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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书籍名:《焚心劫》    作者:四时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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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清浅向来本着不花一份冤枉钱的原则,请来西席先生不代表他就对人家的文采全然信任,间或也去西院书房听听墙角。听了几次之后觉得没听出什么,心下较起劲来,不信自己连个教书先生的深浅都试不出。
  纪清言也是个妙人。一般先生教书不外乎叫人读教人背,不懂之处也要你提出才替你讲解。稍好些的,主动问问你何处不懂,偶尔心情好了故作高深随便翻开一页目光到处也不管是不是十天之前才说过的内容,当下便之乎者也一番。纪清言却负责至极,不仅句句讲到,且声情并茂劳逸结合,阳光好的时候甚至带荣萱去花园子里走走坐坐。花清浅对此一向嗤之以鼻,又不是桃花纷飞,花园子里就算三月天也是杂草一片,现在这个季节进去,看石头么?
  这一天他又是睡到日上三竿,用早膳时随口一问,知道纪清言又带荣萱去了花园,抬头望望,倒是冬日里难得的艳阳天。他拿餐巾擦擦嘴,手握扇子就出了门,福伯眼瞅着那方向,嗯,正是花园。
  纪清言和荣萱正对坐在石桌两旁,说说笑笑指指点点,一脸快意。荣萱眼尖,一眼就看见他进来,嘴一撇,眼里笑意却藏不住,说道:“说曹操曹操到。”
  花清浅便知道二人说的与自己有关,眉头皱了皱,走过去。纪清言早站起来,被他笑笑让了座,整理了一下散落石桌上的纸张说:“刚刚跟萱儿商量,要整饬下这园子,总荒着毕竟不是个事。”
  花清浅点点头,知道他必定是自己不敢拿主意,又知道荣萱说了不算,所以打算去问自己。他是个懒人,有人愿意出力自然是好,于是应道:“好啊。”
  荣萱毕竟是孩子,听了之后高兴的什么似的,双眼放光,恨不得立刻拿起铲子就去挖土。花清浅斜斜眼睛,嘲讽:“现在这么有干劲,到时候真干起来,半个时辰不到就要扔家伙走人。”
  荣萱不甘示弱,反击:“那你呢?浑身的肉只怕还没有我多,连铲子都拿不动!”
  花清浅朗朗一笑:“所以我有自知之明,根本不会去动手。反正我不动手,也有傻子抢着做。”
  荣萱气极,他不是嘴笨,可见着花清浅就施展不出,事后想想,每次都只顾着生气,等到生完气,对方早已大获全胜。他这几天跟纪清言相处,心里早把对方当做可相信依赖之人,现在落于下风,自然而然目光向对方投去。反正他一句傻子,骂了我,也骂了你。
  纪清言自认担不起此般大任,可孩子求助的目光委实太过动人,他清清嗓子便要张口。刚摆好架势,身子转向花清浅,只看了花清浅那眉梢微挑的面容一眼,立即不战而败。
  花清浅扇子在手中转两转,早预备好的微笑浮上嘴角。一时间,三人都没有说话,花园里阴风阵阵,乌云蔽日,直逼退朗朗艳阳。
  过了一会儿,乌云消散,心情大好的某人开口:“你们今天就到花园里讨论这个?”
  纪清言摇头:“整饬花园是想了几天的事情了,今天来是带萱儿看看枯草,练练笔意。”
  “练笔意?”花清浅是聪明人,立刻便想通,眯着眼问荣萱,“你开始写狂草了?”
  “我喜欢那个。”荣萱扬眉。
  花清浅“哼”一声,拿过被纪清言整理成一摞的纸张一张张看下去,脸色越来越深沉,到最后,尾指竟不自觉抖了起来。荣萱觉得有些不对,从他手里抢过习作,劈头问:“怎么了?我写的再差你也不用这样吧。”
  花清浅抬起头,面上是难以形容的表情,嘴唇泛起一层白,良久方道:“不,你写的很好??????你是照着谁的字摹的?”
  少年也察觉他的失态并非因为自己,心里忐忑着拿出一直放在一旁的一本字集,道:“我在你书房找的,这上面的字沉厚大气,我一见便很喜欢。”
  花清浅不用接到手里,他只要看着那平平常常的开本,便是一阵心悸。当日那人执笔自己磨墨,于春日下午闲闲散散写出这么一个薄本出来,相对着品评不知道多久。自己对他的字向来不说好话,可心里是叹服的,他簪花小楷写得好,可胸怀却没宽广到能写出这样一笔狂草。
  纪清言握住他的手,问道:“怎么了?”
  他闭着眼摇摇头,对荣萱道:“把上面的字练过一遍之后便烧了吧。”
  “为什么?”荣萱珍爱这字集,简直是大叫出来,“我喜欢这字!”
  花清浅不同他发火,只淡淡道:“这世上好字许多,做什么偏执着这个?你不烧我烧。”
  荣萱把字集抱在怀里,嘴唇紧紧抿着,抗拒的话不多说,姿势却再明显不过。纪清言深知其中必有些不可为外人道的隐情,对荣萱使眼色劝道:“萱儿,莫要违逆大人的话。”
  “我不!”少年养尊处优的脾气上来,决不妥协,甚至口不择言,“他算我什么人?!还不知是为了什么带我回来,自我到府里,处处与我为难!现在我不过喜欢一本字集,他都不许,还叫我烧了!我就是不烧!花清浅,你当你是什么人,敢这般命令我!”
  花清浅不说话,只是抬起头,那看向荣萱的目光里没有一丝一毫气愤,竟然满满都是哀痛。纪清言看的分明,这样的花清浅,像困在常年不见光处的一株植物,阴冷潮湿的苔藓爬满了周身,已经快被掩埋。
  不意一个声音□来,出奇地醇厚有力,大笑道:“怎么这么热闹?”
  纪清言看着跨步走进来的人,不觉有些呆楞。这人穿着玄色衣袍,两襟绣着梅花图案,极精致的做工,连叶子的纹络都清晰异常。他走到近前来,面上一直带着笑意,明明脸色和善,可纪清言却觉得,他发起火来,那必定是雷霆之怒,书上说的“霸气天成”也不过就是这个样子。
  他这边厢想着,那边厢荣萱已经要甩袖子走人了。花清浅看到来人时也愣了一愣,但马上回过神来,忽地一下站起,拉住荣萱道:“站住。”整整袍子,恭恭敬敬跪下去,“臣,参见??????”
  一双手扶住他的胳膊,就着这姿势将他扶起来。那人的气息近在耳边,呼吸出的热气撩动自己的鬓发,暧昧无比的一句:“何必这么多礼数。”
  花清浅心下第一反应是:纪清言在这。
  可他毕竟身经百战,再大的阵仗都经历过。直起身后,微微展颜一笑,道:“是我想的不周到了。”称呼一变,果然对面那人笑意更深。
  纪清言这时就是再傻,也知道站在自己面前的就是真龙天子。看着那人甩甩袖子坐下,一时间站也不是跪也不是,余光瞅着跟进来的福伯,得到一个眼色,于是乖乖装隐形人站在一旁。另一侧,早有跟来的内侍奉上茶水,正摆在荣萱的习作旁边。
  “刚刚你们在聊什么?”南玖问话,目光却停在荣萱身上。
  荣萱不答话,鼻孔朝天站着,急坏了一边站着的福伯。花清浅不想惹事,笑了一笑,刚要替他回答,便听南玖沉声制止:“让他自己说。”
  荣萱被点了名,再不能装没听见,看了面前的皇帝一眼,闷声道:“我寻了本字集,打算照着练字,清浅非叫我烧了它。”这话一出,隐隐约约有些撒娇的味道。
  南玖“哦”一声,笑道:“那必定是那人写字不好,清浅怕带坏你的字。”
  “不!”荣萱心里对这字集是护定了,当即反驳,“字写得极好的,极好极好的!”
  南玖又“哦”了一声,这一声比刚刚那声听来,疑问里夹杂了兴趣,果然,下一句便是:“拿来我看看。”
  花清浅想阻止,可荣萱像找到了字集的救星,忙不迭把字集递到皇帝手里。南玖接过来,刚翻开第一页便是一顿,接下来,看的一页比一页认真,到最后一页,简直是一笔一划地推敲了。
  荣萱见他面色复杂,不敢说话,一直等他看完,抬起头问自己:“你觉得这字写得好么?”
  少年不知道为何每个人对着字集都是一脸晦涩,赌气大声道:“好!”
  “那府里请的西席呢?过来。”南玖看着垂首走到自己面前的纪清言,“你也觉得好?”
  纪清言实在揣测不出皇帝的意思,照实答道:“字由心生。狂草一体讲究的便是心胸宽广狂放不羁,此人下笔回笔,无不恣意,草民认为,已属上佳。”
  “心胸宽广狂放不羁??????”南玖沉吟着,问花清浅,“你觉得,写这字的人心胸宽广么?”
  花清浅低下头,半晌,轻轻地叹息般答道:“我??????不知道。”
  “是,他对你,从来没有宽广过。”南玖看着荣萱,亦是一声叹息,“这是父皇的字。”
  荣萱惊得捂住嘴,再看向花清浅的目光里交杂了震惊与歉意,看着他微微有些颤抖的身子,心里就这么疼起来。
  “烧了吧。”南玖把字集递给身后的宦侍。
  那宦侍名王宝,是侍候南玖多年的老人儿了,当下不敢接那字集,轻轻附在南玖耳边道:“爷,这只怕不妥。”
  “没什么不妥的。”南玖皱着眉,余光扫在花清浅身上,“就在这烧。”
  皇帝金口玉言,底下人自然麻利地备上火盆。王宝把那字集移到火盆上面,目光在南玖和花清浅之间几个来回,狠狠心,闭眼扔了进去。字集在火里一点点燃着,将满腹浓墨都燃作灰烬,最后不过灰败的一捧,风一吹,全都没了。
  南玖没去管那蕴藏着旧时不知多少笔墨情意的字集,他只看着一直如一棵竹子般站得笔直的花清浅。这个妖媚惑主的宠臣,这个独占了父皇十年恩宠的佞幸,他对父亲赐予他的东西毫不怜惜,他甚至没有一句话一个眼神的阻止,他只是站着,任那饱含君王一腔深情的字集在自己面前灰飞烟灭,连一丝痛苦的表情都未曾显露,仿似没有心一般。
  那本字集的最后一页,是一首藏头诗。逝去的君王对自己年少的爱人炽热地表白:“此情永好,两心不负。”
  什么永好,什么不负。父皇,你不知道你埋骨地下的今日,你曾经藏在深宫寝殿的那个人,他站在我的面前,你曾经恩准见君不跪的那个人,他匍匐于我的脚下,你曾经辗转亲吻的那个人,早晚都会流着泪,乞求我的宠爱!
  荣萱不动声色靠到花清浅身边,轻轻推了他一下:“清浅,你可还好?”
  花清浅抬起头,神色清明,笑道:“还好。”转过头,对着南玖道,“多谢了。”
  他对南玖,比对先皇恭敬许多,却也冷淡许多,现在在宫外,揣测着他的意思把他当一个身份尊贵的普通人,话语里便少了许多敬语。在场的人对皇帝恭敬如常,却都不知道,南玖要的便是花清浅这般随意的态度。难得出一次宫门,还被人当神仙似的供着捧着,也太不自在。
  “你们都坐下吧,不然我一个人坐着,也太没有意思。”南玖招呼着,一旁内侍又搬了凳子来,这才有了纪清言的地方。只是远远地坐在下首,倒像个可有可无的陪衬。
  花清浅拿起茶壶,续一杯茶,问道:“爷今天怎么到我府里来了?”
  南玖品一口茶:“今日没有早朝,我在宫里待得无趣,便想出来走走。走到你门口,惦记着荣萱,便进来看看。”
  荣萱“哼”一声,道:“那还多谢了。”
  南玖揉揉眉间:“无论如何,你总是我弟弟,我担心你,难道有假么?”
  花清浅笑着推一下荣萱的额角,目光却荡向一脸惊讶的纪清言。
  的确,花府里的小少爷,就是先皇的第十三子,南玖的异母弟弟,南玦。只是因为不再是皇子,便被剥夺了皇姓,改名荣萱。
  其中曲折是非,实在一言难尽。(鬼都知道这其实是我偷懒)
  南玖当然知道花清浅目光所及,他身为帝王,要看一个人何须掩饰。远远坐在末席那个人并不是容色出众,却莫名让人觉得舒服,像块暖玉,眉眼融融的,尽是和煦春意。南玖知道他局促尴尬,甚至被这一连串突如其来的事件搞得有些惊惧,但是他仍旧坐在那里,就算面色有些苍白,可是坐姿一点也不畏缩,反而有些豁出去的坦然。
  纪清言么?花清浅看人倒真有些本事。
  南玖笑笑,手对着旁边王宝一挥,道:“纪夫子,听说是你在教萱儿读书?”
  纪清言听皇帝问自己,忙挺了挺腰,正色道:“是学生。”
  花清浅与荣萱对视一眼,那快口的少年嘲笑自己的先生道:“纪夫子,你平时谈笑自如,怎的今天恁般拘束?”又转头看向自己兄长,“皇兄,你可吓着先生了。”
  南玖亦是一笑,摆手道:“是我思虑不周。纪夫子不必紧张,我来了花府,也不过一个普通人而已,你我相称便好。”前倾下身子,又问,“听说你是上京的举子,是哪里人?”
  “金陵人。”纪清言肩膀松下来,又惹得荣萱捂嘴偷笑。
  “金陵人士?”南玖沉吟,“会试成绩几何?”
  纪清言敛色答了。这名次说不上好,但也不算差,南玖其实心里知道,花清浅找这样一个人来教自己的皇弟不过是为了叫自己放心。可他心里总是隐隐觉得面前这人并非池中物,于是存心要考一考,便说:“我虽然兄弟多,但上心的,说实话,实在是没有几个的。所以少不得要考先生一考,先生莫怪。”
  花清浅知道南玖这话不假。他身为大皇子,却并非皇后所生,就算为人再如何出众,到父亲死也没能混上个太子之位,反而为了大统跟弟弟明争暗斗这些年,对于兄弟之情必定寒心到极点。当初答应自己把荣萱带到宫外,实在已经算是慈兄了,好歹叫荣萱活着,哪怕是跟自己过活,但不在这是非皇家,确乃恩赐一桩。
  可惜荣萱一直不能明白。
  听皇帝这般说,再怎么客气,也算圣旨,纪清言不知道等着自己的要是什么,心下因着迷茫,反倒生出无限勇气来,点头笑道:“不敢。”
  今天见到帝王,这是他头一遭笑,虽然不若花清浅艳丽夺人,却更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迷人。后来南玖思及当日,才慢慢明白,这人笑得太过美好,太过温暖,如他们这般日日在泥泞中挣扎的人,最是恨这样的笑,也最是对这样的笑束手无策。
  “那??????便由清浅出题吧。”南玖望向一直不说话的人。
  在场之人皆是大惊失色,连一直暗暗戒备的纪清言都有些不可置信,望向花清浅的目光已经称得上呆滞。莫说别人,便是花清浅自己都惊讶不已,忙推辞道:“我才疏学浅,做不来的。”
  南玖怎么会信,可身边人这般的反应,却全在他意料。他拿起茶杯喝一口茶,缓缓道:“胡讲。你是少枫十六年的榜眼,文才能差到哪去?”
  在场人又是一惊,花清浅是少枫三年生的,他夺得榜眼那年,不过十三岁。
  荣萱脱口而出:“原来你这么厉害,那为什么不自己教我?”
  花清浅嘴角抽动,用尽力气才扯出一个笑来:“不过运气好罢了。”抬起头,望向南玖的目光甚至有些无助,“陈年旧事,爷提它做什么?”
  南玖本还有许多话,看到他这样的目光,心里一软。就算明知道这一示弱可能是在骗自己,可是太少了,花清浅在自己面前莫说示弱,便是偶尔一个专属自己的笑都未曾给过,他怎么能置他这样的眼神于不顾。
  “那便罢了吧,我自己考你。”说着拿起放在一旁的狼毫,挥笔写下四个字,一旁的内侍见君王写完,轻手轻脚拿起那一页宣纸,展在纪清言面前。
  荣萱好奇,凑上去一起看,嘴上下意识便念了出来:“天下大同。”(我对灯发誓这真的是虐文虐文!!)
  这出自《礼记》,却最是不好解释,当年做考题,便难倒了过五关斩六将的天下举人,今日放到这里,皇帝是摆明了与纪清言为难了。南玖看着纪清言蹙眉沉思的样子,不觉会心一笑,问花清浅:“清浅觉得如何?”
  花清浅叹一口气:“爷安得这是什么心,这分明是我那一年的考题。难道纪先生做不出,便轮到我了么?我答得若是与当年不同,是不是就要彻查我当年是否考场舞弊?”
  这话到后来是越来越重,在场人听到尾句,简直连气都不敢喘。荣萱晓得花清浅有些动气了,于是慢慢凑过去。他自己下意识这样做,动作自然而然,保护的意思便更明显。
  南玖不答话,示意王宝递纸笔过去,果然,沾满了墨的毛笔刚放到面前,纪清言便奋笔疾书,落笔千言文不加点,连花清浅都呆了一呆。待过了有一炷香的时间,王宝将写好的文章拿到南玖手中,南玖拿着,看之前却笑了笑,道:“担心什么,看,这不是写出来了么?”
  花清浅轻咬下唇,眼眸望向纪清言。他握笔站着,额头竟然有汗,双目却愈发闪亮,紧紧盯着南玖手中拿着那薄薄一页宣纸。见花清浅看过来,咧开嘴。后来花清浅想一想,这个笑的意思简单明了,只有一句:你放心吧。
  纵使那之后时光滚滚,花清浅如何对他牵肠挂肚,可只要想起他这样的一笑,也不知不觉便觉安稳起来。
  未及多久,南玖看完,将宣纸往桌上一放,朗声笑道:“妙,妙极!你真该找你家花大人当初那篇文章看看!”话落转身道,“出来也不少时候了,该回去了。王宝,走吧。”
  众人虽不明就里,但都明白纪清言在皇帝那里是通过了,心中皆松了一口气,个个执礼相送。可花清浅在先皇身边多年,帝王心思不能全猜着,却也不会糊涂到忽略南玖眼里那一瞬的冷厉,当下低声道:“我送送爷。”
  南玖看他一眼,径自走出去。
  
  花府不甚大,没走多久便已到门口。南玖停下脚步,看花清浅一直垂头跟在他身后,冷冷一笑,沉声道:“花清浅,你这几日也逍遥的够了吧。”
  花清浅头更低了些,咬唇道:“臣下不懂。”
  “你打算何时回翰林院做你的侍讲一职?”南玖索性把话挑明。
  “臣以为,臣待罪之身,已然不就职翰林院。”花清浅答。
  “谁给你订的罪?你无故罢工,还来倒打朕一耙么?!”南玖已然动怒。
  花清浅不说话,半晌,低笑道:“臣的罪过,天下皆知。??????罢,既然陛下说臣无罪,那臣明日一早便回翰林院。这几日耽误的事由,臣尽力补上,再自罚半年俸禄。”
  他这般说,南玖预备好的话又有些派不上用场。短短时间内被他轻描淡写堵了两次,便是个哈哈笑的佛爷也要气的竖起眉毛来,可皇帝实在是个比佛爷含金量还高的活,南玖不过呼了两口气,便淡淡吩咐道:“不必,你明日直接到御书房来即可。”说完一甩袖子,迈出门去。
  花清浅跪下恭送,一直到皇上车銮走的远了,仍保持着叩头的姿势。福伯看不下去,走上来搀起他,刚开口叫出“少爷”二字,喉头一堵,眼眶已然红了。
  花清浅膝上有病根,这一会儿已经被冰凉的地面冻得刺痛。可他浑不觉一般,扶着福伯的手臂笑:“您老难过什么?”
  “少爷,您??????您辞官不行么?”福伯调整着位置,让花清浅整个人靠在他身上。
  “辞官?我现在哪有官好辞?翰林院侍讲,这叫官么?”他“呵呵”笑着,渐渐凄然,“福伯,我本来以为,他死了我便解脱了,可原来,我便是这般的命,躲不得改不得。你莫难过,咱们能做的,不过认命罢了。”
  他转身,推开福伯踉跄着走了几步,沉声道:“走吧,别叫里面的人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章时仓促,现下来仔细说说这篇文吧。是某个夜里的梦境,那个叫花清浅的人辗转悱恻心痛刻骨,他在我梦里不哭不叫,只那一双眼睛,一汪深潭也似,叫人也跟着他痛起来。我甚至不知他为何难过成这样,梦醒之后,只觉得这人,便是我一直以来,要写的那个人。
于是便有了这篇文章。
不过是一个求之不得心常爱的故事,我写爱不少,如《琉璃碎》一般至死不渝的深爱也过,大多是两人相爱,哪怕不是惊天动地,也要忠贞不二。可此文却不是如此,不能剧透,不过,这文中的爱要纠结许多,爱里掺杂了占有欲望征服以及许多别的东西,是不是便不能算纯粹的爱了,我想写一写。
早说过是虐文,于是会尽我所能多方面多角度地虐,其实我以前真的还没写过虐文,虽然我一般看文是不虐不欢= =现在终于明白,伤人一千自伤八百的道理,要写出虐的读者心痛的虐文,作者自己一般已经心肌梗塞好多次了······
顺便给《金钱至上》打广告吧,我写的难受了就去写那个···调节心情的好东西啊!
今天看了一个纪录片《歌舞中国》,最后那一句话打动我,“有梦真的不是一种罪过”,同相好的女生一起难过了。从小到大,我实在算个喜新厌旧并且多变的人,可一直没有变过,不管怎样也抛不下的梦,只有这一个。想一直写文给很多人看,想很多人都来看我写的文章,想让人知道,曾有这样一群人,他们在我笔下生存着,过着自己的生活,哪怕我文笔不好,写不出他们生活的一角,可他们毕竟自己努力着,面对这个世界。
所以也是这个梦,支撑着我,就算没人气没点击,敲一夜键盘敲出的文字都没人看,我也坚持着写下去。有梦,真的不是一种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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