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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籍名:《满江红遍》    作者:长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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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弹起了她生前,喜欢弹的那首: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最后还是回了崇政殿,坐在龙椅上批折子,天也没白天那么热了,累了,就趴在几案上睡一会,梦中惊醒,再继续看折子。
  效率奇低,一道折子往日扫一眼都知道是什么意思,该怎么批,今日硬是看了五六遍,还不知它在说些什么。
  一旁的黄公公已经打了无数个哈欠了,我看了他一眼,道:“你若累了,就先去睡罢!”
  黄公公执意不肯走,在我身旁呆着,我也懒得再去理会他,只看着眼前的折子出神。
  过了半晌,才听见黄公公小声在说些什么。
  我皱了皱眉,有些不悦,问道:“你说什么?大声点!”
  黄公公将声音提高了点,我却依然觉得听不清楚,自己提高声音问道:“你说话大声点,别和蚊子哼哼似的!”
  直到看见黄公公的样子,近乎在喊叫了,我才意识到有点不对了。
  躺在床上,太医鱼贯而入,他们似乎在互相吵嚷,又好像在争论着些什么,我看着帐顶,锦绣山河,日月星辰隐映其中,最后,一名太医拿着一张纸到我面前,上面写着几个大字:“陛下宜龙体需静养!”
  可是我睁着眼睛,怎么也睡不着,我记得,似乎,已经两天两夜没睡了。
  最后被灌了一碗黑乎乎的不知是什么药,才觉得有些倦意,沉沉的睡了过去。
  无梦,第二日睁开眼,却猛然发现,天都亮了,吓了一跳,忙问立在一旁,眼睛发红的黄公公道:“什么时候了?可是误了早朝了!”
  黄公公哽咽道:“陛下都睡了整整两天了!”
  我神色大惊,站起身就想往外走,被黄公公拦住,道:“陛下放心,这两天,张相公已经代陛下将朝中的事都处理了……”
  我点了点头,放下心来,坐回床上。
  却又听黄公公说道:“官家,众位大臣听说陛下病了,都在外面等着,陛下见是不见?”
  我喝了一旁宫女呈上来的药,随口问道:“都有那些人?”
  黄公公道:“张相公,秦相公,还有冯尚书,刘都虞,赵尚书等都在外面等着……”
  我淡淡的哦了一声,道:“既然如此,那就让他们进来罢,你伺候朕更衣。”
  片刻后,我坐在软榻上,众人陆续进来,我的脸色大概看起来不太好,看见他们都露出了颇为担忧的神色。
  对他们勉强露了个笑,说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最近有些累,歇息歇息就好了!”
  颇为出乎我意料,众人竟都一起跪下,张浚首先说道:“陛下操劳至此,实乃是臣等无能,请陛下恕罪!”
  我沉默不语,过了一会,才笑了笑,道:“都起来罢,也不管众位卿家的事!”
  众人这才站起,说了几句话后,就一一告辞。
  看着张浚也准备往外走,我猛然叫住他,对他道:“德远留下,朕有事情要同你说!”
  张浚复又转过身来,站在我身边,我想问问,为什么没看到岳飞,却始终没能问出口。
  隔了半晌,才问道:“德远你同岳飞商议的如何了?都怎么说?关陕那边,这两天可有出状况?”
  张浚看了我一眼,露出颇为担忧的神色,道:“臣那日离了宫,就去找岳帅商议,大致已经措置妥当,岳帅写的有折子,他应该会自己呈上来。这些都是小事,只是臣有一言,知道陛下不爱听,可也不得不说!”
  我在心中叹了一口气,知道他要说什么!
  果然,听他说道:“陛下此次突然病倒,虽只有两日,可朝中却人心惶惶,不知该如何。为国家计,陛下还是该早立太子才是!”
  知道他说的没错,可是,让我去哪里弄一个儿子呢?
  想了想,说道:“朕想,不如在宗室中,挑名稳重睿智的,立为太子,德远以为如何?”
  张浚吃了一惊,愣愣的看着我,过了半晌,愕然道:“陛下春秋鼎盛,后宫众位娘娘亦年轻貌美,何以要另立宗室?”
  我更不知该如何回答他,有些烦闷,挥了挥手,道:“此事朕自有主张,德远准备什么时候启程,前去河北?”
  张浚不语,过了片刻,若有所悟,道:“臣明白了,臣即日起便出发去河北!”
  第二日,是五日朝会,岳飞站在廊下,我没去看他,面带微笑,走过一众人等,受了众人朝拜,朝会结束后,到崇政殿坐内朝。
  秦桧,赵鼎,岳飞,刘光世等人一起前来,岳飞递了折子,打开扫了一眼,果然如张浚所说,是此次北伐的计划。
  微微含笑,问了他几个问题,他亦面无表情的回答了我的提问。
  一如最正常不过的关系。
  说了几句体面话,什么岳卿识虑精深,真可谓一时智谋之将。
  他亦躬身,说的也客套,什么陛下谬赞,臣愧不敢当。
  最后,我觉得这样说话太累了,揉了揉太阳穴,站起身,自顾自的走出殿外,对殿中的一干人说道:“朕有些累了,众卿将折子留下,朕看了有问题再找你们!”
  秦桧第一个出去,紫红色的官袍,迎着刺目的阳光,有些张牙舞爪。
  刘光世搭着赵鼎的肩膀,同他说笑,让他给自己多发些俸禄。
  岳飞最后一个走出,听见他的脚步声的时候,我转过身去,没去看他。更不知他是什么模样。
  下午看岳飞上的折子的时候,有些问题,还是没想通。
  比如,他要让张宪做东路军,吸引金兵主力,他自己在河北真定拖住金兵。而让韩世忠趁机出飞狐口,奇袭幽云。
  似乎当年,宋太宗也用过这个方案,只是最后以失败告终。
  想将他喊来问问,具体的细节。
  最终忍住,等到第二日朝会的时候,奏对,问答。
  听见他的声音,平静如常。
  几乎所有的人都问过我,龙体可稍安了?唯有他,从头到尾,提也没提过。
  直到他离京走的时候,依旧没有提过。
  他前来辞行的时候,正是午后,天气闷热阴沉,我在练武场,演习骑射。
  策马到他跟前,也未曾下马,只对他淡淡的说道:“怎么这么急着就要走了?朕已经派张浚前去河北接你老婆,过不了几日,他就要到了,不等成亲再走么?”
  他躬身道:“臣离开军队,也有一阵日子了,恐怕前线多事,再有北伐,亦要准备……”
  还未等他说完,我便打断他的话,道:“嗯,那也行,爱卿国尔忘身,朕亦万分欣慰!爱卿走的时候,朕让刘光世前去送你,这两天事情多,朕就不亲自前去了!”
  他的一句谢陛下我也听的不太清楚,便又策马离开,张弓,搭箭,一箭出去,将红色的靶心,一箭射穿。

  西厢为妾[VIP]

  一声闷雷在头顶炸开,雨滂沱而下,习武场离殿宇尚远,在雨中,策马而行。
  背对着他,听不见他的脚步声。
  只看见黄公公撑着伞带着两个小太监朝我这边跑过来。
  下了马,让一个小太监将马送到马厩,我走了两步,猛然止住,想回头看看,他是不是也在淋雨,却只停了片刻,便再次往前,一径回了崇政殿。
  他走的那日,正是七月初七。
  我依旧在批折子,正看到他上的奏折,往日都会给他写许多话,今日提笔,同对待其它人一样,写了个准字,便此作罢。
  岳飞走了不到三天,张浚便抵达京城。
  他进宫见我的时,我正在练字。现在再也不必一个人偷偷的躲起来练,而更够光明正大的临贴了。
  放下笔,看着他,心中暗自奇怪,别人都是奔波劳累之后,显得憔悴,他倒好,越来越容光焕发。
  他是来问,从河北接回来的陈氏住什么地方。
  谁也没料到,岳飞居然没等人回来,就走掉了。
  我愣愣的有些出神,过了一会,想了想,才道:“要不现住你家好了,朕写信,去问问岳飞,到底什么意思!”
  张浚走了,我提起笔,琢磨了半晌用词,也不知该怎么说,最后叹了口气,将笔放下。
  在宫中信步而行,不觉就到了北门处,带了数名侍卫,到了北街。
  短短两步路,就想起那日晚上的事情来,觉得异常扎心,回头给开封尹王襄写个御笔,让他把这条街给我拆了重建。
  没两步就到了岳府门前,上面的两个字还是我题的,有些后悔走这条街了,越逛越心烦。
  正想打道回府,却不想居然看见张浚和一名女子并肩而行,朝这边走来。
  他身边的那名女子,可不是廖小姑!
  张浚显然也看到了我,疾步朝我走来,正要行礼,我连忙止住,朝他笑道:“张相公胆子不小啊,不怕尊夫人了?”
  张浚愣了愣,显然没明白我的意思,可张浚身边的那女子,立刻红了脸,幽幽的看了张浚一眼,又连忙收回视线。
  张浚愣了一会,才回过神来,忙道:“陛下你弄错了,这不是臣的……这是岳飞的未婚妻!”
  心中咯噔一跳,再朝那名女子看去,长得娇柔婉转,配岳飞似乎也挺不错。
  也不知心里是什么滋味,就听见张浚继续说:“臣只不过是带陈氏过来认下路,并无它意,陛下千万别误会!”
  我嗯了一声,抬起脚步,头也不回的道:“哦,那你们去吧,朕还有其它的事情,不和你们一起了!”
  说毕,抬脚就想走,却不料身后传来一声娇脆的女声,声音中还带着些许紧张,些许决绝:“陛下,请留步!”
  我只得站住,转过身去,对陈氏微笑道:“何事?”
  陈氏看了我一眼,又看了张浚一眼,忽然跪下,给我磕了个头,然后道:“奴家恳请陛下做主!”
  我觉得事情有点不妙,皱了皱眉,淡淡的道:“这里是街上,跪着成何体统?有什么话起来说!”
  陈氏看了我一眼,又看了张浚一眼,并不起身,手腕翻转,寒光一闪,竟是身上藏有凶器。
  我身边的侍卫大吃一惊,全都挡在我的面前,手中握剑。
  然而让我更加吃惊的,却是陈氏手中藏有的凶器,并未朝我刺来,而是一柄匕首,抵着自己的胸口,看看我,又看看张浚,决然道:“陛下,奴家不嫁岳帅!若是陛下执意让奴家嫁给他,奴家宁可一死了之!”
  路过的三三两两的行人,已经驻足旁观了,我听了这话,更加不悦,寒了脸,语气也变得有些严厉:“嫁给岳飞辱没你了么?我大宋堂堂威武将军,节度一方,有什么地方配不上你?”
  陈氏声音娇柔,可语气,却断绝无比:“岳将军忠义英勇,奴家甚是仰慕,只是,只是奴家一没见过他,二心中又不爱他,求陛下收回成命!”
  看着周围已经围了一圈人,一些原本在宫墙上的侍卫亦下来将众人隔开,更有开封府的府衙,诸班直都出动,我这次出宫,原本不过是散步,却不料,竟然要惊动这许多人!
  怒意更甚,哼了一声,怫然道:“婚姻大事,岂能是儿戏?更不容出尔反尔!”
  说完,便要转身,却不料陈氏当真说得出,做得到,一柄匕首立刻插入胸中,血染霓裳。
  我的眉毛忍不住跳了一下,却看见一直站在旁边没有说话的张浚慌忙跪下,对我道:“陛下息怒,陈氏想必是一时糊涂,等她见了岳帅的英姿后,自然就会改变想法了!”
  侍卫早已将围观的百姓隔开,这闹得成什么样子?我更加不悦,刚想开口责备张浚两句,就听见陈氏自嘲的笑了两声,低声说道:“张相公,你明明知道,我心里,只有你一个,想嫁的,也只有你一个,说这种话,做什么……”
  我听见这话,吓了一跳,皱眉朝张浚看去,他神色果然也有些异样。
  冷笑一声,对张浚森然道:“好个张浚,监守自盗的事情都干出来了?你到底有没有将朕放在眼中?”
  张浚神色大乱,一时不能言语,我一甩袖子,转身而去,余怒难消。
  这下好,等到了明天,全京城就会传遍,岳飞又被他老婆甩了这种消息。过不了多久,恐怕全国都会传遍。
  更有些,恐怕说得不知该有多难听,心中越想越气,一掌拍在桌子上,对一旁的黄公公喝道:“去把张浚给朕找来,朕倒要看看,他究竟有几个脑袋,居然连岳飞的人也敢碰!”
  万分出乎我的意料,张浚尚未到,居然听到通传,说是廖小姑在宫外求见。
  廖小姑也当过我一段时间的侍卫,算得上有些交情,她前来,自然就是因为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了!
  想了想,对一旁的太监抬了抬眼,说道:“让她进来罢!”
  廖小姑看起来清瘦了不少,眼眶微红,似乎是刚刚哭过的样子,一看见我,就跪在地上,行了大礼,我上前一步,将她扶起,又赐座,这才道:“你放心,朕不会由着张浚胡闹!太不像话了,朕让他去接岳飞的未婚妻,他居然……朕不会任由人,这么欺负岳飞!”
  却不想廖小姑又再次跪下,朝我再次磕头,哽咽道:“妾正是为此,前来恳请陛下息怒,妾知陛下对岳元帅恩宠有佳,见不得他受半点委屈。妾亦跟随元帅半年有余,虽不敢比陛下,可崇敬之心无二。只是,只是这陈氏,从未见过岳帅,今日又闹了这么一出,搞得人人皆知她竟同……同外子有私,岂可再许给岳帅……”
  廖小姑的话尚未说完,便听见小黄门通传,说是张浚到了。
  这下好,他们两口子,一同前来,让我解决他们的家务事了!
  张浚进殿,看见廖小姑,显然是吃了一惊,随即朝我跪下。
  张浚跪下,廖小姑自然也要跟着跪下,我这次却没再伸手去扶,只冷笑了一声,盯着张浚,道:“张卿家胆子是越来越大了!不论是谁,都敢打他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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