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敏明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宽大舒适的床上，这里不是自己的家，也不是谢家大宅。他转头看看，床头柜上是微笑的男孩和美丽少妇的合影——年幼的谢期久和他的母亲……这里是谢期久的公寓。
敏明甩了甩昏沉的脑袋，支起身子，还是不可避免的头晕目眩，头上的痛楚让他不自觉地双手抵上太阳穴。
“昨天你喝得太多了。”是谢期久。
敏明猛地抬头，又引来一阵头痛。“我怎么会在这里？”
“怎么？你忘记了？”谢期久将一份清淡的早餐放在床桌上。
敏明仔细感觉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知道昨天晚上做过了，除此之外，好像谢期久说过些什么，但……敏明揉着僵硬的太阳穴，没有心思回忆。
“几点了？”
“时间还早。”谢期久坐在床边看着敏明，“饿了吧！吃点东西。”
敏明抬眼看看谢期久，每次欢爱之后的床上早餐是经常出现的画面，但并不是每一次自己都有胃口吃。
谢期久见敏明迟迟未动，便问，“不想吃？”
敏明轻声说，“我想回家。”
只觉得谢期久盯着自己良久，接着便听到他好似叹息的声音，“要张伟送你？”
“不用。”
“随你。”谢期久微笑着将早餐端走，给敏明留了空间，再没有进来。
敏明望着谢期久轻轻关上的房门，有些错愕，谢期久难得的配合倒让自己觉得别扭，一般的回答应该是“吃完再走”吧！
敏明起身，打开衣柜，这里总是放着属于自己的换洗衣服。穿戴整齐后，敏明开门出去，前一夜穿在自己身上的衣服被谢期久整理好收在袋子里，手机、钥匙、钱包之类的东西放在沙发旁的茶几上。敏明将东西收拾好，走进餐厅，谢期久坐在那里，正吃着刚刚端走的早餐。
看了看谢期久，敏明坐到对面，“关于同茂资金紧张，商量出什么结果了吗？”
谢期久喝了一口橙汁，“汤美伦愿意联络大亚集团，为同茂提供周转资金。”
敏明眉头一皱，“老爷子同意了？”
谢期久点头。
“真没想到，按照他的脾气，应该……”
“他老了。”谢期久说，“做出这样的选择，说明他老了。以前他才不管什么资金链的安全，看准了的事情就要做到底，现在不一样了。”
敏明看看谢期久，说，“之前同茂是不是拒绝了跟大亚的合作？”
谢期久笑了，“消息听灵通嘛！”
敏明一笑，“那现在，大亚不会再放过这个机会了。”
“管他！”谢期久几口吃掉煎蛋，再用面包仔细沾起流出的蛋汁。敏明虽然在一边看着，但谢期久没有丝毫再度邀请他吃东西的意思。
“我走了。”敏明起身。
谢期久点点头，“路上小心。”
敏明拎着装着衣服的袋子出门，当门在自己身后阖上，第一次……霸王一样的谢期久第一次这样对待他，敏明心里突然涌起复杂难言的滋味，说不清是轻松还是失落。在门口想想，敏明失笑，觉得是自己没事找事，拎着袋子下楼了。
不久，同茂就菁菁家园在K市召开新闻发布会，发布会在轻松的气氛下进行，菁菁家园的负责人热烈祝贺了金航山水的成功销售，然后婉转地说明菁菁家园为需要高品质住宅的客户提供服务，同时披露了某集团公司在菁菁家园为高管集体购房，最后再次感谢K市政府和市民对菁菁家园的关心。
既然资金问题已经解决，菁菁家园以后的命运敏明便不再关心，敏明心里装的满是上海这个地方。
几天前敏明就联络过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私人助理张帆，挑明了说，要同茂地产在上海的动向和大亚的动作。张帆以敏明的名义拜会了上海房地产资源管理局的朱骏，得到了上海决定公开招标本年度最后划出的几块地皮的消息。敏明听了回复，品味着张帆冷冰冰的声音，心中奇怪，这个冰美人到底用了什么公关手段，让朱骏乖乖就范，这里面的消息，按理说是不会轻易透露的。
大亚集团的资金到了同茂账上第二天，敏明便飞到了K市，去找尹航。
金航山水项目的成功，让尹航得到了更多的旧城改造机会，看来这次金航山水的建设和销售都给K市政府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金航山水的盈利虽然已经通报给个人，但资金仍在公司账上，没有投入就没有更大的利润，不管是金桥还是安迪，都没有撤资的打算，尹航自然也有底气做更宏大的计划。因为心中理想一点点实现，这段时间，尹航虽然劳累，但仍然充满活力。
“哈，敏明！来的正好，给你看看政府话给我们的这一片地……”尹航知道敏明要来，早早准备好了新的蓝图，迫切地想要展示。
“我说，”敏明拉住尹航，“我是来跟你商量别的事情的。”
尹航听了一笑，坐下，“你说！”
敏明低头喝了口咖啡，心里斟酌着应该怎么说出口，“是这样。据说上海有几块地很快就要批准商用，我想去看一下。”
“上海？”尹航瞪大了眼睛，做了个怪脸，“现在就进军上海，有些冒险了吧！”
敏明一笑，“并不是进军，而是……我需要金航的名义。”
尹航收起了嬉笑的表情，“你是说……”
敏明说，“我私人对一块地皮感兴趣。”
尹航沉吟片刻，有些为难，“敏明，如果金航有董事会，那么你就是董事会主席，本该就是你召集大家来决定事情。但现在金航的状况还没有那么正规，一方面很多事情很好办，另一方面也造成一些事情很难办。你私人看好了上海的一块地，但要用金航的名义，这件事情可不是你我两个人就能决定的，能得到金桥和唐安迪的同意是最好。”
敏明想想，“你说的也有道理。但是……在这次金航山水的销售上，他们并不信服我的观点，只是出于自己利益的考虑才勉强答应。这次我的要求谈不上对金航有任何好处，相反金航要承担一些风险。虽然我有这个信心和把握，但别人未必信任我。”
尹航连忙说，“我承认，一开始我也不太明白你低价销售的用意，但现在事实证明一切，我们得到了更多更好的机会，这些机会所带来的利润可远远不是死守一个金航山水就能得到的。可以说，因为降价销售，金航面对的是更加开阔的天地。跟金桥他们说说，他们会理解的。”
敏明看着午后的阳光洒在尹航脸上，突然想起在金航公司的会议室里，四个人初次聚头的场面，为了金钱也好，为了理想也罢，他们人人脸上洋溢着阳光般的笑容，心里揣着的是光荣和梦想，快一年了……
“敏明？”
敏明一笑，“没什么，只是想到人究竟要积累多少财富才行，想想也觉得无趣。有你尹航的金航地产，我还怕没钱赚吗？上海的事情就算了，你也不必跟金桥他们提起。”说着敏明站起身来，“以后我谢敏明吃菜还是吃肉，全靠你了！我走了。”
“哎？”尹航也站起身来，“那你好歹看看下一步金航的计划啊！”
“有你在没问题。”敏明摆摆手，打开会议室的门，出去。尹航站在门里，看着已经阖上的门，若有所思。
敏明走出金航所在的写字楼，站在街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流车流，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敏明？”苏青接到敏明的电话十分高兴，“你在哪里？”
“在K市，不知道你在不在。”
“巧了，昨天晚上才回来。没办法，家里的媳妇儿闹着我，要不我还在D市看工地呢！”
敏明听着苏青轻松的声音，愉快地笑了，“那你今晚有没有出门的自由呢？”
“那还用说？”苏青说，“这样，你住在哪个酒店，到时候我去找你！”
“好。”敏明笑着说，告诉了苏青住处，自己也打车回到酒店略微休息。
苏青和敏明挑了个不错的饭店，坐在幽静的隔间里，点了几样小菜，两人随意地边吃边聊。能这样随性地吃饭，对敏明来说，轻松的对象可不多，苏青算是一个。都是从孤儿院里逃出的孩子，都为了在社会上取得一席之地而紧抓唯一的机会，看着另一个人就好象看着自己，艰难地将过往辛酸收起，再打起全副精神保护现在所有、追求更多……
苏青看看敏明，“这次同茂的工程，韩季可是帮了大忙。”
敏明一笑，“可以想象，你不去找他，很难得到项目。”
苏青点点头，“对韩季，你还记得什么吗？”
敏明有点诧异，“为什么这么问？你、我、韩季、董进，我们四个是最后留在同茂的人，大家都不容易。”
“韩季想见见你，”苏青说，“如果有机会到K市，不如……”
“好啊！”敏明爽快地说，“韩季……他过得好吗？”
“不错。”提到这个，苏青笑了。
敏明也笑了，“政府机关的气氛倒挺适合他阴沉的性格。”
“你又说他阴沉！”
“怎么？他还能像以前一样咬我？”
苏青听了哈哈大笑，眼前浮现出年幼的韩季和敏明对峙的场面，“阴沉”两个字清楚地从敏明的嘴里说出来，韩季愣了一下便扑过去，一口咬在敏明的脸上……“你以为还是8岁大的小孩子呢！不过，韩季要想咬谁一口，现在可不只是牙印那么简单了。不过，你怎么会那么小就会用那个词的？”
敏明苦笑，“哪里会用，不过是听老师说闲话，说天空里的云很阴沉要下雨，那天韩季也像要下雨的样子。”
苏青笑得更加开怀，“你知道吗？后来我问韩季，阴沉是什么意思，他说，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就是觉得不是好词，你一定是在骂他！哈哈——”
敏明也笑了，良久，说，“真是奇怪，好像孤儿院里发生的事情现在想起还很清楚，出了孤儿院后这么多年，很多事情反倒记不得了。”
苏青看着敏明，不知该说什么。很多事情即使不说，苏青他们也都知道，而有些事情是这些人永远不会提起的。
吃了点东西，苏青转移话题，“你要我拿到工程，我拿到了，然后呢？”
敏明笑了，“先把地下工程做好，地上工程彻底拿下来再说。”
苏青点点头，没有多问。
“如果有任何困难，立刻找我。”敏明说，“还有……谢谢你！”
“假客气！”苏青故意白了敏明一眼，照样谈笑风生。
同一时间，尹航坐在办公室里，前思后想，觉得今天敏明来得突然，走得也突兀。金航到底还是谢敏明控股，虽然敏明没再说什么，但是自己是不是应该为他的意愿争取争取呢？安迪和金桥又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尹航拨通唐安迪的电话，电话那边声音嘈杂，听得见强有力的音乐和不时传来的温柔软语，安迪大声地接听电话，声音里有着不加掩饰的亢奋。
看到这个情况，尹航认真说事几乎不太可能，只好哈啦几句，再问金桥。
“金桥？他去美国了，”安迪坐在KTV里，脸上带着好笑的神情，“什么时候回来不知道，据说是渡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