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妹妹
赵凌一路再前走手中始终拿着自己的鱼叉，若有危险她好歹功夫不错。
文真第一次落在这种荒山野外，便有些无奈，只好跟着赵凌。在这种毫无人烟的地方，都成了一无所有的人之后，她比赵凌似乎显得脆弱的可笑，一种求生的本能欲望占据了她的心灵，在大自然面前，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也学会害怕和敬畏。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很显然，如果是她一个人，就将是被淘汰的那一个。关于权利，关于谋算，出此之外，文真赫然发现自己竟然什么也不会。
赵凌拉着她重新回到沙滩上，捡来干木头，这可是当时被人嘲笑后学会的，她一个人堆了一个大柴火堆，索性身上还有火折子，她从油纸包里取出来先点了干草，然后用草去点燃干柴。
一个大的火堆，黑烟直冒，呛的一边的文真只留眼泪。
赵凌看着火堆心中也燃起的更多希望便道：“只要着火不灭，若有人来找，看见烟就知道有人了。”
文真点头看着她，赵凌望望大海道：“算来一场暴风雨把我们吹到这里来，已经是四天。论正常算，顺风的话走海运十几天就能到达目的地。不知他们是怎么来营救的，四天和他们的航线能相聚多少，我不是水手我也分不清。至于方向，姐姐我昨晚看星星。”
文真道：“你会观天象啊？”
赵凌瞧瞧她道：“看半天那还是看星星。我是真不会。”
文真哼了一声道：“你所走的路，从刘家港出来，到崇明岛，到深海。咱们是在深海遇难的。本来北去然后折去西北，如今遇难，想来已经偏离的原来的航线。妹妹我做晚上看星星。”
赵凌瞪着她道：“你会观天象啊？”
文真道：“星落的方向瞧着咱们飘到东南了。是相反的方向。若沈雪衣还活着，你的大船万幸都还在，那有人是经验丰富的水手，遇到这种情况当然可以根据海流，风的流向，判断出我们的方位。若要来找到我们，必然在五天以后。”
赵凌听完了呵呵笑道：“你可知道咱们大周的水师都很少出海了。经验丰富的水手，谈何容易。有一个稍微有经验的不过也第一次出海，被你那个国师把肚子给戳烂了，不知道命大不。还有两个洋人，可惜没我，语言不通，鸡同鸭讲，那是不成了。”
文真也瞪了眼睛看着赵凌道：“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赵凌便道：“干嘛这么说？虽然就剩咱们俩了，杀你是有点不成了，打你还是可以的。”
文真反倒生气了道：“你这个蠢货！你脑子里是进了水了吗？你从哪里冒出的心思非要出海？一没多少经验，连几个懂的人都没有，第二，这条航线始于元代年代久远，而且只用了数十年就废了。废弃的原因想来你自己也清楚。你在这种情况下死活要走，你不是脑子有问题你是什么？”
赵凌吸口气，伸手要打她，文真斜眼看她一脸不怕，赵凌忍了道：“你刚有点力气了就恢复了。先不吵这些了。火堆一点燃，总算是好的。可以吃点熟东西了。”
文真闻言肚子突然咕咕一叫，原来饿的狠了，她一个名门淑女如此狼狈不由也红了脸。赵凌也无取笑的意思，看着她道，等着吧。说完了先走进丛林之中，凭借一点模糊的经验，赵凌看着那些植被，见林中有猴子在摘一种果子，便纵身跃起，也把果子摘下来，她也认不出是什么见猴子肯吃，那就是没毒的，张口自己吃了一个，味道还甜有汁水。高兴的她多弄了一些，用外衣抱了带回沙滩。文真吃了几天的生鱼了，有水果吃还是高兴不已。
赵凌给了她，她拿着倒也没像赵凌一般狼吞虎咽，还是坐在沙滩上细嚼慢咽吃了几个果子。赵凌自顾自在一边吃的津津有味，文真看着她摇摇头道：“别咬了你舌头。”
她就说了一句，赵凌真咬舌头了。
疼的啊，眼泪都快掉出来了。文真冷笑一声，赵凌口齿不清道：“你是个扫把星，从小都是，每回见你就没点好事儿，说什么来什么。”
文真看着她道：“那是你自己惹事，关我什么事。我还躲着你呢，我每回进宫你都搞些鸡飞狗跳的事，幸好太皇太后英明不会牵连到我。”
赵凌看着她道：“我还真纳闷了，你说到底每回都是谁跑去告密？你打小心眼就坏。每回让我带你玩，我带了，结果你自己玩够了你就跑去把我给告了。”
文真哼了一声道：“你把太皇太后的生日礼物给藏了，你差点把人给害死，我能不跟她老人家说吗？”
赵凌也哼了一声伸手要打她道：“哎呀，还跟你姐姐顶嘴了，当时谁说这个好玩的？”
文真一抬脸让她打道：“反正你又不是没打过。”
赵凌看着那张欠打的脸挽着袖子愣是想把她给打死，最后吐口气忍了。
文真看着她一笑。
赵凌没给好脸色道：“晚上饿你一顿，把你饿趴了你就没力气跟我顶嘴了。”
文真继续笑笑。
赵凌给她气死了，走一边懒得理她，躺在沙滩上晒太阳。
也不知道过了好久，赵凌睡着了，便听见文真在喊她，赵凌醒来，文真便道：“姐，姐，我渴了。”
赵凌翻身不去理，文真便道：“小心眼你，那都多大的事，你还记得。你不带我去，我就自己去。”跟着自己起身往林子里去。
她进去好一会儿了，没回来，赵凌心里就有点着急了，荒郊野外文真是比她还精贵，她没法子只有爬起来去找。不知为何，在海上一起漂流了四天，经历了四日生死的煎熬后，她内心反倒更不希望她死，好像已经产生出一种与这人是一体的感受。那种害怕他人死，害怕自己死的心情，只因明白了，人是不能离开人的，若离开了人，一个人可就更难活下去。
为了活下去，所以人就要跟人在一起。
“文真！文真，你在什么地方？”赵凌冲进去就开始大喊去找她。
“姐姐！姐姐！”
林子里那边就有喊声。
赵凌冲过去一看，却见是文真扭了脚，神情异常惊恐盯着前方。前方草丛里正蜿蜒出一条蛇，对着文真吐着火红的芯子。
赵凌示意文真别动，跟着出手如电抓住了那蛇，伸手捏碎了蛇的七寸。丢在一边。吐口气看着给毒蛇吓坏的文真，伸手把她抱起来，往小水潭走去。一路上文真都再不说话了，伸手搂着赵凌的脖子一副柔弱乖巧的样子，全没了从前那种骄傲和威风。赵凌也不说话了，抱着她把她放在潭水边，找了片大一点的叶子，卷住盛了水递给她喂她喝了。
文真就看着她，赵凌伸手把她的鞋子袜子脱了，裤子卷起来，露出文真纤细而白皙匀称的小腿，她的小腿有非常漂亮的弧线，她的脚也生的小巧好看。大周贵族没有的风俗就是裹脚，据说太祖因为觉得残忍，让废了。不过民间还是有好多。
赵凌看着她的脚捏在了手里，瞧着关节处红肿一片，伸手去碰，文真咬牙吸气疼的冷汗直流。赵凌道：“忍着。”也无怜惜跟着大力给她揉捏，又伸手推拿了她腿上几处穴位。
文真疼的掉了眼泪咬着嘴唇，嘴唇都出了血了到底是一声没吭。
赵凌便道：“骨折才更麻烦。不让你跑，你非不听。这不是添麻烦吗？”
文真掉着眼泪看着赵凌道：“你不理我，我只有自己来了。”
赵凌瞧了她一眼道：“你不找事惹我，我就不会生气不理你。在岛上就咱们俩个，你想想，这么多天我倒是可以把你杀死，你能怎么样？我一个人也是有法子活，我既然把你救了，感激不感激那是你的事，至少别跟我再过不去了。那也没用，在这里咱们俩什么都不是，简直是两个可怜虫，还不如那些畜生活的滋润。”
文真不说话别过了头，赵凌起身要走，文真伸手把她拉住，赵凌看着她道：“怎么？”
文真涨红了一张脸好一会儿道：“好嘛，我错了。”
赵凌从小到大第一次听她道歉，看着她老半天，文真急了不理她道：“你走！嘲笑我不行！让我死了也好！”
赵凌吐口气道：“刚说不让你找事。你那么敏感做什么，我头一次听见你道歉，我惊讶一下不行啊。你脾气怎么那么差。”她要去把文真抱起来，文真推开她，赵凌狠劲就上来了，扑上去把她按住伸手卡着她的喉咙道：“我可告诉你！这种鬼地方你就别当自己还是郡主，我早都不把自己当公主了，你要耍脾气，要玩阴谋，有本事你跟老天爷玩啊？嗯？你要能用你的本事变出船，咱们逃出去，我也佩服你。你那点本事除了害人行，能做什么？”
文真给她卡的喘不了气面色苍白，瞪大眼睛看着赵凌，赵凌压着她伸手想扇她几个耳光，跟着又松开冷冷哼了一声道：“你自己趁这个机会好好想想！”
文真大口呼吸，咳了起来，面色又潮红，咳的眼泪水直掉。
赵凌见了骂了几句活该，待天色再晚已经不敢逗留，只好抱着她又返回沙滩火堆旁边，有火野兽就不敢靠近了。文真坐在沙滩之上，苍茫昏暗的天色夕阳如血挂在海平面上，大海翻涌着扑上了沙滩，声音一波一波，宁静单调。她的双眼望着天边的云朵，那些云朵慢慢被风吹动改变形状消失不见了。
昏暗的天色中，赵凌举着火把，拿着鱼叉一个人站在浅水岸边捉鱼，她功夫已经不错，这点事儿手到擒来。抓住两条之后，一一处理了拿了过来。
文真就看着她从海潮里举着火把走过来，昏暗蓝色的大海里，茫然的天地之间，这唯一一个人举着一把火朝自己走了过来，那人的脸庞如此熟悉又陌生。
活着啊……
原来活着还是一件如此奇妙的事。她甚至想不起来，过往的种种，只是知道这个人是自己的姐姐，只要喊她姐姐，她便什么都肯为自己的。
“姐……”文真于是就喊了。
“做什么？”赵凌一边说一边把鱼放在火边烤，她也不会烤，想着以前别人烤的样子不停看看熟了没。
文真于是道：“若是没有人来救，他们再找不到我们，我们俩个便要一直待在这里了。”
赵凌瞧了她一眼没说话，文真便道：“我刚看着你，突然也觉得不那么害怕了，我觉得有你在一直待在这里也没什么。我好像好久没有这种什么都想不起来，不去想的感觉了。”
赵凌撕下点鱼肉尝了熟了，还行，走到文真跟前给她，文真接了吃了。
赵凌才坐一边吃另一条，她吃的是焦了的，吃的满嘴都是炭黑。火光一照滑稽极了。文真给逗乐了，拖着伤腿身子挪过去，从怀里掏出块手绢，帮赵凌擦了，看着赵凌的脸笑的天真。
赵凌看着她的脸，两个人对视了好一会儿，文真才蜷缩了身子非常自然的躺在了赵凌的腿上，窝进赵凌的怀里。
赵凌吸口气，文真道：“小时候不都是这样的吗？你还哄过我睡觉。”
赵凌知道她是怕风，找个挡风的。赵凌便道：“我是真后悔，早知道你会变的这么坏，小时候就该先把你打死。”
文真一笑道：“我是你妹妹，你舍不得。”
赵凌冷笑哼道：“活该我吃亏，我是你姐，你就舍得。”一想哪里都是火是恨，伸手把她丢开。
文真脚伤，哎呦了一声。赵凌没理，自顾自躺了睡了。
文真吃疼，好一会儿黑天夜里却又爬过去，爬到她跟前躺在她身边，有那么一会儿凑到赵凌耳边柔声道：“姐，你怎么会喜欢女人？”
她声音轻细，有少女特有的娇柔，吹在赵凌耳朵边。
赵凌挪开了一点，文真躺好了道：“我跟你一起长大，我小时候怎么没看出来？”赵凌闭眼睛不理她，文真就凑过去翻身起来看着她道：“你真的喜欢女人？”
赵凌头都是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