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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书籍名:《身份系列之俘虏》    作者:梨花烟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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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一行走一行说,忽见前面一个俏丽的身影,梓楠先就喊了出来道:「梓艳。」说完诧异看向完颜绪道:「她不是在郁府帮着郁将军处理战后的一应事物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完颜绪也是惊讶,见梓艳走上前来,端丽容颜满是肃杀之色,见到他便直直跪了下去,却不参拜,只说:「梓艳恳请主子收回成命。」不由得更是诧异,忙道:「平身,有什么话好好说,一来就让朕收回成命,也不说清楚,到底哪道成命惹了你了?」
  梓艳也不起身,磕了一个头,方抬起郑重道:「立素衣为后的事,梓艳恳请主子收回成命。」
  完颜绪更吃了一惊,却不再问。看了她良久,忽然沉声道:「这不可能,你不用说了。朕意已决,那一天你喜欢来便来帮忙张罗张罗,不喜欢来就在自己的屋子里好好呆着吧。」说完转身就走。
  梓艳也不再追,她们四个跟随完颜绪日久,太了解他的脾性,凡是他问也不问就说出这样的话,就代表事情没有丁点儿转圜的余地,别说自己一个小小奴婢,就是满朝文武全部反对也没有用。她背对着完颜绪跪在那里,面色惨白,喃喃道:「皇上啊,你甘冒天下大不讳立一个男后已是不该,何况这男后还是一个至死不降的俘虏。梓艳没想到你竟被素衣迷惑至此,他日枕席之间,岂不更是言听计从。辛苦打下来的江山,只怕转眼之间就被那素衣不费一兵一卒的夺了回去。」
  素衣与故人相见,不由得又是悲又是喜。这许锦华当日里与他一朝为臣,两个人十分投契,只不过因许锦华是文官,所以素衣远赴边疆之后,便再没机会相见,如今两人见到对方,自是激动欣喜无比,又兼在这种情况下,也十分唏嘘感叹了一番。
  素衣犹豫了一会儿,终于道:「亡国后你怎么样?也是被关在牢里吗?我一直牵挂着,你生性耿直,自是不肯降的,我真怕郁苍攻下都延后,你会当众给他难堪,导致杀身之祸。我又不敢问,那完颜绪专会拿我的兵士来威胁我顺从他,若知道你的存在,自然要拿你作法,唉!」说完长叹一声。
  许锦华苦笑道:「你倒真是了解我,只可惜我在亡国之前就已经被下在死牢里,哪里有那个机会。」
  素衣惊奇道:「亡国之前,这么说是皇上,为什么,你又怎么得罪了他?」
  许锦华叹了一声道:「难道你竟猜不出来吗?皇上大肆土木修建尽情苑,闹得民不聊生不说,更变本加厉,将你的军饷都扣下来了,完全不考虑一下后果,我实在忍不住,向他进谏,只说了一句『边关苦寒之地,若无粮草军饷,素将军如何抵挡金辽的虎狼之师,皇上只顾眼前享乐,却不知这尽情苑实是为日后埋下了亡国之根。』便被那起小人抓住痛脚,说我诋毁皇上,诅咒大齐亡国,皇上也早不喜我这番说话,于是便以这个罪名下到了死牢里,原定说尽情苑建成之日斩我,谁料建成之时,郁苍已攻了过来,他顾不上杀我,方捡了这一条命。」说完叹息不已,素衣直直看着他,竟是听得怔在了那里。
  许锦华看了一眼他的脸色,继续愤愤道:「唉,昏君误国,这话一点都不假,我竟没想到有生之年便看到他自取灭亡,这又怪的谁来。我更没想到的是,国家到了异族手里,百姓们过的倒比先前好了很多,连我这旧国臣子,都是为新君完颜绪所放。」
  素衣惨笑一声,忽然道:「锦华,如此说来,你是不想复国了?」
  许锦华大声道:「怎么不想,我当日出来了,只觉国破家亡,满怀忧愤,身为一个读书人,理当以光复大齐为己任,可是有什么用,你光复得了吗?那完颜绪一攻下大齐,便减免赋税,赈灾放粮,把一个民怨沸腾的国家,几天功夫就变得百废待兴。老百姓们衣食无忧,就宛如从十八层地狱里升上了天堂。他们懂得什么,长期朝不保夕的生活下,又能有什么气节可言,反过来还感念新君的恩德。我辗转半载,才发现除了自己这样一帮读书人,竟再没人还把那个昏庸腐朽的大齐放在心上。」
  言毕苦笑了一声,叹道:「百无一用是书生,我们聚在一起,也就是发发牢骚,痛骂几声而已,又哪里能有什么举动。更何况,金辽兵强粮精,将才济济,那是必须要你这样的人方才有可能敌的过,我们又到哪里找这样的人去。」
  素衣见他面色凄惨,知他如今虽只寥寥几语,当初却必定是吃了不少的苦头。他说必得有自己这样人方有可能成事,可自己如今的境遇却是如此尴尬不堪,想来怎不叫人魂断神伤,当下握住了好友的手,一语不发。四目对视,两下凝望里,都有说不出的伤感悲痛。
  梓侬在旁边,见他们也不说话,气氛实在过于沉闷,她生性率真,便忍不住插言道:「许公子,你既然是读书人,难道不知读书人最重要的便是明理吗?你看百姓们都不愿复国,回到过去卖儿卖女的日子,你们又何必一定要为了所谓的忠义二字来和我们金辽作对呢?叫我说,这算什么忠义,不过是愚忠罢了。
  哼,连我这小小奴婢还知道『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这句话呢,你们竟不知道不成?何况我们皇上是最看重老百姓的,并不曾逼迫你们齐人随我们金辽风俗,也不许我们看轻齐人进而欺压。待到素公子成为金辽皇后,便如联姻一般,金辽大齐两家并作了一家人,就更相和睦了,这有什么不好的呢?」
  气氛一时沉闷下来,梓侬一番无心之语,终于引到了素衣即将为后这个敏感的话题上,一时间,素衣面红耳赤,在这老友面前,更觉羞愧无地,不由得垂下头去。
  许锦华看了他半晌,忽然道:「若之,我们同朝为官,向来投契的很,我也一向引你为知己,我有句话要说出来,却又怕你说我看轻了你,若你不怪我,可肯听我一言?」
  素衣苦笑道:「事到如今,多说一句少说一句又有何妨,你有话但请讲来,我怎能怪你。」
  许锦华话到嘴边,却又吞了回去,犹豫再三,终于下定决心道:「若之,我觉得,若你和完颜绪确实有情的话,,便做他的皇后又能如何?」
  素衣万没料到他竟说出这句话来,愕然抬头,只看着他,却听许锦华慌忙道:「若之,我说过,我不是看轻你,不将你当作七尺男儿看待。我只是说若你对完颜绪也有情意,哪怕只有一点儿,不是很讨厌他,做他的皇后也没什么不好的,就如这位姑娘所说,民为重,只要百姓们不受欺压,能过上太平日子,皇上皇后是谁又有什么打紧。唉,我若不是因为看明白了,我也不肯说这番话。
  先前做皇帝的倒是我们大齐的真龙天子,结果怎么样?多少处鱼米之乡要靠卖儿女度日,更别提那贫瘠和常年受灾之地了,我听说连吃人肉之事都属平常了。现下这个皇帝虽是金辽人,却也当得上『爱民如子』四个字,抛开了亡国之恨不说,我倒服他的紧,若之,你的脾性我一向了解,眼下这个形势,就别再和自己过不去了,实在没有必要。说起来,你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是谁造成的,还不是你效忠的齐君吗?」
  素衣还未说话,梓侬先喜的拍手道:「这位公子话说的明白,到底是读书人,我就是知道这个道理,也没法劝的这样透彻。」说完转向素衣道:「公子,连你的好友尚且这样说,你心里该放一放了吧,别再这样整日里折磨自己了,你也说过,若非敌对立场,你和我们皇上到真可以做一生知己不是吗?」
  素衣半天不语,良久方哼了一声道:「就算我有心拒绝,能由得我做主吗?故旧亲朋全都掌握在他手里,我哪有反对的余地。」说完看向窗外,自言自语道:「这春天将尽,立后大典……就要到了吧?」
  大红的吉服,镶满明珠的华贵皇冠,各种各样温润洁白的玉带玉佩等东西堆了满满的一桌子,完颜绪看着这琳琅满目的新婚用品,心中着实高兴,素素,他朝思暮想的人儿,过了今夜,他便是自己名正言顺的妻子,是金辽开国以来第一个男皇后了。
  「素素那里的东西都准备齐全了吗?」他问梓留,却见心腹的爱婢笑开了脸道:「自然都齐全了,也是这么满满的一桌子呢,皇上就不要操心了。」
  完颜绪也笑了,道:「朕也知道是白问,只是这心里实在兴奋,兴奋的都不知做什么好了,梓留,朕有生以来,还是头一次这样,怎么说呢,虽然乐得慌,却有些紧张无措,你说朕自懂事起,也不知经过了多少大事,虽说立后这事没经过,但总大不过登基迁都等事吧,偏偏那些朕都成竹在胸,从从容容的就过去了,这……这今晚……」
  梓留见他在地上转着圈子,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面孔上竟全是喜乐之容,更说个不停,不由笑着打断道:「皇上说的是,多少大事都经过了,怎么今儿这样沉不住气,公子明天就是你的皇后……」刚说到这儿,只见主子已经咧开了大大的一个笑容,不由摇了摇头,暗道:高兴成这个样儿,看来说什么也无用了。
  就见完颜绪搓了搓手,忽然道:「梓留,你说素素现在在干什么呢?」
  梓留笑了一笑,并没答话,心道:「在干什么?这还用问吗?自然是在怨恨你,或许还会在不死心的想办法逃婚呢。」不过这话可不敢说出来,眼见主子兴奋成这样,怎能说这样话扫他的兴,伤他的心呢。
  完颜绪也不是一定要听她回答,眼睛像素衣所居的寝宫望去,只见也是一片灯火通明,不由得自言自语道:「素素今夜也一定睡不着吧。」凝望良久,忽然回转身对梓留道:「走,陪朕到素素那里走一趟,朕想见他。」
  梓留吓了一跳,暗道公子这时候保不定生多大的气呢,大王这里兴冲冲的过去,指望着拿他当出气筒吧,连忙劝道:「大王何必心急,明晚便是洞房花烛,大齐风俗,新婚前夜本不该见面的,且忍得这一时,有什么难熬的呢。」
  完颜绪笑道:「朕又不是齐人,不讲这个规矩,不知为什么,朕想见他,就是等不及了。」说完也不待梓留服侍,竟自己随便披上一件外衣走了出去。梓留又是急又是好笑,忙也跟了出来。
  却让梓留猜了个正着,素衣正看着那满屋子的衣服饰物不高兴,这边梓侬还软硬兼施的逼他熟记明日行礼时的规矩步骤。这软的自然是千哄万求的,至于硬的,便是拿素衣那唯一的致命弱点开刀了。因此他虽不耐烦,却也认真看着,生怕明日自己真闹了笑话,伤了完颜绪的面子,他就会拿「牢里」的那些亲人朋友问罪。
  此时小太子完颜朔也在这里,素衣也无心赶他,好在这回他倒收敛了一向的毒舌,半句话也不说。其实就是说了,素衣也没有精神和他置气了。忽见完颜绪在梓留的陪同下施施然前来,梓侬忙上前迎接拜见,一边笑道:「奴婢刚才还想着到底是大王,竟能沉的住气,谁知却又来了。」她们四个从小伺候着完颜绪长大,故此彼此间倒没别的主仆那样森严的等级关系。
  完颜绪见完颜朔也在这里,也笑道:「你跑来干什么?今日也乖巧,在院子里竟没听到声音,倒是难得。」
  完颜朔嘻嘻笑了一笑道:「父王,我正在想,我若拿出他学规矩一半的精神,大概太傅也不至于换过一个又一个了,听说上任太傅还被我气得吐了血,让你浪费赏了好多的补品呢。」
  完颜绪哼了一声道:「你知道就好。朕还不知道你,若能改了,那太阳也从西边出来了。」说完走到素衣跟前,陪着笑道:「素素,你这么认真的在准备,朕真的好感动啊。」
  素衣翻了个身,也不理睬他,哼了两声道:「别会错了意,我只是为了牢里的那些可怜人着想。」
  完颜绪一时还没醒悟过来,刚要询问,却见梓留忙接口道:「公子说的对,明日公子若顺顺利利的成了皇后,你牢里的那些亲人自然就放回去了。」他这才回过神来,心里一颤,知道自己那番逼迫实在是伤了素衣的心。一时间倒不知如何搭言,如此谁也不说话,屋里顿时陷入了沉默。
  忽闻完颜朔打了个呵欠道:「四更天了,我要回去睡觉,明日还有好忙的呢。」说完贼笑着看他父王道:「父王,你也该歇歇啊,明日白天自然是不得闲,若没了精力,洞房花烛夜岂不是要虚度了,多可惜啊。」说完嘻嘻笑着离去。素衣又羞又愤,却毫无办法。完颜绪却出起神来。如此两人一夜未眠,眼看着东方露出了鱼肚白,然后一轮红日慢慢的从山间露出脸来。
  素衣永远也忘不了这一天,忘不了他被迫成为金辽皇后的一刻。
  慢慢的走在那条铺满崭新红毡的路上,他的心随着踏出去的每一步而颤抖,在所有人的眼里,他或许是走向投降忘本的卑鄙之路,或许是走向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荣耀之路,但无论是哪条,他都知道自己再也回不了头了。
  繁琐的仪式过后,他与完颜绪在摆满了丰盛宴席的大厅里接受众人的恭贺,他木然的看着底下金辽的臣子们,心里嗤笑着他们笑脸下的不甘。他知道自己恨他们,恨他们明明反对立自己为后,为什么却不站出来,不说出来。那样的话,完颜绪或许也会慎重的考虑,而自己,也未必没有一丝逃脱的机会。
  恭贺完毕,众人入席,素衣以为气氛应该会是很尴尬的沉默,却没料到竟是空前的热闹。金辽的这些人还真会伪装,明明就是想转身离去的嘛。素衣再一次嘲笑他们的懦弱,无论如何也不相信他们会真的接纳一个亡国的敌人成为他们的皇后,成为他们皇上的枕边人。
  「素素,朕知道你不惯和臣子们结交,你先在这里坐着随便用点点心,朕下去与他们乐一乐。平日里朕都高高在上,或许只有这一刻才可以和他们平易相处一会儿呢。」完颜绪拉着素衣来到角落里的一张大座椅上坐定,彼时梓侬等都在厅里帮忙,完颜绪嘱咐了素衣几句后便叫过一个宫女,命在旁边好生伺候,又道:「有那好事儿的亲来敬酒的话,好歹给朕点面子,应付过去。」说完满面笑容的去了。
  素衣看着他的背影周旋在各个臣子之间,想起刚才他对自己说的那番话,不由得叹了口气。平心而论,这完颜绪对自己可称得上是体贴温柔了,除了这做皇后一事,样样都要遂自己的心意,即便有什么,也是软语相求,好话说尽。只是每当忆起他对自己亲人的那番狠毒手段,心中都难免升起不寒而栗之感,总觉此人狠毒的紧,他今日里对自己好,改日或许就会用比那一天更阴毒的手段来作践。每思及此,心中刚升起的一点对完颜绪的好感便烟消云散,更在心底冻起了一层坚冰。
  他本无心吃东西,只是这一天实在是心火难平,口干舌燥之下,忍不住便端起茶杯饮了一口,还未等放下,就见一名高大威武的将领向自己走来,他心中一凛,这将领不是别人,正是郁苍。
  说起这郁苍,素衣也早就闻他能征善战之名,后来听说他降了金辽,又建下许多战功。及至自己被俘,他却去攻打大齐,就算回朝,那时他身处后宫,两人竟是一直未能见面,直到今天,文武百官齐来恭贺时,他才得见此人真面目。素衣慢慢放下茶杯,心知郁苍此来,绝不会是为恭喜自己。果然,只见他强作欢颜的笑脸下,隐隐可见一丝阴郁之色,端着杯子来到他面前,举杯道:「臣郁苍恭贺素将军,先前还以为将军实在不识时务,心中虽然替将军不值,却也佩服的紧,谁料转眼之间,将军已择良木而栖,更飞上枝头,做了我金辽的皇后,实在是可喜可贺。」
  素衣一口气堵在喉头,知这郁苍表面上称赞,实则是讽刺自己,他握紧了拳头,好半晌方慢慢松开,沉声道:「将军过奖了,素衣身为俘虏,本不应降,奈何完颜绪一再相逼,更拿将军为例数番开导,双管齐下,素衣方违心答应,让将军见笑了。」
  郁苍面色一变,看样子当场便要发作,却又生生隐忍了下去,强笑了一笑道:「如此臣只能恭喜皇后娘娘,祝你在这高枝上长长远远的栖一辈子。」说完也不行礼,翩然离去。
  素衣呼出一口气,郁苍最后这句话似有所指,其实他也清楚,完颜绪不过是对自己因为一时难以征服而产生的迷恋罢了,待到日后厌了,还不知是怎生个光景。他却一点也不伤感,忽闻小太子完颜朔的声音,听他吃吃笑道:「你果然也不是吃素的,我先前还怕你应付不来他呢,你倒没辜负了我的期望。」
  说完望向郁苍的身影道:「不知为何,这人我厌恶的很,他太骄傲,不许人说他的一点儿错处,他之所以来找你的麻烦,就是因为你是为了大齐百姓,不降不行,所以才做了皇后,而他却是在严刑拷打下降的,虽说是因为认识到我父王的英明,但传了出去,名声总不好听,比起你就差的更远,怎不让他气愤难平呢。」
  素衣淡淡道:「名声?既为降将,还在乎名声干什么?」他这话像是说给完颜朔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完颜朔哼了一声道:「你们就是太迂腐,名声是什么?是由身后人来评定的东西。你为天下百姓谋了福利,就算投降人家也说是良禽择木而栖,是好人。你若祸国殃民,就算至死不降,人家也说你是坏蛋。哼,枉你堂堂一个将军,还被人说是文武全才,竟连这个道理也不知,还不如我一个小孩子呢。」说完也转身而去,忽又回身道:「不过没关系,我以后会好好教你的,母后。」这才哈哈笑着离去。
  素衣就算此时伤感无比,也恨不得能拿杯子砸到这人小鬼大的小孩身上。被他一闹,自怨自艾的情绪到淡化了不少。忽觉面前又立定了一人,抬头一看,竟是自那日一见后便无消息的许锦华。
  他一激动,不由得站起身子,却见这昔日好友笑着按下他道:「多少双眼睛都望着你呢,既做到了这个位子上,少不得要有这个位置的风仪,省得人家说咱们齐人竟连这些规矩都不懂。」
  素衣慢慢坐下,眼内犹是不敢置信之色,道:「你……你怎的来了?」
  许锦华道:「你的婚礼,我能不来么?且别论这婚礼你愿意不愿意,总是关乎一生的事情。何况我知你此时心情定是又气又恨,若不来劝两句,你再想不开,我日后岂不自责?」
  素衣苦笑道:「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可劝的?你也不用宽慰我,这降将卖国之名,我是背定了。」
  许锦华道:「你还在乎这些?若真在乎,我便告诉你吧,我从早上便出了门,一直在街上溜达,及至到了吉时方进了宫门。依我看,百姓们倒高兴的很,都说皇上是金辽大王,皇后却是咱们齐人,日后还能不为咱们说话吗?这新君倒有气度,并不以种族血统为念呢。等等等等,大多都是这些议论之语。你看,完颜绪虽不得你的心,却很得咱们大齐百姓的心呢。」
  素衣目瞪口呆,喃喃道:「怎会如此?怎会如此?百姓们难道……难道就一点都不以家国为重吗?为何竟说他的好话?」
  许锦华叹道:「这便是乱世人不如太平犬了,人说有国方有家,咱们大齐却应了这句话的反面,变成了没国才有家。唉,所以说你也不必多虑了,已经……已经走到这个地步……爱也是它,恨也是它,倒不如放宽了心,让自己快活一些。若……若之,我还要求你,身居此位,便当称这国……国母之职,辅佐完颜绪将这天下治理成一个四海升平的盛世才好。」
  素衣垂首,沉默不语,因此没见到完颜绪已经回来,许锦华忙站起,便要退开去,忽闻这春风得意的新君道:「许公子刚正不阿,才干出众,我是早已闻名的,虽有心延揽入我朝堂,又怕公子以为我仗势逼迫,今日既相见,完颜绪且将话说在这里,若公子有心替百姓创造盛世,随时可以入朝为官,朕定不负公子之才就是。」
  许锦华笑了一笑,道:「大王的话,锦华记下了。」说完到底离去。
  素衣这边抬起头来,盯着他的眼睛,淡淡道:「说什么怕仗势逼迫,你倒是怕什么呢?这种事你干得还少了?」
  完颜绪嘻嘻一笑,他此时正是心愿得遂,喜笑颜开之际,哪里在乎素衣的讽刺,也不顾众人面前,伸手搂住了他的纤腰道:「素素,你不必嘴上逞强,可知咱们该入洞房了,到时候你还这么精神,朕才佩服你呢。」
  素衣大吃一惊,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望了望窗外道:「太阳还没下山,哪有这么早进去……那里的,我虽没……没经过婚嫁,这点道理还是知道,亏你是一国君主,哪有这么性急的。」
  完颜绪道:「朕能不急吗,朕等了几个月了,不过我们金辽不同于大齐,不是非到入夜才进洞房。」说完又凑在素衣耳边悄声道:「我金辽男儿崇尚习武,自幼便精力过人,只一夜时间,真是『春宵苦短日高起』,不够用啊,所以我们的洞房都是用完午饭,敬一圈酒便要进去的,朕这还算晚的呢,素素,你可做好准备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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