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廉睿的烧彻底退下去的时候，已经是三天以后的事情了，他刚睁了眼秦保便凑了过来，眼睛里有些哀伤。
廉睿看了他一会儿，问道：“廉贤呢？”
秦保叹了一口气，把宫里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跟他禀明了，说道最后声音都有些哽咽，半天才说出那两个字——没了。
廉睿只觉得眼前一花，仿佛被人打了一闷棍一样，愣了好久，才说：“既然是谋反的案子，必然有凭据，让人把与案子相关的东西全交来给朕看看。”
东西送来了倒也不少，像模像样的，廉睿一本本看了，这个案子头开得不好，有些破绽，似是准备得并不周全，可是一路上却有无数人细心弥补了，那一个个的披露竟然渐渐都寻到原由，变得没那么可疑了，看到最后廉睿自己都似是被这些案卷说服了，相信廉贤真有那种野心和本事，在戒备森严的后宫里依然翻得起风浪。
这世上有多少人盼着廉贤早点死，全因为他废太子的身份，廉睿也能理解，一年前的自己也是时时刻刻想着怎么杀了廉贤以绝后患的。
可惜，他如今看清楚了，廉贤除开废太子这个身份之外，还是一个人，一个能让他托付真心，也甘心将心比心的人。
廉睿捏紧了拳头，呆坐了一刻钟突然开了口，似是自言自语道：“既是谋反的案子，凭他一个人能做些什么？怎么能杀了主犯草草了事，朕觉得这其中必然有古怪，想是什么人故意在包庇什么人，或是一群人在包庇另外一群人。”说罢点了几个臣子的名，让秦保立刻派人通传他们进宫来商议。
他病还没有大好，穿衣服的时候还有些摇晃，穿好了衣服突然问了一句：“廉贤的尸身现在何处？”
秦保道：“他原本被废为庶人，便裹了一卷席子送出宫外，奴才使了银子前去打点，想给他换一口楠木棺材，他们却不肯。”
廉睿听了这一句，虽然凉着一张脸，眼睛却微微眯了一下，看得秦保有些害怕，忙补充道：“幸得太皇太后跟前有位公公与皇后跟前的人相熟，给了银子，让打了一幅薄棺葬了，据说地方是太皇太后原先给他选的，风水还不错。”
“太皇太后？”廉睿皱了眉头，似是比刚才听见廉贤的死讯更紧张，“她怎么会掺在里头，她不是病了吗？”说完这句，突然笑了，自己身上毕竟流着她的血，又怎么会想不到一块去呢？
那一夜之后，朝廷中有热闹了一阵，提拔了一些人，也少了一些人，少的人有些个平素里到看不出有什么联络，有几个还是积极要处死廉贤的，如今他们却全被绑在了一块，都是与偷偷与废太子联络的逆臣，不过真正的原因却只有廉睿一个人知道，不过是些得意忘形，碍了他手脚，又不好正大光明的所谓功臣而已。
开始杀了几个，皇后没在意，照例日日到廉睿跟前伺候，夫妻二人倒像是回到了从前一样。
她原以为廉睿会问她些什么，还有些害怕，命人把那些案卷抄录了一份，常常半夜里起来看看，也学着把谎话说圆了。
不过，廉睿却没问过她一句，反倒是常握着她的手对她说：“你是皇后，既要管着后宫的大小事务，又要管儿子，照顾朕的事情，过问一下便可以了，不用事事费心。心若是用得太多了也会累的。”
皇后听了只当时他关心自己，还感动的流了泪。哪知道又过了几天，谋反的案子竟然牵连到她兄弟头上了，那一瞬她突然想明白了，再把廉睿跟她说的话翻出来想想，吓出了一身冷汗。
她当时怎么就没想到，这世上的黑白本就分得不那么清楚，当时他们能毁了廉贤的清白，现在她的清白又谁能证明？就算自己跟廉贤没丝毫瓜葛，只要廉睿想也能把她罩进这谋反案中。
想着想着，她便怕了，倒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皇长子廉璋，一想到自己被废了，廉璋小小年纪便没了靠山，以后在后宫之中成了俎上鱼肉任人宰割，她便忍不住掉下泪来。
正哭得伤心，却有宫女问她到时间去廉睿那里了，见她腮上挂着泪，又问是不是不去了。
皇后忙抹了泪水，打起十二分精神，想装作没事一般前去，她想着廉睿既然不提便是还估计夫妻的感情，她也没必要自己往死字上送，能拖一天便拖一天，拖过了这段说不定会有转机。
等到了廉睿那里，却看见有个人跪在大殿前面，正是廉璋，皇后心里一急便冲上去问他犯了什么事。
廉璋却不肯说，还叫她不要问。
过了一会儿，从殿里出来个宦官传了廉睿的话，叫廉璋不要跪了，他求得事情，廉睿准了。
廉璋重重地磕了几个头，大声说着谢父皇的恩，磕得头顶上都有了血印子，皇后见了这情景再也忍不下去了，急忙进了廉睿的寝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