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廉贤抽搐了一阵，终于不动了，皇后愣愣地看着他脸贴着地扑倒的样子，有些不敢相信，这么简单一个人，就没了。
她不敢亲自去试，叫心腹的宫女去探了探廉贤的气息，那宫女回报说已经没气了，她却不信又让抹了一次，又一次，最终她终于信了，突然冲上去狠狠地踢了廉贤几脚。
一旁的人还在那里感伤，见了她那副发狂的模样，一时没反应过来，忙上前拉住了她。
皇后挣扎了一会儿，盯着廉贤的脸好久，他虽然死了，可是自己心头的那口恶气却没地方出了，恨不得让他起来，再杀一次才过瘾。
她那副样子实在不好看，心腹宫女忙在她耳边说：“这头的事情这就算完了，娘娘该放下的便放下吧，那一头还没完呢。”
她所说的便是苏齐云，苏齐云自收了她那份大礼便没再露过面了，他也是个聪明人，怎不知道鸟尽弓藏的道理，租了一辆小车，带着那箱财宝便往家乡逃。
可惜，他却不知道，那驾车的便是皇后安排的人，苏齐云靠着那箱财宝睡也一夜，醒来一看已经走到荒郊野外了，那车夫停了车，提了刀掀了车帘，狞笑着说：“公子也是个明白事理的人，我也只是奉命办差，希望公子多多配合。”
说罢，便砍了过来，苏齐云的冷笑了一下，便闭了眼，仿佛挣扎是一件累人的事一样。
那刀从苏齐云胸口划了过去，却减了力道，头顶上有个熟悉的声音叫了他一声：“苏九。”
苏齐云睁了眼睛见那车夫已经倒在脚边没了气息，车里多了一个高个子男人，木着一张脸正看着自己，苏齐云心头百味交杂，竟然也傻了般瞪着那男人好久才一字一顿地吐出他的名字：“莫永年？”然后，像是醒了一般，冲男人大吼道：“你到这里来干什么？擅自离开驻地是多大的罪，你难道不知道吗？”
莫永年道：“我管不了了。”说罢，一伸手拉起苏齐云便换了一辆车。
进了车里，莫永年解了苏齐云的衣服，才发现他胸口被划了一条血引子，便皱了眉头，他本就是个木头，这样的表情已是心痛。
苏齐云伸手抹了抹他的眉心道：“心痛什么？为一个你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人。”
莫永年正在麻利地帮他收拾伤口，听了这话抬头望了他一眼，催他说下去。
苏齐云笑了笑道：“我骗你的，一切都是骗你的，我当初接近你便是为了他日能借你的兵报仇雪恨。其实我不叫苏九，我的名字叫苏仇，是我爹给起的，他要我时时刻刻记得，我们家和廉家的仇恨。”
莫永年虽是个处变不惊的淡定人，可是听了那个“骗”字，心头依旧抽着疼了一阵，下手也重了些，痛得苏齐云脸都白了。
苏齐云道：“从我记事开始，我爹便告诉我，我们苏家原先是怎样的辉煌，若不是奸妃当道，也不会落得家破人亡，为奴为婢的地步。他跟我讲我祖父苏荷当年是怎样的风流，讲我祖母是如何的美丽贤良……他没日没夜地劳作，为的只是赚钱多让我学一样本事，好以后报仇的时候用得着。可惜，我还没长大，他便累死了，死的时候握着我的手，说他错了，他想明白了，那奸妃虽害了我的祖父祖母，可是他却为了报仇害了自己一辈子，也害了我，他要我以后忘了仇恨，好好活着，可惜我……除了报仇之外便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
莫永年见他伤心，叫他别说了，他却不肯继续说下去：“我听说你是个厉害的角色，不但像你祖父一般稳重，也会打仗，太上皇的时候便看重你，让你驻守边关，手里握有一支重兵，而且是跟着你出生入死的兄弟，便觉得用得着，所以跑去找你，告诉你，我的名字叫‘苏九’……之后的事情，你便知道了。可惜，到了最后，我突然又舍不得了，若是兵败了，你死了怎么办？你和我不一样，你应该可以好好地活下去，活得更久。后来，祖母找到了我，你大约也知道我进京是为了干什么，所以不让我进京，可惜我还是偷偷跑去了。我那时候想，进了京，我便有机会报仇了，京城里想你这样用得着的人多得很。”
苏齐云笑得意味深长，莫永年一把拽了他抱在怀里，也不管他身上有伤，紧紧地抱着：“你到京里又骗了谁了，你是怎么骗他的？”
苏齐云道：“我骗得人可多了，京城里那些达官贵人没哪个不认识我的，可惜他们都是些精明人，表面上亲兄热弟的，却不肯交心，不像你这个傻瓜，居然上这种当。要谋反太不现实了，没办法我只好选了一条最没意思的路子，杀掉太皇太后最亲的人，让她也尝尝那种失去至亲的痛苦。”
莫永年道：“你成功了？”
苏齐云点了点头：“他死了，可是我却一点也感觉不到喜悦。那个人，我见过一面，其实还有点喜欢他，因为他的眼睛看起来很温柔……”
莫永年道：“所以刚才皇后派的那个刺客要杀你的时候，你躲都不躲，我觉得以你的本事，这种级别的杀手十个也拿你没办法。”
“或许是吧……不过，真正让人害怕的不是皇后，而是皇帝，我若是不死，他定不会甘休。他杀了我倒无所谓，但是他对你一直有所忌惮，我担心的事他会借着这个机会把你拉下水，”苏齐云看了莫永年一眼，似是最后一眼一般用力地看着，“我这个人本来活着也没什么意思，倒不如死了干净，你这个傻瓜何必来趟这摊浑水？”
“你活下来有没有意思，不是你说了就能算的，我要保你，你就必须得活下去，”莫永年道，“皇帝那里，你不用担心，我会给他一个交待的。”
苏齐云皱了眉头，问他是什么，他却闭了嘴不肯说。
马车继续向北走，再走几天便是莫永年的驻地，到了那里就算是廉睿也拿他没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