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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到湿衣服贴在身上很难受的他立刻将衣服脱下来，站到喷头下。几十道微细的水线倾洒下来，在潮湿的雾气中，滚烫的热水在皮肤上流淌，将身体也熏染得很热。几分钟前楚轩应该也是这样站在这里，被热水不断冲刷着，这个窄狭的空间实在很闷热。
腰还很痛，走了太多路也让身体更疲惫，他弯下腰去，有些吃力地揉搓着小腿。
洗完后发现没有衣物可换的他只好从浴室里探出头来，“楚轩，能不能帮我拿件衣服？”
递过来的是一件当地的被称为kalasiris的长袍，单肩样式，配以肩带，从脖子至胸这一块开始，触及脚踝，袍边镶有饰物。腰部束以宽腰带，使衣服出现褶纹。
这并不是他带过来的衣服，估计是前几天楚轩在这边买的吧。并非他自己选的黑色，而是深枣色，样式虽然简单但是显得典雅活泼，腰带是金色底面配以深褐色铜饰，颜色很鲜丽。这衣服比他选的好看多了，向来对穿着无所谓的他当时根本没做任何选择，直接要了第一个出现的最简单的黑色式样，反正能穿就行。他低头看了一眼挂在脖子上的龙晶项链，如果这项链由他来做的话也绝对不会像精致古朴的饰品，而会是最粗糙简单的那种吧。
看到郑吒走出来时，楚轩微微眯起眼睛。敛抑又野性的装束和他很合，鲜艳的颜色中唯一清淡的只有白皙的胸口，反衬十分鲜明。湿漉漉的黑发贴在额上，眼睛和嘴唇都显得很湿。
可惜现在不能做任何事情。
楚轩手中握着一个复古的铜制杯子，泛黄的暖色调中，对面的人影像是被古时的铜镜照着一般映在杯壁上。他的手指仿佛情人的温存一般，缓缓摩挲着杯壁上的人影细瘦的腰身，那是昨晚扭得十分激烈的地方，现在应该也还是在疼痛吧。
“为什么回来？”他淡淡地问，看不出任何感情波动。
无情且犀利的态度。郑吒忍不住在心里叹息了一声，不过这就是楚轩一贯的方式，要跟他相处的话就只能习惯。
“可能你不记得了，不过今天是你生日的日子，我觉得还是应该送你礼物。”
削薄的嘴角勾勒出嘲讽的弧度，“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上次就跟你说过，这里不是我们的世界。这个世界里的时间跟我们的世界有关系吗？如果按照这里的时间，我根本还没有出世。”
“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毕竟日期是相同的，总还是觉得有点特别，所以……”
楚轩打断他的话，说：“拿过来吧。”生日这种事情对他一点也不重要，也不觉得有什么值得纪念庆祝的地方，不过郑吒居然会记得还是让他有点高兴。
看着放到面前的蛋糕和包装好的礼物，他稍微露出了一点回想的神情，慢慢地说，“这是我第一次过生日。”
仿如古井深邃的眼没有起伏，平淡地述说事实。
他平静的样子却叫郑吒心里一阵颤抖。因为楚轩不介意，所以大家都认为他不需要。虽然他以前的确没有感情，但是被人关心的话也不可能察觉不到。但是大家都只是害怕他而已。
如果可以早点遇到他的话就好了，虽然能做的事情应该很少，不过有总比没有好吧。
他满脑子都是楚轩一个人坐在黑暗中的样子，一时冲动就脱口而出，“如果我没死掉的话，就每年都给你过生日好了。”
“是吗？”楚轩望了他一眼，淡淡地说，“我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在网上搜到的沙漠民族的服装，很好看：
http://www.hanyouxi.com/d/file/info/games/2008-09-02/18d0f9f24cf3960796569ac3239358b4.jpg
惊语
弗洛伊德说：“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我们每个人都有点歇斯底里。”
或者，他对楚轩的偏执就是这样。
总是觉得对方有被亏欠，觉得他会落寞和孤寂，想要去保护他。
谁都不觉得楚轩需要保护，尤其是猛鬼街被楚轩追杀得几乎死掉的中洲队众人更是绝对不会有这样的念头，程啸说得最直接：“我总算知道为什么靠近他会觉得危险了。原来是我们本能察觉到了危险啊，千万不要靠近他，千万不要靠近他！”
但是郑吒却觉得他像一个需要人照顾的孩子。当然不是总是这样，战斗布局的时候楚轩自然是压倒一切的中坚力量，可是生活中他还有太多的盲点。
自己性格上的弱点他是很清楚的，多事，有些事看到了就忍不住管一把。他总是放不开，对很多事情都放不开。这于一个男人来说并不时宜，现实中容不下太多的温情和柔软，人们早早学会了像贝类一样张开了蚌壳，要护住自己那脆弱的身体已是不易，哪来多余的空间去掩护他人。可是有什么办法呢？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楚轩曾经对他说过：“一旦你跟不上我的步伐，我绝对会抛弃你！”
楚轩的智慧与生俱来，而他没有，一开始他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只是因为幸运而活了下来。异形是他的第二部恐怖片，他虽然有强化过一次，但是力量依旧微薄，所以楚轩觉得他可以被抛弃。
从那以后他不知成长了多少倍，成长为让对方无法轻易抛弃的存在。
他不想被这个男人抛弃。
就像地上的猴子想要挨着天上的月亮，自己蹦跶也好，搭梯子攀缘也好，生出翅膀飞起来也好，总之是要从低矮的地方去到高处，不断地靠近而不是远离。其实是很原始简单的想法。
然后，看到别人都没看到的风景，知道月亮上并非一平坦途荒芜一片，而是有月阴逶迤起伏引人入胜。
他想把这个月亮搬回家里。
楚轩很平静地看着他的眼睛。
那双黑白分明的眼中，清明朗润，澄粹得没有掺杂任何别的颜色，就像是从夜空中坠落海面的两颗星星。他想着星星原来可以是这个样子的，虽然看过很多次星星，但是没有看过这样子的星星。
非常原始的简单。却与自己的复杂相应相合，没有排斥而是融合。心脏被一层流动的东西在表面覆上了一层柔软的膜，这层膜极其湿润，向内里不动声色地渗入温暖的液体。
他一个人站在天空，既高又远，远离地面，自顾自地散发光芒。被人仰望，被人崇拜，还有憎恨和敬畏。可是依旧是他一个人的世界，那样的气场没人敢于介入。
他可以算计一切，现实世界或者恐怖世界都是一样，布局筹划没有本质上的区别，没有心地将一切用利益来比较计算就可以获得胜利。可是有一个人在不断用自己告诉他，利益之外，还有感情。
心里空荡的地方，被填满了。
他以无表情的脸看着对方，心里却只想紧紧抱住他，充分地进入他温暖的身体，去深入感觉到他。昨晚的事情已经让他沉溺，他还想再插入他。
“与这个比起来，”他低头看了一眼礼物，又将视线移到对方脸上，“我更想要别的东西。”
“什么？”
“我想跟你做。”
咳，即使做过了心理建设，郑吒还是一下子被这过分直白的话呛得咳嗽了起来。他立刻高度警觉起来，戒慎地看向对方。楚轩并没有采取任何行为，就只是口头上这样平淡地说着，就像谈论天气一样随意，没有丝毫要暴动的征兆，所以他最终还是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问题既然发生了那么就还是应该解决，连同昨晚的份一起，如果认识有偏差的话至少要试着把他引到正途上去。他压抑住心头强烈的想要逃跑的愿望逼着自己坐着不动，尽量平静地问：“为什么突然想做这种事情？你不是向来没兴趣吗？”
“我有点好奇，因为你们似乎都沉迷于这件事，每次完成任务回去主神空间几乎都会做吧。做.爱是否真的那么有趣？我想知道这件事情。”
郑吒的表情有点僵硬，这种话题太羞耻了，他忍不住喃喃地说：“也不是……每次都会做，虽然初期很沉溺，但是后来两个人在一起久了，就觉得有时候拥抱比做.爱更能让人感觉安心。”说完了他才意识到问题的重点根本不在这里，而且他也根本没必要跟楚轩交代自己的做.爱情形，于是赶忙说，“你就是因为想要印证所以才想做？”
“基本上就是这样，我想试着做做看，也许会像你们一样，从中感受到乐趣。”楚轩望着他，眼神很平静。
郑吒沉默了，楚轩的想法也很正常，既然他有了感觉，想要尝试男人都想做的事情也是很自然的。事实上他也应该为他感到高兴，如果一味驳回的话就太不近人情了。关键在于，在于……对象……似乎有很大的问题吧。
“你这样想……其实也不是不对，我也不是不能理解。不过，只是想要试试看的话和谁都可以吧？旅馆里也不是没有服务小姐，实在不行还可以去街上找，这里应该也是有专门提供那种服务的场所。”郑吒就像教育小孩一样尽量耐心地说着。
楚轩轻哼了一声，“我不想和陌生人做。”
不想和陌生人做就要和我做吗？我就那么方便吗？虽然在心里这样想着但是郑吒却没有说出来。说着任性的话的楚轩给他一种变小了的感觉，好像没有办法责备他的样子。他想起了自己少年时代的时候，也是充满好奇感地找了第一个女人，年龄比他大了快十岁的女人温柔地教导了他快乐的方法。现在楚轩也到了这样的时候吗？他心头奇异地升起了一股看着养大的小鸟想要展翅离巢的感觉。
被蹂躏的记忆还很鲜明，想起来就忍不住觉得害怕。可是楚轩这样孩子似的天真和任性的态度却奇异地让他仿佛渐渐能谅解的样子。
但是，归根到底，不管是否谅解，他都不可能答应这种事情。
虽然他珍惜这个男人，想要照顾保护他，答案也不可能有所改变。
“我不能跟你做，你也不应该想着这种事情。”郑吒做出结论。
“原因呢？”
“事实上你想要的并不是跟我做，而是做.爱这件事情本身，我这样说没错吧？”高度的压力一下子让郑吒的思维前所未有的清晰，进入恐怖片初的起码的分析能力又重新回到了他身上，他绞尽脑汁地想要尽力解决这件事。
楚轩稍微考虑了一下，点头：“基本上是这样。”
“所以了，虽然满足欲望很容易，但是以后你却会后悔。虽然我对男人和男人间的做.爱并没有偏见，但是按照常理，你还是应该找一个女人。”
楚轩稍微露出疑惑的表情，说：“你之前看的片子我也有看过，事实上程啸给我的大部分片子都是这样，女人的后面可以插入。那么，男人也没有问题。”
程啸你这个混蛋！居然给楚轩看这种东西，所以才害得我被……郑吒心里陡然强烈地生起一股想要殴打程啸的冲动，但他却不能对认识上明显存在着重大误区的楚轩发火，只得继续耐心地说：“不是生理上不能的问题，而是道德上，男人应该和女人在一起。你也知道零点的事情，他就是因为发现爱上了自己的弟弟所以才不能接受地杀掉对方，继而丧失生存希望地进入恐怖世界。”
“那是他太迂腐愚蠢了。”楚轩冷冷地说，“爱了就是爱了，男人或者女人有什么关系？发现对方性别变了就不是自己爱的那个人了吗？还要杀掉对方来逃避根本就是懦夫的行为。”
郑吒咂了一下舌，楚轩即便有了感情还是习惯性用不含有任何感情因素的态度去分析事情。不仅是同性恋还是乱轮，普通人都不可能接受这种事，但楚轩一点也不觉得稀奇，也不觉得有什么难以面对的地方。
“你以前对我说过，这个世界上有许多许多的事情值得去做，即便你现在感觉不到这些事情，但是并不代表它们不存在，你可以不停的寻找那许多许多事情。所以，我想尝试去寻找更多的事情。昨晚跟你做的感觉还不错，有可能成为新的兴趣。”他稍微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回忆归纳着昨晚的感觉，继续说下去，“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样的反应，不知道能不能控制那样的反应，不知道为什么会轻易有那样的反应，这样的未知会让我想做下去……做.爱还不错。”
郑吒看着若无其事说着“做.爱还不错”的楚轩，一时忘记了言语。
蛋糕
好半天他才终于找回了语言的能力，呐呐说：“虽然你觉得没有关系，但是我这方面却是绝对不可能答应的。我已经有了女友，跟她之外的人发生关系就太不应该了。你也多少考虑一点我的立场吧。”
楚轩略微想了一下就说：“明白了，你不同意的话我就不会再做。我会考虑别的办法。”这句话的措辞中蕴含着陷阱，但是郑吒听不出来。
他本来就没打算仅凭着言语上的说辞就让对方同意，之所以说出这番话只是为了对他传达出某些信息以便日后布局，同时也对昨晚的状况做出合理解释。操之过急把鱼逼得跳出了鱼缸就不好了，耐心是必要的。
让他再多游一会儿吧，他在心里做出决定。
楚轩轻易地让步立刻让郑吒松了口气，心头大石放下之后他就立刻感觉到饥肠辘辘，空空如也的胃袋不断发出抗议，他低头看了一眼蛋糕，问楚轩：“那，这个……要吃吗？”
楚轩点点头，他就把盒盖打开，切开蛋糕装在附带的便利盘里递给对方，自己也盛了一份在盘里，端过去大吃大嚼。
说起来有点不好意思，明明是给楚轩的蛋糕，结果倒是买蛋糕的人吃得最起劲，仿佛要把一天的份都补回来似的，努力用美味的蛋糕填塞自己空荡荡的胃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