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按着请贴上的地址，车队开到一夜总会的大门口停下。
阿强看了看四周的环境，对我道：“阿兆，这里如果出了什么事，可不好脱身……”
我冷笑一声：“就看他敢不敢。”
“武器都检查一遍，特别是贴身的小型号。”
我们开来的三辆车缓缓开进夜总会的停车场，在外面没看出怎样，可到了里面才发现别有洞天。这夜总会的占地面积极大，四周是高高的院墙，灯火通明的大厦前面已经停了十多辆各种名牌轿车。
找好位置停下来，我带着阿强谢青猴子几人下了车，马上有几个凶神恶煞的混混从夜总会里走出来，其中一人走到我们面前道：“劳驾！”
阿生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便把请贴递了过去。他扫了请帖一眼，随即换上了一张笑脸，客气道：“原来是薛爷，有失远迎，里面请！”
被他带进楼内，进门口时，只见有个刀疤脸正在跟守门的大汉争执。
“里面都是道上的大哥，要是都带着家伙多危险……您要信得过袁哥，就给您暂且保管一下。”
“我们混这行的，家伙哪有离身的道理？”刀疤脸怒道。
我走过他们身边：“借过。”
我将怀中的手枪取出来交给守在门口的大汉。我后面的弟兄都掏出身上的武器递了过去。阿强捧着礼品盒跟在我的身后。
刀疤脸看我交了，这才哼哼哧哧地从裤腰带上拔了枪交了出去，
上到二楼的小厅，里边已经坐了不少人，有不少熟面孔。正中坐着一名发梢微白的肥胖老者。目光锐利，应该就是袁大头了。我心下笑了笑，缓步走上前，熟络地道：“想必这位就是袁哥吧！久仰！”
袁大头眼神动了一下，打量着我笑道：“不用说你就是X市的薛兆了，后生可畏啊！哈哈！请！”
握了握手，袁大头客气的招呼我坐下，阿强等六人站在我身后。渐渐地，看着本省市黑帮老大们都差不多到齐了，各自找自己认识的熟人闲聊，一共也就十三个老大，每个老大带了五六个下手。有几人来跟我说了几句话，都是熟面孔，大家也互相客气了几句。
“这次‘英雄会’，是诸位给袁某的一个面子。”
众人听见袁大头的声音纷纷停下了交谈。一个脸上带着麻子瘦个附和道：“您是老前辈了。有什么话您就直说吧。”
袁大头脸上的横肉抽动地笑了一下，续道：“如今，省内虽然没有大的冲突，但小摩擦不断。这样也不是个办法，这次找大家来，是想一起商议一下这个问题。”
我朗声道：“原来这次袁哥是来找我们结盟的？”
袁大头哈哈一笑：“也可以这样说。”
我挑眉看了看忽然全副武装，出现在会场周围的袁大头的人。
袁大头话声一落，会场一下子鸦雀无声。
操，袁大头好大的野心。
只是这法子笨了点。
袁大头跟薛毅的目标撞车了。可惜，没有薛毅有脑子；日后只有一个死字。
原来他是想兵不血刃的吞并所有帮会，我还以为他是要联盟我们，统一省会的黑道……
刚才遇见的刀疤脸站起身嚷道：“对不起了各位，兄弟没兴趣，告辞！”
袁大头忙道：“方兄，你是不是不给我袁某人面子？！”
刀疤脸哼了一声，蔑视道：“要不是老子看着老奎死了，省会乱糟糟的，我他妈鸟也不鸟你！”
袁大头的面容冷下来，目露凶光，脸上的横肉直蹦：“别给脸不要脸！”
我有点感兴趣袁大头是不是敢在这么多老大面前耍横。刀疤脸似乎也算准了这一点，领着三名手下就向外走。
“嘭——”的一声。
刀疤脸面容一僵，艳红的鲜血顺着脑袋流了出来，眼睛睁着溜圆看着袁大头，身子缓缓倒了下去。
看到那个握着枪的人……竟是从袁大头身后走出来的大彪。
一根线从我脑袋中穿了起来。
原来如此！！！
原来袁大头已经统一了省会的黑道，刘方虽然打着大彪的名字，但是其实是袁大头派去当棋子的，一是让大彪得罪了各市的黑道，让大家对省城有所惦记；二是放出去谣言要让大家觉得，省城的形式，已经十分不明朗了，有机可乘。要不然他一张请帖怎么千里迢迢召来了这么多的老大？当然我也是其中一个。
这个算盘打得好。到时候大不了把这里一炸，袁大头的手下被局子抓走个五六十人的小弟，用这么点损失，就灭了省内的黑帮头子。他再派人进驻各个市区……
真是……
可是从薛毅那天跟我的反应看，他多半是猜到了的……
不愧是薛毅。
那天薛毅的神色……确确是……有所隐瞒。
时间仿佛停止了一般，大厅里在座的各位老大目瞪口呆的看着倒在地上还有些抽搐的刀疤脸，一时间弄不清是怎么回事。刀疤脸的手下反应过来，悲吼一声冲向袁大头，就是一瞬间的事，他们都吃了枪子。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暗中对身后的阿强等人作个手势，意思是一会儿要动手。虽然被没收了大型武器，但小型武器还是有的。我想不光我有，在座的老大们应该都有。
我刷的站起身，掀翻了桌子大声道：“操！就算交了场子袁大头也不可能放我们走！！他是想黑吃黑，我们跟他拼了！”
也有别的有相同意思的帮派见我动手，便同一时间拿着藏着的一些近身的家伙朝袁大头的人身上招呼。这并不是默契，也不是朋友。只是为了在黑暗中生存下去的技巧而已。
边喊我边向倒下去的桌子后面滚去，一阵枪声响在我的脚边。阿强将拆了封的礼物盒子抛给我。就在枪对着桌子扫射的那个档口，我快速地将里面的冲锋枪组装好，对着外面就是一阵扫射。
袁大头的人立马被打伤打死了不少。袁大头也许没想到竟有人会带冲锋枪，场面一下子混乱起来，刚才一波没有加入战斗的帮派，马上一起投入了和袁大头的战斗。他们都是黑出来的人，怎么可能束手就擒。只是每个帮派老大的对参战先后时机的把握不同而已。看见刀疤脸死的那一刻，很多人心里应该都有这个想法。
一时间，大厅里叫喊声枪声响成了一片。在坐的都是各帮会的老大，带来的手下也是帮会中的精锐，谁都有个两下子，但吃亏在没有重型武器，只一会工夫，又有二十多人人中枪到地。
“阿兆！阿生和猴子中弹了。”混乱中阿强向我吼道。
“操！你去看着他们。”
就分心的这么一下，我的肚子上就中了一枪，妈的。
忽然“砰”的一声巨响，我被掀飞了出去。
一瞬间的时间空白感过后，我赶紧板开身上的玻璃木屑和石灰粉，从废墟中爬了出来。周围一片漆黑，肯定是供电系统出了问题，刚才还灯火通明的夜总会一瞬间变得冰冷。
一只手整条不能动了，不断地往下淌血，却不怎么疼。
只见一道闪电划过，一瞬间我看清了整个二楼被轰出来一个小窟窿，谁他妈的藏了手雷进来。
低头检查，枪还挂在我的脖子上。
整个夜总会灭了灯，这么大的响动，这里虽是郊区，警察也会很快赶来。
但是我还要做一件事。
那只可能断掉的手已经麻木了，我凭借着我的夜视力。在烟雾中寻觅着人影。除我之外，还剩十多个。
“我是x市的薛兆！！现在这里一片黑，谁有打火机，大家跟着他一起走。”
我喊了这么一句话，果然马上又有人将枪口转了过来，他们看不见，只是对着我方向一阵放枪，肯定是袁大头的人，黑暗中我看得见他们，他们看不见我。我一枪一个解决了，可是里面没有袁大头。阿强也将枪上了膛，缓缓朝着我的身影靠近。看来我的人里面，就剩阿强了。
没有人动，因为用打火机就是暴露了自己。
“诸位兄弟，薛某点个火。”我用那只能动的手点燃一支打火机，阿强马上将打火机接了过去。
闪耀的火光中还幸存的老大们坐在满是狼藉的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有的对我投来感激的目光。有个人走过来对我说：“薛兄弟，这回真多亏你，要不是你来那么一下，我们这几条命都要搭在这了。以后有事你一句话，我尹某人绝不会有半个不字！”我认出来他y市一带有名的黑帮头子。
我客气道：“尹兄不要这么说，姓袁的真他妈是黑道的耻辱，现在我们一定要同舟共济，先出去再说。”
我高声道：“条子从最近的警局开到这里，最快还有十分钟，我们什么帐不能以后自己解决，这次听我薛某一句话，同舟共济，先出去再说。进了笼子，谁也没有好处。”
这时马上有人附和起来，我循着阿强点着的火，往门口走去。几个帮派的老大带着他们的弟兄跟在我身后。
“妈的，门全锁了。”
“靠，姓袁的想把我们困死！”
血还从我的袖口不断地滴下，心却越来越明朗，谁都知道，这次请人的，是袁大头。现在他死与不死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这个干系，他是脱不了。只要我将这里的黑帮老大全灭了，从今以后，省内就是薛家的天下！袁大头背了黑锅，到时候薛毅只用坐享其成就好。
只有薛家，薛家毫发未伤。我带出来的人，薛毅本来就不准备用。
问题是，怎么全灭了他们，不留一个活口。
“操！外面有条子！！”忽然有人大喊出来。
根本不会这么快，我来之前研究过这里的地图。
“姓袁的那个逼人，不会报警了吧。”
“锁开了！”一个人似乎很擅长开锁，就刚才在打火机下捣鼓的一会儿，锁就开了。
“冲出去！！”
几乎所有人都向门口涌去。到了一楼，有两条路，一条是往正门的，另一条是安全通道。
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我在整个队伍的前面故意跌倒，眼前一黑，还真他妈失血过多了。肚子上的伤口不断地涌出血来，我大声道：“老子走不出去了，阿强你走！！”我给阿强使了一个眼色。
“各位道上的兄弟，薛某出去了也跑不了，条子都围起来了，进去估计就判个几年。不如我在正门和条子拖一下，你们从后面出去！”
其他的人惊讶地望着我，我身上的枪伤都是真的，整条手臂也快废掉了。我道：“还望各位出去以后，多多提携薛家一二，薛某在这里谢谢了。”
有人露出欣喜若狂的神色，也有人对我露出敬重的表情，但这都不重要。马上有人附和我，赞我义薄云天什么的，说出去以后，一定将薛家看成自家兄弟云云。
他们里面肯定有人是真心的，有人是要反咬一口的，谁都知道持枪拒捕，肯定是枪毙，怎么可能判几年就放？这是性命的买卖。不过他们也没时间说那么多，条子已经快来了。
我摆摆手艰难地站了起来，往大门处走去，警车声已经响了起来。我看着那十一个人像一只只老鼠一样往安全通道挤，背对着他们，我端起枪，就是一阵扫射。
没错，他们比不过我就在这里，我今天是为了死来的，他们是为了活着来的。根本不一样。
有人反应真快，转头就给我了一枪，可惜被阿强从一拳旁边打歪了。
倒下去六个，还剩五个，躲的倒是快。就在我再次将枪口对准他们的时候，第二颗手雷爆炸了，我在被掀起来的那一霎那，我明白了，原来是阿强引爆自己的手雷。
干得好。
这才是黑道男人的死法。
摔在地上，也许是距离原因，喘过气来我竟还能动，伤口倒是加大了。空气太浑浊，我抹去眼中溢出的泪水，将枪丢了，我背不动那么重的东西，跌跌撞撞地朝被炸出洞安全出口跑去。一路上都在不断地流血。
沿着夜总会后面收集垃圾的简陋工棚亦步亦趋，一路上血不停地涌出，几次头撞到了墙，大口地喘气，看来我对身体的控制力已经很差了。
雨水不断地打在我的额头上，还我稍许清明。
一个更冰凉的东西触到了我的后背。
“手举起来，慢慢转过来，薛兆。”
我心中嘿嘿地笑了一声，真他妈阴魂不散。
我转了过来。
黑洞洞的枪口。他制服的帽沿压的很低，雨水不断地冲刷着他的面颊，一片血色中，我还是认出了他来，只有他个傻逼不去二楼抢伤者现成的功劳，却跑来抓我。
我用尽最后一点力气笑道：“呦，兄弟，好久不见，最近过的怎么样？”
他没有说话。
我刚将一柄小刀缓缓地藏在手心里，忽然身体一阵痉挛，铛的一声，刀就掉了下去，摔在水泥地上。
眼前的视线越来越模糊。
他眼中射出寒光地看着我，我咬牙道：“手滑，见笑。”
意识无可抑制地飘散……
感觉一个沉重的肉体摔在了地上，
沉入黑暗……
清官真是积德啊，老子在他面前亮刀子，都会掉。说出去给人笑话。
他叫什么来着，我已经不记得了，我只记得当时给他起的外号，叫黑脸。
只是……条子来的太快了，就像事先知道一样。
难道这是一个局？条子设的？还是另有其人？我并不知道。但薛毅终究会知道，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