是个以损人为乐的“正直”少年，熊森并不想跟他互损，所以他说：“我没抓到主犯，让他跑掉了。”
“哎呀，看来我们无所不能的熊森同学也有失手的一天。”猫小七幸灾乐祸地说，“还有从犯？”
“至少两人。”熊森眉头皱起来，“我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你接到的梦游任务跟之前的失忆事件应该有联系。”
这么一说，三个人都沉默了下来。
“熊森？”远处的路口有个人疑惑地朝三人走来。
熊森一愣，心说真是背，怎么在这偏僻的小路都能碰见这个人呢？
猫小七和狸小芥看清了走近的人，都露出古怪的神色。
来人当然是桔子月了，也只有桔子月会让第一次见她的人觉得奇怪。此时，她挽着高高的发髻，发髻上插着一根不知什么材质的红色簪子，额前软软地趴着一道齐刘海，洒在胸前的是几缕缠着红布条的青丝，身穿一件淡绿色紧身旗袍，腰间依旧绕着那条旧皮带。最主要的是，她在唇间还点了一小块唇彩，这让她看起来非常奇怪。
“我说你——”熊森捂住眼睛，“这是什么造型……”
桔子月却很高兴地解释：“黑暗大魔王里的反派角色发姬啊。”
“你不是勇者吗？乔装反派是闹哪样啊。”
“为了揣测她们的心理，这是很有必要的。”桔子月“嘘”了一下，悄悄说。
熊森有点儿凌乱，他觉得有必要再深刻认识一下桔子月了，所以他赶紧话题一转，拉起猫小七，拍拍他的胸脯说：“这是我朋友猫小七。”然后，又指了指狸小芥，“这是狸小芥，是猫小七的——”
“我知道，我知道！”桔子月“哇”了一下，双眼放光，“女朋友吧。”
猫小七愣了下，狸小芥却立马脸红起来。熊森一个劲儿地朝桔子月挤眼，见她不仅不明白，还说出“怪不得你们会钻进这黑灯瞎火的小路呢！”这样让人满脸黑线的话。
于是，熊森向他们简单介绍了下桔子月，就拉着她离开了，可没走两步就停下了。
“怎么了，死胖子？”猫小七说。
“小心我揍你啊！”熊森笑眯眯地说，“我的鸡块差点儿忘了。”
晚上，熊森联系了猫小七之后，决定跟他们一起追查。但这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事，因为根据狸小芥和猫小七这几天的观察，那些梦游了一两次的人，之后再也没有出现过梦游的状况了。
这些人之所以梦游，无疑是有人操控的，但让三人想不通的是，这些梦游患者年龄有大有小，并没有一个准确的范围。
操控这些人梦游的人到底目的何在？摆在他们眼前的还有另一个巨大的问题，那就是——这种梦游症具有“突发性”，熊森等人预测不到将会发生在什么人身上，所以也不能采取有效的措施，一时陷入了僵局。
就在三人毫无头绪时，金橘高中不知何时开始传起了“梦游病”的谣言，一时间带着黑眼圈来上课的人，都被别人说是梦游病，还说这种病会传染，传到身上，晚上梦游，什么秘密不就得傻不拉几地说出来了啊。
不像上次校园里传播的失忆事件的谣言，这次谣言出现得莫名其妙。因为熊森三人知道，那些晚上梦游的人基本不出屋，很难被人发现，但谣言却实实在在地出现了。
不论怎么想，这都表明，对手已经有所察觉，并以这样一种方式挑衅起来。
“所以……”桔子月上课的时候，戳了戳熊森的胳膊肘，说，“我们要不要？”
“要什么？”熊森漫不经心地嘟囔了一句，嘴里还残留着黑酱油羊羹的味道。
“这个。”桔子月狡黠地从抽屉里掏出一沓纸。
熊森晃着板凳的一只脚，歪头看去，差点儿叫了出来。
他一脸郁闷，实在不明白自己怎么跟报名表这么有缘。桔子月手里拿着的赫然是——《梦游事件调查小组活动报名表》！
而且，最让熊森无可奈何的是，桔子月接下来说：“熊森，给我提点意见，这是我熬夜做的表格。”
第一次响应别人差点儿没闹出大事就算了，这次居然还明目张胆地做起了策划！
“你作业做完了吗？你考试复习了吗？你能保证继续成为班级第一吗？你没什么事情可做了吗？”这些话从熊森嘴里机关枪般射出来。
“做完了。不用复习。当然第一。我很多事啊，又要改装我的衣服，又要策划活动，又要预防黑暗大魔王的攻击！”桔子月不慌不慌地一根根手指地数起来，数完正色道，“这次事件很诡异，肯定有问题。”
“能有什么问题啊？上次不也是大惊小怪？”熊森说。
“上次是大惊小怪？单单那个艾洋就够诡异了。”桔子月打了个哆嗦，“还有，上次你肯定隐瞒了什么吧！”
熊森心里一跳，只想打自己的嘴巴，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夺过桔子月手里的表格，说：“这多麻烦啊，我陪你玩COSPLAY吧！”
桔子月抢回表格，做了一个NONO的表情：“那多没意思啊，我们是一组的，要统一战线啊。”
下了课，桔子月就风风火火地去校报栏把这些表格张贴了出去。
桔子月兴高采烈地回来，还给熊森捎了一个草莓味冰激凌。熊森一脸郁闷地大口吃起来。
可是桔子月没得意两天就傻眼了。因为那些张贴出去的报名表，没有一个人敢揭。
桔子月把漫画书猛地一合，气哼哼地嘀咕：“肯定是陈有天上次回来把幽灵的事说出去了！怪不得没人敢来报名了。”
“幽灵？”
“幽灵艾洋！”桔子月说着看向熊森，“真是的，这么胆小，喂，你是怎么想的？愿不愿意跟我一起调查？”
发生这种事，熊森很惊喜，他托着脸，轻轻摇摇头。
桔子月脸色很难看：“没想到你也是胆小鬼，大不了我自己去，又不是没晚上出去过！”
“喂，喂！你怎么这么固执？不让你去是为你好。”熊森忙喊。
“你应该知道什么吧？”桔子月凑近熊森，眼睛眯起像猫一样打量着熊森，“我就是要去！”
熊森“唉”了一声，揉了揉太阳穴，说：“好吧，我给你找俩帮手，还不成吗？”
就这样。
晚上七点钟，校外小树林，当猫小七和狸小芥被熊森拉到桔子月面前时，两人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你是说……要她当队长？”猫小七一双漂亮的眼睛瞪得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