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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书籍名:《倒霉就倒霉》    作者:阿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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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讲完了,看典墨好象有点不屑的表情,心里大喜,此弟子果然不若平心崖上没心没肺的一群,急急问他:「怎么,你有好的法子么?」

  「其实差不多了,不过比于镜的多一个步骤,更彻底点。」他回答说。

  我好奇了,「怎么个彻底法?」

  「把云簪变做公猫后,先直接喀嚓了,再扔到母猫中。」

  果然长江后浪推前浪。

  越想越远了,等我躺在地上有些瞌睡的时候,这才提醒自己回过神来!然后发觉这气流的涌动当真不是错觉。这种感觉,好象,好象有人在向这里施展法术,令我浑身的皮肤略微发痒,这太过明显的感触清楚提醒我,有人要来,而且是透过某种法术跳跃空间而来。

  我究竟为何知道,我自己也不晓得。至于法术所定的位置,嗯嗯嗯嗯……应该是,应该是……

  我的正上方!?

  突然想起刚才有意让石头降落在于镜正上方未遂……不会吧,虽然说上天有眼一报还一报,但究竟何时起上天效率变得如此之高,报应来得如此之快!?

  来不及想了,我已经听到法术引发的风声,只能瞪大眼睛就地一滚,果不其然,顷刻光影交错,一个俏丽的身形脱影而出,双脚啪地一声擦过我的脸踩在地上。

  我心里暗叹一声「好险啊!」再向上看去,此人正是我的师姐云钗,大美人云钗。

  我心里那个悔啊,早知道是美人从天而降,那还躲什么,应该站起来双手接住,然后微微对美人一笑,温柔问上一句,「姑娘,你没事吧?」才对啊!

  不过现在表示一下关怀也不迟,刚要发话,突然看见云钗抬头四顾,自言自语。

  「奇怪了,不是直接传向李梳的所在地么?」

  找我?为什么?

  要出口的问候因此顿了一下,而云钗此时不经意退后一步,正跺在我的左脸上,跺得我嗷嗷叫起来。美女才惊看向下方,发现我倒在地上半张验仰望着她,痛得泪流满面,她顿时媚眼微眯,笑起来,「师弟,瞧你趴在地上又是哭又是叫的,要为我倾倒也不是这么个彻底法吧?」

  又在自我陶醉……不过美人岂能没个什么癖好?何况在平心崖上,拥有不至于直接伤害他人的癖好简直就是美德。

  「师姐,能不能先移贵脚呀?」我指指还跺在我脸上的那只。

  云钗挑挑秀眉,「哎呀,该不是踩痛你了吧,师姐真是该死!」话是这么说,我分明觉得她踏在我脸上的力道有增无减。

  「师姐。」她踩我的力度之大已经到了令我说话开始有点困难,「虽然师弟我是长得逊了点,但师弟就这么一张脸,怕是不能拿给师姐你跺着玩啊。」

  「瞧你说的,难道你以为师姐是故意踩你似的?」

  不是以为,是肯定。

  云钗左手叉在纤腰上,右手向下指着我的鼻子,本是粗鲁的动作,她做起来却是别样风情,美丽不可方物,「你为何不回话,你当真相信师姐是故意的?」

  师姐你那最初一脚应该是偶然,不过后来,别说偶然了,纵是习惯也不会跺得那么频繁吧。当然,我可不敢这么说,生怕她一怒,一脚踏断我的鼻梁,只能赔着笑脸,「师姐既然不是故意,何不把脚从我脸上移开,事实胜于雄辩啊,师姐。」

  她咯咯笑起来,这才移开踏在我脸上的那只脚,十指纤纤拉我起来,还用手帕轻轻擦擦我的脸,柔情万千地问:「疼吗?」

  有这么个大美人嘘寒问暖,我有天大的怨气也消了,「没事,师姐,我不疼。」

  「典墨呢?有他这么做徒弟的么?怎么让师父你一人拿这么多东西?」她看看四周,又转过头来看我。「哎呀,你也真太纵容他了,他这么没规矩,简直是,简直是目无尊长嘛。」

  哦,原来目无尊长不是平心崖的规矩啊。才知道,以前看你们对待老掌门的态度,我还以为……

  不过看云钗愤愤样子,我还是决定不说这话的好。捂着红肿的验,我讪讪地问,「师姐,你来找我究竟何事啊?」

  「找你?」云钗笑吟吟的脸突然一板,气势汹汹地逼近我,「我干嘛找你?你这种要相貌没相貌、要身材没身材、要脾气没脾气、要个性没个性的四无人员,这种只懂吃睡长的家伙,我找你干嘛?」

  这美人,翻脸比翻书还快……而且说得好狠啊……不过句句切中要害,令我欲驳无言……看来我最好还是不要对师姐有任何不切实际的想法比较好,纵是美人如玉,却也言辞似刀啊。我虽然老脸老皮,也禁不起她句句飞刀几多砍。

  话说完的时候,她已经逼近我的脸,下一刻,她咦了一声,话音突然停顿了。

  她仔仔细细上上下下看着我,皱皱眉,「为什么,为什么半天功夫,你平添了近千年的修练功力!?」

  「这就是功力?」我也急着想找个人问,她来得正好。「这个热呼呼的,浑身上下流动的感觉,就是你们说的功力?」

  她点点头,突然拎住我的衣领,「你是怎么得到的?刚刚分开的时候,明明都没有!」

  别问我,我也不知道。我连连摇头,生怕她就要把我掐死掉了。

  「你大概什么时候,突然有了体内有东西流动的感觉?」她目光如炬,仿佛要看破我的五脏六腑一般。

  「就是刚刚,最多半炷香时间。」我算了算。

  云钗点点头,「哦,原来刚刚飞过天空的石头是你搞的鬼啊。」

  妈呀,平心崖上什么人啊,怎么都联想力丰富。

  「那你刚才吃了什么东西没有?」云钗急切地问。

  「没有啊,一路奔波,哪儿有偷嘴的机会。」我摇摇头,「虽然是有点饿了,对了,刚刚典墨白水煮了几个蛋,我吃了一个。但是,那之前就已经有所感觉了。」

  云钗连连顿足,「不可能、不可能的,你根本就没修练过,若不是吃了什么天生异宝,怎么可能获得如此惊人的功力。你好好想,你给我想清楚!」美人发起脾气来,真是气势惊人,那张夺目的脸一靠近,我立刻脸红,连退三步,「没有啊!我哪儿敢隐瞒师姐?这种事情,就没别的可能?」

  「别的可能,除非是你身怀异宝。对了,刚刚掌门师兄是不是给了你什么东西?

  你带在身上的东西。」她似乎想要搜身,不过我身上背的抱的挎的提的篮子、筐子、背包、口袋委实多了点,云钗有点无从下手的样子。

  「可恶,这么多东西。」云钗跺了跺脚,背过身去。

  哈,耍起小性子来倒是非常可爱,我咳了一声,「师姐……」等着她眼圈红红娇羞欲滴地转过身来,说一句「你坏死了!」

  云钗果然回过身来,我的天啊!她背过身去不是哭,而是使用法术!现在她手上一把闪闪发亮的大剪刀,如果她不是突然园艺意识高涨想在这荒郊野岭除草的话……

  云钗笑着靠过来,「师弟……」

  我也很想笑着和美人多寒喧几句,可是我的背部发寒双手发抖双脚违背了我的意愿径直向山下狂奔而去……

  后山上发生了惨绝人寰的一幕,平心崖著名美女云钗手持利器追缉一青年道人李梳,此事件本是平心崖内部斗争,却因为被当时在后山晃悠的一队黄毛癞皮狗看见,以讹传讹,后来被演绎成多种版本,最为流传广泛的两种是:「李梳性喜渔色荒淫无耻,云钗性烈誓死不从,被虏后巧妙与之周旋,终于逃脱虎口,并追杀之。」和「连环开瞠手李梳欲对同门师姐下毒手,云钗法力高强,反制李梳,夺过开膛剪,誓要以牙还牙。」

  我怒,除了两个当事人的名字无误之外,全部说反说错,且一边倒向云钗!

  这些狗都是妇联养的么!

  我恨狗仔队!而且要把这个愤怒用实际行动表现出来!

  所以往后每年冬天,我都要吃上几顿狗肉火锅以示不满!

  美人发起狠来拽着大剪刀穷追不舍的样子,真是太恐怖了!那咬牙切齿青筋爆露的架式,我怀疑只要自己被追上她定会一剪刀剪断我的脖子!

  「师弟,别怕,我不是要剪你!相信我!」云钗在后面呼喊,大剪刀闪闪发亮!

  「师姐,我相信妳!」我头也不回,死命地跑。

  「我真的只要剪开你的席子枕头和衣物看看就行了!」她继续喊。

  「那妳不如剪我!」我继续跑。

  「……」

  在不能停的想法激励下,我提着好几个大口袋卯足了劲向山下冲。起初还和云钗有所问答,后来慢慢她的声音远去了,我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但这不是迎风前进发出的声音,而是交错的风,极寒的风,极热的风,湿润的风,干燥的风从四面八方吹来,身体骤冷骤热,骨胳发出轻微的响声,一种类似脱胎换骨的感觉。

  慢慢地风声落在我的身后,身体里涌现出温暖安详的力量,四肢以一种非常平和又随意的方式行动,轻灵地穿过树丛,跨越灌木,飞越河流,不觉得累,没有喘息。

  然后我听到了声音,断断续续的,低沉安稳的声音四面环绕,仔细听去,一些声音讲述着大地初开时候的故事,一些讲述着妖灵精怪的奥秘,一些说着各种各样的法术,当我仔细要听的时候,这些声音却弱化淡去,我不由自主加快速度,不停地追逐着这些声音,我听到安稳的噗通噗通的声音,是心跳的声音,奔跑中的我迷恋地倾听着,越是听,越是感觉自己的心跳开始和声音同一,仿佛已经开始溶入自然之中,再无所谓自我或是世界。

  这是令我舒适愉悦的感觉,我开始沉迷其中,开始忘了自己为何在跑,究竟要前住何方,我只知道向前,不停地向前,越跑越快。眼前突然出现一片耀眼的白光,我突然明白过来,那就是我要去的地方,欣喜万千的我,正对着那片光芒飞掠而去。

  突然,一阵低缓悠扬的笛声响起,旋律如此优美,节奏如此舒展,每一个节拍都敲击在我的心上,引发心脏阵阵悸动,顷刻打破了刚才和一切同一的感觉。这是什么样的乐声?我迟疑了,脚步略停。就是这暂停的一瞬间,我所处的安宁平和瞬间被打破,竟如同潮水退去般迅速散开,那片白光也开始飞逝。不甘心的我正要继续追随的时候,一声不和谐的尖锐啸叫响起!随之而来的剧痛贯穿我左肩!身子一阵哆嗦,神智突然清明起来,一种大梦初觉醒似的感受袭来,刚才我是怎么了!?

  找肩头的剧痛持续着,我低下头来,一柄深红色的长箭射穿了我的肩膀。

  不知是不是一瞬间的错觉,当我低下头的时候,我看到一片金色的羽毛,从箭尾滑落,随风三转两转,竟然就消失掉了。

  我手按着伤口,大口喘息。上山以来,我再没经受过这样伤,不,以前就算被鞭打也没经历过如此的剧痛。痛得我的魂魄都要散裂一般!

  那箭是从什么地方射来的?

  我四顾一下,奇怪,我本以为自己已经跑了很远了,可是,我明明还在平心崖的山下,和刚才没什么不同,唯一的区别就是肩头这支时时提醒我已受伤的长箭!

  对了,暗箭伤人的是哪个混蛋!

  我顺着箭来的方向怒气冲冲地抬头,一看不得了,手持玉笛站在高处飘飘欲仙的,好象是于镜,他一袭白衣含笑而立,另一个手挽长弓,明显就是他射了我一箭的,似乎是我的徒弟典墨,他穿着黑色的外衣,简直分不出哪儿是衣服的终止皮肤的开始。

  这个时候典墨的头微微一低,我和他的视线相触,心下一凛。我接触到到的不像是个孩子的眼神,我甚至不像是在和一个人,而像是在和一片黑暗对视。

  我要声明,这么说绝对不是因为他长得黑,而是其它的什么原因。但究竟是什么原因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于是我决定由跟他对视改为对他无视。

  身体周围残留着刚才的一些痕迹,点点飞散的光芒,还旋绕在我身边,似乎是在提醒我刚才发生过什么。神智清楚地一想,真是太奇怪了,我这么懒惰的人刚刚居然会沉迷于飞奔之中不能自拔,而那片白光又是什么呢?

  那两人还站在上面,我抬头欲问,却见清风徐徐而过,两人衣襟翻飞,恍若画卷一般不似人间。我恨不能拿起笔来给这个画面题字,就叫「黑白无常」。

  典墨首先抛下弓箭扑向我,我连忙三跳两跳躲一边去。

  他愣了一下,看着我,「师父,你为什么躲我?你不要我了?」

  谁叫你一团漆黑掉下来,好似天上掉落陨石,我条件反射躲开而已好不好。不过,肩膀的剧痛提醒我不要给这个死小子好脸色!

  见我没响应,典墨小心地走到我面前,轻轻扯扯我的右臂,「师父,没事了,你安全了。」

  「我没事!你有事了!」本想冷漠以对,可是哪儿有先射人一箭,再来安慰说你安全了的道理啊!气得我劈里啪啦就说开了,「你这个欺师灭祖的小混蛋!你再射向左下三十度偏两寸我就给你射死了!我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啊!」

  「师父,你不要激动!」他试图安抚我,拉着我的两只手,「你先别说,听我说,我是为了……」

  我更气了,「不要我说,白白给你射了一箭连申述的权力都没有吗!?我告诉你,你被逐出师门了,对!逐出师门!」

  于镜飘然而下,轻咳一声:「师弟,平心崖的戒律,这话一般只有我来说的时候,才有效。」

  气头上谁理戒律!

  典墨没说话,似乎也气得不轻,轻轻握住我左手臂的那只手突然发力,拉得我的伤口一阵撕裂!我大大哀嚎了一声,倒是真的痛得说不出话来了。

  我这样的惨叫,却没有引来他或是于镜的同情,我看见平心崖现任掌门于镜迎风而立,开心极了。

  你身为掌门,看见门下弟子受苦,都不施加援手么?我递出这么一个眼神。

  他无辜地眨眨眼,「你们师徒两人相亲相爱,真是羡煞人啊。」

  于镜,你到底是斜视弱视无视,斗鸡眼青光眼老花眼偷针眼的哪一种啊你,你到底哪只眼睛看见我们相亲相爱了,这明明是他刚才杀我不成,现在杀人灭口!

  典墨看见我斜眼看于镜,手下再度用力,把我的注意力扯了回来,一转过头来发现他的脸凑得很近,恶狠狠地说,「师父,我是救你!救你!」

  可是你现在的表情,怎么看怎么像是要把我分尸啊!

  何况平心崖上不是奉行「各人扫齐屋前雪,堆做他人瓦上霜」吗?我可不知道还有救人一说。

  于镜笑着用手中的玉笛点点我,「师弟,你可知道你当时的情况多危急!」

  「什么情况?」

  「就是刚刚啊,你已经踏上道路了,若不是我用一曲定魂曲将你魂魄定住,你就危险了!」于镜叹了口气,「可惜,任凭法力如何高强者,都只能吹奏一次定魂曲,以后再也不能使用了,这笛子也就废了。」

  我看他手抚玉笛,有些落寞的样子,心下不舍,更因这是为我使用的,便想开口安慰,不料话还没出口。于镜已经喜孜孜地把玉笛插回腰间,「罢了,带着唬唬人也好。」

  这人……

  我干咳一声,「刚才是怎么回事?」

  于镜徐除道来,「你的身体刚获法力,尚来不及与其融和,就因为奔跑而引发法力奔流,你刚才是不是看见面前的白光?」

  「对啊。」是有一大片白光。

  「你若是入了白光之中,肉体即可脱落,法力将携你灵魂而出,那既是我们普通说的……」

  我有点胆颤心惊地问:「死亡?」

  「成仙。」典墨纠正我。

  「麻烦你再说一次?」我不敢相信我听到的话。

  典墨凑近我的耳朵,大声说,「成仙!」

  「那也叫救我!?」七窍生烟都不足以形容我的感受,抓住典墨的衣领,一口气哽在喉咙疼得不行!

  虽然我是懒了点,但基本上,算是个有为青年!

  好吧,起码算是个向往有为的青年!

  原则上和理论上我都还是以修练成仙为最高目标的!这个最大的希望可以不费吹灰之力达成的时候,突然被打破的心情,就像本该十点起床,闹钟却错上成了九点五十五分一样令人恼怒!

  我指着这两个泰然自若的祸害,啊啊啊几声愣是没有能说出话来。

  被我拎在半空的典墨吃力地伸出手,拍拍我的手臂,「师父,我理解你的激动之情,没关系,这是弟子该做的。你能不能先把我放下来,我们再具体来谈谈你如何报恩怎么样?我的要求很低的。」

  于镜也摇摇手,「不用感激我了,拯救门下弟子是掌门的职责,帮助师弟更是师兄的荣幸。于情于理我都不能抛下你不管,不用谢了,把感激我的份都给他好了。」

  这一刻心情真是难以形容,只觉得怒火和激气飞速上升,情绪激荡带来的体内热流反复,竟是一浪高过一浪,而四周环境也似乎响应着我体内猛烈的循环,一时间我们三人所处之地飞砂走石,竟是风云变色。于镜脸色平和,眉头微皱了一下,至于典墨,一片漆黑,谁知道是什么表情?

  「你不要激动,你体内如今已有了千年的法力,算是平心崖上数得着的高手了。你再激动下去就要难以收场了。」于镜缓缓说道,「如果到了这一步,我也只能……」他眼中寒光一闪,我背脊发凉胸膛却火热!体内的暗涌即刻响应着我的感情起伏,愈渐狂躁起来。

  「于镜,我不会给你机会和理由伤害到他的身体。」典墨被我拎着衣领仅仅脚尖着地,头不能回却沉稳地回答。

  于镜哼了一声,「你现在先想办法着陆再说。」

  虽然半挂在空中,典墨仍然吃力地开口,「师父,看着我,看着我。」

  我看着呢,你就被我拎在手上。

  「深呼吸,师父,来,用力呼吸。」典墨毫不急躁,低声温和地说,伸手轻轻握住我拎住他衣领的双手,手指在我手背上轻柔抚摸,从指尖到手腕再到手臂,反反复覆。

  他的抚摸和气息,似乎向我传递着某种似曾相识的信息。黑绿色的皮肤与我的磨蹭,肌肤的温度带来舒心的感觉,仿佛我们之间,有着什么暗处的联系牵制,无论如何,那也是令人安心的。我不知不觉放松了些,肩膀向下无力地一耷,放开了他的衣领。

  随着典墨落地站定了,抬头对我一笑,明明是漆黑的面皮配上对比之下惨白的牙,却让我心里一动,温暖的感情令体内涌动的热流骤然减缓。还没等我好好体会,下一刻它就完全消失掉了。和它出现的时候一般的突然。这就是法力么,刚刚在我体内汹涌着的就是千年的法力么?

  那双手扶着我的两颊,「师父,没事了,你安全了。」明明和刚才是完全一样的话,也用同样的口吻说出来,为什么现在听在耳里感觉是那么不同了?

  那个矮矮黑黑的典墨,现在依然矮矮黑黑的。而懒懒散散的李梳,依然是懒懒散散的。那么,究竟是哪里变化了?

  我还没有好好思考这个问题,一句话打断了我的思考。

  「你身上的法力……」

  怪了,怎么现在是个能说话的都在问这个问题!

  我自己部想苦笑着问一下,法力啊法力,你究竟是怎么来的?

  还好于镜接着说:「不过就算是问你,你也回答不出是怎么来的吧?」

  知人莫过掌门,我对于镜肃然起敬。

  这么折腾了阵子,我的心完全平稳下来,刚刚凄厉的风声和漫天的沙石简直像是幻觉一般。这里是平心崖的山坳,古木参天,绿草茵茵。一切如旧。

  我的思绪终于又回到了当初的问题,成仙的问题。

  总觉得有哪里不对,想来想去想到一点,「掌门师兄,你说我刚才要成仙了?你别唬找了!如果被追着跑的就能成仙,那平心崖上的猫啊狗啊兔子啊什么的,每天被追得满山遍野地跑,怎么没见它们批次成仙啊?」

  于镜微微一笑,「难得难得,你也开始思考了。」

  感觉,不太像是在夸奖我的样子。我决定学着典墨,对他黑脸相向。

  于镜倒不管我的表情,徐徐道来,「成仙的过程一般都是修练千年,以千年的功力为根本,当功力溶人肉体之中,魂魄足够强轫之后,就等候成仙的契机到来。然后机缘巧合之下,就可肉身成仙了。而你的情况非常特殊,不知从什么途径骤然得到了千年的功力,因此它只是与你的魂魄呼应,还没来得及和你的肉体融和。而当你全力跑动的时候,强烈的跑的愿望促使它在融和之前就活性化,后果就是,功力牵引你的魂魄脱离肉体而出。你也许也有感知,再后来,跑动的其实是你的魂魄不再是你的身体了。」

  也对啊,像我这么疏于运动的人,若真的跑怎么可能跑得过身形如流水般流畅优美的云钗呢?原来是魂魄离体了。

  「魂魄离体消耗元神,所幸那千年的功力尚保住你的魂魄暂无闪失。一般成仙的情况应该是你进入那道白光之中,获得重生,也就是所谓的肉身成仙了。按照正常的成仙途径,成仙后的你和现在的状况不会有任何不同,只是获得不老的肉体和新的自我。可是你实际的情况是只有,灵魂进入了蜕变之门,你可知道后果是什么?」

  我老老实实摇头。

  「你的魂魄将永生存在于世,不老不死,不灭不生。从此你是大地天空海洋的一部分,再没有个体和自己了。」

  「听上去好象很伟大?」我心再度向往之。

  典墨咳了一声,「掌门师伯,你不要刻意误导!全面点去看,既然是世界的一部分,那师父你肯定不光是大地天空海洋的一部分,同时也是茅坑潲水垃圾堆的一部分吧。」

  我呕。

  看我开始动摇,典墨立刻打蛇上棍,「而且,你将成为没有先例的另一种类型的仙人。仙界会把你当作笑料,说你不自量力,人界会把你当作反面教材,说你走火入魔,就连妖魔道也对你不齿,说你生得倒霉死得冤枉!」

  「……」

  说得好狠。

  你究竟是我的弟子还是我的祖师?

  你简直比于镜还有掌门派头。

  对了,准确和严格说来,你比他还黑得彻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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