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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四十八章 对话

书籍名:《绑上花轿嫁了狼》    作者:一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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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吾夷的住处其实就在隔壁院落,出了月亮门,沿着灰暗的院墙下油松林边的长廊行不远便到。入了院子,角落里那颗孤独矗立的老树仍是醒目地保持光秃秃,怕是因为今年较往年寒冷得怪异的天气,即便都过了二月二,也不见它有吐新绿的迹象,真是除了没再被白雪压顶,没啥变化。再观院落后大片丛林紧接着的崇山峻岭,即便沐浴在和煦的午后阳光下,亦是灰突突的一片,丝毫没有草长莺飞之势,真令人难以想象现在已经是春天了。再加之,不知方才潜藏何处的几只乌鸦被惊起突然四散扯出的“呱呱”叫声,更是添了几份萧瑟,煞气得很。
  此景此气氛,实在跟几十米开外随时可能掀瓦拆房的“热闹”景象有着天壤之别,令凌霄都不自觉心生一股惆怅伤春的压抑。直至推门进了屋,室内暖暖的温度夹着淡淡的药香袭来,才让他的情绪振奋了几分。
  柳吾夷仍是保持着淡然若定,示意凌霄随便坐,自己则到桌前提了茶壶倒了两杯茶,一杯递过来给凌霄。
  凌霄此时刚刚坐定,冷不丁受师叔此等礼遇,登时受宠若惊得手足无措,好一会儿才局促不安地站起身,几乎是点头哈腰着双手接过茶杯,却没料到杯里茶水的热度烫人,一个手滑险些把杯子都给砸了。
  “你这小子,慌什么?”柳吾夷看在眼里,不觉莞尔。想起上次还在游云谷时,凌霄那股子不带走子休就不出谷以致被他爹暴打也不松口的刚硬倔劲,跟现在这一副慌里慌张连茶杯都快抓不稳的扭捏模样,还真是反差很大啊。难不成,是他这个当师叔的表情太过冷漠吓到师侄了?
  被师叔这么一挪揄,凌霄才后知后觉自己的反常原来是在紧张,毕竟这可是他头一回单独跟未来岳父大人相处啊!
  “岳……”明了心思,心下反而更慌了,差点将心中所想脱口而出,吓得赶紧儿用手捂住嘴巴,假意咳嗽。缓冲了一阵子,情绪稍微镇定了才道:“师叔,你找我爹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不!”讲到正事,柳吾夷脸上刚刚漾起的一丝表情又迅速隐没了。顺势坐在桌边的椅子上,随手拿茶盖轻拨了一下茶碗里水面上的茶叶,似在斟酌。片刻,看向凌霄道:“我找你!”
  “找我?”凌霄破感意外。虽不明所以,脑子里当下作出的反应却是:难道师叔也看到他跟子休“厮混”?不过,听师叔的口气,不像是兴师问罪!莫非……莫非,师叔答应把子休许配……
  “凌霄,师叔问你件事。”不等凌霄美梦充脑,柳吾夷继续自己的话,语气是十分客气甚至有些严肃的,跟他脸上平静的表情实在相去甚远,令凌霄不由得心生敬畏,谨慎果断地停止幻想,放下手上茶杯,洗耳恭听。
  柳吾夷却是问了跟子休相同的问题:“你出去这十多天,外头的情况怎么样了?”
  “目前还算稳定。边疆战乱尚未波及到内陆,这次日月教赈灾主要针对的是遭遇雪灾的内陆州府。刚开始去的时候,灾情严重,等雪化了,情况马上就好转了。”凌霄此时的回答,较之答子休的提问时更为详尽。彼时是跟子休闹情绪,何况子休有列席日月教首脑会议,想来对外面情形也有了大致的了解,没准只是无话找话随口问一句免尴尬罢了。而现在,他可不想给未来岳父留下怠惰荒疏的坏印象。
  柳吾夷是才听说了雪灾的事,颇为震惊。他整日埋首医药研究中,丝毫没注意屋外的大雪下了多少日,想不到不知不觉间就是一场灾难降临。
  但,对于别人的不幸仅止于震惊,没有多余的精力关注同情陌生人,他有他担心的人,那是他另一个孩子:“你有没有听到关于柳絮的消息?”
  柳絮?原来师叔是在担心子休的妹妹啊!得了这样的认知,凌霄心里绷着的弦总算是松了一松。但对柳絮的近况,他是一无所知的,至少社会上也没有任何关于这位文国公主处境的传言。也许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他如是安慰师叔。
  后者只是微微点头,没有回话。
  100第二卷 第四十九章 对话(下)
  想师叔是因为没有得到柳絮的消息而心情失落,凌霄又断断续续说了些安慰的话,确实不见效果。
  柳吾夷仍是没啥反应地看着一处,似乎沉浸在低落情绪中,不可自拔。
  看这情形,恐怕不是靠外人说几句安慰的话就能开导得了的。 身为晚辈毕竟人微言轻,更无从体会父母担忧儿女的心情,凌霄也有些左右为难不知该怎么办了,又加之,他连着几个日夜马不停蹄的赶路,回到了总坛,又情绪激动地折腾了一上午,精神力几乎撑到了极限,原来回自己屋是要补眠的,没想到会撞上屋里有人吵架,跟了师叔过来这边,又说了这么会儿话,他还是快撑不下去了。
  心想自己呆在这里也起不了什么作用,说不定反碍了师叔的眼,不如索性告辞!要是那边还在吵没处睡,就赖到子休那儿去睡,连师兄都睡得,他为何睡不得?!这般盘算好了,凌霄立刻起身告辞。
  不想,话说完了才要转身,突然就被半响没动静的师叔叫住:“等等!”
  凌霄应声嘎然收回迈出的脚步,对师叔忽然喊出的过重语调有所讶然,小心问道:“还有事吗?师叔?。?”
  “子休中午找你,所为何事?”
  “啊?”师叔的思维跳跃太快,凌霄有些跟不上节奏。当然,也有对师叔也看到并且质问自己中午跟子休见面的事的愕然。听师叔的口气,是质问吧?
  面对未来岳父大人阴晴不定的态度,他是打心眼里紧张的,不敢有丝毫怠慢,赶紧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子休交待的事儿半句不落和盘托出。当然,关于实际上是他在院子外拦住子休并送出定情信物,他是没胆量说的,柳师叔不赞成他跟子休的婚事他还是心里有数的。不过,师叔只是问子休找他有何事,没问他找子休有何事,所以这也不算是隐瞒事实吧?!
  凌霄满以为自己聪明圆滑,此事处理的可谓“两不得罪”,既没有暴露自己也没有对师叔不敬,却不晓得在他焦急等待子休快快从大堂回来时,得知他回来的消息的刘师叔正好想要找他打听外头的情况以及柳絮的境况,而在他守在半路拦截子休时,刘师叔刚好就紧随他后走进了院子。
  也就是说,柳吾夷跟骆花离一样,好巧不巧也撞见了凌霄送子休礼物的一幕。不同的是,柳吾夷不动声色暗藏起来,强压着心头火气看完了全程。而若不是对自己儿子的个性、脾气、好恶有所了解,同时观子休脸上的表情从头至尾确实毫无“郎情妾意”可言,他早就跳出来收拾这俩伤风败俗的臭小子了。好在,事实不过是凌霄一头热,而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关心,这才决定暂不计较此事。
  原来他是想等凌霄从子休那儿出来在单独问问情况的,但等了半响也不见凌霄从那院里出来,他只得先回自己屋里歇着。待再出来找凌霄,就正好是颜珂跟张铭启吵得不亦说乎之时了。可见,他一早就决定不去惹脾气暴躁的师兄颜珂是明智的。
  此番,凌霄老实配合,连子休在日月教长老会议上所收集的议事内容、子休计划好的搭线方案都清楚交代了,他倒是没有必要再去找子休谈话了。而这一堆信息里头,最令他惊讶的不是五十万的赈济款,不是日月教得了金主的扶持,而是——
  “子休既然不知道对方是谁,又何从认识人家的玉佩?”这是柳吾夷疑惑的问题,“这不是很奇怪吗?他凭什么断定对方是友非敌?”
  “......”凌霄无言以答,他心里其实也是有这样的疑问的,但是子休的“不知道”回答得那般肯定,之后安排那般的自信,他也不好多说什么以致显得自己婆婆妈妈的。他是不愿佛了子休的意,但凡子休的要求,他便有求必应。
  柳吾夷一眼看穿了凌霄心里的傻念头,严厉教育道:“子休当年身居山里,见识少,做事难免不知深浅轻重,你比他年长懂事,却不可跟着一块儿胡闹!”
  “是,我会小心的!”凌霄自也不能不顺着未来岳父大人的意思,给了个不置可否的回答。
  柳吾夷心里其实很清楚要说动跟颜珂差不多顽固的“石头”是很难的,这也是他午时不入子休那屋和大家一块商量的原因之一。男人爱面子,尤其在喜欢的人面前,这,他是知道的。 不过,现在看来,没子休在场,没情敌威胁,也是说服不了凌霄的。 不是自己的儿子,也不好紧抓着多说教,他只能告诫道:“出了危险,顾好自己的命就行!明白吗?”
  凌霄可没想到师叔前后态度变幻之快仅在一句话间,愣神了好几秒,方才反应过来,点头:“恩,明白,师叔您放心;”
  柳吾夷没有表示什么,因为左想右想,子休的计划都是莽撞到了极点,居然连姓赵的的身份都没摸清就妄想对方是友是敌是救兵,甚至急不可待要正面出击与之收敛了,更不可能轻易让凌霄去冒险,也不知道这次是怎么搞的就这般成足在胸呢?看来,那玉佩定然有什么问题!难道,子休还想仿造个玉佩给凌霄?可这时间也来不及啊!
  101第二卷 第五十章 仿品
  正如柳吾夷锁猜测的,子休就是打算仿造个玉佩给凌霄。至于时间,自然是来得及的,谁叫这是造假呢!
  在子休认为,同是另一个时空的“舶来人”,对方是不会计较手机雕刻品的材质的,所以,作为接头暗号的仿品只要有手机的外形以及Nokia的品牌标识就行了。说来巧了,那款超薄直板手机玉雕品跟他“前世”用的居然是同一个品牌同一个型号,这下,会雕刻参考图可就是心中有数,“下笔如有神”了。
  吃过午饭没多久,子休就让“特务”去厨房给他弄几根生白萝卜来解解馋。这应该不会引人怀疑的。书上说得好,白萝卜长得洁白如玉、晶莹剔透,所以,用它来代替玉是在合适不过的了,下起道来还不费力。不过,鉴于自己雕工有限,子休还是将雕刻的重任委以总想要做点贡献挽回颜面的骆花离,至少,怎么看师兄也是比他心灵手巧的。
  以午睡为由,打发了“特务”出去,两人偷偷开了工,一个绘图指导,一个切了萝卜访刻,配合了默契,也不枉他们亲密相处了两个多月。
  屋里也不是没有人睡午觉,从柳吾夷那里出来的颜凌霄,终是厚着脸皮跑来子休这里借床睡觉。
  对于凌霄给出的“严某某和张某某整霸占了屋子剧烈争吵”的理由,子休虽然心惊了一把,但也很快恢复了平静,想来以颜珂和张铭启的IQ、EQ,应该清楚什么内容可以吵什么内容不可以吵的,什么情绪可以爆发什么情绪不可以爆发,否则,“剧烈争吵”了这么长时间了,日月教某些人也早该登门拜访了。 两位姻亲有矛盾冲突,他这个不怎么了解个中实情的晚辈也是不好管的,何况,连与之同辈的爹都不欲插手,他就更没有理由自讨没趣了,索性,随他们折腾去吧!
  不是每个人都有闲工夫的。 答应了给子休刻萝卜,骆花离不敢有丝毫分心怠慢,即便师弟堂而皇之鸠占鹊巢,他也只是忍气吞声、伪装大度、强颜平静。因为,若是被子休看破他的愤怒他的嫉妒,是会被列入小肚鸡肠、心胸狭窄之流的。 得不偿失的傻事,他不会做,至于师傅跟人吵架,他相信,强硬如牛的师傅是不会吃亏的!
  怪异的场景呈现在这个午后阳光倾泻的房间里,一边是“骆氏夫妇”二人鬼鬼祟祟置身厚重的屏风后不知道在捣鼓着什么,一边是颜凌霄舒舒服服躺在床上抱着被子睡大觉。只有后者睡梦里偶尔的几句呓语撩动着市内的静寂。
  隔窗的眼睛迷惑地眯缝了一下,转瞬消失了。
  几个时辰后,颜张二人的“君子动口不动手”在到达口干舌燥、上气不接下气的地步时终是无可遏止地升级为打架斗殴。 所幸的是,战斗才刚刚打响三招就被日月教总舵主派遣而来的“勤务兵”打断了。 不要误会,“勤务兵”不是受命来劝架的,而是通知颜珂,舵主的行程提前了,不出半个时辰就要动身出发。
  睡在子休那里的凌霄,也收到了同样的指令。于是,柳吾夷终是无缘看到子休交给凌霄带出山的那枚“玉佩”
  ……
  三天后,冰雪逐渐融化的婺州城,暖日洋洋的上午,数日前萧条的街头巷尾基本恢复了车如流水马如龙的热闹。
  在一小巷面摊上吃完早点的凌霄,抹抹嘴,付了钱正要走人,旁边蓦地就伸出一只肮脏的生疮的枯手来。
  转头一看,是个衣着脏兮兮头发乱糟糟的老乞丐,旁边还站着个约莫五六岁的小乞丐,四眼直勾勾瞅着他的钱袋,双手作揖,点头哈腰地乞求道:“这位公子,求求您打发一点吧!我孙子已经两天没吃饭了,求您行行好……”
  “停!停!”身手打断乞丐凄凉的念叨,凌霄皱着眉头掏钱袋子,不是他歧视乞丐,实在是这一老一小身上的气温太难闻了,尤其是口臭,简直比臭豆腐还臭!
  ”多谢公子!多谢公子!“见人掏钱了,老乞丐转而按着小乞丐的头卖力地鞠躬道谢。
  很自然的,两人身上的怪味直往凌霄鼻腔扑来。 实在受不了了,凌霄捂着鼻子跳开,却突听身后有人倒吸冷气的声音。
  紧接着,一个大嗓门嚷嚷着:“这位公子出手真是大方!老乞丐,这玉佩没准够你们爷孙吃上一年半载呢!还不&%¥#……”
  “玉佩?!”凌霄却不明所以,满脸诧然地低头一瞧,才发现自己刚刚随手掏给乞丐的是快成色上佳的玉佩。这可是他全身上下最值钱的物件了,把它施舍给乞丐,那还得了!赶紧儿抢了回来,“弄错了!这玉佩可不能给你们!弄错了!“
  “啊?!”后头还在七嘴八舌议论着的人听他这么一说,顿时都张着嘴,哑口无言。 但见者年轻公子急急忙把玉佩收入钱袋藏好,又在衣襟、袖口内掏了半天,最后终于掏出块乳白色的方形板子,这是……啥玩意儿?
  “萝卜?!”老乞丐颤巍巍接过公子换而施舍的东西,解答了众人的疑惑。千真万确,这就是快萝卜啊!
  “切——”众人大大不屑地嗤鼻一声,回头各干各的事儿,不再理会三人。
  “萝卜怎么了!萝卜也能吃啊!”凌霄涨红了脸为自己辩解,见无人再注意他们,才压低了声音对乞丐道:“不是给你吃的!我要见赵理事!”
  那老乞丐闻言,似微愣了一下,抬头若有深意地看他一眼,手上小心翻过萝卜快摸了摸,没有说话,走了。
 
  102第二卷 第五十一章 夜会
  凌霄很意外能见到传闻中的赵理事。虽然对子休有求必应,但实际上他心里对子休想出的主意是不敢恭维也不抱什么希望的,没有想到上午按子休交待的方式送出了那萝卜佩,晚上就真有人登门造访了。
  这一趟出山,他没有和他爹一块儿住随搭随拆的移动医馆,而是被舵主单独安排在这一处不大不小地点较偏的客栈。据闻这客栈时属日月教的产业,故而官府要查他这种提供不了身份证明的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当然,官府很忙没空查人就另当别论了。而今夜,赵理事竟是亲自登门造访,或者更准确地说,是越窗而入!
  能悄无声息突破日月教不下的几重封锁线,凌霄很佩服这位赵理事的功夫,但更多的还是心存戒备和怀疑。谁知到,这会不会是日月教派来探视他的托儿呢?毕竟日月教眼线暗子无处不在,也不是那么好蒙混过关的。
  现在,暂且将来者认作赵理事吧。此人身著再普通不过的黑色夜行衣,身材高瘦颀长,却也不显羸弱,黑布包裹的头发,只露出一张脸,在暗淡的月光下,倒也看不出他的年纪。一双炯炯的眸子在夜色衬托下显出几分精锐,声音亦透着干练自信,在做完“我是你要找的赵理事”的自我介绍后,他没有询问凌霄的尊姓大名,就很直接道:“你是日月教的人!”
  这是肯定句,不是疑问句,使得凌霄无从回应,一时更加提高了警惕,但同时也有些迷茫无措。此人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想只有日月教的人才见过这枚玉佩!”算是对自己前一句话做的补充,赵理事从容地自腰间掏出两块模样儿差不多的白色方形板子,正是凌霄上午交给老乞丐的那块萝卜,以及被子休用萝卜仿造的手机玉雕的真品。
  自认对玉石有些研究,凌霄一眼就看出着真品的材质乃是货真价实的上等羊脂玉,而子休那块白萝卜赝品压根不可与之同日而语,尤其几经周转,当初的新鲜萝卜已经开始缩水。想来,这位赵理事从老乞丐那里拿到蔫不拉几的萝卜仿品时,心情一定无比复杂吧?
  “说吧,你单独约见我是为了什么?”这会儿,赵理事的气场倒是很平静,自顾自地把两块“玉佩”摆在桌上,顺便找了把椅子坐下。
  凌霄自也不能输了阵势,对方的话基本是朝着子休设想的方向发展,他心下也随之从容不少,加之那块蔫蔫的萝卜让他进一步确认了对方是赵理事而非日月教的托儿,遂作傲慢姿态声明:“我要见玉佩的主人!”
  “我就是!”赵理事不带一丝犹豫地回答,语气不容否定。
  凌霄却是有些意外。首先,按子休的说法,赵理事这名号一听就是个专职管理要么跑腿的,真正的大老板一般行事都谨慎小心,是不会第一次就亲自出马接触日月教的人的,就更别提一个那萝卜当玉佩的无名小卒,只怕赵理事压根没把萝卜玉佩的事儿上报给大老板,只是自作主张先行来确认情况罢了。而另一方面,在他看来,穿着夜行衣深夜暗潜,是在有失幕后主事者的神秘感、威慑力。
  思虑了一会儿,他始终心存怀疑,试探道:“这么说,赵理事一定认识这玉佩上的图腾符号,并且能读出他们的正确发音?”
  “……”赵理事的反应没了上句话的不假思索,锐利的双眸渐渐眯缝起来,似在审视、在探究、在权衡。片刻,他的面色突然一沉,冷冷道:“玉佩主人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如果我说,有人,认识这些符号……如果有人能读出,它们的正确发音呢?”凌霄没有被他突变的气势吓退,反而为自己的质疑是正确的而感到兴奋,更以徐缓却咄咄逼人的语气说出子休事先交代过的话,以求给对方造成心灵上的冲击。
  而气势根本无需他虚张声势,光是这句话的内容本身就足够赵理事震撼的了。事实上,正如子休所料想的,这位理事没有第一时间向上头报告萝卜佩的事。因为在他看来,以萝卜仿玉佩妄图见到他本身就是个荒唐的闹剧,是对他、对他所在组织的不敬、戏谑,这样的事情若是不经调查就草草上报,定然令上头质疑他的办事能力,而无奈上头又曾颁下特令,若有人打探玉佩的事,必须及时上报,这才使他即便不想走这一趟,也必须前来确认情况。本以为最多不过是日月教的内讧,却没想到事情竟是大有乾坤。
  又是一阵沉默后,赵理事恢复了先前的泰然自若,但也不欲松口退让,只道:“有这样的人,我倒想见识见识!”
  “我的当事人只见玉佩的主人!”凌霄的语气依然徐缓,态度依然傲慢强硬。
  “当事人?”赵理事心里的疑惑更盛于对对方傲慢态度的恼怒,他不明白这三个字的含义,正如当初她不明白上头安排给他的职位“财物理事”的意思。
  “……”凌霄无法做出解释。实际上,他也不清楚这词的具体含义,只是词放进了句子凑合着也能懂个大概。他完全是按照子休教的话来说。
  两人一时都没了话,气氛陷入沉寂的对峙。
  良久,是赵理事打破了冰点:“我凭什么相信你说的话?区区一件仿品,根本说明不了问题!”
  “手机!”凌霄斩钉截铁给出两个字。
  “?”赵理事显然不明所以。
  作为传话人,因为子休不肯相告,凌霄亦是不明就里,知道:“你只需转告玉佩主人这两个字!他若是明白,自然会答应见人!”
  ……
  103第二卷 第五十二章 计划败露
  对峙的最终结果,赵理事答应了传话。目送其人如鬼魅般快速消失在苍茫的夜色里,凌霄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心底悠然升起意思飘飘然、几许得意。
  总算是助子休拓开了第一步棋,若能成功联系上玉佩的主人,顺利挣脱日月教的魔爪,相信子休一定会对他刮目相看的。到时候,他就能理直气壮地把师兄给比下去了。
  不过话说回来,子休还真是想法大胆又料事如神,一块萝卜几句话就能打发了赵理事乖乖做事。真不知道这名为“手机”的方块板到底有什么特别的意义?那些个大大小小排列也说不上整齐的字符还真是怪异得很,似乎连赵理事也是毫无所知啊!可是当初怎么就给了日月教做联系的信物呢?莫不是……
  “莫不是,”没有做过就的思虑,凌霄脑海里冷不丁跳出一个无异于晴天霹雳的猜测,他的呼吸都经不住因之一窒,“莫不是子休在他不在的几个月或更早以前,在什么地方结交了什么情人?!”
  所以,“手机”有着只有子休和那个人才知道的特殊意义!
  所以,“手机”其实就是子休和那个人的定情信物!
  所以,无论怎么问,子休也不肯透露“手机”的真正含义!
  所以,一直以来子休不肯接受他、师兄包括南宫度的爱意,那是因为子休心里早有了人……不会错的!一定就是这样了!除了这样还能是什么样?!
  瞬息间,凌霄的脑子里被这突如其来的念头充斥塞满,胸口像被铁锤狠狠砸中,心情不可抑制地自天堂跌入地狱,刚刚的沾沾自喜荡然无存,统统化作自怨自艾。
  几天前与子休并肩相谈的景象在脑海里杂乱无章地反复闪现,而最最醒目的莫过于子休在绘制那张“手机”雕刻图纸时,脸上掩饰不住的容光焕发!这不就是铁证吗?!倘若不是对“手机”的模样儿记忆犹新,不是对几十个复杂怪异的图腾字符烂熟于心,又怎么可能只是在大堂上看过一眼就能轻轻松松、准确无误地将之庙会下来?子休不是和自己一样拥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他怎么会才发现?他颜凌霄怎就会如此愚钝?帮情敌抬了把花轿居然还在自鸣得意!>_<
  愤怒!懊恼!怨怼!烦躁……
  复杂多元的情绪骤然纠集到一处急需派遣,令凌霄咬牙切齿,只差大叫一声来发泄,然而客观环境不允许,他只能拼命地克制着冲动,反反复复不停地弯曲、伸展和内心一样愤懑纠结的十指,一次比一次更用力地抓扒着脑袋,真想一个爆栗敲死自己。
  “咚!咚!”
  额头无意间就撞上了硬硬的桌面……不对!是有人在敲门……也不对!似乎,是有人在敲桌子!
  “什么?”O_O!被自己突地而来的感知惊醒……错了!这不知是感知,更是客观事实通过感觉器官在大脑中的直接反映!凌霄舌挢不下地回过神来,惶惶然抬起头——
  昏暗的房间里,迎着照进窗户的微弱月光,圆形茶桌前,赫然矗立的高大魁梧的人影,不是日月教总舵主又是谁?
  “舵主,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好在心中燥怨愤恨的情绪一定程度压制了大脑本能地对突发紧急状况的惊慌失措反应,凌霄在短时间内组织好了一段语言,声音听上去居然还算正常。
  “这么晚了,我怎么来了?”舵主面色如常地转述凌霄的话,与平时无异的毫无波澜的声调在凌霄此刻听来却是要多诡异有多诡异,连那双深如湖底的眼眸此刻看起来也仿若两柄冷冽的刀锋。
  屋里的温度似乎都因为此人的突然闯入而陡然降至零下。这不全然是心理作用,凌霄怀疑他察觉到了什么,正是来找自己对质的。否则,大半夜的,有什么事情足以惊动一教之主于百忙之中一身煞气闯来?
  果然,只是稍作停顿,舵主就冷冷地切入了正题:“姓赵的能来,本舵就不能来?”
  “!!”虽然早一步做了心理准备,但直接被对方道破的冲击力仍令凌霄止不住暗暗心惊,他听到自己的心脏突然加速跳动的“噗通”声。这下我糟糕了!果然还是没能逃过日月教的法眼!该死的居然连来人是赵理事都一清二楚!这可怎么办?
  “是使者叫你这么做的?”没有等凌霄从心惊肉跳中理出对策,舵主又补充了一句更具震撼力的话。
  这话什么意思?毋庸置疑,子休的计划百分之百败露了!
  不容再多想,凌霄毅然决意顶包,心一凛,脸一沉,故作义愤道:“舵主以为我颜某人行事还需要听从一个女人指手画脚?”
  “难道不是吗?”显然,舵主是不会轻易被唬住的,更何况是有备而来!“你以为教中上下还有谁不知你颜凌霄对使者言听计从、百依百顺?”
  “言听计从、百依百顺……”怔神儿了的反是凌霄,这话之于不久前才惊觉第三个情敌存在的他无疑是一记重创。不是被嘲讽自觉丢了面子,而是想他颜凌霄用尽“手段”喜欢着一个人,使劲浑身解数对那人好,想尽办法粘着那人,却终究不敌一个几乎从来没有在那人身边照顾过的外人……等等!
  思及此处,凌霄脑子里刷得闪过一道白光。他突然记起曾经在栾州穆王府似乎挺南宫度提及过一次叫网球王子的人。当时他当是南宫度在挑拨他与子休的关系,如今想来,难道子休心里装着的情人就是网球王子?倘若对方真是个王子,有可敌南国的财力倒是不足为奇了……
  “哼!”对于颜凌霄明显时间拖得久了点的发呆,舵主依然不悦,冷笑一声,警告道:“不要装傻,上午还有刚才的事,本舵已经全都知道了!玉佩、乞丐、赵理事,岂会是凭你一己之力所能知道的?你们不要以为本舵好蒙骗!”
  知道了还问?从飘远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凌霄不再做徒劳的掩饰,毅然决然道:“此事经我一手策划,既然暴露了,便任舵主处置!”
  没有为子休求情,因为担心越求情越引对方怀疑子休才是主谋,适得其反则得不偿失了。
  然而,舵主并不对他的话做何表态,反而难得一见地微扬起嘴角,开口,注意力还是定在子休身上:“她果然是认识那块玉佩的!那姓赵的背后是谁?”
  “不知道!”凌霄如实回答,虽然心里已有一些猜测。
  “不知道?”舵主有怀疑。
  “真不知道!要不然也不至于冒险……”凌霄欲摆事实证明。
  舵主并不想听,打断他:“那姓赵的来做什么?”
  “调查我!”
  “嗯?”
  “子休也想知道他背后是谁!”凌霄回答得太快。
  “很好!”舵主得意地逮到了他的自相矛盾。
  104第二卷 第五十三章 计划败露(下)
  凌霄以为自己这下是必死无疑了,却不想舵主在审讯完后,除了加派人手看管他,竟再无过激举动。
  没有侥幸之心,这反倒让他更加惶惶不可终日。猜测自己能暂保一命不过是舵主为避免打草惊蛇触动赵理事终止合作意向所做的权益选择。事到如今,他已经不在乎自己是早死抑或晚死,他只担心未能及时派遣心头之怒的舵主盛怒之下下令总坛对“心存异心”的子休出手可怎么办?
  骆花离和张铭启联手也抵不过日月教,这早就是毋庸置疑的事实,何况他俩的伤还未痊愈;柳师叔的武功早十几年就已尽废,不足以抵抗实力深不可测的日月教“和尚团”,即便轻功了得,他体内尚有余毒未解,身体状况时好时坏,也不可能如半年前在穆王府那般携子休悄无声息逃遁;张府的车夫虽还能打雀也不见得厉害到哪里去;剩下子休既不会武功又腹大如鼓,行走都困难,如何逃得过这一劫?!
  一通分析,竟是毫无绝处逢生的可能,凌霄心里愈发急得如火在荼,直怪自己办事不利连累了子休,倘若子休遭遇不测,自己便是那千古罪人!可也清楚,如今之计,自责、心急都毫无意义,捅了娄子不尽快想办法收拾便只有等死。子休的命,包括柳师叔、爹和师兄的生死全都悬在了自己一人手上,生死攸关、刻不容缓,唯有铤而走险,方有可能置之死地而后生!
  一咬牙打定主意,凌霄停止在床上辗转反侧,一跃而起,朝那隐匿在黑暗里的看守者喊话,要求再见舵主。而舵主似乎早就等着他行这一步,不过一盏茶的工夫,房间里,两人又面对面坐在茶桌两侧,继续半个时辰前中断的话题。
  生怕自己的决定为时已晚,凌霄亟不可待地声明:“我以为就目前我所知道的,舵主最好不要动子休!”
  “哦?”舵主只是一挑眉,像是对这一略带警告性的说法表示不悦,却也有几分感兴趣。
  “你说的没错,子休的却认识那枚玉佩!”凌霄首次肯定对方的话,并披露真相,“所以,真正驱使赵理事亲自来见的人,不是我,而是子休!”
  “是嘛?这该不会是颜公子为保使者一时安危,又跟本舵耍什么花招吧?”舵主一针见血道破凌霄心中算盘。
  虽然自己说的话是事实,但心里也确实是为了保子休安危将宝完全压在了情敌“网球王子”身上,如果置之死地而后生也算耍花招的话,凌霄不否认:“信与不信全在舵主,颜某不过提醒舵主一句罢了!”
  “提醒?”舵主冷冷一笑,显然不认为事实仅仅是提醒这般“温和”的性质,却也没有因此转移注意力,揪住关键点追问:“那玉佩到底有什么秘密?”
  “我也很想知道!”提及很可能是子休跟被人的定情信物的玉佩,凌霄仍觉得心里窝着一团气,脱口就几乎用吼的喊出来这么一句。
  吼完才惊觉弄错了发作的对象和时候。赶紧闭上嘴,忍气吞声了半晌,终于压下突兀爆发的怨愤恼火,作平心静气状,道:“这个恐怕只有玉佩的主人和子休才知道!相信,以舵主的眼里,一定早就看出赵理事不过是个传话的人吧?”
  “哼!”舵主冷哼一声,不置可否。对于对方无疑是暴露出的一丝怨气,他是敏锐捕捉到了,直觉事情似乎并非如他先前所估测的那般复杂了。
  没有探明舵主的态度,凌霄不敢有丝毫懈怠,别无选择,他愿以命相抵:“颜某亦不过是个传话的,若舵主因此事着恼,心头之恨难消,尽可以拿我开刀,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要杀要剐?”沉寂良久,舵主终于肯表态,嘴角挂着与所言之语严重不符的阴寒的冷笑,“颜公子严重了,你是我日月教圣灵守护者的人,本舵怎么好随便乱动?这岂不是藐视圣灵神威?说起来,颜公子倒是条汉子,为了心爱之人连命都可以不要,真是令本舵佩服佩服!¥#@*&……”
  “……”凌霄没有回话,听着意思,子休之于日月教还有利用价值,不至于遭杀身之祸,他就放心了。当然,他没有忽略普遍总是在后头出现的威胁。
  果不其然,不一会儿,舵主转移话锋:“不过,本舵还是希望颜公子所言果真句句属实,无半点虚假,否则……”具体的惩罚措施他没有言明,之间惨白如霜的月色映照着阴郁诡笑的嘴角。
  凌霄报以默然,虽不惧生死,他却仍会畏惧威胁,除非子休平安,他才无怨无悔!
  105第二卷 第五十四章 局势扭转
  什么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什么叫计中计,又或者说,山外有山、强中更有强中手,在经历了三天三夜漫长的等待,当赵理事再次出现在眼前时,凌霄对诸位先贤之名言警句有了更直观更深刻的领悟,不过,在此之前他最直接的反应是震惊。
  原因无他,只因赵理事在此非常时期关键时刻的再次露面,不是如三天前那般悄无声息穿越日月教封锁线深更半夜闯入他房中密谈,而是在光天化日之下,经由舵主差人传唤,他才得以见到对方的。
  这是怎么一回事?
  刚收到传唤,凌霄的第一反应是赵理事未能二次通关,被舵主逮个正着,舵主此番传唤他过去,是要令他二人当场对质。当然,对于赵理事竟然大白天堂而皇之来访的做法,他是有心存一丝怀疑的,却一时也想不透其中的奥妙,姑且将之归为对方有恃无恐、自视甚高、不把日月教放在眼里吧。
  然而,待他随引路人踏进舵主与赵理事所在的房间时,却见这两人相对而坐,正悠闲地喝茶、下棋。
  房间不是审讯惯用的暗室,不过是客栈里一件普通的客房,而闲适得诡异的气氛,无不彰显其中必有玄机。
  没有多想,仅凭现有对双方背景、关系的了解,凌霄断定:赵理事身份特殊,舵主也不能拿他怎么样。遂保持冷静,不动声色。
  看情形,这一盘棋似乎早就开了局,却也没有因为第三个人的到来而要草草收盘的意思。光是伺候的人进进出出添茶续杯,凌霄都要记不清有多少趟,而窗下两人除了偶尔挪动右手摆布棋子,始终保持着眼盯棋盘、目不斜视、口不言语的状态,这样的对弈不由让人觉得更像是暗中进行着心理较量。
  不知道时间过去多久,似乎自日上中天到了日落西斜时分,终于,一棋定输赢的时刻到了,没有在占优势时向对方表谦虚,如“承让”等言辞,放下棋子开口说话的是赵理事,他毫不客气地笑道:“你输了,舵主!”
  这句话宣告着什么?凌霄直觉他的话另有所指,心脏不由“咯噔”了一下。
  下一秒,赵理事的目光落到他身上:“舵主的意思,你所还所认识玉佩上的图腾符号并且能读出它们的正确发音的人,正是贵教新任圣灵守护使者?”
  “啊?!”凌霄的震惊便是由此开始。都顾不上留心赵理事被抓了包怎还敢这般嚣张,只道舵主怎么可能……不不!是舵主怎么会和赵理事谈及圣灵守护使者?舵主不似算计着要查清赵理事背后是什么人的吗?怎么法尔吐露了教中事务?
  他难以置信地看了一眼坐在赵理事对面的舵主,但见舵主一脸的阴气沉沉,脸色比锅底白不到哪里去。若说就因为输了一盘棋就摆出这副臭脸,是真有些“颜”过其实,不符一教之主的气量,更不符舵主惯常的作风。
  究竟,在自己被传唤之前,事态有着怎样的发展?
  凌霄满腹狐疑与急切,在思绪即将滚作一团乱麻时,他才注意到赵理事毫无顾忌或者更准确的形容是沉静的表情里那一种坦荡而又自尊的神态。这样雄沉的气度,放在三天前那晚是没有什么不妥,但放在现在,就有些反常了,更何况,舵主的表现也是异常的!
  重重不合常理的迹象,令凌霄脑子里不由自主冒出一个大胆的猜想,这唯一合理的解释莫不是——不是赵理事被舵主逮个正着,而是舵主被赵理事摆了一道?
  事实竟真是如此!此次,赵理事来访,原本要找的人就不是凌霄,而是舵主!
  当然,以凌霄的面子、身份,是不足以令赵理事(更别提舵主)特地向其道明事情原委的。不过,即便赵理事未有赘述个中详情,却也或多或少透露他此番来访的首要目的,居然是——提醒舵主打击异己势力。
  哪里来的异己势力?
  当听到自己被赵理事怀疑成挑唆日月教内讧的内奸、制造内讧的始作俑者、假托知道玉佩秘密之名企图骗取财政支持的图谋不轨、包藏祸心者,而对方则摇身一变成了捍卫舵主对日月教领导权威的正义之士时,凌霄才不得不震惊得生出对昔日贤文里那些至理名言的感叹。毋庸置疑,这个赵理事是老谋深算也早对生出变化的失态做了调查防备的,这般出其不意行事,不仅反客为主,将自身嫌疑洗刷得一干二净,甚至颠覆了事实真相的本质,却始终保持一脸真诚的表情,简直就是老奸巨猾,令人叹为观止!
  其无懈可击的程度,无怪乎舵主都一不小心信了他所言,而之后,为证明日月教具备合作的实力更为表合作诚意,主动为自己已经提审过的人洗脱莫须有的罪名也就不足为奇了!
  想来即便舵主后来终于心生怀疑,却已是不该说的话都被套得差不多了,也只能忍气吞声,故而,现在的脸色才会这般难看吧?
  惊愕之余,凌霄心里还是有意思报复的快感的,可接下来赵理事的一番话,却令他再幸灾乐祸不起来了。
  “不瞒舵主,这玉佩的确身负秘密!”赵理事的神情突然变得凝重。
  在收到屋里两人不约而同投来的关注目光后,更放缓了语气,沉重道:“我家先生之所以广行善事,有一个重要原因,是因为……我家夫人!”
  你家夫人?!陡然听到这样的字眼,凌霄的面色止不住变了一变,心跟着噌的一下提到了嗓子眼。该不会他先前的猜测真要应验了吧?
  “我家夫人几年前失忆,之后不久就失踪了,至今杳无音讯。先生担心夫人在外流浪受冻挨饿,才广修善缘,希望流落在外的夫人也能得到妥善救助……这玉佩其实是夫人给先生的定情之物!”
  106第二卷 第五十五章 协商
  “定情之物?!”对方所说居然真与自己所想“不谋而合”,凌霄终于没能压住心头不安于焦躁,失口喊了出来。
  说话突兀被人打断,赵理事脸上却没有现出不悦或者愕然,反而敏锐察觉到凌霄语气中透着的过激情绪,即刻将注意力转向凌霄:“颜公子可是知道些什么?莫非,贵教圣灵守护使者果真是……”
  他的话没有说完,再次被人打断,是已然调整好脸色的舵主:“赵先生,我想这当中定是有什么误会!我教圣灵守护使者的确是女子不错,但绝不可能是你家夫人!”
  “舵主凭何如此肯定?”赵理事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一脸笃定地强调,“认识此玉佩之上图腾符号并且能够读出他们的正确发音的人除了我家夫人,世上绝无第二人!”
  “我教始终不曾失忆更不曾失踪,而且,她的夫家姓路骆,她幼年时便做了骆家的童养媳!试问,她有怎么可能是你家失踪多年的夫人?”舵主坚持自己的观点半分不退让。
  赵理事表示质疑:“凡事都可能有疏漏,说不定是骆家人弄错了呢?要知道,贵教使者可是声称……”
  舵主早料到他要说什么,立刻熬不犹豫地反驳:“赵先生不是也有怀疑颜凌霄所谓知晓玉佩秘密的人,不过是为骗取财政支持而设的幌子吗?”
  “但使者的确说对了玉佩的名字!”
  “先生指的是‘授记’?”舵主不以为意地反问,目光移向窗外苍穹,满目虔诚,“我教使者得日月佛祖庇护,开金刚正眼,通晓天下奇闻异事不足为奇!据使者所言,‘授记’乃是宗教语,是佛对发心之终生授予将来必当做佛的记别,而此玉佩恰是象征某位上古尊者容器宇弘深气度的圣洁之物,我教使者完全是出于对信仰的追求,才不由生出对玉佩的好奇心,却因进来教中事务繁忙,她又不想劳师动众,这才瞒着本舵,私自派人与先生接洽!”
  “舵主不是使者,又怎知使者心中真实想法?”赵理事压根不理这套,依旧坚持质疑,甚至不耐烦地批评起来,“事实究竟如何,只有使者自己清楚!舵主态度这般武断,莫不是心中有鬼!”
  “心中有鬼?”舵主显然被激怒了,脸色再次变得难看,“赵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
  赵理事却是毫无忌惮,快口直言道:“若能与使者见面,来个当面对质,不就一清二楚了吗?”
  “不行!”抢在舵主表态前,沉默许久的凌霄突然爆发,依然提出反对意见。“定情之物”四字几乎压垮了他所能承受的心理底线。说他自私也好,说他目光短浅也罢,他是绝对不会眼睁睁看子休与旧情人重修旧好的!与其冒险出逃,从此活在情敌的阴影、子休的不理不睬不闻不问中,倒不如大家继续留在日月教,起码还能得到子休的一线关注!所以,就让那该死的定情信物见鬼去吧!
  “日月教神职人员不是非日月教人想见就能见的!”在凌霄之后,舵主及时补充反对的理由。
  “是吗?”赵理事不理会这明显是不肯安排见面的托词,目光定定地审视着凌霄,不温不火地提醒,“不要忘了,当初可是颜公子你主动联系赵某,也是你说有人认识玉佩上的符号、有人能读出它们的正确发音!”
  “这完全是他为助使者见玉佩主人一面的信口胡诌、瞎编乱造之词,劳烦先生放在心上,是在是抱歉,还请先生大人不记小人过!”舵主貌似愤怒地狠瞪了凌霄一眼后,给出这样的解释,他相信候着不会对这样的借口提出异议。闹了半天,事实真相竟会是一桩男女情感纠葛的私人事件,这使他对使者的个人作风问题有了更上一层台阶的认识,若非事关后续资金到位的问题,这也实在是太浪费他一教之主的宝贵时间了。现在,他只想赶紧打发了姓赵的走!
  然而,后者却是继续拿他的话当耳边风,坚持到:“既然是使者相见我家先生,相信舵主没有理由横加阻拦吧?”
  这正是舵主之前气黑了脸的真正原因所在。已然否认教中无内讧,他能无故干涉对日月佛神威有象征意义的使者接见何许人吗?当然可以,但要看对方是什么来头!譬如眼前这位金主,相较于日月教的复兴伟业,是得罪不如不得罪的。所以,是在阻拦不了,他也只好做出退让:“也许使者知晓你家夫人的情况也不一定,既然是使者的意思,本舵当然不会阻拦!”
  “多谢舵主通融!”终于得胜,赵理事如释重负,换做满面春风。然,片刻又爆出一条新状况:“不瞒舵主,我家先生近来身体抱恙,怕不能亲自去见使者,而赵某对我家夫人也不甚熟悉,所以,此次想带上从前服侍过我家夫人的丫鬟以及一名家丁同去,还望舵主不要介意才好!”
  “这摆明了得寸进尺!”舵主闻此言心里即刻跳出这么一句,但是,面上只在闪过一丝为难后,就口是心非地点了头,“不介意!当然不介意!”
  一直在旁插不上嘴的凌霄,此时心中的不甘、愤怒倒是因为姓赵的“先斩后奏”的难处平息了许多,试想,子休几年前身居山中,哪里来的丫鬟、家丁伺候?一定是他多心了!子休怎么可能一而再再而三做了别人的娘子?不可能的!
  事情协商的差不多了 ,赵理事起身告辞要回去做些准备了。
  舵主只目送其出了房间,没有远送。待人走后,他塞了件东西到凌霄手里,冷冷道:“本舵原以为,是使者想找外援脱离日月教,现在看来,好像不是!”
  说完,便也扬长而去。
  凌霄瞪着他走远小时在楼梯拐角处,才摊开手掌,其上躺着的是干瘪得完全走了形的——定情萝卜!>_<
  下一秒,萝卜被捏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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