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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书籍名:《望穿秋水》    作者:雨轻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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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方晏坐在书房内愁眉不解,肃杀的表情令人退避三舍。
  秋水自那日过后,便莫名的病了,已经好些天过去,病情却未曾好转,担忧他也许是因卜卦的关系所造成,也已请几位大夫来看过,但每位大夫说的都一样,秋水没病,只是身子虚了点,吃些补身的药材即可。
  可是用尽了上等的药材补方,秋水的精神却是一天比一天还差,好几次看着秋水坐在窗边不言不语的样子,就有种快要失去他的错觉,即使问他感觉如何,得到的永远是千篇一律的回答——
  「我没事。」
  只要听到这三个字,他就满腹怒火,无处可发。
  没事!没事会将自己搞成无精打采、病恹恹的样子?鬼才相信!
  偏偏无论他如何问,秋水就是不愿多说一句,如果是为了那夜的事赌气,那他愿意道歉认错,只求秋水能够好起来。
  「你是为了我抱了你的事在生气?」
  「不,那晚我心甘情愿。」
  「可是自那晚之后你就病了?」
  「我说过好几次,我真的没事。」
  一想到这些对话,南方晏更加无奈,到底是什么原因,能让秋水一夜之间就像变了个人似,回到最初相识的冷淡无情?
  他不是白痴,看得出来秋水在折磨自己,他想明白原因,但秋水却不肯敞开心扉,他虽然心急如焚,也只能眼睁睁看着秋水一日日的消瘦。
  握在手中的毛笔禁不住强大的力道应声而断,飞出的前端滚落门前,恰巧落在来访的凤隐面前。
  「啧啧!这是你的待客之道?」无头笔?看来师弟气得不轻。
  「你终于来了。」找了好些天,终于将这个长年见首不见尾的师兄给请过来。
  「这么急着找我,是有关于秋水的事?」
  「对。」南方晏表情一沉。
  「吵架拌嘴,找我来当和事佬?」
  「不是。」他看起来这么没用吗?「秋水病了。」
  「病了?你说秋水在你的好生照顾下病了?」
  师弟如此呵护秋水,怎么舍得让他掉一根寒毛?
  「只要你能治好他,尽管挖苦我没关系。」
  「连你也束手无策?」凤隐十分好奇。
  「我请了许多大夫,却没人有办法治。」
  「嗯……」凤隐沉吟着,「心病的可能性八九不离十。」
  「我问了,但秋水不肯说。」
  「让我过去看看吧。」
  「等等,在这之前,我先问你一件事。」南方晏开口说道。
  「说吧。」
  「秋水他……过去究竟经历了什么?为何身上全是伤痕?」南方晏心底隐约刺痛。
  「你瞧见了呀?」凤隐眉目一敛,随和的笑容已不复见,取而代之的是严肃的表情。凤隐轻叹,接着说道:「秋水这孩子,过去吃了很多苦。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失去双亲,独自一人讨生活,过日子。
  「世道不济,在贫苦的民间,一个无依无靠的孩童该怎么活下去……」凤隐闭上眼,话语就此打住,「剩下的,你自己去问秋水吧。」
  如果秋水愿意说出口,表示肯正视这个心结,他和师弟才能继续走下去。

  来到了秋水居住的地方,凤隐远远便可瞧见独自伫立在亭畔的秋水,愈是走近,内心愈是心疼不舍。
  这孩子是怎样的虐待自己,才会瘦成这副德性?原本就已是弱不禁风的身子,如今看来更是风吹就倒,单薄得剩不了几两肉。
  「为什么这样对待你自己?」秋水的双颊微微凹陷,原本灵气的脸竟形容枯槁。
  「师傅。」秋水出声轻唤。
  「有事情就说出来,你这样子,大家看了都心疼。」
  「我没事的。」秋水还是同样的回答。
  「说谎!」凤隐低声斥责。
  「是真的。」秋水的笑又苦又涩。
  「这儿只剩下我和你,连我你也要隐瞒吗?」
  「师傅,我知道南方晏在旁边听着。」
  「既然你知道那就更好,把事情说清楚,省得麻烦。」凤隐毫无被拆穿的窘态,大方的承认。
  「既然你们都要我说,那我便明白的说了。」秋水刻意放大声调,一字一句清楚的说着,「我想离开这儿,我不想再待在南方晏身旁。」
  「为什么?」隐于暗处的南方晏一步步向前。
  「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的话吗?待在你身旁,我迟早有一天会发狂。」
  「我不可能放你走。」南方晏语气极寒。
  「我知道。」秋水身形未动,面无表情。
  「那你还……」
  「所以我才不愿意说出来,因为即使说了也没用,又何必多此一举,多说多麻烦,不是吗?」
  南方晏正要反驳,却被凤隐伸手制止。
  「秋水,你近日有卜血卦吗?」凤隐问道。
  「有,不过失败了。」秋水答道。
  「让我瞧瞧你的双眼。」凤隐细心的审视过后,略微不悦的说道:「你真是不爱惜自己,哪儿不舒服就要说出来,强忍着有什么好处。」
  「我没……」
  「我先开几帖安定宁神的药方,你要乖乖的按时服用。」凤隐打断秋水的话语,不让他有解释的机会。
  「我……」
  「现在先回房歇着。」二话不说,凤隐拉着秋水转头回房。
  南方晏想跟上去,凤隐以眼神示意,阻止了他的脚步。
  「这是药方。」凤隐随手从袖袍中掏出一张纸交给了南方晏,「你亲自去煎药,记得要看好火候,五个时辰后再送过来。」语毕,凤隐便带着秋水离开。
  南方晏低头看着纸上的字,显得有些哭笑不得。
  这哪儿是药方,根本只是张白纸罢了。

  「好了,现在只剩我们俩。」将房门用力一关,凤隐正色以道:「你和师弟究竟怎么了?」
  「没……」
  「不要用『没事』这两个字敷衍我,秋水,你该知道我的能力,即使你不说,我也有办法知道发生何事。」
  秋水低下头,依旧沉默。
  凤隐见状,抽出玉扇缓缓张开,有一下没一下的搧着,他可以陪秋水慢慢耗,但师弟可没这种好耐性,五个时辰内如果解决不了这件事,那他只好把这个烫手山芋丢给宣和处理了。
  「师傅……」秋水开口唤道,声调中尽是满腹的不甘与无奈。「为什么我不是乞丐、不是偷儿,偏偏是个男妓?
  「我配不上南方晏,愈是待在他的身边,我愈是自卑,他对我愈好,我愈想逃,沉重的压力让我喘不过气来,我无时无刻都在想着若是哪天他知道了我的过去,会用什么态度对我。」
  「你对师弟动了情。」凤隐一针见血的说道。
  「对。」绕了一大圈,自己注定躲不开。
  「你有试着告诉他吗?」
  「我说不出口。」他是个没有勇气的懦夫,「每天每夜,我都做着同一个梦。」
  凤隐看着秋水泫然欲泣的表情,不难猜测梦中内容。
  「卜卦失败的反噬力你该是清楚明白,为何又将梦境当真?」
  「因为太真实了。」秋水内心瑟缩,却仍继续说着,「也许哪天真的发生,我也不会太讶异。」
  「秋水,你不相信师弟?」凤隐反问。
  「不,我是不相信我自己。」
  「傻孩子。」
  看来,秋水的心结暂时是解不开了,再让他待在这里,只怕对两人都不好。
  「你想离开这里吗?」凤隐问道。
  秋水点头,凤隐以扇击掌,爽快的说道:「好,我带你走。」

  腊月时节,细雪纷纷,温度冷得冻人,尤其是入了夜之后,寒风刺骨得让人直打哆嗦。
  宣和有些疲惫的揉了揉肩膀,拿起桌上的参茶喝了一口,怨怼的看着悠然自得、吃着点心的凤隐。
  「别这样看我,茶不合口味,我再换一壶就是。」
  「究竟还要多长时间?」宣和问道。
  「你指的是什么?」挑挑眉,凤隐故作不解。
  「南方晏。」简洁有力的三个字,道尽了这几日的不满,打从十日前凤隐将秋水带走后,他就开始过着忙到天昏地暗的苦日子。
  现值朝务繁重之际,南方晏因遍寻不着秋水而直将矛头指向他,一句身体微恙,便将所有事情抛给他这个皇帝。
  偏偏凤隐又像个局外人一般,闲闲的在旁边纳凉看热闹,这几日下来,他忙得焦头烂额,几乎没有好好合上眼过,事情再不快解决,恐怕他将成为历史上因操劳过度而最快驾崩的皇帝。
  「小俩口的事情,又不是我这个外人可以插手的。」
  「你都插手将人带走,现在再来推卸责任,会不会太晚了些?」
  「我只是带秋水出来散散心。」
  「散够心了吗?」
  「看这情况应该是还没有。」
  「什么?」
  「不然换你去劝劝他。」
  「说了那么多,这句话才是你的目的吧?」宣和眯细了眼,注视着凤隐得逞的轻笑。
  「哈哈,好说好说。」他这个师傅劝不动,当然得由宣和出马。
  随着凤隐的带领下,宣和来到了一处隐幽之地,看着满园的奇花异草,及其中设置的奇门遁甲,从来不晓得离皇城这么近的地方,会存在着如此奥秘之所。
  「难怪南方晏找不着。」宣和感叹的说道。若不是凤隐引他进入,这儿恐怕没人知晓。
  「不过是个人的小小兴趣罢了。」凤隐谦虚回道。
  拐了几个弯后,凤隐指着前方说道:「到了,秋水就在里面。」
  宣和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秋水立在窗边消瘦的身影。
  凤隐拍拍宣和的肩,一副交给你了的表情,让宣和有着误入贼窟的感觉。
  难怪凤隐要让自己开口,原来是这样,这笔帐他记下了。
  合上门,宣和沉稳的走近。
  「你怎么来了?」听到脚步声,秋水缓缓回神。
  「我不来行吗?」
  「为什么?」秋水不解。
  「第一,现在全皇朝都知道右相病得不轻,已经十日未曾上朝;第二,你没善待自己,将自己折磨得不成人形,我若是再不来,是一次倒两个人,懂吗?」
  「你说南方晏……病倒了?」秋水愕然。
  「对,自你随凤隐离开那日,南方晏便整天发狂似的找你。刚开始是找上我问你的消息,不过我也不清楚凤隐将你带到哪儿,所以帮不上什么忙。然后,他派了所有下属,将皇朝翻天覆地的找了数次,那一阵子可累坏了所有人,可惜还是徒劳无功,白忙一场。」宣和感叹着摇头。
  凤隐若是有心要将人藏起来,天底下大概没有人能找得着。
  「南方晏的身子不是铁打的,哪经得起连日的折腾,不管是身体或是精神,早已撑到极限,现在不论是谁,都可以轻易击倒他,偏偏他又不肯放弃,非得要将自己整死不可。现下可好,一个倒在床上起不来,一个则是像行尸走肉,秋水,我真的十分后悔让南方晏带走你,若是你们还保持着暧昧不明的关系,整天你追我跑的斗嘴,说不定还比较好一些。」
  宣和距离秋水半步之遥,仔细的将秋水看过一遍。
  「你离开他,并没有比较快乐。」
  秋水浑身一震,无言以对。
  「你太高估自己,也低估了南方晏在你心中的位置。」
  秋水箱欲言又止,双肩微微颤抖着。
  「如果你希望南方晏就这样一病不起,那你大可继续逃避下去,我可以保证再过不久,便可以收到他的讣音,毕竟朝中人人皆想取代他的地位,他树敌众多也不是这一两天的事。」宣和像个兄长般拍拍秋水的头,宠溺又无奈的继续说道:「我说过的话,你似乎还是没听进去,所以才傻到伤了自己。」
  秋水握紧的双拳,在掌心留下了深深的印痕。
  「你的担忧和顾忌我都看在眼底,如果我能够早一点将你从那里带出来就好了。」
  「别这么说。」秋水摇头,「你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如果没有你,就不会有现在的秋水。」
  所以,不要用愧疚的语气对他说话。
  「但是,现在的秋水并不快乐。」
  「再给我一些时间。」秋水几近恳求的说道。
  「我可以给你时间,凤隐也能给你时间,但是南方晏呢?他等得了吗?你说的『一些』是多久?三天、五天,还是一个月、两个月,甚至好几年?」
  「我……」
  「等到你肯正视自己,愿意说出口的时候,你确定南方晏还能好好的站在你面前听你说话吗?不要让事态走到无法挽回的那一步,后悔是人生中最苦的滋味。」
  秋水听着听着,心脏像是被紧紧揪住般疼痛,他无法想象有一天南方晏不在世上的情景。
  「我尝过的苦,不希望你也重蹈覆辙。」宣和平静的说道。
  他的人生中有着太多的后悔,而他总是避不过,也许这就是身为皇家人的悲哀。
  「宣和,我不知道要用怎样的表情与口气,去道尽过往的一切。当南方晏问起我的伤痕时,我发觉我竟然连开口都好难好难。」
  「总是有法子的。」宣和欣慰的说道。真是谢天谢地,秋水总算肯踏出一步,看来他的苦日子快要可以结束了。
  「什么法子?」
  「这交给我和凤隐处理就好。秋水,我只想确认你是否愿意告诉南方晏一切?」
  现在只求秋水点头答应,不过若是秋水不愿意的话,那他也只好再另寻方法。
  「如果快刀斩乱麻是对彼此最好的方法……」秋水有些绝望的说着,宣和听在耳里只觉不舍。
  「别担心,我什么时候让你失望过。」
  若是南方晏敢以鄙视的眼光看待秋水的话,他会替秋水讨回公道。

  富丽堂皇的宫殿,雕梁画栋的建筑,南方晏仰头眺望,毫无半分表情,方才内侍宣旨急召,他虽是不愿,却又碍于臣子身分不得不前来。
  找他来是要说秋水的消息,或是要他早日回到朝廷?头痛欲裂的感觉让他一时无法思考,只能见招拆招。
  「右相请进。」守在门口的内侍引导南方晏进入御书房,而后沉重的大门再度关上。
  「皇上。」南方晏低头作揖。
  「这里没有外人,繁文缛节可以免了。」宣和说道。
  「召臣前来有何要事?」
  「是为了秋水的事。」
  南方晏闻言,原本低靡的情绪立即一振。
  「凤隐,你出来吧。」宣和对着帘后的人喊着。
  只见凤隐一派玉树临风,缓缓的自帘后走出。
  南方晏见状,原本想冲上去将人一把捉起,先揍个几拳泄恨再说,却在听见凤隐的话后,硬生生忍了下来。
  「皇上说了,保证你不会伤我半根汗毛。」言下之意,若是敢动他,就别想得知秋水的消息。
  「忍一时,风平浪静。」宣和在旁劝道。
  「好!只要你告诉我秋水现在在哪里。」那日凤隐点了他的穴道,还当着他的面将秋水带走,这笔帐,他可以先按下。
  君子报仇,三年不晚,总有一天他会讨回来,现下先以大局为重。
  「可以,不过在我说之前,有些话想先问问你。」凤隐锐利的盯着南方晏瞧。
  「什么话?」
  「你爱秋水吗?」
  「爱,很爱很爱。」这是什么怪问题。
  「爱到可以不顾一切?」
  「对,甚至要我的命都可以。」至始至终的承诺,从未变过。
  「若是秋水不爱你,你可以放手吗?」
  南方晏虽然咬牙切齿,却还是乖乖答道:「办不到!我可以肯定秋水对我是有感情的,假以时日,一定可以等到他愿意说出口。」
  他不是瞎子,看得出来秋水已对他动了情。
  「那他为什么要离开你?」
  「这也是我的疑问!」南方晏沉不住气,声调上扬。
  「咳,师弟,这儿还有其它人在。」凤隐将目光飘到宣和身上。
  「不用在意我,你们继续。」宣和坐在桌旁,事不关己的看着好戏。
  「秋水不愿告诉我的过去,到底是什么?」
  几次提及,秋水都闪烁其词,他明白秋水不想谈,所以也不强求,以为总有一天秋水会愿意告诉他。
  「你也察觉了呀?」凤隐挑挑眉。
  「我不愿逼他,是因为过去的事情对我而言毫无意义,我心疼不舍的是他受过的苦,而不是在意他是何种出身。」
  凤隐听了,满意的点点头。
  「这些日子我想了很多,秋水离开我的原因,该不会是因为他的过去?」他推敲了许久,只想得到这个结论。
  「姑且算是吧。」凤隐回道。
  「若真的是为了这种原因离开我,那这些日子以来我所做的一切又算什么?所以我宁可选择不相信,也不愿意承认我在秋水的心目中是肤浅又不值得信任的人。」南方晏低声吼出这几日心中的不满,这个答案是最有可能,也是最令他不愿相信的答案。
  他对秋水的好不只是表面,而是真真切切将人给放到心坎上,他一直以为秋水该懂的。
  「也许我们都是养尊处优的人,不懂得秋水的想法。」宣和突如其来的插了一句。
  「是,我是养尊处优没错,但那不是我能选择的。我尊重秋水的想法,我也愿意接纳他的所有,但是秋水从来不肯给我这个机会。」
  重重闭上眼,南方晏试着让自己的情绪缓和,只是头愈来愈疼,令他几乎克制不住心头的激动。
  「他给了,只是又懦弱的收回。」凤隐无可奈何的替秋水说话。
  「为什么收回?我哪里做得不够好?」
  「因为这里。」凤隐比了比自己的双眼,「每次卜卦失败,都会对秋水造成影响,这次也不例外。」
  「什么影响?」
  「秋水心底的梦魇会被挑起,他愈是在意,伤得愈深,这点直到遇见你之前都隐藏得很好。」
  看着宣和不可置信的表情,凤隐略感抱歉,他明白宣和也是被蒙在鼓里的人之一。
  「秋水的梦魇是什么?」
  「记得我和你说过的吗?秋水自小失去双亲,只能自食其力过活。他原本在庙口乞食,却因面貌清秀,被牙婆拐到青楼为娼。」凤隐停住,双目与南方晏对视。
  「然后呢?」南方晏眼神未曾闪躲,声音却有些哑了。
  「一开始当然是不愿意,但是尝过了青楼的手段之后,不屈服的又有几人。」
  「他身上的伤是这样来的?」
  「嗯,绝大部分都是,后来宣和找到了他,将他带离。在青楼的那些年,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我想不用说你也明白。」凤隐走到桌前,替自己倒了一杯热茶。
  白烟从杯中缓缓飘出,凤隐喝得极慢,一口一口的吹凉。
  「秋水这孩子,一直认为自己很脏,即使我与宣和不断的鼓励他,似乎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在没有遇上你之前,他骨子里头的傲气,让他在人前硬撑,再苦也咬牙忍了下来。遇上你之后,他曾试着逃避,却屡屡被你打破伪装。」凤隐捧着茶杯轻笑,接着说道。
  「你说的对,秋水对你是动了情,但不可讳言,对于你,他始终存在着一份自卑感。」
  「觉得自己配不上我?」南方晏从心底升起一股寒意。
  「是。」
  「觉得我会嫌弃他的过去?」
  「是。」
  「觉得我会后悔为他所做的一切?」
  「是。」
  连续的三个问句,得到的都是肯定的答复,南方晏心血上涌,脚步一个踉跄,倒退数步。「是我做得不够好、不够多,才让他这么认为?」南方晏自嘲的笑着。
  「不是。」凤隐摇头。
  「不然呢?」
  「秋水的性子太执拗,要改变他认定的想法不容易,这点我也和你一样饱受挫折,加上他对你有情,开始懂得害怕担忧之后,患得患失的心情超过他所能负荷,结果就是你所瞧见的这样。」
  凤隐又叹了口气,秋水这孩子就是死脑筋,劝也劝不听。
  「南方晏,」宣和开口唤道,「我只要你的一个承诺。」
  「你要的我明白,甚至要我发毒誓我也愿意,但是秋水呢?我要用什么方法才能让他相信?」南方晏抚额,撕裂的痛楚加上心有不甘的气恼,让他隐约觉得眼前有些模糊不清。
  「师弟……」凤隐看着南方晏的情况,有些担心。
  「假如秋水抱持着不信任的态度,而我硬将他带回的话,是不是又会发生一样的事情?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才好?」南方晏身形一个不稳,人便往后倒了下去,凤隐见状,及时上前扶住。
  「好烫。」凤隐伸手测了测南方晏额间的温度,才发现滚烫得吓人。
  「你……还没告诉我……秋水在哪儿……」南方晏眼皮早已不受控制的闭上,嘴里却仍断断续续的吐出话语。
  「你们两个啊。」凤隐真想一棒打醒这两个在绕着圈子的傻瓜,明明挂念着彼此,却又互相伤害。
  「在……哪……」南方晏只来得及说出两个字,便沉沉昏了过去。
  「你躲在后面也听得差不多了,决定如何?」凤隐扬声问道,顺便将南方晏放在休憩的长椅上。
  「别亲手毁掉这一份得之不易的感情。」宣和语意深长的说道。
  秋水缓慢的自后头走出,苍白的面容更显憔悴,而坚定的目光看着晕厥的南方晏,心中暗暗做出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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