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同行
夜泓云自然知道秦若冰要杀的那四人的来历。
避世老人，乃是一位年逾百岁的武林隐者，功力深不可测，嫉恶如仇。而断梦剑客便是他的得意高徒，剑术如神，被称为可比当年中原剑神萧寒玦的新一代剑神；织幻女乃是天女宫百年才出的一位女奇才，十六岁时，十大门派共同围剿天女宫，小小年纪的织幻女竟然以一人之力凭借天女宫出神入化的天之舞连挫十大门派掌门，使得他们汗颜而归，此后，织幻女历经无数人生悲喜，功力已臻化境，最后与断梦剑客珠联璧合，结为一对神仙眷侣。
这三位不世高人俱是中原武林正道的绝代高手。而那谢无眠，则是一位亦正亦邪的霸主——传闻年纪弱冠的他便已经拥有难以估计的身手，并且是雄踞一方的龙教教主，江湖人称他为“暗龙”，最近龙教势力膨胀迅速，几欲与四大势力争锋，逐鹿中原。
这次半月湖的约战，便是避世老人协同爱徒一家，力阻邪教进吞中原野心的正义一战。
但是谁也料不到，这即将震撼武林的一战背后竟然有一股暗流操纵——明珠世家第一高手影公子，亦在种种机缘推动之下，携带死亡阴影悄然而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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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雅卧室之中，夜泓云则与秦若冰相对，亟欲知道她所说的秘密是什么。
秦若冰靠在椅子上，翘起了二郎腿，有些心不在焉道：“我要告诉你的其实也不算是什么秘密，是早已布好的阵局，就算是你知道了，也不能改变什么。”
“说来。”夜泓云道。
秦若冰缓缓道：“这秘密，便是关于这个世家的覆灭。”
“世家覆灭？！！”夜泓云惊得几乎跳起来——他连忙追问：“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秦若冰道：“世家覆灭，也不过是煌无瑕事先就已经布好的局。”
“为什么？！为什么公子要亲手毁灭世家？！”夜泓云震惊得几乎颤抖。
秦若冰解释：“其实这个世家内部，早已涣散，长老会和常夫人处处专权独断，各种势力庞杂密布，煌无瑕对此早已感到身心俱疲，于是釜底抽薪，决定毁灭这个已经腐朽的世家，同时他也着手另创一番天地，因此才会在此只留下一个替身。而数日后，早先受到煌无瑕暗中引诱的独孤堡和龙教便会联合暗袭早已是空壳的明珠世家，将这个世家从世上彻底抹消。”
夜泓云惊道：“那么剩下的人怎么办？还有那么多无辜的侍从和仆人……”
“你在乎那些蝼蚁的性命么？”秦若冰不屑地看了他一眼，又道：“你还不知道你的身份吧？你可知，为何当初煌无瑕要留下你，救了你的性命？”
“你……你连这个也知道？！”夜泓云越来越觉得自己陷入了不可挽回的漩涡之中。
“我当然知道，因为莲师傅就是我的亲生父亲。”秦若冰用手托住自己的下巴道：“你的真正身份，是独孤堡堡主失散多年的儿子，如今独孤堡主病重，想要接你回去继承。煌无瑕因此才扣留你不放，因为你的身份将是世家一枚重要的棋子。但是，为了保证你的安全，他便安排煌无影随身保护你，不过煌无影的异心也早就在煌无瑕的意料之中。”
“你！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么多！！”夜泓云内心剧烈地震动，一时失态，冲上去抓住秦若冰的肩膀喊道。
“我只是想看这事情会发展到什么程度，就是这样。”秦若冰甩开他的手，冷笑道：“煌无瑕明明知道煌无影是他的孪生弟弟，却让他一直活在黑暗中做牲畜，他选择和我那恶魔父亲合作，毁灭整个世家，这样的人，你还会对他那么尽忠么？”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公子不是那样的人……公子他……”他明明曾经对自己那么温柔的笑——有那种笑容的人怎么会是如此铁石心肠、满腹计谋的人呢？夜泓云顿时感到内心有什么东西崩溃了，险些坐倒在地。
夜泓云呆呆地坐在椅子上，目光呆滞地看着忽明忽暗的灯火——难以置信，他一直以来心心念念效忠的公子竟然要葬送整个世家，那么自己……自己的坚持到底还有什么意义？他一时陷入混乱，面如死灰。
不料此时，门外有一道身影背着手缓缓踏入，夜泓云木然地抬起头，朝那人望去，恍惚之间，竟好似看见了无瑕公子那飘逸神人般的风采，于是喉头一哽，喃喃道：“公子……”
而秦若冰则奇道：“影公子，你为何半路折返？”
原来进来的人不是无瑕，而是无影。
煌无影道：“我不认识路。”他从没有单独一个人离开过世家，就算是去执行任务，也有其他几名影卫带路，不是马车就是坐轿，其余时间一概被囚禁在世家中，所以连自家大门外是什么样也不知道，秦若冰画的路观图对他来说等于白费。
“你！”秦若冰着实被他气了一下，冷哼一声道：“叫他带你去。”意指已经心灰意冷的夜泓云。
煌无影看了看夜泓云那一脸死灰，竟然扯出一抹冷笑道：“哈，这个人又受到打击了。”
这句刺耳无比的讥讽，顿时叫夜泓云脸色更加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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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路茫茫，蜿蜒的巷口两边隐约还有些灯光透出来，是没有打烊的小店。夜泓云和煌无影一前一后，行走在漫漫夜路上。
此时微微下着小雨，青石板路都被打湿，在夜色中反射着湿漉漉的光，煌无影撑着一柄油纸伞，缓缓跟在默默行走在雨中的夜泓云的身后。
两人各怀心事，彼此无语，便如此无声地赶路。
夜泓云心情极其不好，从得知秦若冰所说的话之中，便恍恍惚惚，心痛莫名，虽是不语，却实则混乱，于是他不知怎地竟然开口道：“煌无影，你得知你是世家公子之时，心中是何感受？”
“没感受。”煌无影回答直接得叫人绝望。
而夜泓云似乎已经不在意他那种说话的方式，仍然好似自言自语道：“我……我又该何去何从？”
“我没建议。”煌无影和他一唱一和，持续那种使人绝望的问答。
夜泓云却因受了莫大的打击而话多起来：“我一直以为……能为无瑕公子效劳，是我此生的夙愿……可是……可是公子他竟然要把那么多无关的人一同毁灭……”
“你若是不满就去改变好了。”煌无影道。
“说来容易……”夜泓云苦涩地扯了一下嘴角。
“无趣。”
两人持续不着调的对答，夜泓云闷头往前走了一阵，突然道：“若我要你帮我一起转移那些无辜的人，你愿意么？”
“那么你帮我从这个世家脱身。”煌无影倒是对这个上心。
“好！”夜泓云心中暗暗下了决定，他觉得这是他这辈子唯一一次任意妄为，说出那个“好”字之后，心情竟如释重负。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多嘴问了一句：“你从世家离开之后，要去哪里？去投奔公子么？”
“我不知道，我从来没有一个人生活过，也不知道自己一人该如何过日。”煌无影道，对这个世界，他几乎一无所知，他所有的世界也不过是方圆几尺斗室的范围。
他想了想又道：“也许我还会和你在一起。”
他不知道这话听起来暧昧，夜泓云面上一热，喃喃道：“你跟着我做什么？”
煌无影坦然道：“你是我这一生中除了莲师傅之外熟识的第二个人，你心底不坏，或许我可以追随你的脚步。”
“呵，我没有主见又愚忠，你不必跟在我的身后，我注定是个没用的人。你是世家公子，总有一天你会被正名，到时候也许有你的好日子过。”夜泓云自嘲道。
“嗯，我倒是没想过你说的那样。”煌无影道。雨势渐渐变大，两人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并排而行，一柄伞此刻也罩着两个人了。
“唉，煌无影，真是可笑，我从来没和什么人说过心里的话，今日竟对你说了。”夜泓云转头看了看他道。
“想说就说吧，这是你比我拥有的可贵的自由。”煌无影道。
“你也有说这种话的自由，你难道没有什么心里的话么？”夜泓云问。
煌无影略微思索一下，道：“这样说来，我倒有几句话从没有说出口。”
“是什么样的话呢？如果你不介意说出来的话……”夜泓云倒是有些许惊讶。
“我一直希望莲师傅死。”煌无影淡淡道，“他死了，我会轻松很多。这个人活着，就是我的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