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待皇帝睡着了，那宦官便把苏长清叫了起来，替他里里外外清洗了一下。
宦官笑道：“若是其他的娘娘、宫女，到了这时候非哭不可，苏公子倒是不稀罕。”
苏长清默默地穿好了衣服，又坐着那顶软轿出了宫，回到家中，已是如是人非。
他点了一盏灯坐在厅堂里，呆呆地望着屋外，带到拂晓时分似乎听见院子里有动静，眼前晃了两个人影，莫云正在那里练功，瑞儿跟在后面学着。
苏长清怕他们出了汗着凉，忙进屋找他们的外衣，瑞儿的衣箱已是空的，莫云的长褂还挂在架子上，当他拿在手里的时候突然醒了，方才所见的只是他想见而见不到的景象罢了。
却在这时，有人敲门，苏长清开了门，看见是莫老太太。
莫老太太摸着他的脸说：“好孩子，苦了你了。我一听见你回来了，便过来了，如何皇帝没为难你吧？”
苏长清低着头没说话，身子没动，似乎没有半点让那老婆子进门的意思。
莫老太太可不是个软弱的人，硬是挤了进来，拉着苏长清的手道：“我见你把那随身的玉佩都给了瑞儿，料想你也没了银子，所以送了一些过来。虽不多，却是姨母的体己银子。”
说罢，拿了两张五十两的银票，往苏长清手里塞，见苏长清不肯收，她也没那么多耐性，直接往他怀里一塞算是了事。
莫老太太又言：“你如今回来了，难免下次皇帝还召你入宫，他可并不是那种随便可以对付的乡下小子，你若是不上心，或是哪里不好得罪了他，遭殃的可不只有你一个人了，说不定连莫云都会被牵连。”
说着便掏出一个册子来，展开来看竟是些颠鸳倒凤的场景，苏长清一见笑了，银子什么的不过是引子，后面的这件东西才是她此次来的目的。
莫老太太也没坐多久，交了那些东西便走了，风风火火的。
苏长清觉得有些冷，便生了一炉火，把她留下的那个册子，一页一页的撕下来烧了，末了还觉得不过瘾似的，把那两张银票也填了进去。
火舔着那些纸，烧完了便渐渐熄了，苏长清仿佛觉得自己活着的念想也跟着熄灭了一般，他走进屋子拿了莫云的那件外褂出来抱在怀里，念了一句：“我等你回来。”
他看了一眼窗外，却看见天上的白云，于是跟着出去，仰望着那些白云，慢慢地趟在走廊上，痴痴地笑了。
战场上倒也捷报频传，有真的，也有哄人的，不过部队的供给却成了问题，几十万军队的口粮要调集，可不是光靠转脑瓜子就能办妥的事情。皇帝的脑瓜子虽然聪明，为了这件事也急得脑仁儿生痛。
他倒是想出了法子调剂，便是看那些捷报的奏折，看到署了莫云的名字那个折子，突然想起苏长清来，找来宦官一问，才知道已经送回家去了。
皇帝说：“你送他回去做什么？放在宫里要方便些。”
那宦官虽然机灵，但一想到后宫里容留个男人，也犯了难，吞吞吐吐的不知该怎么办。
皇帝说：“你不会说莫云走了，把他表哥托给朕照顾吗？他是苏荷的儿子，如今还没脱贱籍，莫云走了，生计自然成了问题，由朕来照顾他，理所当然。你要是还想让脑袋连着身子，以后就别让朕分神想这种事情。”
那宦官一听这话，便知道皇帝心情不佳，慌慌张张跑去找来苏长清，心想着若是有苏长清在前面挡着，起码这第一刀不会落在自己脖子上。
那宦官敲了半天门，里头都没有动静，他也没了耐心，一脚踹开来，却看见苏长清抱着一件褂子趟在地上不动弹了，仿佛死了一样。
那宦官忙上去试了试，发现他还有气，跳到嗓子眼儿的心有落了下去。
苏长清的眼睛转了过来，见他不是莫云，便又转回去继续看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